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注意,他來了!」遠遠的,一個光點象流星一般劃過天際,直向他們飛弛而來。看樣子范加爾距此至少還有上百萬公里,但那強大的氣勢已經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兩人湧來,俊傑的手下意識的一緊,若仙的問題就這樣無疾而終了。女孩子的心裡暗自歎了口氣。好在俊傑在感受到危機的時刻,能本能地緊握住她纖手這個動作,讓她的心裡已經得到一絲滿足。茫茫宇宙間並無運動的參照物,否則當可看見俊傑和若仙像兩片小小的樹葉,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左右上下的起伏著。但無論波濤如何兇猛,這兩片小樹葉永遠以自然而然的姿態隨波逐流,既不勉強與怒濤相抗,這怒濤卻也無奈它們如何。不過,單看能量狂濤那驚人的氣勢就知道,范加爾這次是拿出了全部看家本領來了。流星越飛越近,四周湧動的黑能卻漸漸的平息下來。能量的密度並沒有因波濤的平息而淡去,反之卻在不斷的增強。就像咆哮的海洋變成了無底的沼澤,雖然氣勢上差了很多,但卻將人束得越來越緊,舉手投足間遲滯異常。俊傑和若仙還是以不變應萬變,任由黑能在身邊湧動,沒有一點調動能量與之抗衡的意思。但暗中的交流卻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看來範加爾這次動真格的了。怎麼還用這種『漿糊』手法,莫非他怕我們逃跑不成?」「還不是你,上次狠狠的涮了他一把,這次好不容易讓他逮到個機會,還能捨得讓你跑了?」「哈哈,我還怕他跑了呢!其實他根本不用費這麼多勁兒,問問天下有幾個男人拉著像你這樣絕世美女的手,還能捨得跑呢?」兩人這邊開著不輕不重的玩笑,彷彿渾沒把如電般急射過來的范加爾放在心上。流星在兩人十米前凝成人形,現出范加爾笑瞇瞇的臉。這一下,輪到兩人暗暗吃驚。怎麼會是這樣?卻聽范加爾笑道:「有緣千里來相會,我們又見面了。上次匆匆忙忙,也沒時間好好敘敘。身手不凡的法考人小姑娘,你上次那一招『彩虹經天』用的不錯呀!還有你,詭計多端的小伙子,上次居然騙了我,不過你自己被地球人騙了一輩子,你還不知道吧!你原來是伽藍人的後代,怎麼沒有人告訴過你麼?」「伽藍人?」俊傑還在莫名其妙之際,就覺得正拉著自己的若仙手心突然一震,接著就聽身邊的若仙急急的問道:「什麼?你說他是伽藍人?」「怎麼,法考人不是號稱無所不知的嗎?怎麼連你身邊的偉大生命都認不出來?我不過和他較量了一次,就從他的能量控制方式裡感覺出來了,你卻至今還不知道?我看不會吧,你們法考人號稱是第三宙層最高級的智慧生命,怎麼可能連伽藍人也看不出來。不會是也像地球人一樣在故意隱瞞著他吧。」范加爾的話中不無嘲諷,更隱隱含著三分離間之意。「你,你會是伽藍人?」若仙驚訝的回頭望向一頭霧水的俊傑,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的神情,似乎已經相信了范加爾的樣子。這下子俊傑就更糊塗了。「什麼伽藍人?若仙,我們別中了范加爾的反間計!」俊傑可不在意什麼伽藍人法考人,但范加爾話中隱隱的離間之意卻讓他下意識的提起幾分警覺。若仙露出少見的茫然神色,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道:「不,范加爾說的可能是真的。我早就覺得奇怪,地球人類怎麼會進化得這麼快,尤其是你,竟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控制黑能。不過我從來沒往深想過。現在這麼一想,還真是有可能呢。可是……」「你是說,我不是地球人,而是什麼伽藍人?這怎麼可能呢?我從小就和父親一起長大的呀。伽藍人又是什麼人?」「伽藍人是我們所知的最高級生命,它們來自第五宙層,也是極其神秘的生命。沒人瞭解它們,因為它們很少與我們交流,所以誰也不知道它們出於什麼目的來到第三宙層,而且總是忽隱忽現的。但它們畢竟是來自我們之上兩個宙層,能力應該比我們高出很多。如果你是伽藍人,怎麼你到現在看來看去能力也不過和我差不多呢?」「這很簡單。」范加爾突然插上一句。俊傑和若仙一起望向「好心」的白晶星皇帝。「他的能力現在根本不能完全發揮,因為他身體的構造根本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地球人。