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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同時,6樓所有的辦公室裡的人都跑出來看。有幸災樂禍的,有陰險地笑著的,也有惋惜的,驚異的,不一而足。大家到一樓大廳門口,林子威在眾多的目光中搜索著,他終於看見艷朵了,她看見他努力綻出一絲笑容,她能感覺他對她仍有愛意。看見林子威被押上了一輛警車,然後嗚地一聲開走了。
她聽見紛亂的人群中有人得意地說:「他也有今天,真是報應。」她尋聲望去就是那個被削職的採購部經理於得水。她從人群中鑽出來,望著酒店門口的那棵大槐樹,覺得那樹葉間灑下來的陽光格外刺眼而零亂。
下午一個姓師的副廳長來酒店作報告,要求全體員工都務必參加。這位臉兒長得像金元寶似的師廳長帶著打了勝仗似的口氣說,林子威有重大貪污嫌疑,他是自甘墮落,咎由自取。希望高級管理人員引以為戒,員工們要穩定情緒,一如既往地搞好自己的工作。然後當場宣佈了新的人事變動。所有部門經理統統更換,取而代之的都是些新面孔。幾乎凡是林子威的高層親信全被篩下,而於得水卻被升為酒店副總經理。人事部、餐飲部、工會、前廳部、採購部都改弦易轍,而奇怪的是總經理辦公室卻基本按兵不動。
散了會艷朵再也無心呆在此地。這個地方太複雜,她覺得前後左右都有陷階,她心煩意亂地給時張長遠電話,除了他,還有誰能給她在這個複雜的世界上以保護呢,她實在忍受不了酒店裡等級森嚴、勾心鬥角的爭鬥了。張長遠聽她在電話裡很急的聲音,問她什麼事,她支支吾吾地又不敢說,他不知她出了什麼事,答應她下班後在天龍公園見面。
聽了艷朵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張長遠點了一支煙吐了起來:「這事報社早傳開了。聽說他貪污的數目還不小,牽涉的面很廣,沒準會拖出後面的大魚來。」
「你是說更大的頭頭都有分?」艷朵驚疑地問道。
「別的人我不敢說,主管的領導肯定有分,還有那退了的陳廳長。這個新上任的方廳長人稱方世玉,厲害得不得了,他是廣西人,正好跟林子威的對頭是老鄉,裡應外合,他也想把他弄倒了,好佔領這一片江山,安排他的人進來,以後這好處不就歸了他了。偌大個酒店,肥得流油啊,誰不打主意!」
「那麼林子威是死定了?」
「凡事都不好說,看他有沒有大後台,說不定他又能起死回生呢。」張長遠答應這一向為她留心工作的事。
天氣漸漸冷起來了,天氣預報說近日恐怕有暴風雪,要大家做好過冬的準備。艷朵想起林子威,不知為什麼,她很想去看他,畢竟他是日過她一次的,並且那一次就把她日的很快活,享受到了從沒有享受過的快感,那一次,在那一次日搗的過程中就給了她三次。既然他日過她,也就可以用夫妻百日恩這樣的話了。但她又不知他被關在哪個看守所裡,又不敢向別人去打聽,怕漏了口風反而讓他們知道她跟他有過密切關係。其實她想把他當作一個好朋友也不壞,而且他為酒店那樣辛苦操勞,結落個這樣的下場,真是可憐。他應該更有作為的。
艷朵終於聽說林子威已被收押在p市,離省城很遠。她如果千里迢迢去看他以什麼身份去呢,檢查院的人是不是連她也要懷疑呢?她心裡猶豫著,她一個弱女子,又是一個這樣漂亮招人眼的單身成熟女人,她這樣不明不白地去看他,是肯定要招來嫌疑的,人家會認為她是他的情人,現在這樣的事情不是很普遍嗎?哪個有錢的老闆沒有個幾個年輕漂亮的情人,沒有日過幾個女人呢?不光是官方的,還有他的妻子,兒女,還有旁的人,她一想背上就滲出冷汗來。她只有默默祈禱,如果他是無辜的,那麼讓他早日回來吧,如果他是犯了罪,那麼讓他改過吧。總之她仍然希望他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畢竟他們之間日搗過,她做過他的臨時老婆。
然而在她眼前,她常常想起他臨去看她那一眼,那眼裡那種複雜的情緒,她一想起心裡就亂紛紛的。
