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勾陳領著一眾部下下得凡塵,逕往白起修煉之地撲去。他的神識早在來到地星的瞬間就已找到了那個獨一無二的漢子,而白起也在勾陳剛現身凡人界的時候便已察覺他的到來。
白起跪坐在案几上,舉著酒杯飲著清酒,對勾陳的到來視若無睹。勾陳站在白起居住的帳外,看著眼前文雅飄逸的男子,實在難以相信他就是凶名絕世的大巫,心下竟然泛起一股欲與他結交的荒唐念想來。
白起終於說話了,只聽他道:「兄台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小飲一杯!」
勾陳聞聽此言,用手阻止愛將天空戰神的勸阻,不知如何想的竟然道一聲:「好!」然後大跨步上前。
白起與勾陳就像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談笑風聲,讓人不由產生英雄惜英雄的念頭來。只聽白起問道:「談了那麼久,尚不知兄台姓什名誰呢,不知可告知白起否?」
原來他叫白起,勾陳終於知道漢子的名字了,當下也不失禮,道:「畢方是也。」
白起笑道:「原來是妖族勾陳大帝到來!倒是白起失禮了!天庭如此重視白起,白起真是不勝榮焉。大帝身為天帝,卻肯降尊與白起同酌一杯,白起很是感激。」
勾陳落莫道:「天帝、俗子只不過是名稱不同罷了,不證大道,天道之下,仍在紅塵中打滾。白兄又何必取笑勾陳呢!」卻是畢方想起了妖族天庭之事。
白起臉現詫異,眼露讚許,道:「想不到大帝道行如此高深,看破一切幻實,卻是在下的不是了。白起與大帝一見如故,真是不願和大帝為敵啊!但我們卻是又不得不戰,想來大帝應該不會怪罪白起吧!」
勾陳一飲杯中酒,笑道:「哪裡!同是紅塵人,何須說這個來著。」勾陳頓了一下,復道:「勾陳現在覺得現在戰意很濃,迫不及待地想大戰一場,希望白兄不要怪勾陳取巧。」
白起聽得啞然,一笑道:「大帝多慮了,白起也正有此意呢!」
勾陳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還等什麼,便一戰吧!」白起點了點頭,站起了身子。
勾陳一身戰袍無風自揚,仰天一吼,無邊的氣勢向四面八方鋪開。白起微微一笑,手輕輕地撫摸著掛在腰間的佩刀,在他手拿住刀柄的時候,四下的仙兵神將感到一驚,好像那個溫文爾雅的漢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嗜血的洪荒野獸一般。事情還沒有完結,白起拔出他的兵器時才讓他們真正感受到「殺神」的恐怖,一股彷彿亙古就存在的殺氣彌天蓋地撲來,所有的仙兵神將都心下產生畏懼而後退不已。
勾陳也感受到了白起的殺氣,那真的不應該是天地間存在的。只見他對部下吼道:「八元帥、五極戰神領兵迎戰巫兵,我先拖住白起。」吩咐完,他轉對白起道:「白兄,對不住了!不要怪我以多欺少,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的。」
白起哈哈大笑道:「大帝不用道歉,你也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只可惜我們巫妖兩族自古就怨恨頗深,我們以後也沒法把酒言談了。但是,」白起轉而驕狂地道:「白起縱橫世間數十年,一生戰鬥無數,所練之兵不尊天地,不拜鬼神,只服我王命令。若是神擋殺神,仙阻屠仙,佛攔滅佛,只求自在,不惜逆天。」
勾陳聽得白起的話,笑道:「白兄空有一身本領,卻不知道大道為何,天數為何,竟然欲要逆天行事!」勾陳畢竟是太古時期生存下來的妖族大聖,道行甚深,因此才出此言。
白起淡然回道:「我白起以殺入道,只知己道,不知天道。道無大小,也無高低,誰能悟透便是大道。你以為我是巫族出身,便認為我不修元神,不懂天數嗎?我可以告訴你,我與蚩尤一般具是修煉元神的大巫,更比他懂得大道運轉。」
勾陳聽他一言,心下頓時一亮,直覺得此話甚有道理,但也沒時間和他耍話皮子,方天畫戟一指喝道:「既然如此,我便見識一下你的『殺』道,看看有何出奇之處。」當下也不待白起回話,便閃電般攻向白起。至於勾陳的手下見勾陳都上陣了,便互視一眼,皆領兵殺向巫兵。
白起也不多言,手起刀落,就劈向飛來的勾陳,那刀勢毫無花俏,至簡至樸。但那刀的威力卻是連天空都砍出一道裂痕,所過之處那空間彷彿被劈碎了般,竟然扭曲起來。這才是大巫的實力,即使金仙境界的修為在他們眼中也不值一提。幸好他們這裡遠離人煙之地,而且又被天庭仙將合力用**建立法陣保護起來了,才不至於讓他們打破地、捅穿天。
勾陳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乃是有名的戰鬥狂,上古妖聖又豈能小看,和白起平平碰碰打個不停。白起也是個狂暴的破壞分子,加上巫族的好戰傳統,更是越戰越猛,勾陳即使是上古時期的妖聖也奈何不了他。白起比起以前的大巫更厲害、更能打,以殺心養成的煞氣真是可令天地變色,雷火打在大巫之身上,除了造成一些麻煩外完全傷害不了他。
