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迅跟著老人走出了幾百米,就聽到身後何家祖宅中傳來幾聲爆炸,想要返轉回去,被讓老人再一次阻止。
「聽著,綠神,我知道你擔心少景,但是你現在必須走,少景肯定沒事,我向你保證,你也不要回來找他或者我們,你從這裡一直朝著北邊走,等你看到仙山就停下來,在那裡等著,會有人去找你。」
「仙山?」
「對!仙山,那裡有很多人類,你要到山的深處才行,深山裡也有人類,但是他們不會去打擾你,你就在那裡等著,一直等到有人去接你。」老人急急的什麼。
「我怎麼知道什麼山是仙山。」
「你看到了就會知道的,快走!」實在來不及多說了,身後已經傳來了沉悶而迅速的腳步聲,老人拍了拍竹迅的大腦袋,「快走!別回頭!記住,少景以後會去找你的!」說完,老人回身朝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老人死了,竹迅在跑出去很遠的時候感覺到了。
那種突如其來的心痛感絕對不是錯覺,如同捶大鼓一樣一下下的敲擊著竹迅的心臟。
竹迅知道,何家這場禍事是自己引來的,可是何家沒有一個人怨恨他,他們都是真心實意的把他看做家人的。
用何家老人的話來說,何家滅門是注定的,沒有竹迅也會有其他的人或事,推動著何家照著命運規定好的軌跡前行。
竹迅找著何家老人的指示,一直像北逃亡,儘管他知道身後早已沒有追兵,可是他仍是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前進著,路途中幾次迷失了方向,最後他還是找到了老人口中的仙山——靈氣環繞的武當山。
竹迅到達的時候已是筋疲力盡,幾乎耗損了大半的修行,好在武當山的靈氣充沛,減緩了竹迅的傷倦,竹迅雖然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但是他沒有忘記老人交代的話,藉著沖體的靈氣刺激,一頭扎進了深山之中,找到一處隱秘的所在,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已多了一個人,雖然是人類的樣子,竹迅卻在那人身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熟悉感,那人自然就是白素君。
只是這個時候竹迅的記憶已經有些混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更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傷上怎麼來的,儘管沒有從白素君的身上感到敵意,可是還是十分戒備的問道:「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白素君受法海委託,路經此地,無意中發現受傷的竹迅,看見那一身狼狽模樣淒慘碧綠大蛇,白素君鬼使神差的守在那裡,一直等到竹迅醒來。
「我叫白素君,我要讓你做我的徒弟。」白素君這麼說,也就這麼做了,他才不會管竹迅會不會答應。看著竹迅戒備而又疑惑的眼神,白素君什麼話都沒有多說,直接現出本體道:「你可以不答應,只要你有贏過我的實力。」
根本不用比試,竹迅就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白素君,對白素君所散發出的仙氣也有一種非常舒適的感覺,心裡也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他,答應他,答應他。
就這樣,竹迅認了白素君做師父,白素君給他起了竹迅這個名字,而何家的事似乎就那麼淡忘了。
不是淡忘,只是塵封。
如同胡修忘了流雲一樣,都是修行的生靈在遇到強烈的心靈打擊的時候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等到他們有足夠強大的心理,或者是因為某些事的觸發,才會把那埋在識海深處的記憶重新顯現出來。
至於何少景的遭遇,竹迅卻是不知道了。
聽竹迅講述完,儘管許則磊很吃驚竹迅竟然又這樣一段往事,但是給他刺激最大的卻是那所謂的黑幫老大。幾十年前,港陸之間還在封鎖,他居然能派遣職業僱傭兵潛入大陸腹地,把一個流傳至久的修行世家滅了個乾乾淨淨,為的僅僅是抓一條大蛇鎮宅。
人性的貪婪,執著,瘋狂,在竹迅的故事裡展露無遺。
雖然何家被滅門的事白素君知道,但是卻沒想到自己遇到的負傷綠曼巴會與何家有這麼深的淵源,治好竹迅的傷之後,就帶著他離開了武當山,又花了極大的心思幫助竹迅修成人形,緊接著就是師徒二人接到仙界委派的任務,尋找並守護兩極元體。
之後,白素君一邊教竹迅修行,一邊安排了兩個人學醫的事,對於竹迅的失憶也沒做過多的探究,畢竟他自己修成人形前的記憶也不是那麼清晰,知道機緣不到是無法知道的。
而何少景之後的遭遇,竹迅就無法知道了。
何少景只是「吱吱」的叫著,他如今雖然也能說話,但是所能說的也只是那曲平怨咒和「綠神」兩個字。
竹迅提議讓何少景用紙筆敘說,白素君阻止道:「後面的事不用說,我大概也知道了。」
「師父知道?」竹迅極是吃驚的問道。
「哼!」白素君冷哼一聲道:「我是讓法海和烏鴉給算計了。」
死氣通常多在死地中產生,而死地中產生的另外一種特產就是殭屍。
