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現這世界,猶如春日初辰光景,一片祥和之色。霜霧悄散,霜瓦銀光四閃,而宮中迴廊,房屋承柱卻也金光閃閃。
皇太后因昨日動了回故鄉過春節的念頭,而興奮得一個晚上都沒有睡穩更未及卯時就已經起床,在宮燈下,銅鏡中看到自己仍是四十如許的模樣,感到極為自信,梳妝完畢,心中就開始推敲出一套說詞,好歹也要讓皇兒放自己飛回故地。
花了一個時辰在心中默念,自我感覺良好,為了保險起見,又把等下和皇兒交談將出現的各種可能思索一遍,亦為自己這一套做作俱佳的說服皇上讓自己回故園過年的說詞感到一絲自得,面對銅鏡,端正神態後,把貼身宮女,綠綺叫來,要她去探聽皇上散朝時間,待皇上散朝馬上過來通知自己,看著綠珠領命而去,又陷入沉思的心境—畢竟皇兒親政多年,凡事有主張,身為天子,又多了份固執,恐怕這次極難說服於他……
人閒百念生。
一會兒想這件事,一會兒想那件事。
往事,身後事,家事,國事,天下事。
事事雜亂紛陳……
綠綺探得皇上早朝的情況,不敢耽誤,飛快地回到大明宮,步入太后寢室。見太后呆坐在床前繡凳上正自出神,猶豫了一下,輕步走近前,跪在她腳下,低聲喚道:「太后……、、」
皇太后從綠綺的呼喚聲中拉回現實。定睛看清是綠綺後,急切地問道:「皇上散朝沒有?他現在在哪兒?和一些什麼人在一起?」
「皇上剛散朝,今天朝中應該是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因為皇上的精神狀態看來不錯。現正在養心殿,由劉公公在伺侯著飲茶。」綠綺答道。
「你起來吧。記著和綠珠,綠雲,綠娟一起把『困龍陣』練好。你們幾個也真是的,一個陣練了十年,還不能配合好,你們可要知道,如果這個陣法配合不當,反而會累及你們自身的功夫都發揮不足。不要待到用時,明裡是四個人合擊,實際上只相當於你們其中一個人的本事。到時困龍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哀家近來靜極思動,想找一個機會出去走走,到江湖上去看看,你們將會隨我出去行走江湖。到時你們可別給我丟臉!當你們用『困龍陣』對敵時,可別指望我會中途相助於你們。萬一你們有一個什麼三長兩短,就只怪你們學藝不精。哀家只會給你們事後報仇。」說到此,一揮手後道:「你出去吧,記得把哀家的意思轉告於其它三位。」
綠綺躬身告退。
皇太后到達養心殿時,皇上正在悠閒地品著茶。他的貼身太監劉再桂在一旁侍侯著。
劉再桂沒有聽到宮中傳話,就見太后突然到來,不由一怔。很快就回過神來,急忙搬來一把雕花楠木椅,放在殿東面,讓太后坐。
皇上待太后落座後,恭聲問道:「母后只身前來,是否有什麼家事欲與皇兒我商量?」不愧是皇帝,玩政治心機的專才,一語就切中太后只身前來見自己的『不合理』的要點。
太后見養心殿裡沒有第四個人在場,逐也不多說一些過場話,把自己一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套說詞說了出來道:「皇上,於今,哀家已經是花甲有餘的人了。自先皇仙去,哀家的懷舊之心逐年增加。前年,你舅父告老還鄉,哀家思親之念益盛,想於近段歸寧一趟鎮江。」說到此,看到皇上臉上露出一付深思的模樣,就略停頓了一下,見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反應,無奈之下,只好接著道:「哀家還是先皇在世之時,你剛滿週歲的那年歸寧了一趟的。到於今掐指算來,已有近三十年了。人以信為本,以孝為先。哀家想乘自己尚有些精力,回故里祭一下先祖。是以,哀家想在近日起程,於年前回鎮江一趟,待到明春返京。不知皇兒意下如何?」
