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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遠將今天的活動議程安排好了,心情好舒暢,立刻起床,洗涮完畢,便來到廚房,他決定今天在家裡吃早飯。
徐媽正在熬稀飯,見林敬遠突然來臨,不禁大吃一驚:「老闆,你這麼早來廚房,有事嗎?」
在徐媽的記憶中,林老闆從來沒有在早上走進過廚房。林敬遠笑著說:「我等著吃早飯呢!」
徐媽欣喜若狂:「老闆,你真的要在家裡吃早飯?」
林敬遠微笑著點點頭:「真的,吃你熬的稀飯,再加你泡的威菜!」
徐媽高興了:「老闆,你坐好,我很快就把稀飯熬好了。你先喝茶,我給你泡茶去!」
林敬遠急忙制止她:「徐媽,別客氣,不用泡茶了。我們已有幾十年的交情了,你何必客氣!」
他看著徐媽粗糙的皮膚,還有蒼老的面容,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徐媽,這些年讓你干粗重活,辛苦你了。」
徐媽卻感激地說:「老闆說到哪裡去了,這些年全靠老闆照看我們全家,我兒子才讀完了大學,你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啦!」
徐媽的實際年齡比林敬遠還小幾歲,林敬遠卻跟著兒子的輩份叫她徐媽。想到幾十年的交情,想到自己已不太長的歲月,林敬遠突然想到自己有好多話要說,萬一今後自己突然離去,徐媽一家怎麼辦?林敬遠坐了下來,對徐媽說:「徐媽,有件事我得請你幫忙,萬一有朝一日我不在人世了,你得告訴應勤,我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你要告訴他的真實身世。」
徐媽惶恐了,怔怔地望著林敬遠:「老闆,大清早的,你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呢?」她企圖從老闆的臉上看出什麼異樣,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林敬遠聲音平和地說:「應勤沒有母親了,你就把他當個乾兒子吧!」
徐媽越奇怪了。覺得老闆的情緒很是反常,彷彿一個人臨死前交待後事似的。徐媽訥訥說:「我早把應勤當親兒子了,他出世的第一天,我就帶著他呢!」她好像並不知道林敬遠已得了病,在她的印象中,林老闆一直是身強力壯的,從來與生病無緣。徐媽給林老闆盛了一碗稀飯,擺上幾個精緻的鹹菜,林老闆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吃一邊稱讚。吃完,他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林敬遠信步走出蘭園,招手叫了輛出租車,逕直前往月來茶館。喝茶圖個清閒,帶著車子是個累贅,不如打的自由。月來茶館地處一條偏僻小街之尾,此處人雖稀小茶客卻很多,茶館的名氣卻很大,尤其是茶館門口那副對聯頗給人以清新之感:
一杯香茗能泡出山高月小
幾片嫩葉可攪得雲翻雨覆
林敬遠一腳跨進門去,見全是竹椅矮桌,使頓生親切之感,尋了一張顯眼的桌子坐下,以便等宇文浩和丁華雙二人前來。茶館裡已有不少茶客,個個悠閒自得,很是愜意。三五個個人圍了一張茶桌,人聲喧闐,啜茗談天,或在此笑傲江湖。或在此遊戲人生,或感歎世態炎涼,或針貶時弊醜陋。剛腸劍膽,快人快語,不知不覺間物我兩忘,天上人間,世上一日,茶中百年,真讓人樂不可支。
文人墨客,挑夫商賈、達官平民,三教九流,諸色人等,無麗不臻,有美皆備,忙裡偷閒。苦中作樂,到此泡上一杯,泡時間,泡性格,泡情趣,雅中有俗,靜裡藏幽,茶客與茶客相視而笑,心照不宣,真是個好所在。林敬遠好生舒服,東望西望,展示一個老茶客的風采。他十幾歲就坐茶館,算得上真正的老茶客了,只可惜中間斷隔了十幾年,好讓人傷感。
茶博士來到林敬遠面前,將茶碗拍得嗒嗒響亮,高聲吆喝道:「茶來了,請問先生喝什麼茶?」
林敬遠擺擺手:「不忙,我還有兩位朋友沒到。」其實,他還得想想點什麼茶,難得喝一次茶,不能檔次太低。花茶有淫思,無古意,俗氣,不宜修身養性,飲茶茶者被視為低檔次;沱茶性溫,宜老年體弱者飲,壯夫不為,有人將是否飲沱茶作為一個年齡區間的劃分,林敬遠不願飲沱茶。杭菊能清肝、明白,解暑,宜夏季飲……林敬遠想了一會,居然想不出該飲什麼茶,只好等那兩位茶友到了再說。
他瞄了下表,還差十分鐘才到八點半。他今天來得早一點,這是作東者起碼的禮節。丁華雙提前來了,他的眼睛尖,進門就看見了林敬遠,老遠便雙拳一抱,行了個江湖禮:「林老闆今天好氣色!」隨即入座,剛坐下去,他又站了起來:「林老闆,換一張桌子,這個位子不好。」
林敬遠不解:「這裡寬敞明亮,有甚不好?」
丁華雙笑了:「林老闆,你我都是生意人,進茶館酒店都得講坐向,這張桌子是南北坐向,喝的風,我們要坐東西才行。」
林敬遠也笑了:「告別茶館太久了,原來喝茶還有這麼多的講究?」便依了丁華雙,在東西角找了一張茶桌,二人剛落座,宇文浩便到了。
宇文浩喊道:「好位置,林老闆果然是行家,會選地方。」
林敬遠以為他兩人是英雄所見略同,便笑道:「原來你也喜歡東西坐回?」
宇文浩說:「不是,我主要是喜歡坐角落,歡起葷龍門陣來方便些?」他的話裡總拌有笑料。來了三碗碧螺春,三個人開始品茗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