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我能不能指出你這副字的敗筆之處?」瀟灑皺眉問道。
王國志眼神中再次閃過一絲異色,平靜地說道:「但說無妨。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況且,在我的潛意識裡,你瀟灑,好像也不是一個遵循禮法的年輕人吧?」
瀟灑點頭說道:「剛開始的這一部分當中,充滿著讓人凜然的豪氣,一種踐破蒼穹的霸道油然而生,然而,到了中間這一部分,從故壘西邊開始到一時多少豪傑,卻從狂草轉變為隸字體,原本這種字體的字體古樸、字形扁平,筆畫一波三折,蠶頭雁尾,有舞蹈的柔軟和連續不斷之美,卻少了開篇的那種霸氣,顯得有些虎頭蛇尾,再看最後一段,其中竟然夾著著仿細明體、行楷、舒體、顏體這幾種字體,單獨來看,卻是能看出你的筆鋒,和一種涵養的深厚境界,但是從整體看上去,卻是雜亂無章,毫無章法,豈不是將這副字的完美徹底毀了?」
「嗯,這的確是一個缺點,但是並不完善,還有其他的麼?」王國志沉聲問道。
瀟灑沉吟一聲才說:「有。給我的感覺,這幅畫不適合你,更適合我!」
王國志聽到瀟灑的話,不由得一陣愕然,半晌才帶著古怪的笑意,肆意大笑:「天意啊,天意!瀟灑,你知道嗎?這副字體是我六十歲那年生日當天隨性而為,看到過這副字的,不下數百人,而說出你這番話的,只有兩個人而已,幾乎是如出一轍。現在我想問你,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說這副字適合你呢?」
瀟灑再次沉思著,靜靜的蹲在原地抽著香煙,眼神從字上絲毫沒有移開過,越看心中越覺得震撼不已,卻說不出這種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整整一包香煙,竟然在短短半個小時抽完,讓王國志都著實嚇了一跳,正當上前勸阻的時候,只見瀟灑騰身而起,臉上帶著一股笑意,說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中有語: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陀,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而像我這種俗人,只怕一生都達不到這種境界。而我從字體中,看到一種猖狂的邪氣,總能讓我的思維從混沌到開明,然後再從開明到混沌,如此反反覆覆,竟然能夠讓整個人靜下心來,所以我說這副字體適合我,這就是我心中所感悟的東西。王老,我說得對不對?」
王志國一陣歎息,說道:「瀟灑,你知道在你之前,看過這副字的那個人是怎麼說的麼?他當時也引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說:來能隱能現,無往無來,能以芥子包納三千大千世界,能行止坐臥,無異常人。隱則慧眼不能睹,現則肉眼不能翳,無死無生,萬劫圓明。他說他看此字體的時候,心生頓悟,總能感覺到一股浩然正氣在他的心胸充斥,感受著帝王氣息,指引著他朝著那個方向邁進。而你和他,截然反差的感覺,一正一邪,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宿命麼?如果有一天,當你們強強相遇的時候,誰強誰弱?」
瀟灑渾身一怔,臉色有些動容,隨即恢復平靜,邪笑著說道:「王老,那人是誰?恐怕,目前為止,應該也只有北方,那個在黑白兩道都有著極高威望的天門天子吧?」
王國志搖著頭說道:「錯了,雖然那個小傢伙的確就屬於這種氣質,但是說出這番話來的,卻不是他,而是一個叫做叫做虎王的男人,要比你們兩個大上幾歲。不可否認的一點就是,他已經達到那種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地步,而天門,和你現在的飛揚幫,只能算得上是劍走偏鋒。如果是一盤棋子,天門就是層層布控,環環相扣,看似平淡卻暗含殺機的白子,而你的飛揚幫則是黑子,天馬行空,肆意而張狂,地地道道的邪氣凜然。在整體上而言,你們已經輸了不止半籌。年輕人都懷著一個夢想,傲視一切,但求一敗,這是所有有著天賦異稟男人的天性,而真正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三十年那個我有幸見到一面,猶如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奈何,一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男人,他甘願撒手一切。」