「不可!朕身為一國之君,更加要以孝悌傳世,為當今天下臣民之楷模。而太后出巡,天下將無人不知,尤其是臨近春節,如果讓您能成行,國人定將非議於我。」皇上斷然拒絕道。
皇太后想不到自己精心準備好了的一套說詞「人以孝為先」的理據,反過來被皇上利用了,一時間竟被他駁得無言以對。憤然起身,身形一閃,在殿堂內,從座椅與殿門之間來回閃動,瞬間,站立在皇上的座椅前,盯著皇上道:「皇兒,你可知道哀家剛才從座椅到殿門之間來回閃動了多少次?」
皇上只覺得太后身形一晃,根本就沒有看清她來回了多少次,更不知他問自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好茫然瞠目以對。
太后明知道皇上是無法看清自己剛才來回了多少次的,只是為了達到一種說服效果。於是,便把目光移到劉再桂,沉聲問道:「小桂子,你說與皇上知道吧。」
劉再桂進宮這麼多年,也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后施展武功。雖然以前就知道太后的師門神功絕學超凡脫俗,想當然,太后的武功也應是不俗……現在看她所施展出來的絕世輕功,才知道自己以往的猜測多麼地幼稚。就連輕功這一項,自己與她相比,猶如麻雀與雄鷹相比;螢光與日月爭輝……正自神往之際,突然聽到太后相問,連忙拭去因震驚而滲現在額頭的汗珠,看到皇上滿臉茫然地望向自己,不敢怠慢,急步到皇上座前,跪奏道:「剛才……剛才,太后在……在身形晃動之間,從太后座椅前到大殿門口來回不下四十次,因奴才目力有限,無法看清具體次數。」
皇上聞言,極是疑惑地看了看太后座位到殿外少說也有十丈距離,而母后竟然在那一瞬間來回上幾十次?復又打量了一眼劉公公誠惶誠恐的面色,知他不敢謊言欺君。示意他起身後,望著極為自信的太后,用驚異與崇拜的語氣說:「皇兒素知母后武功過人。」說及此,也不顧劉公公的駭異與驚異地接著說:「我也知道劉公公為母后師門晚輩,我剛才也從劉公公面色上得知母后的武功比這個自詡宮中武功第一高手高出良多,皇兒我也聞知武學之道除了衛國衛民外還可以強身健體,在此我預祝母后馨歲千秋!」
皇太后見皇上如此圓滑,明知他一定可以明瞭自己如此做作的原因,卻給自己打馬虎眼,心中不由有些微怒道:「皇上可知我這樣做是什麼原因?」說及此,也不待皇上答話,接著道:「哀家這樣做是為了證明哀家如欲出宮,天下間沒有什麼攔得住我。如若我行走江湖,在武林中鮮有我手下十合之將!但是,哀家為了顧忌皇家顏面,尊為當朝太后,不願也不屑去做偷偷摸摸的事。如欲出宮,但求合符禮儀!是以才來徵詢於你。「言語之中不無挾迫之意。
皇上聽後面色微微一變,自小就知道母后主見甚為堅定,素有文韜武略……曾為了自己能登大寶,花了無數心血。是以,對她是又敬又畏,等閒不敢輕易逆她心意行事。但是,如果讓她近日歸寧鎮江,春暖後才返回宮中,一定會為世人所詬病……心思如電地把天下各類由朝廷派的密探搜集的情況回味了一遍……片刻就有了主意,於是用無可奈何的語氣對道:「母后,您不要讓皇兒為難。您歸寧鎮江茲事體重大,現臨近春節,不要讓世人詬病於我。待過了明年上元節,您再成行如何?」看到母后仍未改主意的樣子,一咬牙道:「明年歸寧,您可以住到寒食節才、回宮,這也是皇兒我最後底線了,只要您今年答應皇兒不硬求回鎮江過年,皇兒讓朝鳳明年隨您同行。」說完眼巴巴地望著太后。
皇太后聞言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欲年前歸寧鎮江是不能成行了,不過,皇兒還甚討自己的歡心,竟許明年讓自己出宮近一年,尤其是讓朝鳳隨身而往,也感到他在彌補自己不能年前成行的遺憾,想到這些,愛憐地對他說:「皇上要以國事為重,至於我就明年歸寧鎮江吧。「言語之中不乏有些許失落。說完告辭,步出了養心殿,回大明宮去了。