一個月後,仍是北風呼嘯,卻越地冷了。她卻從張長遠嘴裡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你知道嗎?林子威死了。」他的語氣中沒有任何感情的成分,對他來說,林子威不過是有過幾面之交的朋友,眾多朋友中的一個,而且他一點也不慷慨,他張長遠可沒從他的手裡得什麼好處,譬如免費洗洗桑拿跳跳舞什麼的。這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在她來說卻無異於一聲驚雷。她怔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他才不過39歲,年富力強的年齡就死了,這太令人震驚了!人的生命怎麼如此不堪一擊呢,這太可怕了。這是她身邊較熟悉的人個這樣猝不及防地死亡,她一下覺得人生如此凶險,真是萬事不可預料啊。
「怎麼死的?」她極力掩飾住不安和驚慌,問道。張長遠聽出她的聲音有些抖,覺得奇怪,「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你很關心他嗎?」
「沒有什麼,他畢竟當過我的上司,經常在一起共事,這太突然了!」她咬著嘴唇說。她是不能告訴張長遠,林子威是日過她的,他們曾經在他的車裡轟轟烈烈的日過一次,那美妙的滋味至今讓她一想起來就有了想被男人日的,水簾洞裡就會流水哩。他是個男人!
「他是自殺身亡的。」時楓林喝了一口酒。
「他那麼剛強的人會自殺?這不大可信。」她搖搖頭。
「據說是被折磨死的,在他家屬的上訴材料中說他有多種疾病,在看守所裡得不到治療,而是無休無止的刑訊逼供,抓進去的時候有16o多斤,死的時候只有8o多斤,而且不允許家屬探望,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是他的律師,據律師說他的身體幾乎已經垮掉,說話也含糊不清。三天後的凌晨四點他在看守所裡趁看守上廁所之機撞牆自殺了。」
「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是不是有人想故意害他?」艷朵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問。
「他兄弟在訴狀中稱是商業廳的方廳長想害他,因為他好幾次來酒店想免費享受服務都被林子威嚴辭拒絕。有一次他帶著一大幫朋友到夜總會消費本想讓林子威給他個人情,為他買單,結果林子威為酒店的利益出,拒絕了他的要求。他惱羞成怒,從此懷恨在心,多次在外揚言,一定要搞垮林子威,他兄弟說方廳長是惡意報復。」
「那麼現在出了人命,方廳長是不是也要負責任呢?」艷朵想凡事應該都有報應的吧。
「那倒未必,據說林子威這一次還不只犯在他手上,我不知他是不是行了賄,但是據說酒店還是有一些非法經營的行方,如報假關,以報進口廚房用具的理由走私汽車。從銀行貸了款又轉借給另一家公司獲取25%的高息等等。但是這些都不是他一個人所能辦到的,牽涉面很大。上面的人怕他說出來,也想在看守所裡結果了他,滅了口他們就沒事了。」
「那麼說他兄弟上訴也沒有什麼用?」艷朵打了一個寒噤。她彷彿看見有一張看不見的網已經在那密密張開。
「對,很有可能,他沒有多少有力的證據,何況現在林子威死了,死無對證。別人就給他扣上畏罪自殺的帽子,他就是有冤也說不出了,他的兄弟畢竟是個局外人。當事人不在,除非上面派專案組下來查,從上至下查,可能會有收穫,否則很有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這一個月艷朵零星地從名流酒店那些老同事嘴裡聽到各種各樣的傳聞,這些傳聞讓她愈感到人心的險惡,而張旭說的話更讓她心驚。
「林子威的兒子帶著他的照片到酒店來了,我們二十多個老部下一起參加了一個簡單的追悼會,立刻就有人來找我們一個個談話,說一個貪污犯是沒有資格享受這種待遇的,還一個個把我們輪番地審問了一通,我們跟他的那些生意往來關係不大,倒是半個小時就出來了,那幾個以前跟他很緊的老員工,都被審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