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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 文 / 廢棄娘娘

    穆小文昏迷中,總覺得有熾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睜眼也知道是李雲尚。於是,本有些清醒的意識又自我催眠般地混沌過去,想靜靜待在黑暗溫暖的地方,不用睜眼面對混亂的現實。

    被位於權勢頂端的人這樣愛著,確實是既虛榮又溫暖的,而且似乎達到了穿越的最終目的,對於愛情至上的女生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只是太過於慘烈的愛,她承受不起。面對李雲尚熱切的臉,光是避都來不及,更何談去分析自己的心思?

    無法解決的事,就先避著吧。儘管這樣有些鴕鳥,但總比難受好。

    雖說是現代成長起來的人,但對於感情來說,並不是因為多了些知識就在辨識人心方面高人一籌。經過這些事,穆小文再也承受不住,藉著這次機會大大方方地不想醒來。

    已經兩天了,李雲尚從最初的震驚到如今的灰敗,短短兩天眼窩便深陷了下去。坐在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穆小文,聲音沒了初時的震怒,卻多了些嘶啞:「她為何還不醒?」

    往魅這兩日領教過皇上的喜怒無常,一貫無所謂的表情也變得謹慎,頗有些小心地回答:「她已無大礙,按理說該醒了……」

    「那為何不醒?」李雲尚的聲音並不大,卻仍像地獄修羅。

    往魅有些困難地嚥了嚥口水:「這個嘛……」

    「退下!」

    往魅吐吐舌頭,溜之大極。

    李雲尚靜默著再多坐一會,移得離穆小文更近一些,俯下身去,在她額上留下一吻。直起身來,握住她冰涼的手。

    「……你是我的皇后,你怎能丟下我一個人?……你為了能離開我,竟要做到這種地步麼?……我怎麼這麼捨不得放開你呢,我是不是中了魔魘?」

    李雲尚喃喃自語,因為瘦弱,背影看起來竟空空蕩蕩地讓人難受。已經過去兩天了,穆小文還未醒來。即使知道她無危險,可是仍疼得難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一天會這麼愛一個女子。

    可就是這個女子,一再地將他推開。

    先是捨棄近一年的心血,現在竟不惜傷害自己。她這是要故意讓他難受,故意讓他知道她的決心麼?劍刺進她胸時,她眼裡的決絕,她以為他看不到麼?

    李雲尚攥緊了手中的小玉人。攥了兩天,手心裡儼然有了血印。隱隱地,心中有了個決定。可是這個決定,光是想到,心中便有窒息的疼痛。可良久之後,終究還是認命似的歎了口氣。撫上穆小文的臉頰,眼裡因不捨而泛上霧氣。

    站起身來,走到門外,漫天的大雪裡,背影孤寒料峭。

    「皇上,崔大人已到。」一個侍衛過來通報。

    李雲尚點點頭,看看雪地裡一人一馬越來越近。崔宇明下馬,甩開飄逸的身姿急步走到李雲尚跟前,頓了一下,又擦身而過走近裡屋。

    也不知過了多久,崔宇明出來,走到李雲尚跟前,神色有些複雜:「我放她走,倒是錯了。」

    李雲尚良久聲音嘶啞地開口:「我也高明不到哪去。」

    崔宇明走得近了些,側頭看向李雲尚。李雲尚仍是清秀似少年般的面孔,垂著雙臂憂傷又不知所措地望向遠方的模樣,有著致命的誘惑。因憔悴而略略暗的臉孔,反而讓他更加惹人憐愛——這是以前在歡場上常聽見的女子對他的評論。

    崔宇明一直與他在一起,熟悉他的一舉一動。他舉止從容,揮袖生風,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勾人魂魄,又很少讓女子真正近身,京城多少女子趨之若鶩。一顰一笑下驚天陰謀緩慢籌劃,將一切牢牢掌控,種種風采都叫人沉迷不已。如今卻沒了以前的半分神采,與一般陷入癡戀的瘋狂男子無異,只叫人驚心。

    崔宇明算是見證了這一路緩緩的改變,只是他想錯了,他既想錯了李雲尚,也想錯了穆小文,最後竟是連自己都有些摸不透了。也許真的如穆小文所說,他太過自以為是。

    「眼下該如何是好?」

    這句話既像是問句,又像是歎息。兩人靜默著站了一會,還是無人回答。

    又是一天過去,李雲尚看了看泡在藥桶裡安詳睡著的方墨,又看看同樣神態的穆小文,只覺胸口疼得厲害。叫來往魅,垂了瞼,聲音嘶啞:「有一種藥叫御殤,可以將某些記憶抹去,聽聞你有。」

