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龍當下到裡屋辭了余招招,叫上孫小武,又接來禿頭雕石三郎和赤面閻羅郝昆。四人計較一番,去了車牌,外著雨衣,乘車趕往幸福市場,到時不過早上四點多鐘。
因頭天晚上康文新退休,慶賀了一晚,周潔梅還在睡著,何時卻是趕早起來,領著新招的兩個年青人正準備著早上的菜。瞎眼婆婆也睡不著,摸黑起來幫著洗菜。那知潘金龍四個雨中到了,郝昆進門迎著何明,未等何明話出口,孫小武後頭一棍擊在頭上,悶倒在地。潘金龍才要進屋子,瞎眼婆婆正擋著去路,也叫潘金龍一手拿住脖子,一手將頭擰了下來。其餘二人也皆遭毒手。
周潔梅隱約聽得外頭有動靜,忙披衣出來,郝昆卻迎將上去,當先一掌劈在後頸上。周潔梅頭觸牆壁,鮮血直流,倒將下去。潘金龍道:「且將屋裡翻一翻,騰倒些錢出來,也好叫警察不疑。」孫小武進去搜了一陣,只搜出二千多塊錢來,同著潘金龍,四人又乘著雨天去了。
到天明,康文新起的早,同著大兒子早早趕來幫忙,進了門卻見死寂一片,五個人歪歪斜斜都倒在地上,心裡大驚,一面報警,一面急叫救護車,又忙著給周潔梅包紮傷口。陶越霞接到報案,見案情重大,親自匯同謝景平趕往現場。到了現場略略看了,見周潔梅尚有氣息,急叫送往醫院救治,一面查找現場證據。
李曼兒也從工地上得了信,也急忙趕到醫院探視,見周潔梅流血過多,仍在病危之中,不免著急。出了醫院,又正逢錢由基拆膏,心不在焉,勉強陪了一會,卻見牛千葉送了鮮花過來道賀。牛千葉見了李曼兒笑道:「嫂子這回放心,我是來看錢哥的,不是來胡纏的。」李曼兒道:「該是來看猴哥的才對吧。」說一陣子話,牛千葉才走。
李曼兒道:「你什麼時候請的哪吒下界,降服的牛魔王?」錢由基笑道:「你有所不知,我不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才化干戈為玉帛。」李曼兒道:「如此說來,你是金蟬子傳世,當心我早晚要吃你一口肉。」錢由基笑道:「小曼,你倒不必動手,果真如此,我每晚動手割二兩肉下來,煲湯你喝。」
二人才說著話,陶越霞聞知李曼兒在醫院裡陪著錢由基,也過來探視,見了道:「小曼姑娘,來看朋友嗎?」李曼兒道:「是呀,朋友腳摔傷了才好,今天拆膏。」陶越霞就盯著錢由基看。錢由基叫看得難受,忙將臉扭過一邊去。陶越霞笑道:「上回我還碰見石正那,怎麼沒見你們一起出去那?」李曼兒笑道:「陶局長誤會了,我和石正也只是一般的朋友。」陶越霞笑道:「我看你們確實也不像一對。」笑一笑,出門帶上警察,仍回警察局裡研究案情。
錢由基長出一口氣,笑道:「什麼混蛋局長,亂點起鴛鴦譜來了?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還老盯著人家臉看?」李曼兒笑道:「人家見你即英俊,又有名有財,多看你兩眼,也屬正常嘛。」錢由基道:「這話倒是不假,不過,就算我有兄弟一百個,也輪不到她這種半老徐娘。」待拆了膏,錢由基下來走走,一如平常,中午吃過飯,下午往城建局裡報了到,公司工地都走了走,各處胡亂說笑一回。
一時無事,錢由基又和大個黃通了電話,得知方冠中在小金山上,忙開車去了。上了山,見景象又不同前時,又添了些亭謝樓台。到了白樓前才要上去,卻叫大個黃一把拉住道:「五弟稍坐一時,再上去不妨。」錢由基道:「怎麼,要人在樓上說話?」大個黃道:「你四嫂在樓上哩,你一會就知道了。」遂拉了錢由基在一旁會議室小坐。
果不多久,就見謝月嬌面頰紅赤,懶洋洋從樓上下來,整理著衣裙,開車下山去了。錢由基道:「四哥這是何意?」大個黃笑道:「這娘們也不是看家的鳥,我也守不住她,由著她吧。早晚和我睡一回,也就知足了。」錢由基上了樓,見方冠中也是大有倦意,問了好。錢由基才說些腿傷的事,見方冠中昏昏思睡,不好再打擾,也起身下樓,仍往六朝大酒店裡,同著眾人喝酒說笑去了。
卻說李曼兒晚上到家,這才拿起筷子,可巧郭詳明忙裡抽空,也來約李曼兒。李曼兒知郭詳明約必有事,自己又有話說,忙編個謊騙過母親黃婉玲,開車依約去見郭詳明。到了一家名曰小廣州的粵菜館裡,二人見了面,郭詳明讓著坐下,笑道:「這陣子忙得歷害,本要好好請你一頓,就是抽不出時間來。」李曼兒笑道:「你不說我也想像的出。江水這陣子漲了不少,今年雨季晚,天氣預報後天還有大雨,光是大江兩岸就夠叫人操心的了。」