瀟灑在極短的時間內,快吸收著他語中的意思,從最初的愁眉緊鎖,逐漸舒展,然後釋然,再到眉飛色舞,這些眼神全部收斂在王國志眼中,再次對瀟灑另眼看待。
而瀟灑自然不會蠢到去問王國志如何得知自己的飛揚幫,這個有著不凡經歷的老者,他從內心中由衷的佩服,並非沒有道理,一個對北方和黑道勢力瞭如指掌的男人,又豈會是泛泛之輩,他只能說,能夠和王國志以這種交心的方式存在,不得不說自己在操場上帶著的輕佻舉止有著相連的關係,也算得上是人生中的一種幸運,至少此行就獲益匪淺。
沒有心驚,帶著淡淡的邪笑問道:「王老,你知道是誰麼?真實的名字。」
王國志看著瀟灑眼神中躍躍欲試的神情,搖著頭說道:「就算現在我告訴你他是誰,你也沒有絲毫勝算,就算面對北方天門,你的飛揚幫也只是在彈指之間的事情,況且,省城不比你的洪城,相信你也應該知道這一點,其中的龍蛇混雜,可以說是整個南方最複雜的。飯得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再說了,一口也吃不成個大胖子,急躁行事,未必討得到好處,先在省城穩住腳跟吧,好高騖遠,非明智所謂。」
「王老,難道人生不就是一場賭博麼?」瀟灑淡淡的開口說道:「如果人生都按部就班,哪還有一點意思?我就喜歡這種挑戰一切不可能的可能,我正準備有時間到北方去溜躂一轉,再經過你這麼一說,我更是按耐不住。嗯,半年吧,半年以後,北方,就將留下我的足跡。只希望,你口中評價甚高的天子,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你…」王國志看著瀟灑,神情一片愕然,半晌才走出書房,坐在老爺椅上,看著微微黑的天際,歎息道:「看來啊,不服老也不行咯。瀟灑,老實說,你對我的脾性,我也就不管你是否覺得我這個老頭子是否嘮叨,也得對你多說上幾句。其實,黑道這種東西,我這個做人民教師的並不排斥,況且,飛揚幫的一些事情我也多少瞭解一些,在洪城的舉止,倒是也讓我佩服你的幾分魄力,寧願放棄許多能夠牟取暴利的禍害勾當,讓飛揚幫站穩腳跟。」
話鋒立轉:「但是,因殺戮而建立起來的威信,並非正道,你懂麼?」
瀟灑搖著頭說道:「沒有罪惡,就沒有殺戮。顯然,我的對手不會給我殘喘的機會,而我,甚至是整個飛揚幫也沒有想過苟且偷生。殺算什麼?在我的意識裡,能夠摧毀對手的力量,就是絕對的力量。未來的飛揚幫舉步荊棘,更要有那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誰阻我死,誰擋我亡的霸氣,撕開對手的保護屏障,將他們完全踐踏在腳下的豪氣。」
「夜夜經抄,年年齋戒,何來懊惱重重。憑闌悄思,且許問東風。若說菩提能渡,又怎個,不渡從容?萬丈紅塵獨自飄,腥風血雨人間灑。巨浪翻騰人依船瘦,江山飄搖水裡煮。上善若水,紅塵裡,誰是渡你的佛?」王國志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雖小,瀟灑卻聽得真切,帶起一抹嗜血笑容,渾身充斥著淋漓霸氣,沉聲說道:「殺戮做繭,邪謀做蛹,化繭為霸道;血腥做矛,詭道做盾,飛揚而跋扈。要問紅塵中誰是渡我的佛,只怕還沒有一個,所以,佛不渡我,我自成魔!」
「成魔麼?」王國志看向瀟灑再次喃喃。
晚餐的一頓飯,就王國志和瀟灑兩個人共同進餐,虧得居家男人都有一幅好手藝,倒是吃得瀟灑好一陣風捲殘雲,讓王國志這個氣度沉穩的老學究,看著瀟灑如餓鬼投胎一般,破碎著優雅氣質的刁民模樣,大跌眼鏡下,竟是毫無顧忌的哄堂大笑起來。
告別王國志,瀟灑走出他的公寓的時候,校區內已是漆黑一片。路過校區的每個花叢,總能聽到點不正常的簌簌聲響,不由得會心一笑,心中感歎著這群無憂無慮生活著的大學生的同時,也在思考著,自己這種安逸的短暫生活,還能夠享受幾天?
在半道上,瀟灑竟然遇到馬浩三人,見這廝又換了一個女人,不由得啞然失笑,原本還想找人喝點小酒,侃侃關於計劃生育這種偉大的工程,見著三個傢伙一陣擠眉弄眼,想出去開房的心思極其急迫,只好隨即調侃了幾句,就此告別。
敲開慕容闌珊公寓的門,眼前不由得一亮。慕容闌珊顯然剛剛沐浴出來,一頭長沾滿著晶瑩剔透的水滴披散在香肩上,白色睡衣若隱若現的勾勒著玲瓏嬌軀,散著讓人著迷的靈氣。嫣然笑容中,帶著一股含羞媚意,直讓瀟灑食指大動,不由得一把摟在懷中,朝著紅唇準確印上,挑逗著她的香舌,眷戀的吮吸著香津。
「瀟灑,先關門,不要被人家看見…」酥骨的聲音後,又是一個充滿旖旎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