    「皇上要將這小丫頭的恨意抹去,再讓她重新愛上皇上?」往魅一語中的。旁人看了個一清二楚,他這皇帝真是有幾分可憐。李雲尚不由得苦笑,垂了瞼不設防的純真愁苦模樣,讓身旁的侍女都不由得心神一攝,可惜最想迷住的人早已不吃這一套。

    「朕是有此想法。」如今索性不再隱瞞。

    「人心難掌握,光抹去恨意顯然是不成的,只能讓她將激恨意的前塵舊事全忘掉。」

    「朕知道。」

    「那就是讓她將皇上盡數忘掉?」

    李雲尚心口的疼痛又漫延上來,許久才點了點頭。

    「倒不用將全部記憶抹去,以老夫的本事,施功得當,只將部分記憶抹去也是可以的。」

    聞此言,李雲尚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心中像似有光亮透進來,「當真?」

    「老夫從無虛言。」

    既然如此,那就將頭一次落崖之後的記憶全部抹去,只留之前她對他的癡心愛戀。對方墨不公也罷,他實在是太迫不及待想回到那時。光是稍稍想像一下,便覺激動難奈,以往的苦楚都要被補償了似的。

    「只是……」往魅又緩緩開口,「以那小丫頭的體質,受一次藥身體便會大大損耗,若是再施功,只怕撐不了幾年時間。不過依老夫看也夠了,寵個幾年,皇上正好膩了能換新人,皇上您看……」

    「夠了!」李雲尚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希望還沒來得及展開翅膀便迅破滅,只留讓人頭暈的幻影。也是,哪會有那麼容易的事?

    往魅倒也沒再繼續,看來皇上對那小丫頭的情比他想像的要多一些。只是帝王愛能有幾個長久的,倒不如讓那小丫頭跟了方墨。

    「那老夫先退下了,皇上慢慢想。」往魅轉身退下,想到什麼又回過頭:「方墨那小子雖然不能睜眼,但周圍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李雲尚怔忡的片刻,往魅已經走了出去。李雲尚再次苦笑起來,走到方墨身邊,原來他安安靜靜的模樣,竟是一切都知情麼?

    不聲不響,冷眼旁觀,遠遠比他厲害。

    「方墨,朕欠你的。」腦子裡被塞得滿滿,最終竟只有這一句話。

    方墨已然閉眼無言。

    李雲尚走到內室,坐在床邊,握住穆小文的手,看不夠似的凝視著她。

    「我不捨得你受傷。如果你不願意我靠近,那麼我就離你遠遠的。」

    李雲尚盡情撫摸穆小文的臉,也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肆無忌憚地接近她。

    「我想看到你笑,想看到你偷偷地瞪我,想看到你生氣地與我辯駁,不想看到你鎖眉歎氣的模樣。」

    「我太心急了。得到一切卻空落落的時候,就想起了你。想讓你在我身邊,可是,我還是太心急了。你是逼不得的,逼著你,你會從我身邊拋開。所以,我決定放手。」

    「等你醒來的這一天一夜,我想到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將所有記憶抹去。這世上有一種藥叫御殤丸。吃了它再施加功力,可以將某些記憶抹去。如今我已經擁有一切,父皇母后不記恨我,皇兄也包容我,想來所有的痛苦根源竟都是你。所以,我決定將與你相識的記憶消除。」

    「不過因為你父親與方墨的存在,不能消除所有記憶,所以只將你在酒樓,以及你跳崖前後的記憶去掉。」

    李雲尚邊輕聲說著,邊認真細想還漏掉了什麼,這種細想真是折磨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容易,而且不捨得,但是快刀斬亂麻,之前也許會痛,之後便會忘記一切。守著穆小文的這些日子,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著她又是因為自己才會受傷,想著她對自己的抗拒,心中便痛得不能自已。

    再這樣下去,情形只會更加惡劣,倒不如放手。

    「不過你放心,既然你父親已歸隱,你又與方墨在一起,我就斷然沒了嫌惡你的理由。我一直當方墨是朋友的,方墨又是功臣,我會將欠他的都彌補回來。你們將在我護佑之下一生無憂。這樣,你可滿意?」

