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
烏雲翻滾。
烏雲在天上恣意地扭動著醜惡的身姿。極為得意地看著地上的芸芸眾生。
而地上的芸芸眾生正慌亂地準備承受秋雨的襲來……
烏雲為了享受這份由惡作劇而帶來的快意,拚命地忍住,不讓雨水落下。雨水不停的蓄積結果是讓自身身軀逐漸無法飄逸,凝重,凝重!再凝重!降低,降低!再降低!直似欲摧毀大地上的一切眾生!
一道耀眼的電光從烏雲的身上劃過,「啪喳——!」一聲轟響!雷公電母也許是再也看不慣烏雲的裝腔作勢了!終於出手,用電劍把烏雲劃開了一個缺口,用雷聲警告烏雲的小人心性行為要收斂!
天雨。
終於找到了一個缺口!「嘩!——嘩!——」地傾瀉向蒼茫大地……
秋雨在雷電的緊迫急催之下,越下越大……
※※※南宮雨坐在櫃檯後面看著秋雨的傾瀉,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愁緒:不知少爺現在在哪裡?不知他所處的地方有沒有在下雨?更不知他日常茶飯是否依時……唉,雖有自古英雄多磨難一說,但他卻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江湖的險惡,人性的奸詐,有許多情況又豈是靠武力能夠解決的?但願老主人在天有靈!能夠照看少主一、二……
南宮雨為江無風的孤身行走江湖在這秋雨的傾瀉之際,擔上了無數個心……
暴雨不長久!
一頓飯的光景,天空因積蓄的雨點飛快地傾瀉下完了絕大部份,僅剩下幾滴離散的雨點零落地灑向蒼茫大地……
一輛馬車自東急馳而來!
駕車的人頭戴青竹笠,身披綠蓑衣。不知是為了避雨還是為了不願給人瞧清面目,竹笠壓得極低。馬車車廂門緊閉,廂窗外用極厚的布料做的窗簾,那窗簾吃雨水的滲浸,顯得極為凝重。以致在馬車行走之際,窗簾合夥極為笨拙地僵動……
馬車來到店前,駕車的車伕收韁勒馬,停了車。
早有因職業習慣驅使的店夥計皇甫龍見狀,急忙上前諂笑著對駕車的車伕道:「客官,您這邊請!咱們酒樓是老字號,內設廳院幽靜舒暢,還有馬槽房,外堂的酒樓是名師主理,菜式花樣繁多,包您吃得開心,吃得滿意!」邊說邊哈腰,極盡謙卑。
皇甫龍一不彎腰還不知道,一彎腰之下嚇一跳!這個馬車伕竟是一個娘們!而且是一個絕色少女!不由一呆……
馬車伕輕盈地跳下車轅,瞥見皇甫龍這付菜鳥模樣,很是卑視、睥睨地狠瞪了他一眼後,冷哼了一聲。
皇甫龍被她的冷哼聲驚回過神,臉上一陣發燒……一時間但覺手足無措,畢竟活了十七、八年,頭一回碰到這樣的絕色美女,難免有些失態……
馬車伕打開車廂門,用一口純正的京片子脆生生地道:「少爺。現在雨停了,咱們是否打一下尖後再上路?」
馬車裡傳出一個極是渾厚地略有磁性的男中音道:「好!不過現在時辰不早了,看這家酒樓是否兼做旅館生意?」
皇甫龍很是見機地馬上回應道:「本酒樓內院有幾間上好的廂房,專門為來往客官做客房用。今兒您的時運真的好,剛好還有三間上房。您們在前院用膳後,可隨小的去看廂房,如有不令您滿意,唯小的是問!」邊說邊偷瞄向馬車內,意欲探看馬車內坐著的是何等人物,竟然讓如此絕色美女作馬伕,真暴謔天物!偏是馬車廂門雖然已打開了,裡面卻還有一層隔簾兒,從外瞧去,看不大真切……
「好吧!既然這位小兄弟敢打包票,想必那房子亦不會很差。瑩兒,我們就在這裡住下吧!」馬車裡的人隨和地道。
皇甫龍看見馬車內的那個人伸出一隻極為白嫩的修長的手拔開了車簾。接著,一個修長的身著紫袍的中年男子從馬車裡彎腰躬身而出。但見他雙手腕上都戴著一個墨玉圈,國字臉,劍眉下雙目神采飛揚……
紫袍中年男子下得馬車,向皇甫龍露出一口極為齊整的貝牙和善地一笑後說道:「小兄弟,煩請你為我使女瑩兒帶路,把馬車趕到後院安頓好。並順便帶她去看好房間。」語音雄渾且京音純正。
皇甫龍見這紫袍的中年男子左一句「小兄弟」,右一句「小兄弟」,對他大生好感!見他如此客氣地吩咐自己帶這位美女到後院,能夠擁有與美女單獨相處的機會,更是受寵若驚。連忙恭聲道:「客官,您請先進酒樓上座,待小的和這位瑩兒姐姐到後院完成您的吩咐後再來伺候您。」
瑩兒見這個少年竟然極是無賴地稱自己作「姐姐」,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揚馬鞭,鳳目一瞪後道:「你這小廝,滿嘴胡說些什麼!」
紫袍中年人見狀,連忙喝止住瑩兒,偏轉身子對皇甫龍道:「我這個使女從小就被我寵壞了。還望小兄弟莫見怪!」說完,回過頭對瑩兒道:「出門在外,萬事不可太隨意。還不快點牽著馬把馬車趕到後院安頓好!待到定好房間,記得要熏安神香。」說完,舉步上階,走進酒樓……
皇甫龍待紫袍中年人走進酒樓後,轉過身子對瑩兒道:「瑩兒姐姐。不!瑩兒姑娘。不!瑩兒——」語無倫次地,一時間不知如何稱呼瑩兒是好。急切之下,竟有點口吃起來。
瑩兒見狀,「撲哧」一笑。一朵鮮花在嬌美的臉蛋剎時開放出來。使得皇甫龍又是一呆!
