兩天後,班斯頓少將率領的歐美聯軍東路軍,穿過樟木頭,到達惠州府的前沿——美麗的潼湖,在這裡聯軍東路軍遭遇到清政府武裝力量輕微的抵抗。一股地方民團鄉勇得知西洋鬼子一路過來,不斷的燒殺搶掠,氣憤不過,想好好教訓一下西洋鬼子,為鄉親們報仇雪恨。鄉勇們本想出其不意搔擾一下聯軍後,迅速撤退的,不想在撤退過程中,民團統領情緒激動,又過於貪功,而兵勇們也殺紅了眼,待想到要撤退時,為時已晚,總也不能擺脫掉聯軍的糾纏,反被後續跟上的其它聯軍部隊包了「餃子」。民團鄉勇們逃無可逃,只好無奈地佔據一個有利的地勢,負隅抵抗。
當聯軍新奧爾良團的炮兵連隊跟上來,架起火炮轟了幾炮後,民團統領知道這樣下去,全團三百多人可能都會被葬身於此,這時他才果斷地命令所有的鄉勇朝東面惠州方向突圍,可民團鄉勇還未能接近到西洋鬼子十米處,就被聯軍士兵的槍陣阻殺大半,幸運地有命活著的鄉勇見狀嚇得直哆嗦,連忙大呼小叫的跪地投降求饒。這些投降的鄉勇全都被聯軍士兵用繩子反綁著押往新奧爾良團團指揮部,新奧爾良團團長保羅上校吩咐手下不管使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要問清楚惠州府方向的情況。等弄清楚情況後,他又殘忍地下令把所有投降的民團鄉勇全部刺死。
獲悉一萬多西洋聯軍氣勢洶洶地奔殺過來,惠州知府、提督府亂作一團。提督程啟龍大人猶豫不決,不知是該留守死防惠州城?還是該放棄撤到外圍保存實力,之後再跟敵人周旋?固守肯定是死路一條,可丟城失地,不戰而逃,依大清朝律那是要殺頭。衡量再三,他心裡還是主張撤退。正當提督程啟龍大人左右為難時,有探子回報:在潼湖附近有一隊地方民團遭西洋聯軍合圍,全軍覆。他聽到此消息後,不在猶豫,下定決心撤退惠州城。
「撤是要撤的,但不能一點抵抗也不做,那樣會授人以把柄,遭到那些政治死對頭們的誣蔑,到時百口難辯啊!」程啟龍決定撤退,但留下部分士兵,作犧牲品。
惠州城內大量政府衙門的撤離,誘發全城的老百姓跟著一大批一大批的撤出城去。惠州城中只留下清軍三千人不到了,加上部分不願離開的,或是無力離開的城民,一起也不超過一萬人。
歐美聯軍東路軍快速突進,攻至惠州城下,卻並未急於攻城,佔領惠州城並不是他們的目的,消滅清武裝主力才是他們的目標。一些漫無目的逃到那是那的老百姓和一些因為要保護朝廷命官及其家眷而行動遲緩的衙門差衙,被聯軍的前鋒部隊追上,沒有經過激烈的戰鬥,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聯軍以零傷亡的記錄在惠州府東南石鼓村殺死大清衙門老爺差衙及老百姓四千多人,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石鼓慘案」!
聯軍東路軍佔領惠州府的戰鬥並未打多久,幾乎已是空城的惠州城,只支撐了半個時辰,就在聯軍強大的炮火下,被炸開了城門。聯軍衝進城內,對所有參與防守的清軍及城民進行殘忍的屠殺,戰後,惠州城人口所剩無幾,幾年也未能恢復。聯軍佔領惠州城後,留下三千多聯軍士兵防守,其餘部隊向東北方向力壓增城縣,以期徹底切斷廣州城與粵西清軍的聯繫。
在西洋聯軍向增城進發的途中,聯軍士兵們陡然感到路上遭受到的襲擊明顯增多。從惠州府撤退的大部分清軍綠營及惠州地方豪紳組建的民團鄉勇使用各種土辦法,挖坑設陷,制機關藏暗箭搔擾聯軍,取得不小戰績,使聯軍傷亡成直線長升。
聯軍東路軍指揮官班斯頓少將對清國武裝力量的這種搔擾戰,煩不勝煩,惱怒無比,命令部隊沿途所過之處,見人就殺,見房就燒,清查任何可疑之處,而且還經常派遣小股部隊,分頭搜索清武裝部隊,或是躲藏的老百姓。
在聯軍經過長寧時,再一次遭到了地方民團的搔擾。從博羅湖鎮潛行過來的二百多鄉勇得知西洋鬼子有一路部隊將要穿過長寧,馬上組織部隊在長寧北部幾里外的平城嶺設伏。三月的廣東,中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湖鎮民團在長寧整整兩個時辰等候聯軍先頭部隊的到來,好不容易等到敵軍出現,穿過設伏區時,鄉勇們有預謀地放了一陣子冷箭,不等聯軍回過神來,迅速地撤出陣地,向羅浮山方向退去。
為免這股民團再度來搔擾,小愛爾森所在的連隊接到命令:務必搜尋出敵蹤殲滅之,順路探通前方通道。小愛爾森經過聯軍幾次大規模的屠殺中國平民百姓的行動後,儘管他心有不忍,心生悲痛,卻也無能為力。自從在小田村出了那檔子事後,他成了全新奧爾良團的笑料,在軍隊裡沒有身份沒有地位,還經常遭到上士班長吉姆的欺負和戰友們惡意譏諷,他對戰爭百感厭倦,心已麻木。
小愛爾森所在的連隊一百多人由上尉連長庫克率領循著湖鎮民團撤退時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追蹤至羅浮山腳下的樟樹崗,卻突然失去了湖鎮民團的蹤影,他們不知不覺離開聯軍東路新奧爾良團本部有三十多里了。連隊上尉長官庫克意識到連隊距離團本部過遠會有危險,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一隊清國的地方武裝組織可以是在引誘他們,於是他命令部隊停止追擊。