    再戀戀不捨地望了一陣,李雲尚終於站起身來,推門出去。等到門輕輕關上的時候,穆小文終於有些難以置信地睜開了眼睛。

    掙扎著起身,一個侍女推門進來,見此馬上過來扶住:「穆公子,你傷病初癒,切不可亂動。」說著又想跑出去,看樣子是想通知其他人。

    穆小文阻止了她,道:「先替我更衣吧。」她該去看看方墨了。

    侍女依言。穆小文仍身著男裝,更衣倒也方便。沉默著讓侍女替自己弄完,穆小文有些複雜地開口:「皇上他,一直都在嗎?」

    「回公子,皇上一直在旁邊守著,一夜未睡。」

    「哦。」

    穆小文再無話,出了門,進了那間忙碌的屋子,小藥童仍在煎藥,而往魅靠在椅上,似打起了盹。見她過來,小藥童只抬頭看了她一眼,便紅了臉低下頭去繼續煎藥。

    侍衛在門外候著,不見李雲尚。穆小文走到門口,才現他遠遠地站在雪中,似在眺望遠方。雪仍在下著,不過很小。穆小文盯了他的背影一會,重新回來。

    走在小藥童身邊,猶豫地開口問道:「御殤丸是什麼藥?」

    小藥童未開口,旁邊的往魅似醒轉過來,翁聲翁氣地說道:「是對身子大大不好,吃了會減壽命的藥!」說完,又仰了頭去繼續睡。

    穆小文身子一顫,想說什麼,終究不再開口。

    事情……可以這樣結束的嗎?雖是個好法子,但總有些不真實。

    在藥桶邊挨了方墨坐下,見李雲尚大踏步走進來,臉上是抵制不住的驚喜,靠近她時是想擁抱的姿態,被穆小文提防的眼神看了一眼,眼裡的亮光又淡了下去。

    他收回手去,臉上綻開抑制著喜悅的笑容:「你醒了。」

    「嗯。」

    「你……以後別再這樣嚇我了。」

    「沒事,只是意外而已。」想到什麼,穆小文補充:「我們扯平了。」

    李雲尚沉默著無話。

    「喂,方墨那小子該醒了!」旁邊的往魅突然插話。

    穆小文身子一顫,忙偏了頭去看方墨。她本就坐在方墨旁邊,盯著方墨,最小的變化也不放過。可是方墨仍安詳睡著靠在藥桶裡,還是那副可笑又可愛的姿態。

    熱切的盼望已經緩解下來,穆小文現在耐心多的是,早就做好了再多等些日子的心理準備。因此遭到往魅戲弄後,也只是瞪了他一眼。

    往魅倒不怕她,反倒看了李雲尚一眼,縮回脖子:「本來就是!那小子早就過了最危險的關口,如今不醒難道是想繼續泡在桶裡休養不成?」

    穆小文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轉回頭坐著。

    「小文。」

    「……」

    「小文。」如天籟般的聲音。

    穆小文終於肯緩緩轉過頭去,那麼近的距離,一下子便與方墨似笑非笑的眼神對上。落進他深得似乎能將人吸進去的眼裡,頓覺時空錯亂。

    方墨醒了,像沉睡了千年的妖獸一樣醒來。在穆小文還未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就這樣雖不及防地站她呆掉。他長也濕漉漉地掛在兩旁,並不站起,只伸出手去,將面前的穆小文擁進懷裡。

    「小文。」他輕聲喚道。

    穆小文仍未回過神來。

    「一年未見,你瘦了些。」方墨又說。

    穆小文還是未說話。

    「你可有想我?」

    穆小文終於「哇」一聲哭出來,巨大的幸福感讓她頭暈目眩。方墨終於醒了,隔了一年的時光,終於能再次相見,想像了那麼多遍,還是像做夢般讓人不可思議。

    「我想你!」

    「我知道。」

    「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連正在忙的侍女小廝也圍了過來,帶些吃驚,也感染了穆小文喜氣似的,帶了些笑意,看著這個終於睜眼的方墨。小藥童確實似有些不太適應,一年多未見動靜的人終於醒過來,有些不習慣。只有往魅一副懶懶的模樣。

    方墨將穆小文輕輕擁住,透過她上方看向神色複雜的李雲尚,微笑:「皇上。」

    往魅說的沒錯,他雖然未睜眼,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恢復了知覺。初時闖入腦海的當然是他記得的最後一幕,那就是自己與穆小文被逼至懸崖,接著中箭的那副情景。想到穆小文不知是不是已被抓回去,便心急如焚。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從往魅與小藥童的對話,以及小藥童無人時一個人自言自語中知道些外界的信息。

    知道新皇政績顯著,知道皇后之位空虛,知道穆小文未被抓走。後來被張之含追蹤,從往魅嘮嘮叨叨的埋怨中,才總算知道了些穆小文的信息。

    往魅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有個人追著,且怎樣也甩不開。但往魅也畢竟有些本事,查出那個人叫張之含,又進了天洛城有名的微笑堂,替墨夫人做貼身侍衛。墨夫人,花花公子,三次微笑,當往魅嘟嘟囔囔說出這幾個詞的時候,方墨腦內便如有什麼炸開般嗡嗡作響。沒錯,那就是小文了。小文沒死,也在等著他!

