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兄(弟、姐、妹?);
今日拜讀新作(戚氏.登青城老聃觀),對兄之高才,衷心佩服,然強索小評,勉而為之。
戚氏為屯田自創新調,調寄中呂宮,全文二百一十二字,上十五句九平韻,中十二句六平韻,下十六句六平韻,其中「何限、縈絆」兩葉仄韻,另文中也有多處暗押仄韻。全宋詞中僅兩,東坡之作為酒宴中應酬之做,文彩瀟灑出神,追慕神仙,然終為遊戲之作,詞中不茸讀之處之多不堪言,所以後世對此調大多依屯田筆法定調,就注定了此調創作之難。出差在外沒有詞譜,只能依柳永作對兄之作來淺評之。
詞為應歌而生,和音樂有著密切的關係。詞若不嚴格按照格律那就真正變成「長短句」了。宋人填詞不盡按宮調,但宮調作為一種規範形式還是影響著詞的創作,中呂宮高下閃賺,是本詞調門所在,但今人再填此詞已不是為歌而做,所以只需符合他大概的意境則可,宮調我們就跳過不議。
古人聲分四聲,另精嚴者如李清照、周邦彥還主張五音,陰陽等,而今人填詞大多就只分平仄。如此一來很多時候詞中精微的地方就變了。但一般來說,詞中要嚴守四聲的地方大都是最緊要處,這一點就連蘇辛等大家詬病不守詞聲的也嚴謹不苟,尤其是結尾處一定要嚴守四聲。觀兄之作中,以平仄來看,較為完密,但對詞中的暗韻(如開篇第一字就是暗韻所在)和四聲的掌握上就不盡如人意。此詞中還多有領字(柳永詞中另一大特色,也是北宋很多詞人常用的筆法,如周邦彥等,到南宋夢窗等人時就少用了),領字大都啟承上啟下作用,也是嚴守去聲,是不能隨便更改的。兄作中對這幾個領字(柳作中的望、正、念等,兄作中的憶、卻、棄等)的運用還是很不錯的。柳作中對句式的多變也是此調的一大特色,五言中的一領四或上二下三,七言中的上三下四或下四上三,九字的三六或五四的變化都是詞中絕妙所在。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多玩味原詞,就漸能體會此中三味。
屯田為將長調揚的一代大家,一洗五代以來多做小令的局面,對詞學的揚作出很大的貢獻,而且對詞的普及貢獻尤大。屯田詞字面易懂通俗,雖然也做過很多俚塵低下的文章,但是柳詞尚行氣,後世學柳詞者不辯此意,縱死句填實,琢句工整,也是死無生氣,其中學柳詞中低俗者更不足道。兄作中謀篇佈局和柳詞一樣,先望景,再思今,然後追思,再回到現實,雖斧鑿之痕猶在,但謀局尚算工整,尤其細讀有靈氣貫其中,可見兄對長調佈局上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令在下著實佩服。
杜詩曰「語不驚人死不休」,古往今來,無數詞人對此無不苦諳心智,從「雲破月來花弄影」到「有當時、纖手香凝」等不一而足,由此可見語言的推敲對一部好的作品有多重要,有時只需一字就可令全文生輝,另有詞人為脫前人舊窠,無不竭精窮慮。兄作中還依柳調舊韻,個別地方原封不動(如潺湲等),如此一來怎顯我輩開闊手段?個別用詞如「傲、揚」等詞雖精彩,但讀來大多舊人常調,平平無奇,好幾處都未棄舊出新(枉度改枉擲,唯添改唯繁等等),未能顯自我真彩,還是舊話,望兄在雕琢上狠下工夫。
登高懷古是古人常用手段,登老耽廟述道家清淨乃必然。觀兄其餘之作,似對禪、道等興味頗濃。愚有一言不吐不快,但凡未對倆者有精妙微思,少涉此題。
觀作淺言,敬請見諒,共勉之。
一葉扁舟人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