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通道出現的問題,司馬紅等人已是不敢大意,除了自己守在駐所並且向上報告之外,其他三個司守都出去巡視去了,片刻不敢耽誤。
三個司守在外足足轉了一天,這種勤勞是司守局多少年沒有過的了,一直到晚上袁海和另外兩個司守才回到駐地,而司守局總攬官那邊的命令也傳了回來。
「事情既然已經瞞不住了,那就乾脆不瞞了,以後一但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先通知白素君方面的人。權利追查過界妖物,務必保證在其傷害到元體之前找到他。對袁海暫時不做處罰,等事情瞭解後聽取白素君的意見再做處置。」
對於這種「屎已經拉完才想起脫褲子」的決定,司馬紅沒有半點認同,但是作為屬下他也只能找著命令行事,等袁海三人晚上回到駐所的時候,司馬紅傳達了上面的意思,本以為袁海會很不忿的吵鬧一翻,結果袁海就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反常的讓司馬紅心裡十分不塌實。
讓另外兩人先去休息,司馬紅單獨留下了袁海,琢磨了半天才問道:「這次在京城的行動對司守局很重要,作為最強大的戰鬥力你是重中之重,如果你對上面的決定有什麼不滿的話,現在提出來我去和上面說說看,千萬不要帶著情緒參加工作。」
袁海頭也沒抬,有聲無力的說:「我沒情緒。」
的確是沒情緒,司馬紅暗中點了點頭,可是就是沒情緒才不正常啊。「可是看你興致不怎麼高啊,是不是之前的傷還沒好?」
袁海搖頭,乾脆不說話了。
怎麼說也認識一兩百年了,司馬紅什麼時候見過袁海是這般模樣,當下心裡更是突突亂跳,暗說:你可別再給我惹事了,不然再出點什麼亂子司守局是真的抗不住了,現在兩極元體都出來了,再加個變數,白素君那夥人我們萬萬是惹不起了啊。
「那是今天出去巡視一整天累了?」司馬紅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袁海還是搖頭不說話。
「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從白仙君那邊一回來你就不對勁啊。有什麼事不能和老哥說說麼?」司馬紅是真急了,袁海那暴躁脾氣平時就夠讓人忌憚的了,現在彆扭著不說話像個小媳婦似的就更讓人難受了。
「那個純陰元體是最後一個妖葬禮師了。」就在司馬紅快失去耐心的時候,袁海終於開了口。
「是啊。」司馬紅恍然,他忘了還又這一茬呢。
袁海和何家有舊。
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袁海初為司守,駐守之地正是何家所在位置,某次有異界生靈突破通道襲擾人界,一想自視甚高的袁海也沒當回事,只想著抓到人再說,並沒有通報上級,卻沒想到那異界生靈比當時的他修為高出不少,袁海險些就殞命在那異界生靈手中,幸虧他們打鬥的聲響引起了剛剛舉行完妖葬的何家人注意,便帶著幾個實力不俗的大妖前往查看
就這麼著,袁海才保住一命並且擒殺了那個異界生靈。
這次與何家人的相遇,是袁海的幸運,也是袁海的不幸。
說袁海幸運,自然是說他保住了性命。說他不幸,卻是因為這次時間而引發的後續。
雖然當時袁海也是個混不吝的菜鳥,卻也是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但是那位何家前輩卻不想挾恩圖報,揮揮手便走了。
如果事情只是這樣也就沒什麼了,誰知道這事被另外一新晉司守知道了,便在司守局裡四處傳揚,說袁海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在能力不足的情況下還要硬斗異界生靈差點波及到通道安全,後來更是把一個人類牽扯了進去,最後更是這個人類救了卻不知道報恩,如何如何各種添油加醋。袁海本來因為天賦過人而遭到不少人的嫉妒,在司守局裡又沒有什麼靠山,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多數人打壓的對象,再加上這次的流言,就更沒有人願意和他交往了。
袁海本就孤傲,在那種情形下也沒人去勸解他,於是個性越長越歪,更不招人待見了,要不是看到戰鬥力非凡,司守局早就把他踢出去了。
自從那事發生之後,司守局也不想司守被人類所救的事被傳出去,乾脆就換了袁海的駐地,而司守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過城,所以袁海想要報恩也沒有辦法了。
可是袁海一直沒忘了這事,漸漸的這就成了他的一個心病。
越想著自己還欠著別人一個恩情沒有報,脾氣就愈發暴躁,加上沒人勸解約束,袁海徹底變成了一個目中無人,人見人厭的人,不過他自己也不在乎了,甚至忘記了當初剛入司守局時發下的宏願,,定要守衛這人界和平,哪怕魂飛魄散也再所不惜。
