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楚銘宣很忙,每日一大早出門幾乎都要到晚飯時分才回家,清婉也不問他究竟在忙些什麼。
晚上丫鬟們擺好了晚飯,楚銘宣回來,便開了飯。飯間,清婉說道:「今兒個我將周嬤嬤關進了柴房。」
「嗯。」楚銘宣低低的道了聲,然後又問道:「問出什麼了?」
清婉便將白天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沒有忽略了楚銘宣那眼底閃過的寒光,這對母女是將他們當傻子嗎?
「她,你不必顧慮我,該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了吧。」
清婉輕輕的點了點頭。
吃完晚飯後,楚銘宣照例跟肚裡那塊肉打了聲招呼,然後問清婉道:「今日感覺怎麼樣?」
清婉笑著,臉上滿滿的儘是母性的光輝,那樣溫暖的氤氳感染著楚銘宣有些恍神,「今天它很乖。」
楚銘宣笑了笑,點頭道:「算他識相,以後也要老實點才是。」
清婉挺好竟有些好笑的感覺。
之後,楚銘宣便帶著清婉在院裡散著步,兩人牽著手,沒有說話,但之間那種瀰散的淡淡溫情卻是將眾人都感染了。
只是這種時候,偏偏就有那不長眼的過來打擾:「不好了侯爺,不好了……」
遠遠的便聽到有聲音在遠處喊著,四周的的婢女們看向聲音的來源處,都有些惱怒的意思,楚銘宣眼睛瞇了瞇,停下腳步,聲音清冷而又帶著威嚴:「出什麼事了?」
這時,過來一個小廝稟告道:「回稟侯爺,是看守柴房的婆子,應該是那邊出了什麼事了。」
「將她帶過來。」
那婆子被帶了過來,清婉看著來人,不知怎的,心底竟湧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她靜靜的看著她,只聽到楚銘宣問道:「在園子裡大呼小叫的,有什麼事?」
那婆子跪在地上,一臉的驚恐,結結巴巴的說道:「回回,回侯爺,周嬤嬤,周嬤嬤在柴房裡頭,口吐白沫,已經已經沒了……」
看那驚恐的樣子不似偽裝,清婉條件反射一般的轉頭看向了楚銘宣。心裡竟然也有些緊張起來,不管怎麼樣,周嬤嬤的死她是最有嫌疑的,而在楚銘宣心中,周嬤嬤這個奶娘到底是不同的吧?
楚銘宣也對上了清婉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堅定,看著清婉有一種莫名的支持,握著清婉的手也緊了緊,清婉那浮動不安的心便立刻平靜了下來,忽然發現,她要的不過就是這種情況之下,他無條件的支持和信任罷了。
而楚銘宣的表現,也沒有讓她失望,她衝著楚銘宣笑了笑,面上漾起一抹幸福。
楚銘宣盯著那婆子,沉聲問道:「將那時的情況都給我一一說清楚。」
那婆子便抖抖索索的道:「是是,是夫人身邊的秋雲過去送了飯給周嬤嬤,過後不久奴婢便聽到,聽到裡面的慘叫呻吟聲,再接著,周,周嬤嬤就口吐白沫,很快人便沒了。」
清婉道:「秋雲?」
楚銘宣眼底寒芒盡閃,看著婆子有著迫人的威脅,在這樣的威懾中,那婆子渾身竟然微微有些發抖起來,說話也更加的不利索:「是,是,是夫人身邊的,秋,秋雲姑娘。」
清婉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去現場看看吧,將秋雲叫上。」
楚銘宣不想清婉過去,死的那個雖然是他的奶娘,但這些年她的貪得無厭,她的目無尊卑已經讓他厭煩透了。在她的身上,他再也感覺不到小時候那個給了他如同母親一般溫暖關懷的感覺。一味的索取,他對於這位奶娘的忍耐早已經到了極限。
清婉如今懷有身孕,而那地方畢竟死了個人,他實在不想讓清婉置身那樣的地方,沾上了晦氣怎麼辦?受到了驚嚇怎麼辦?
