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軍內部有人也根據這種種的推測,猜疑,甚至是妄想在做著種種的準備工作。
總參裡的那些小伙子們,天天都在做著應付假想敵的工作。而在地方,淮軍地盤漸大,很多人不論是否有信心,趕鴨子上架一般,先上任了再說。
張之洞多麼年輕,張華軒一樣敢給他方面之任,一則是人才少,二來,他相信越是年輕人,接受新事物越快,而對未來新世界的信心,也就越發充足!
也確實是如此,張之洞在凌晨之前方才暈暈沉沉的打了一陣嗑睡,而等東方的天際發白,營地裡傳來嘈雜的人聲與馬嘶時,這位中軍鎮的副將監軍卻是突然驚醒,走出帳外。
他先舒展一下身形,然後眺望遠方的天空,卻只見一輪紅日正堪堪升起,先是一個紅通通的大火球,待越升越高,卻是越發白耀刺眼,再也逼視不得。
「又一個新的朝陽升起!」
張之洞不由自主的讚歎一句,說完之後,他自己先是一楞,然後哈哈大笑。這種與他之前的教育體系完全不同的敘述說話的方法,顯然是來自淮軍大帥的熏陶。
李鴻章也起來了。與生猛之極活蹦亂跳的張之洞相比,大了十來歲的李鴻章顯的老多了。****他滿臉苦像,向著不遠處的捻軍陣中觀望。「少荃兄,何必如何。何需如此?區區捻子不過是投入池塘的一塊小石頭,它可能會激起點浪花,不過,總歸還是會風平浪靜。」
張之洞好心安慰,不過對太熱衷功名地李鴻章來說,顯然沒有什麼特別顯著的效果。
他橫了一眼張之洞,眼神又復歸迷茫。不過片刻之後,李鴻章又向張之洞笑道:「算起時間來。大帥怕是進了北京了?」
「差不多。」張之洞到是無所謂,咪著眼看向朝陽,心情愉悅的答道:「早晨七點鐘的太陽,是屬於我們的,大帥說的真好啊。」
咸豐六年的六月是注定不會被歷史忘卻的。
這個月前不久,淮軍打敗了當時地天下第一強國也是全國強國大英帝國的軍隊,俘虜了大量的英**人。
在遠東也好。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也罷,英帝國的軍隊還沒有面臨過這樣的慘敗結局。消息傳出後,英國下意識的迅速通過決定,從本土和印以及世界上每個角落裡搜羅能使用地連隊,送往遠東中國,擴大戰爭,與淮軍爭雄,扳回丟掉的面子。^^^^
不過在時間過去一個月後,當時戰場的情形已經為世人所知。對淮軍的戰鬥力與裝備。英國人顯然有了極其深刻的映像。而根據從前線撤回的外交使團的建議,對淮軍擴大戰爭以目前的規模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於是老牌強國。已經在全球範圍內統治了全世界海域幾百年地第一強國,迷茫了。
從濟南趕往北京的淮軍大帥張華軒在半路上斷言,英國與淮軍可能還有一戰,不過最終的結果還是淮軍必勝。而挑起爭端地不是淮軍,而是英軍。淮軍願意以和平的姿態應對來自歐洲強國的威脅,而更願意以文明國家的身份,與英國展開關於貿易、宗教、通商口岸以及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的談判。
張華軒最後說,他相信在自己的善意之下。在海州的英軍俘虜將會證明,他們受到的完全是文明國家對戰俘地待遇。像是第一次鴉片戰爭時清軍把俘虜的英軍就地砍頭的場景,在中國是絕不可能在出現了。
而拿下了北京的淮軍將會奉迎他這位淮軍大帥進入北京建立新的中央政權,到時候,他期待英法等國,來到北京與他展開面對面的,誠摯而又友好的會談。
這種釋放著自信與善意而又完全符合所謂文明世界的外交宣言被迅速傳到上海與廣州,而在張華軒通告之時。*****淮軍地第三鎮在水師學堂地艦隊掩護之下越過長江。攻入皖南。第一鎮也在準備,隨時可以渡江做戰淮軍宣佈。在河南的兩鎮中將調回一鎮,參加渡江戰役,再加上鎮守淮安與淮北地兩鎮,淮軍的南渡軍團由王雲峰指揮,將不再等候北伐軍團返回,而在短期內渡江,直攻南京與蘇南,然後,將會攻克上海。
由淮安內閣外務衙門發佈照會,請在上海的列國艦船與軍人切莫有過激舉動,以避免與淮軍發生誤會,以致有不必要的麻煩。
照會說的客氣,然而列國卻不能不緊張了!
僅是英國一國,在上海已經有幾千萬英磅的投資,有大量的僑民需要保護,而淮軍打破原本的計劃,使得統一中國的步伐變的凌厲快捷,而留給各國的反應時間,可能連一個月也不到!
如果淮軍是清軍或太平軍,倒也不必放在心上。留在上海的各**隊完全能建起陣地,憑借火器優勢輕鬆守住上海。而現在上海的列國都清楚的很,相同數字的各**隊與淮軍交戰,勝負難料,而在上海的僑民與軍人加在一起不過一千多人,淮軍卻是一個龐大的軍團!