如果他勉強要使用超過地球人身體結構所能達到的極限能力,最可能的結果,就是他的身體在千分之一秒內爆散成無數原子!也許會有更嚴重的後果,那就連我也說不准了。我不清楚為什麼一個伽藍人會有地球人的身體,但我認為他現在所能發揮的能力,連他真實能力的億萬分之一都不到。」「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他是伽藍人?」若仙又恢復了好奇的本性。這一刻,好像雙方都忘記了剛才那場試探性的較量,更忘記了他們來此的本意,是要來上一場生死拚殺的。「伽藍人是第五宙層的生命,能量控制方式當然和我們不同。我看得出,你一直在用自己控制能量的方式去教他,但他的潛質裡卻有著遠高出我,更高於你的能量控制意識。如果說地球人類對這個宙層中的黑能控制方式是『感知』,你們的方式是『共振』,我的方式是『控制』,那他的方式就是『隨心所欲!』這是來自生命本源的印記,就像地球人類一出生就會用嘴吸吮母乳一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絕對偽裝不來的。」范加爾耐心地解釋著,就像老師在諄諄教誨自己的學生。「不管我是什麼伽藍人也好,地球人也好,白晶星皇帝陛下,請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現在好像不是探討我來歷的時候吧。要是我沒記錯,我們在這裡見面,應該是來為你的侵略野心做一個了結的吧?」俊傑深感奇怪,也有些憤憤然。自己明明是地球人,怎麼一場原以為是痛痛快快的復仇之戰,卻變成了討論自己來歷出身的「政審」?「哈哈哈哈!」范加爾縱聲大笑。「你的地球名字是趙俊傑,對吧。你的士兵都叫你「東方戰神」,這也對吧?好吧俊傑,你應該清楚,你的來歷對我們很重要。因為如果你不是地球人,你就根本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與你毫不相關的星球上的低級生命,非要和我拚個你死我活!如果你是原本應該具有極強能力的伽藍人,那麼現在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應該並非是為地球人而戰,而應該是想辦法恢復你原來的能力,不是嗎?」「我原來的能力,你能恢復嗎?要是你有這麼高的本事,你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心力來這個宙層收集能量了吧!」俊傑毫不客氣,說話間更是一針見血。他對范加爾的用心一清二楚,乾脆也不給這位尊貴的皇帝什麼好臉色。「現在也許不能。改變你的身體結構當然容易,就連你身邊的那個法考人小姑娘也做得到。問題是我也只見過一兩個伽藍人,你們的身體結構原本是什麼樣子,我卻不知道。不過只要你放棄和我敵對的立場,別再傻乎乎的為了地球和我拚鬥,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恢復你本來應該有的能力。」范加爾毫不動氣,而且態度顯得特別誠懇。「你這麼熱心,僅僅是為了讓我放棄為地球而戰這麼簡單嗎?」俊傑並不上當。「當然還有別的原因。你也知道我為什麼要收集生命能,為什麼從第四宙層來到這裡。我是為了復仇!從我的親人被費恩德害死的那一天開始,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范加爾神色一變,彷彿再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四周的能量瞬間暴漲。俊傑和若仙猝不及防,被突如其來的能量浪峰打出老遠。好在范加爾只是下意識的反應,並不是意圖開戰,不然兩人非受傷不可。「怎麼這麼不小心?如果剛才范加爾是意圖偷襲,豈不是壞了大事?」俊傑暗暗自責。若仙也是一樣,兩人的能量場緊緊相連,俊傑的任何心緒變化若仙都感同身受。不過從范加爾剛才的舉動,兩人也都確認了范加爾至少眼下還沒有動手的意思,而且這番說話是發自內心,並非在耍什麼詭計。范加爾微微一笑,想必也看出了對方的想法,把暴漲的能量輕輕一收,繼續勸道:「俊傑,從生命形式的本源來說,你比我和費恩德都要高上很多,如果你能擁有原本就應該屬於你的能力,你就可以幫助我對付費恩德。否則為什麼上次我本該殺你,卻在最後關頭放過你?我建議你好好考慮考慮吧。」俊傑飛速的思考著。范加爾這番話聽起來真實的成份居多,至少和若仙告訴自己的是比較一致的。而且從發生的那麼多事來看,范加爾的這番話解釋得也合情合理。