郭詳明道:「下午才匯報過,只要雨水不過一百毫米,就過不了警戒水位。大堤也加強了二十四小時巡防,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酒菜才擺上來,陶越霞也到了,看起來也是一身倦意。郭詳明笑道:「又一天沒吃飯了吧,先吃點菜,墊墊肚子。」陶越霞笑道:「難得有你這句話,這碗麵條我先吃。」正說著,張北光也到了,道:「我又到江堤看了看,一切正常,幾個指揮還都在大堤上。」
陶越霞吃了面,又說到案子上,笑問李曼兒道:「小曼姑娘,你和周潔梅是不是很熟?據你所知,他們家有什麼仇人沒有?」李曼兒道:「據我所知,恨他們的沒有,他們恨的倒有一個,那就是我爸爸。」陶越霞看了郭詳明一眼,又道:「因為昨夜下著大雨,現場並未留下任何線索。據調查所知,石正曾住在周潔梅處,又有數次在案記錄。周潔梅醒後,從石正身上或許能現一絲線索。」李曼兒道:「陶局長想知道的,我倒可以代周姐回答。石正雖然力氣大,從不傷及弱者,石正雖然身貧,卻從不計較得失。」
郭詳明一旁道:「今天暫且不談公事。」讓著眾人品酒吃菜。到近十點,陶越霞起身欲去,臨走時問郭詳明道:「零點行動現在開始嗎?」郭詳明道:「可是準備齊了?」陶越霞道:「只有法院副院長戴冒忠借公暫逗香港。」郭詳明道:「那就今晚行動,並差專人赴廣州候機。」陶越霞又回身笑對李曼兒道:「小曼姑娘若是見到石正,務必請他到警察局裡去一趟,案子早破了,也好還他一身清白。」張北光見狀,也告辭先去。
李曼兒笑問郭詳明道:「陶局長即然有意,郭市長何必避實就虛那?」郭詳明道:「陶局長有家,我心中念舊,何必一錯再錯那。」李曼兒笑道:「郭市長是心念天涯人,還是眼前人?」郭詳明道:「必系天涯人,盼見眼前人。」李曼兒笑道:「郭市長又怎麼看石正那?」郭詳明道:「依我看,錢由基對你,只是曲意討好,你和石正,倒是事無隔閡,真誠相待。」李曼兒道:「難以理解,我倒覺得,我們之間有時話更多一些。」郭詳明笑道:「這也正常。」
郭詳明結了帳,同著李曼兒出來,又道:「明天我去西嶺縣考查工作,有意請張秘書隨大隊前往,我請小曼姑娘相伴,搭車便衣前往。不知小曼姑娘可否有空?」李曼兒道:「電視裡正興這個,市長有令,豈敢不從。」二人約了時間,李曼兒回了軍區大院。李曼兒與郭詳明第二天一早復又見了,吃過早點,二人上路。
李曼兒開著車,繞過西城區往南上了通往西嶺縣的大道。這條大道乃西嶺縣數任縣長修建而成,雙路合併,左右各有六車道,兩旁立著綠化帶。待進了西嶺縣城,果見山區的貧寒處,遠處儘是些低屋石房,近處皆是些閒散買賣。雖說蔡敬德到任後,路面重新鋪過,街面幾番治理過,依舊不免街市蕭條。
李曼兒將車停了下來,笑道:「郭市長是欲查貪反腐,還是調查民意?我這裡帶路。」郭詳明道:「我看前頭有家小茶館,先解解渴,再走不遲。」二人進了茶館,店主甚是慇勤,親自把水沖茶,陪著好言好語。
郭詳明道:「店老闆,你們這西嶺都有什麼好景致?」店主笑道:「我們這窮鄉僻壤的,縣城裡頭沒什麼看頭,以前就是有幾個古跡,也都先後拆了。要看風景,從這往南五十里,伏龍嶺自然風景保護區,有山有水,值得一看。就是一路上幾家煤窯,太傷風景了。」郭詳明又道:「這縣裡以前都有什麼景致?」店主道:「以前能叫上名來的也有三、五處,鴿子樓、水月塔、六孔橋幾處都是一景。有的是蓋樓嫌礙事拆的,有的是擴路拆的,再往後的子孫都見不著了。」
李曼兒道:「如今郭市長正舊城改造,店老闆有意也改建房屋嗎?」店主笑道:「怎會無意。一套老宅幾十年了,為什麼就不能自己花錢改造改造那?還非要交給開商掙錢去?非是我年老戀舊,如今的房子我是看不中。」
正說著話,見門外進來一位老者,頭半白,進了門也往桌前一坐,叫店主道:「王老哥,沖壺茶來暖和。」店主沖了茶道:「你可當心了,我聽說便衣下來不少那。一會就要清街,你見不是路,也別拼著見去。」那老漢道:「我到這把年紀了,還怕什麼,拼著這條老命不要,也和郭詳明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