這事,司馬紅曾在多年前聽什麼人隱隱說過,卻也沒放在心上,直到袁海在白素君家中時那異常的表現才讓他想起來,所以才說這事七扭八扭都扭到一起了。
而法海只是略一推算,也就知道了當年的事,當時也沒多說什麼,這事已是袁海心結所在,以後該怎麼做都得看他自己怎麼決定,說的太多反倒不好了。
卻說袁海,在何家滅門的時候曾聽時任當地的司守提過這事,當時便覺得腦袋都要炸了,拖了幾百年總覺得日後必有抱恩的機會,沒想到恩人的後人全家都被滅了。當時他就要下界去追殺那些滅了何家的仇家,但是司守局人員不得干預人界之事,所以他被強留在了司守局裡,大鬧了幾場之後乾脆就被關了起來,連駐守之地都沒有了,只能在某地出現問題的時候臨時去支援一下,平時就被關在司守局裡不得外出。
這一關,就是二十幾年,袁海的心徹底的冷了。
所以,才有當初冒犯許則磊,妄圖踢來福一腳的事情發生。
在白素君家,乍聽何家還有人活著,袁海覺得自己報恩有望,再也不用抗著「忘恩忘本」的大山了,壓抑了幾百年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湧上了心頭,徹底的爆發出來,痛哭出聲。
而從白素君家回到司守駐所,袁海就一直琢磨這事來著。
儘管現在和何家後人同在京城,可是他卻沒有看到報恩的機會,別說人家已經是純陰元體了,但是那屍王的名頭就比他厲害的多,這樣的人還用的著他報恩?
好不容易看到點希望,卻又沒有報恩的途徑了,袁海意志消沉了下去。
司馬紅讓他帶人去巡視通道,他也沒有半點推脫,硬是在外面轉了一天才回來,按他的想法就是只要能盡快找到那個通過通道到達京城的生靈,對何少景就算是一種幫助,所以幹起活來特別賣力氣。
一天下來,袁海什麼都沒發現,心情愈發的低落,至於司守局方面會怎麼處理他,他才不在乎呢。
「袁海啊,」司馬紅突然覺得對著這樣的袁海實在是頭疼,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如果袁海大吵大鬧,他還可以義正詞嚴的訓斥幾句,又或者報告給上級乾脆把他打發回去算了,反正有白素君那些人在也不差袁海這一份戰鬥力,可是袁海一副委屈模樣,真叫人說不出什麼恨話來。又想到袁海這幾百年受到的完全是不公正的待遇,司馬紅不由的放柔了聲音,語重心長的說道:「過去的那些事到底是怎麼樣我也不很清楚,但是總得往以後想,我知道你心急想要幫助那位何家後人,但是只是心急也沒有什麼用,反而可能讓你在焦慮下忽略了什麼,這就不好了,對不對。」
袁海眨巴了兩下眼睛,低著頭不說話。
司馬紅看這個樣子也實在不是個辦法,又道:「哪怕這次的事,咱們司守局幫不上白仙君那邊什麼忙,以後不還有機會麼。那何家後人是純陰元體不說,單是他屍王真身就有可能比咱們活的還長遠,你還怕以後沒機會嗎?」
袁海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一點神采,隨即又暗淡了下去,沉悶的道:「這次的事情瞭解,我就得回去領罰,如果我真的托生人界,哪還有什麼機會報恩了。」
司馬紅見袁海肯開口說話了,趕緊說道:「白仙君他們都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只要你以後不再冒犯他們那邊的人,他們也就不會計較這麼多了。而且,那何家後人要是知道了你和他家祖輩還有這麼一段淵源,說不得還能回護你幾分呢。你再在通道一事上多出出力,回頭我再給你說說情,估計你也就沒什麼事了。」
袁海猛的抬起頭,看著司馬紅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真的?」
司馬紅連連點頭,道:「真的。」
袁海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在司守局這麼多年,司馬紅算是第一個對他表示出友善態度的人,加之之前遇到何家後人的事對他心裡觸動很大,現在他心境和以前已經大有不同。
盯著司馬紅誠懇的臉,袁海抖動著嘴唇,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司馬紅多少也能理解袁海現在的心情,拍了拍袁海的肩膀道:「別想太多了,處理好通道一事就是幫那位何家後人的大忙了。」
袁海猛點頭,又道:「那我現在繼續去巡視,這京城通道多達八十幾處,一刻也放鬆不得。司馬老哥,你一人駐守京城這麼多年,實在是夠辛苦的了。」
這是袁海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發自真心的說別人好話,說完之後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司馬紅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辛苦不辛苦的話題,而是道:「那咱們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