清婉也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贊同,只是,這件事,分明已經牽扯到了她的身上,她即使想要躲懶逃避,終也是逃不過去的,她看向楚銘宣的眼睛,小聲的溫柔的笑著說道:「讓我過去吧,只要你信我便好。」
楚銘宣看到了清婉眼中的堅持,知道倔性子的她如今決定的事情,他即便是反對,也沒什麼效果,便點點頭,便是應了。只在她的耳邊小聲的囑咐道:「到時候如果有什麼情況,定要告訴我。」
清婉點頭算是應了。
到了柴房處,幾人走了進去,清婉雖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在北疆也見過不少鮮血死人,但乍一看此等景象,還是有些受不了,瞬間小臉便蒼白了起來。
楚銘宣扶好了清婉,有些無奈的道:「叫你不要來的。」
清婉搖搖頭:「沒事。這點事情都搞不定的,怎麼能夠查出當年的那件事?」
周嬤嬤的屍體便歪倒在地上,面色泛青,口中吐著白沫,眼睛睜的很大,死死的等著某個地方,死狀淒慘而又恐怖。
一同進來的幾人,都是抽了一口冷氣,還有個小丫頭更是承受不住的暈了過去,似乎還能聽到輕微的壓抑著的嘔吐聲。
秋雲這時也來了,一進來便看到周嬤嬤的屍體,驚恐的大叫出聲:「啊!」
清婉見到秋雲過來,便問道:「聽看守這裡的婆子說你送過飯給周嬤嬤,是不是?」
秋雲面上驚恐未退,聽到清婉此時問出這種話,再看周嬤嬤的死狀分明是中毒而亡的,這,不就是明晃晃的在問她,周嬤嬤是不是她毒死的嗎?
饒是秋雲跟著清婉再鎮定,也搖頭不止:「夫人,奴婢沒有在飯菜裡下毒啊,夫人,奴婢,這飯菜不是您——」
秋雲忽然止住了話題,這事兒分明就是有人要栽贓到夫人的頭上,不管她稱不承認毒是不是她下的,只要這飯菜她說出來是夫人吩咐送來的,那夫人便脫了不了身,周嬤嬤是侯爺的奶娘,侯爺周嬤嬤的縱容她們可是看得清清的,若是讓侯爺懷疑這事兒是夫人做的,那夫人跟侯爺之間的感情,恐怕會存在怎麼修復不了的裂痕了吧?
看著秋雲猛然止住了話頭,眾人更是狐疑不已,偏在這時,一向都不讓清婉好過的王氏不知從哪兒收來的消息,竟然也穿戴整齊的過來了。
一過來,看到周嬤嬤的屍體,便嘴角噙著冷笑道:「這究竟怎麼回事?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眾人又得給王氏請安。
看著王氏過來,清婉在心裡歎了口氣,這人分明是過來攪局的!本來事情就已經夠亂了,還來一個不安好心的!
清婉起身回道:「讓王妃憂心了,不過這事跟王妃應是沒什麼關係的。」
王氏笑道:「怎麼會沒關係的?王府後院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是我這個當家主母沒有管理好。」
清婉斂去淡淡笑意,道:「王妃,您管好你的主院還有二叔的院子便好了,這裡的事情自有我這個侯爺夫人管著。聽說,二叔的長子至今都不會哭,您還是好好操心那裡吧。」
一說起這個,王氏便心肝疼,那是她的長孫啊,結果生下來便不會哭鬧,大夫說是母體帶的毒,現在孩子又小,用不了猛藥,此時被清婉這麼大咧咧的戳出來,戳的她心窩子疼!
當下她冷笑道:「你管著?讓你管著,便讓這院子裡出了人命嗎?別忘了,你們可沒有分出府去,這兒還是恪親王府!依本王妃看,還是請個仵作來看看的為好,畢竟這個可是奶過宣兒的奶娘呢!」
清婉淡淡道:「這個不勞王妃操心,王妃還是操心自個兒的事兒便好了。當年的謀反事件,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四周的丫鬟婆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個是超品級的親王妃,一個是超品級的侯爺夫人,兩個人這麼明目張膽的鬥氣,她們是能盡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波及了,而剛剛,侯爺夫人說的那幾句話,分明就是絕密啊,那一刻,她們清醒著的幾個真的好想暈過去!此刻,她們心中真是無比羨慕那些一來便暈過去的幾人……她們真的好希望自己什麼也沒有聽到!
王氏聽聞清婉這麼一問,手裡一緊,心跳的也加快了幾分,「我不知道你聽說了什麼,但當年的事情確實是她咎由自取,想查什麼自去查了好了。」
但,王氏此刻心中卻是暗恨不已,當年若是不遺餘力的去追殺了錢孫氏,那裡還會有今日的這些事情?更有甚者,若是當年她下定決心,弄死楚銘宣這個小畜生,她的城兒怕已經是世子了吧?
恨不能自已,她唯有死死的瞪著楚銘宣,卻不期然的發現他嘴角的冷笑,心忽然一滯,莫名的,濃濃的不安包裹著她,那樣的冷笑,那樣的眼神,彷彿像是知道了一切一般,而在王氏看來,那眼神更像是回來復仇的……
清婉笑看著王氏,道:「嗯,您也會咎由自取的!我始終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理輪迴,報應不爽!」
王氏氣的面色發青的甩袖而走,走時還道:「這件事,我會去請個大夫過來的。」
清婉冷著聲音道:「那就多謝王妃了。對了王妃,當年的那一碗蛇羹的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