    想衝過去找她,奈何腦子清醒,其他部位卻是沒有絲毫知覺,連睜眼這樣的小事也做不到。耐著性子等著自己的康復,直到這天新皇,也就是昔日的二皇子過來。由此知道了皇上對穆小文的心思。之後李雲尚與穆小文的對話,他也一直聽得清清楚楚。穆小文被刺中一劍,更是如刺在他心。皇上的一言一行,他也聽記在心。

    其實他一開始便隱隱有預感的,只是沒想到皇上會這般癡情。不過,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的了。

    方墨唇邊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將穆小文緊緊摟在懷裡,任她在自己**的胸前哭得毫無形象。旁邊那麼多人圍著看,他自然更是不介意。越看越能明瞭穆小文是誰的,多多觀看才好呢。

    許久之後,眾人終於紅著臉散去。而李雲尚也臉色慘白地出去,目光裡充滿絕望。屋內只剩穆小文與方墨兩人。

    穆小文哭的夠了,抬起頭來,紅紅的雙眼做夢般地盯了一會,想到什麼似的,有著報告喜訊時的撒嬌:「方墨,我們有家了。」

    方墨微微笑著:「名曰三次微笑是不是?」

    穆小文驚訝不已:「你怎麼會知道?」

    方墨撫了撫她的頭:「來日方長,我們以後慢慢說。」

    那倒也是。這次見面,就再也不分開了。激動過後,穆小文心裡現在是滿滿的滿足,以後再有什麼事,都有方墨一起面對。想到這個,就覺得輕鬆與歡欣。

    「那你快出來吧,睡了一年,應該很想見見外面的世界吧。今後你願上哪,我都陪著你。」穆小文退後一步,溫情脈脈地看著他。

    方墨臉忽然透上一層紅暈,別過臉去:「我身上未著寸縷。」

    穆小文怔了一下,明白過來。想起之前也一直摟著赤身**的方墨,臉上不自覺地佈滿紅暈。不清醒時是一回事,清醒了是另一回事。一年前兩人即使有些親密,但也沒有親密到可以裸呈相見的地步。一年後乍見之下,就是對方袒著胸膛的模樣,新奇是新奇,但更多的是羞赧。

    穆小文忙轉過身去,動作僵硬地要離開,卻被方墨一把拉住。

    肌膚相觸之下,升起鮮明的熱度。方墨在桶內直著身子,將有些緊張的穆小文拉轉身,重新將她摟入懷裡,聲音是嘶啞的溫情:「小文,我想你。」

    穆小文身子一顫,淚水重新奪眶而出。伸出手來,緊緊回抱。

    出去別並未走遠,站在門口靜默著的李雲尚,又是身子一顫。再站了半晌,才慢慢離開。

    方墨的甦醒似乎是一條鮮明的分界線,過去的陰霾被擋住,飄渺輕淡無力。送了信通知青衣張之含,一番寒暄之後,青衣便說有事離開。張之含將哥哥書信帶到,說是微笑堂眾人安好,儘管放心。雖然已從李雲尚處得知,但仍開心不已。回了信告訴方墨已甦醒的事實,又讓張之含先回微笑堂,告知眾人不久將會回去,張之含依言離開。

    行大禮謝著往魅與小藥童,與方墨齊齊鞠躬時,總有著在拜堂的幻覺,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也見到了崔宇明,少不得微笑著謝謝他曾放她走。崔宇明似變得溫和了些,竟也禮貌地微微笑。李雲尚不似先前那般讓人想退縮,精緻的臉總是灰暗地沉默著。隱隱有些莫名的心酸,但比起如今的興高采烈來,這種程度的糾結只像一枚小石子,在水裡泛起一點漣漪後,便湮沒在喜悅的狂潮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在穆小文眼裡,天地之間只剩一個方墨,其他的都自動隱去,消聲變作背景。旁人有什麼事,要叫上幾遍才能回過神來。

    對於穆小文的表現,方墨也總做出一副如墜夢中的模樣。穆小文輕輕擁住他的時候,他有些僵硬,「倒是做過這樣的夢,但是夢醒了可怎麼好?」

    吃著穆小文親自下廚做出的飯菜,他一臉不信:「我真是不是在夢中麼?夢裡小文做的魚也會如此糊焦麼?」

    穆小文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地看向他時,他卻又換了副盈盈笑著的模樣,低頭打量她。明白他這樣不過是逗她開心,眼中的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方墨又急忙去安慰。

    他在夢中,她又何嘗不是在夢中?