何家老人請去幫忙的朋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烏鴉。
烏鴉常年與殭屍打交道,處理死氣屍氣最有經驗不過,把死氣搜集起來歸為己用自然不在話下,恐怕尋找六個王侯的棺材板的事恐怕也是他指點何家人做的。
為的就是保住何少景。
以六王棺裝殮新死之人,再尋一處皇氣旺盛的地方下不出屍王才是怪事。
埋好六王棺又在埋葬處散出大量死氣,人為的製造出一塊死地用來掩人耳目,又設下法術使那些死氣在何少景出土的時候為他所用,烏鴉也真的是用心良苦。
多年以後烏鴉收了徒弟,又恰逢他大限到來,知道深受自己影響的徒弟遇到殭屍必除的性格,遇到何少景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是事情的真相又不能說出來,只能告訴他,京城死地不除讓他永不得進京。
當年烏鴉以六王棺下葬何少景為的是保住禮師一脈,而多年之後何少景又在機緣巧合下救了烏鴉的徒弟子壽,不得不說天理循環,何因何果。
白素君的猜測基本上就是事實,何少景點頭認同。
白素君冷笑一聲道:「我說怎麼我收了徒弟後,烏鴉總是對我避而不見呢,根本就是因為和法海串通起來算計我覺得沒臉了。」
「這裡有法海什麼事?」許則磊納悶的問道。
「還真就有他的事。」竹迅把話接過去,「我到武當山等人是何老告訴我的,師父去那邊辦事是法海安排的,你覺得這只是巧合麼?」
許則磊一想也就明白了,法海和烏鴉也是朋友,這事烏鴉肯定也和他通過氣,如何安排一個本體為蛇的妖找白素君最合適不過,尤其是白素君被《白蛇傳》糾纏了幾百上千前,遇到竹迅不收在身邊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而指點竹迅去武當山肯定也是烏鴉的主意,讓何家老人告訴竹迅更有信服力。武當山裡何家所在位置已經很遠了,就算事後白素君知道了何家的事,多半也不會想到竹迅身上,而竹迅的記憶塵封讓烏鴉和法海的計劃更完美,簡直是天衣無縫了,所以白素君才說自己是讓法海和烏鴉給算計了。
不過白素君也只是冷笑,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竹迅是他的徒弟,不管是怎麼收的,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見到竹迅的第一眼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他帶在身邊,這不是別人能夠左右的,更何況法海也是為了救竹迅才這麼做的。
許則磊把整件事合起來仔細的順了一便,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很是不解的問何少景:「既然當年你就已下葬,又怎麼會長這麼大,那時候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竹迅之前一直沉浸在往事中,心中雖然有所疑問卻很快的就忘了,再見何少景所帶起的情緒波動太大了,現在聽到許則磊如此問才想到,這個問題很重要。
白素君只是靜靜的看著何少景,心中大致上已經有了答案。
何少景拿起竹迅為他準備的筆,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兩個字。
許則磊見何少景寫的不是之前那怪異的文字,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待何少景寫完一看卻是傻了。
字寫的很笨拙,完全是小孩子的筆跡,筆劃和筆劃組成了讓人勉強能看懂的兩字:活埋。
「什麼?烏鴉竟然是把你活埋了?」竹迅驚訝而又心疼的看著何少景,一個六歲大的孩子竟然是在棺材中長大的?這麼多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何少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白素君道:「烏鴉怕也是因為做了這件事,有違天和才導致天劫未過吧。」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只能靠白素君猜測了,畢竟烏鴉已死,法海又不在,而當事人何少景自己也說不清楚。
殭屍已是天地間難以容納的,正修之人遇到但凡有能力一斗的都不會放過,而作為正修妖物的烏鴉卻是人為的製造出一個屍王,已經觸動天怒,天劫之時必然伴隨著天罰,根本沒有度過的可能。
可以說,何少景能在今天活跳跳的出現在竹迅面前,全是烏鴉拼著自己的性命和一身修為換來的。
能讓烏鴉做出這樣的決定,絕不是因為他與何家老人是朋友那麼簡單,其中必然還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到底是為什麼卻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也不會是一個永遠的秘密,只要抓到法海就一定會知道烏鴉這麼做的真正原因。
白素君已經決定,下次再見到法海一定要讓他換個髮型,佛陀那樣的髮型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