隨著夜幕降臨,樟樹崗裡野鳥不時驚恐地傳來幾聲尖銳的叫聲,徒增許多陰森恐怖的氣息,庫克上尉的這種預感也越來越強烈,他決定馬上後撤。
本來,新奧爾良團本部應該在天斷黑時到達樟樹崗與庫克連隊會合的,可從博羅縣南部來的一支鄉勇武裝在路上設制了很多的障礙,拖住了新奧爾良團前進的步伐。新奧爾良團指揮官怕前面情況有變,及時派出通訊兵,通知小愛爾森所在的連隊停止前進,返回與團本部會合,可通訊兵在途中被地方民團巡邏隊發現逮住,未能聯絡上前面的庫克連隊。
民團鄉勇都是些平民老百姓,他們沒有一個人能聽懂這個美國通訊兵的語言,雙方「咦咦呀呀哦哦」再加上手舞足蹈的手語,還是未能弄明白對方的意思。鄉勇們見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又居於對西洋鬼子殘暴罪行的痛恨,解恨似的把這個通信兵大卸八塊,扔到河裡餵魚去了。
庫克上尉見新奧爾良團本部主力遲遲未見出現,他心裡七上八下,擔憂不已,暗想:「難道是團隊遇到麻煩了?」
「全體集合,馬上向後撤退。」他終於下定決心,撤出樟樹崗,返回尋找團本部。
朦朧的月光照在雜草叢生的小路上,風吹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音,還有高大的樟樹投下的陰影,使庫克連隊的士兵每走一步都感到心驚肉跳。天越來越黑,路越來越不好走,庫克上尉吩咐士兵們點一些火把,舉著趕路,可就是他這看似理所當然的舉措,令庫克連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先前從湖鎮過來搔擾聯軍的民團,確實是清軍的一支誘餌部隊。早在惠州府清軍撤退後,清軍提督程啟龍大人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怎樣揚長避短,發揮出清軍的優勢打擊西洋鬼子。他想來想去,覺得清軍唯一的優勢就是對當地地理地形的熟悉,於是他與提督府的幕僚制定出一個作戰計劃:利用當地民團鄉勇熟悉地形的優勢,不斷地搔擾聯軍部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後達到分離西洋聯軍的目的後,己方則集中優勢兵力殲滅分離開的聯軍小股部隊。
聯軍一路來所遭受到的襲擊都是清軍提督府所制定出的作戰計劃中的一部分,而湖鎮民團的搔擾與誘敵深入卻是這一計劃中的點睛之處,當然其它各路民團鄉勇的配合,也很重要。
開始時,清軍曾多次派出民團鄉勇搔擾和引誘聯軍分離,都未能如願,不是聯軍分離的部隊人數過多,清軍吃不下,就是分離的部隊離主隊太近,清軍不敢輕舉妄動。清軍這種無休止的搔擾戰術,也造成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遭到聯軍瘋狂的報復,大量的無辜平民被屠殺,房屋被燒燬,財產被掠奪,甚至於還有幾百名地方鄉勇民團在搔擾戰中喪生。
湖鎮民團成功引誘一隊西洋鬼子至樟樹崗後,清廷廣東提督程啟龍大人喜出望外,認為殲敵的機會終於來臨。
「這一支西洋鬼子的小分隊大約有一百五十多人,離其本隊有三十多里,只要有一千多清軍能及時趕到樟樹崗包圍它,那這支西洋鬼子的小分隊肯定是被吃定了。可清軍離樟樹崗最近的部隊也有二十多里啊!等到我方部隊到達樟樹崗時,想必西洋鬼子的大隊人馬也離樟樹崗不遠了。得想辦法拖住西洋鬼子的本隊,才能實施這一作戰計劃啊!時間,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啊!」清廷提督程啟龍大人不斷地思考。
從博羅縣南部過來的另一路民團鄉勇在聯軍將要經過的通道上設置大量陷阱,為清軍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大約有一千多清軍急行軍及時趕到樟樹崗,埋伏在樟樹崗後側的小樹林裡。他們本想偷偷潛至庫克連隊所停駐的地方的。可探子回報,說西洋鬼子連隊正往回撤。清軍統領於是隨機應變,臨時更改作戰計劃,準備在西洋鬼子返回時必須經過的小樹林中設伏。
看到前方幾十支火把斷斷續續地連接著像一根跳動的火線不斷向前蛹動,清軍知道西洋鬼子來了。清軍士兵火槍營舉著抬槍、鳥槍、燧發槍、還有少部分西洋前膛線槍瞄準著;弓箭營的士兵搭著箭,拉著滿弓等待著;刀槍營的士兵提著大刀、長矛、護著盾牌時刻準備著,他們就等西洋鬼子「上鉤」了。
儘管夜裡黑漆漆的,可庫克連隊大部分士兵居然舉著火把,那就像舉著一個靶心一樣,而那跳動的火焰則好像在歡快地對清軍士兵說:「來吧!我在這裡呢!看清楚了,射我吧!」
「放!」隨著清軍設伏部隊的統領一聲令下,各種冷熱兵器雨點般地射向庫克連隊。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庫克連隊損失慘重!