那麼,莫非自己真的是伽藍人?可是,自己的記憶裡卻一直是在絕對正常的地球家庭裡長大的呀?一光年以外,艦隊的廝殺應該已經開始了,每一分鐘都有自己的戰友在流血犧牲,不允許自己再有更多的時間思考了,必須趕快做出決定。俊傑側過頭,望了一眼身旁的若仙。法考族的女孩子正鼓勵的望著他,眼波中彷彿在說:「不用管我,你自己來決定吧!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因為我信任你!」俊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轉回頭望向正耐心等著他做決定的白晶星皇帝。在培根星系的星光掩映下,一身白袍的范加爾全身泛著淡藍色的光焰,看上去總有幾分妖異。俊傑大聲道:「皇帝陛下,我想請問一句。如果我答應你,一定全力幫你消滅費恩德,你是否可以與地球停戰,真心實意的與地球人永遠友好相處,並且也不再侵略其它的星球?」范加爾似乎早料到俊傑會有此一問,微微一笑,答案卻完全出乎俊傑的意料:「很抱歉年輕人,我不能答應你。對我來說,這是我收集能量的唯一方式,你應該清楚,有過我這種經歷的人,是不會再相信任何人的,我只相信我自己!我願意想辦法幫你恢復你的本源所具備的能力,並以此換取你幫助我消滅費恩德。這是我們雙方合作的最佳方式,也是我所能接受的唯一方式!」似乎覺得自己口氣太硬了點,范加爾又放鬆了一下口氣道:「俊傑,其實對你來說,地球人和你根本不是同一層次的生命。你也清楚,他們自私自利,對自己星球上的其它生命毫無尊重,甚至還以殘殺自己的同類為樂!在他們眼裡,只有自己的利益,一旦你侵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毫不留情的拋棄你,甚至消滅你!這樣的生命,你還替他們費盡心力,值得嗎?再說,他們在第三宙層裡都屬於比較低級的生命,根本與你無關啊!想想看,只要你恢復了本源擁有的強大能力,你就擁有對宇宙間任何生命生殺予奪的大權,這種感覺難道你不想要嗎?」瞟了一眼俊傑身旁的若仙,范加爾又乖巧地補充道:「這樣吧,為了表示我們合作的誠意,我可以再讓你一步。本來這個小姑娘所在的法考人一族與我素有嫌隙,但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他們不再來找我的麻煩,我也不會再向他們多生事端。還有,地球上凡是與你有關的人,包括你的親人、朋友,我都可以放過,這個條件應該夠寬鬆了吧?」「寬鬆?皇帝陛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堅持這種*殺戮、強權、欺騙來增強自己能量的做法,那麼你和費恩德又有什麼區別?那麼我是不是幫助你消滅他,結果還不是一樣嗎?所以我的條件也是我唯一的合作方式,那就是不要再*對無辜者的殺戮來完成你的復仇!你有感情,我也有感情,就算我不是地球人,他們也是我一直生死與共的生命,我是不會拋棄他們的!如果你非要堅持你的合作方式,那我們就免談吧!」俊傑心志早堅。范加爾的誠意是可以確定了,但與一條豺狼合作去殺另一條豺狼,條件是它會送你一副好弓箭,卻要你眼看著它為了有力氣廝殺而咬死一群和你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小兔子,這種事情俊傑是絕對做不來的。從若仙能量場的輕輕顫動中,俊傑明白若仙也在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欣喜和讚賞,便回以一個輕輕的笑。兩人心裡都明白,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越說越不投機,這本該早就開始的一戰,終於無可避免的要來了。只聽范加爾哈哈大笑,笑聲中隱隱有無以名狀的蒼涼之意。「好,好!記得我曾碰見的那個伽藍人告訴我,它們在各個宙層間流浪,就是因為它們發現自己缺少一種叫做『愛』的東西,它們要尋找這種宇宙間最美好的東西,尋找感情,尋找真愛!我當時覺得他很傻,也很偉大!沒想到,現在居然有個伽藍人告訴我,他有感情,而且他居然愛的是地球人!好!那麼找到真愛的伽藍人,趁著你還沒有能力礙我的事,就讓我送你上路吧!」話音剛落,比剛才強上數倍的黑能狂飆,已經化為千萬支無形的利箭,向兩人破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