瑩兒見這個眉清目秀、蜂腰、紅唇的店夥計又是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俏臉沒來由地一紅,佯怒地揮動一下馬鞭,打了一個響鞭後道:「小呆頭鵝。還不為本姑奶奶帶路?」說完,突覺自己的語氣中大有打情罵俏的意味。忙轉過身子,佯裝拿韁繩,用以掩飾自己的窘態……
皇甫龍聽得瑩兒罵自己為「小呆頭鵝」,喜翻了心,連忙道:「瑩兒姑奶奶,請走這邊。」說完,便領著瑩兒先一步走向酒樓的西邊,繞過酒樓,穿過一條小巷,來到酒樓的西側面的一個院六門口停下。從懷中掏出銅匙,開了鎖,推開院門,待瑩兒把馬車趕進來後,關上院門,鎖好!隨後又跑到馬房,帶著瑩兒把馬安頓好,就帶她去看房間。
「紫微星君」王長軍走進酒樓,剛好遇到幾個躲雨的走賣小販與街上的行人、過客見雨停了,紛亂走將出來,急忙禮讓一旁。
南宮雨適時打點精神,雙目如電地看有沒有食客乘機吃著白食後逃走。看見外面走進來的一個身著紫袍的中年人竟然禮讓一旁,讓眾人離開,心中一動……待閒人走淨,看清了著紫袍的中年人的面貌,吃了一驚:「紫微星君」王長軍!連忙散去全身功力,裝著老眼昏花地茫然地望了「紫微星君」王長軍一眼後,便若無其事地拔打著算盤,邊核算一些無關緊要的數據,邊尋思開了:少主的爺爺花了無數個心血在五十年前收錄的「武林風雲人物譜」中的人於今竟然還有人在世!幾十年過去了,竟然此人的面貌沒有改變多少!譜中評介此老極是講理,他對自認為應該活著的人都是禮數周到!無論是貴賤還是貧富,他都是以禮相待。但是,當他認為你是一個死人的時候,無論你是孕婦還是孩童,也不管你是黑道還是白道,俠士也好梟雄也好,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中分你的身體後再腰斬,分成四塊!也就是他的「十字星輝」招式下的祭品!以致在此老所到之處,有識得他的人都遠遠地走避,唯恐被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死人!……南宮雨想到此處,心中頓時起了萬分戒備之心,亦唯恐被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死人!想到被他認為是一個死人的人,他都是沒有任何症兆,毫無理由地出手就是他的絕殺「十字星輝」招式!
是以,南宮雨裝著從櫃檯下查找帳據的樣子,暗中從懷中掏出十粒鋼珠,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馬上出手「滿天花雨」中的絕招「流星追月」,用以緩上一口氣,爭得一息時間,好站個佳一點的方位與他相搏!
「紫微星君」王長軍待這一幫閒人走了之後,見店裡只有二成左右的食客,也沒有瞧見有誰不順眼。枯瘦的賬房先生亦是一付未老先衰先白頭的模樣,不怎麼扎眼,看在甜言巧語的那個店夥計的份上,這個賬房先生亦就沒有什麼取死之道!既然這裡所有的人都是活人,少不得要保持紳士風度!是以,便極為儒雅地緩步到一個空著的桌子旁坐下。用極為柔和的語氣招呼正自閒著的店夥計——皇甫龍的堂兄皇甫學成道:「那位小兄弟,煩請告訴廚裡,要一份清蒸蓮藕,再就是做你們酒樓拿手好菜三樣。」
皇甫學成見這紫袍中年人如此好說話,暗想道:這是一個易打交道的主兒。忙應了一聲「是」。先不入內通知掌廚,從櫃檯處泡了一壺好茶,端給他之後說了聲:「您老請先喝茶,稍等一下,我馬上入內通知掌廚,您要的菜式很快就會做好!」邊說邊用手中的毛巾擦淨了桌上的灰塵,然後,方才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