「臥倒!」庫克上尉歇斯底里的叫喊。
所有能在清軍第一撥的攻擊中倖存下來的士兵全都驚恐地爬在地上不敢亂動。聯軍士兵們不知所措地抬頭觀察四周的情況,想查看攻擊來自何方時,看見的只是黑漆漆的夜,和從四面八方射來的弓箭、火藥散沙等。
「啊!」又一位聯軍士兵隨聲倒地,他所舉著的火把也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
「把手中的火把全都扔掉、熄滅!」庫克上尉馬上意識到火把成了敵軍射擊的目標。
士兵們反應靈敏,明白庫克上尉所指何意,紛紛扔掉或熄滅手中的火把。頓時,天幕下變得更是漆黑一團,只有天空中高掛的月亮很公平的把自己的光亮無私地撒到大地的萬事萬物中。
庫克連隊的士兵本能地漫無目地胡亂放了一陣子槍後,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愚蠢行為:「沒有發現敵人,怎麼能亂射擊呢?上彈藥很不方便的,現在還是黑夜,就更難了。」
不等他們上第二次彈藥,清軍統領很有經驗地命令所有設伏的士兵發起全面衝鋒。庫克連隊的士兵們只聽見到處是叫喊聲,看見滿山的風吹草動,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心裡害怕地想:「我們被包圍了,這到底是有多少敵軍啊?怎麼四周都有聲響呢?」每一處草動樹搖都令庫克連隊士兵們心驚肉跳,草木皆兵啊!
終於看清楚敵軍的面龐了,可聯軍士兵們要麼是成了清兵的刀下鬼,要麼是成了清兵的俘虜。
一千多清兵前後左右在小樹林搜了兩個來回,確定沒有落下任何一個敵人後,打掃完戰場,押著十幾個庫克連隊倖存下來的俘虜向羅浮山方向退去。
在這次樟樹崗小樹林伏擊戰中,庫克上尉被清兵當場砍死,腦袋被劈成了兩半。小愛爾森所在班組,除吉姆上士和小愛爾森傷痕纍纍的被俘虜了,其它的士兵全都被清兵射死或砍死。
戰鬥中,吉姆作戰極是凶狠,力大無窮,用槍射死一個清兵後,又用槍刺刺入一個清兵的胸肋骨中,這時有幾個清兵從左右攻來,他本想抽出長槍,護住自己,可一時怎麼也抽不出來。幾個清兵見吉姆凶殘,對他很憤怒,殘酷地對他陰笑,圍著他不斷地砍他的手和腳,就是不當場砍死他。吉姆不顧自身的安危,狠勁上來,赤手空拳撲上一個清兵,又用他那粗壯的手臂箍死一位清兵。幾個清兵氣得暈倒,煮熟的鴨子還會飛?他們卻不知狗急了還跳牆,雞急了還啄人呢!清兵憤怒不過,用大刀砍掉了吉姆的兩個手臂,吉姆疼痛得狂叫,折騰一會,由於失血過多,暈死過去,被活捉了。
小愛爾森在生死關頭,也顧不得仁慈,在幾個清兵的圍攻下,也是左避右閃的,刺死一位清兵後,他被一位持長矛的清兵戳穿了大腿,癱倒在地,也被俘了。
退到羅浮山山腳下的清軍,見被抓俘的十多個聯軍士兵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他們采起各種酷刑折磨這些聯軍士兵,最後所有被俘的聯軍士兵都在痛苦中被折磨而死。吉姆是死得最慘的一個,他被人「千刀萬剮」,快死時還被浸泡在鹽水中半個辰後才死掉。小愛爾森受苦不過,幾次想自殺,都被清兵發現給制止了,最後他被清兵「萬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