    分開不過半日,便會有下意識的恐慌,怕一離開便再也找不回來。走在方墨身後,看著兩人在牆壁上的影子,會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讓兩隻手的影子成交迭相握的模樣。方墨未回頭,卻伸手將她手握住,兩手相觸的瞬間,兩人嘴角齊齊揚起。

    天氣彷彿也感染了喜氣似的,停了雪現出陽光。方墨拉了穆小文避開眾人,在離屋子遠遠的河邊坐下,擁住她,找著話題:「那日青衣與你告別的時候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只說恭喜我們,還要我好好照顧自己。」

    「你那貼身侍衛又說了些什麼?」

    「說在微笑堂等著我們。」

    「再沒有其他的?」

    「沒有。」穆小文搖搖頭,有些奇怪。

    方墨打量她兩眼,將她摟得更緊些,「那你覺得那兩人怎麼樣?」

    穆小文越奇怪:「都是好人。」

    「再無其他?」

    「你想聽什麼?」

    方墨將她拉開一些,仔細看了一陣,直到看得穆小文有些怵了,才重新將她摟回去。揉揉她的頭,眼裡嘴角滿是笑意:「沒什麼,只是覺得,原來我的小文有些傻。」

    這句話大殺風景,又是被心愛的人看輕,穆小文剛要認真地反駁,方墨吻上她的額頭,聲音低沉,帶著鼓惑人心的滿足笑意:「傻傻的,誰也搶不走。」

    這一吻,穆小文馬上忘了原來的話,片刻之後才臉紅紅地記起小聲地表達不滿:「我不傻。」

    方墨又笑了,將她摟入懷裡,低低歎息:「也許,如今無人不傻。」

    穆小文不明所以在他懷裡待了一陣,抬起頭來:「方墨,你是怎麼知道三次微笑的?」

    方墨將事情告知。穆小文突然想起自己抱住他**胸膛的事,以為他昏迷,原來他都知道,不由得大窘。臉頰帶了紅暈,躲躲閃閃地別過臉去,看得方墨心中一動。

    方墨低下頭去,準確無誤地吻上穆小文的唇,穆小文剎時腦子便哄地一聲空白,任他反覆輕柔啃噬。以前只是被他偷吻,也總是還擊過去,像這樣你情我願的親吻,記憶裡好像很少。穆小文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只紅著臉呆呆地任其索取。

    唇還是緊張地閉著的,方墨反覆地舔吻她的唇瓣,穆小文身上如火燒般。等到方墨的舌尖撬開她的雙齒闖進來時,腦子更是哄地一聲炸開。耳旁又響起悉索的聲音,僵了身子偷瞟上一眼,現身旁站著有人,脆弱的神經更是瞬間斷裂,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方墨。

    「皇上!」兩人都有些驚訝家尷尬,齊齊喚了聲皇上。穆小文的神情似小偷偷東西被當場逮到,而方墨有些沉了臉。

    李雲尚似更是尷尬。穆小文與方墨地勢低,信步走來很難看到。平地有風聲,穆小文與方墨又沉浸其中未覺。等他看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轉了身想走,哪知還是驚動了兩人。索性轉過身來,逆光裡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頓了頓還是轉身離開,垂了臂緩緩離去的飄忽模樣,既安靜又憂傷,看得人莫名傷感。

    穆小文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五味陳雜,也不知心裡是何感想。

    方墨見她表情,一時心裡又起了不安,將她摟過來:「我們離皇上遠遠的,好不好?」

    穆小文點頭:「嗯。」這樣做,對所有人都好。

    這樣一攪,幾日的興奮終於稍稍有所冷卻,清醒了下來。想起這幾日粘著方墨的行徑,不禁有些臉紅。想起李雲尚那日說的話,想起這幾天的所為,心裡有些愧疚,也有隱隱的疼痛。如今她已心想事成,自然能對別人寬容些。說起來,方墨能完全好轉,也少不了李雲尚的一份功。

    將一些前塵舊事割斷,到了別,她和方墨就該走了。走得遠遠的,李雲尚也不必再用什麼御殤丸抹去記憶。

    眼看事情終於能了結,穆小文心下大為放鬆,決定做一桌好菜慰勞各位。那幾日她說要做菜,物件什麼的馬上備了個齊全,做出一些這個時代沒有的彩色,方墨也帶笑地吃了下去,她還是很有信心的。誰知話音剛落,往魅就瞪圓了眼直嚷:「你又要做菜?你做的菜很難吃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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