皇上看到母后的背影消失在養心殿外,狡詰地一笑,偏頭對劉再桂道:「以你的眼光,你認為太后武功如何,必須據實以告,不得阿諛。「劉再桂見皇上如此動問亦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沉思一會兒後道:「以奴才的身手,放眼江湖,或有十幾、二十如許能人能夠位列奴才之前,據奴才所知,以天下之大奇人異士不知凡幾,不能說能夠勝過太后的功的人沒有,但也僅在三五兩人之間,其中可能還有的已物化,太后剛才所言江湖中鮮有在她手下走過十合之將,確非虛言。
皇上聽後疑惑地對他說:「聽你如此說來,你是說自己的武功並不怎麼行,而太后的武學有可能冠絕天下,是一位絕世高手?」
劉再桂聽皇上說自己不行,急了,忙道:「奴才說自己武功在江湖上排名在江湖上十幾、二十名之後,其實還商議的餘地,因為有象太后這樣的異人早已不再涉江湖恩怨,有的可能不在人間了,」說到此略停了一下補充道:「以奴才的身手如在兩軍對壘之時,可以在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帥道首級如囊中取物。」皇上聽他如此急著表明自己並非無用之人,明白他所言或是事實,但看著他如此好名,不由好笑,不露聲色地對他道:「以你的身手,如與江湖中三大神僧之一少林方丈空見神僧交手,你有幾分勝算?」
「前三百招不分上下,交手到第四百招可以佔上風,一千招之內可以打得他毫無還手的地步。」劉再桂沉思了一會兒後答道。
皇上聽後,淡然問道:「聽說,江湖上暗地裡有傳言說朕出皇榜征招的那位少年是殺害少林方丈空見神僧的兇手,又有人傳聯是在招駙馬,不知你對這些傳聞有什麼看法?」
劉再桂聞言,越發不知皇上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只是極為小心地回答道:「江湖中的傳言十之**不可信,如若真是那少年,殺害少林方丈空見神僧的說法疑點甚多,至於傳言您在招駙馬之事,奴才不敢妄論,只知人生際遇,各憑機緣。」
皇上聽後,極為高興地道:「好!好一個人生際遇,各憑機緣!」說到此,語氣一轉,變得極是陰森地道:「如今江湖上有些人在成立什麼『渾天教』,江湖上的亂黨打打殺殺,狗咬狗就狗咬狗罷,偏要如此甘冒天下之大不諱,成立『渾天教』,『渾天』兩個字是分明不把朝庭放在眼裡。既然,你也能夠如此肯定太后的武功超絕江湖,那就不能讓她埋沒了。明年,給她近一年的時間在宮外,以她的心性修養,或不會插手江湖之間的是非恩怨,但是,如有了個像鳳兒這樣一個調皮倒蛋的小纏頭在身邊,太后就是想明哲保身都應是不可能的了……」說到此,為自己的絕妙佈局而得意得眉飛色舞,「哈哈」連笑幾聲後接著道:「女生外向,近來聞聽鳳兒連那個江家小子人都沒有見著,就迷上了人家。如果那個江家小子真的具有能夠殺死少林方丈空見的身手,又肯為官家出力,招他為駙馬也不無不可,俗話不是這樣說『英雄不問出處』嗎?」一想到自己能夠『四兩拔千斤』地滿足太后要求之下又有能夠拔出心頭暗刺的機會,更是興奮,人一興奮,性趣就上來了,起身對劉再桂說道:「我去一趟秀寧宮,你們如無要事,不必知會於朕。」說完拋下目瞪口呆的劉再桂揚長出了養心殿去找那位新得寵的貴妃尋我樂子去了。
劉再桂呆立在養心殿,看到皇上離去的背影回想起他剛才對自己的一番說詞,冷汗直冒,心中同時亦湧起一個極為怪異的念頭:皇上才是絕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