張華軒相信,上海一回到他的統治之下,英法兩國是否還想打大仗,或是擴大戰爭規模,就會是一件頗為值得思量的事情了。\\
而美國佬?美國佬只重商業利益,誰能代表中國,他們就會向誰脫帽致敬。至於其餘的歐洲國家,難道新生的中國會把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那樣的小國放在眼裡嗎?
日本,新朝的外務衙門會建議列國讓這可笑地矮小民族繼續閉關鎖國。不要讓火炮的響聲去打擾他們了,讓他們快樂的在海島上閉關鎖國,光榮獨立。
如果說,在五月或是六月之前,張華軒發佈的這些公文,他的屬下的外交部門發佈這些照會還會教人嘲笑的話,到現在這個時候,卻是再也無人敢質疑這位淮軍大帥的聲音了。
六月五日。淮軍在通州里橋大敗六萬清軍,是役,淮軍打死了在陣前揮舞旗幟地僧王僧格林沁,打死了直隸總督,打死了無數滿洲的文臣武將,戰後繳獲的旗幟擺滿了整個石拱橋的橋面,放不下了。依次鋪排開去,紅藍白黃繡著龍的旗幟被路過的淮軍將士踩踏在地,這個以騎射起家的野蠻王朝,最終卻又輸在了它賴以起家地旗騎兵身上。*****
一萬五千人的滿蒙騎兵當場戰死了,三萬多人逃走,剩下的全部被俘。不得不承認清軍這一仗打的極其勇敢堅決,展現了一個騎射王朝最後的光榮。為了保障戰鬥力,這一次參戰的全是滿蒙旗兵。他們是這段時間內清王朝從內蒙、外蒙、陝甘、東三省調過來的精銳中的精銳,為了保障他們的戰鬥力不被削弱。京城裡那些紈褲子弟雖然從軍入伍,聲勢浩大,卻是並沒有出城來參戰。
而就是這樣。他們也慘敗了。在武裝到牙齒地現代軍隊面前,這些還揮舞著大刀長矛的騎兵沒有一點機會,仗打完了,淮軍檢點死傷,結果只是戰死一百十三人,傷六百餘人。
這只是一場完全不成比例的屠殺罷了。
通州里橋一戰徹底打跨了滿清抵抗地決心。是役打完,敗兵帶給北京城的是死一樣的寂靜。就在當天的晚上,城內的旗人忙著轉移財產。更改姓名,把旗裝改成漢裝,把生的漂亮的丫頭藏了起來,唯恐被入城的漢人軍隊糟蹋。
這是他們祖宗在二百多年前對漢人做過地,他們,害怕了,哭泣了,後悔了。也痛恨了。
咸豐出逃了。跟隨他的幾乎全部是滿族旗人,漢員幾乎全部稱病告假。哪怕是大學士彭章也留在了北京,不跟大駕到熱河。在通州一戰打響之前,翁同和進了城開始大肆活動,而在翁同和之前,早就有無數的軍統的幹將潛入北京,帶著銀票與未來的許諾拉攏人心,願意跟隨咸豐逃走的漢人官員,幾乎是屈指可數了。
第二天淮軍就進入了北京。城市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扔掉的破旗,長槍大刀,還有號衣軍靴腰牌,號稱有二十萬旗兵地雄城,就這麼一天不要就失陷了。而那些旗兵,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這座雄偉的都市在陷落二百多年之後,又一次回到了軍隊地手中。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把它搶走了。
北京城,匍匐在雄姿英發闊步前行的淮軍面前,顫慄著。
五天之後,城內所有的旗人被肅清,記下姓名。所有的王公府邸被淮軍先封了家門,資產全部充公,旗人中的貴族也不免被抄家,而普通的旗人登記造冊,在徐州和淮安和鹽城、南通那裡,有大量的礦需要他們去採,有不少棉田等著他們去耕種。
新朝不會白養他們,需要他們自食其力。而在自由之前,他們要掌握生存技能,消彌對新朝的仇恨,或者,被迫忘記。
十天之後,淮軍大帥張華軒進入北京。在這裡,他有不少事要做,佈置追趕咸豐,派出軍隊佔領內蒙和東三省,派河南的中軍鎮到外蒙和蒙古王爺台吉們會獵找樂子。
接見前朝的大臣,安撫這些海內人望,雖然他不喜歡這些大臣,不過他需要他們。
在北京盤桓半個月後,張華軒派了丁寶楨在北京駐守,而他自己,卻是沿著陸路南下,等淮軍打下南京後,他要在南京建立新的時代。他南下的路線也算是當年康熙和乾隆兩人南巡的線路,不過,當年的運河中樞與漕運根本,現在卻已經衰敗而不再使用,正如那個表面上鹹名赫赫大而無當的王朝一樣,已經被徹底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
當馬車顛簸在北方高低不平的土路上時,張華軒若有所思,仰天長歎:「這一切,可算是結束了。」
再寫下去也頗無趣了,本書到了這個時候可以完結。種種細節當然還沒有寫到,不過這本書我寫的夠拖拉了。很多東西可以一筆帶過,很多又可詳細寫一下,這一點沒有做好。而到了這個時候,不外乎是內修政治外御外侮,所以,留下一些餘韻或者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