勾陳沉著臉,舉著已經略顯麻痺的雙手,艱難地擋住白起一下又一下的劈砍。白起雖然已進入戰鬥的巔態,但與其他大巫不同的是,他的頭腦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沒有喪失理智,也沒有嗜血瘋狂,他只是在表演武道罷了。
白起突地力勁加大,佩刀寒芒竟然像要脫刀而去般,使得勾陳連呼吸都似困難了許多。勾陳大驚,尚未回過神來,那白起的刀勢便帶著吞噬萬物的威力劈了下來。「噹」一聲彌天巨響,震動九霄,兩件兵器相撞的力量四面八方盪開,空間被毫不留情地撕破了,而離他們戰鬥近一點的萬物也都在瞬間化為灰塵。相撞的餘波還未止下,「轟」的一聲巨響又隨著傳來,那聲音就像是山崩地裂了似的,直如洪荒破碎。
遠處戰鬥的雙方士兵恐怖地發現,勾陳被白起活生生地一刀砸進了地底,而靠近他們的兵將無一不被四溢的法力撕個粉碎、然後化作塵末。天上那個一身白衣綸巾的男子猶如天神般站在虛空,右手執刀傲視著所有的仙神,淡聲道:「勾陳,你雖然道行高深,乃是上古時期的妖聖,但卻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難道這就是你們天帝的實力?這就是上古妖聖的實力?若果然如此,我勸你們還是回你們天庭去吧!」
勾陳被白起一劈,連那方天畫戟都被劈斷成兩截,洶湧而來的法力直撞魂魄心脈,那力道竟硬生生把他砸向地面。這法力在他體內胡衝亂撞,他只得拚命運轉功法,逼迫這股異勁出來。這股從背後逼出的勁道,把他身軀落下之處的山峰都夷為平地,遺勢未衰,方圓千里轉眼成為一個百丈深的大坑。勾陳受傷很嚴重,鮮血直流,但他還是勉強站了起來,虛弱地道:「職責所在,不敢怠慢。今勾陳與白兄一戰,雖死無怨,只求阻止三界兵戈戰起而已。」
白起讚道:「勾陳大帝果然是個英雄人物!說實在的,我真的不願意對你下狠手。奈何,天意弄人,我們竟然要作為敵人。」頓了一會,復道:「大帝,你還是叫你部下十三位戰將前來相助於你吧!否則,你是不可能戰勝我的。」
勾陳思忖一會,言道:「這樣也好。只是如此一來,我便要以多欺負人少了,還請白兄見諒!」
白起點點頭道:「無妨!這原是正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八大元帥、五極戰將早在勾陳落敗時就前來護駕了,聽得勾陳放話,互相對望一眼,便迅速圍上白起。而勾陳也知道成敗就在此舉了,當下強運功法,一時間功力暴增。勾陳對著十三戰將喊道:「佈陣。」
五極戰將內布五行陣,八大元帥外成八卦陣,此是正八卦五行陣。此陣一成,若是不懂陣法者,便是有准聖修為也要小心萬分。白起也看出了此陣不凡,只見陣中煞氣重重,進到裡面仿若在混沌中行走,不辨方位。八卦含大道,大道化五行,五行八卦本就是一體。
白起只有力量,卻是不懂法陣,見到此陣的威力後,再不敢托大,趁他們尚未布完整個大陣時揮刀攻擊。刀還是充滿毀天滅地的力量,但是被佈陣之人一擋,卻沒有爆破聲響起,白起發覺刀上的力量好像消弭於天地一般,不見了蹤影。白起大吃一驚,難以置信般再次劈向一人,結果還是一樣,無論他劈向哪一個人,旁邊的人都都會齊來阻攔,刀的力量在和他們兵器相交接的時候仍然化於無形。北極戰神對白起言道:「白起,你雖然是三界少有的高手,恐怕今天仍然難逃死命。我們這陣自創出以來,不知道讓多少大神通者身殞於難。你一人之力又怎比得過天地之力?」
白起乃是不世強者,自有強者的尊嚴,哪能讓他眼中螻蟻般的人物羞辱於他!只見白起怒吼連連,渾身青筋暴漲,刀勢力量竟然又大了幾分。勾陳等人都很是吃驚,心下暗道:「若不是有這壓軸大陣,恐怕此戰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
可惜勾陳等人尚未定下心來,那白起大喝一聲道:「你以為憑此陣就可以困住我了嗎?做夢!」只見白起瞬間向五行主木位的人中戰神劈出上百刀,火、水兩方位的南極戰神和北極戰神趕忙前去補位相救。白起暗道:「就是此刻。」他竟然靠著兵器相接的那會兒借勢而遁回,目標人物赫然是金位的天空戰神。木、水、火三位的戰將在擋下白起大刀的時候就知道糟糕了,那刀勢只是徒有其表罷了,根本就沒有蘊含多少勁道。北極戰神急喊道:「白起要突破大陣了,快攔住他。」
大地戰神一聽白起要突破大陣,忙趕向天空戰神。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白起本來不知道陣眼所在,他只是想試探一下能否突破而已,大地戰神這一動,白起就知道該如何做了。只見白起劈下的大刀又加大了法力,就像天地給破開了裂痕一樣,內五行陣頓時出了個缺口。天空、大地兩位戰神在白起的絕對力量暴虐下,頓時口噴鮮血,身如斷線的風箏般拋飛出去。白起也不好受,五行陣有著五行力量,如果不是找到了陣眼,估計他就要被大陣化為虛無了。單是兩位戰將的聯手一擊,即使以白起大巫之體也受不住那肆虐的五行之力,受到了傷害。
所謂五行對應八卦,金對乾、兌,而乾為天、兌為澤;木對震、巽,震為雷、巽為風;土對坤、艮,坤為地、艮為山;水對坎,坎為水;火對離,離為火。如果單來說五行陣,木門才是生門,但外還有八卦大陣,便使得死門金位成了生門。
既然知道了金為生門,由八卦相生的道理,白起也就不難猜出外八卦陣中乾位主生。他挾著大破五行陣的萬鈞之力迎向乾門,按他的想法是很容易就可衝出陣門的,但當他攻向乾門時才發現,這八卦陣的陣眼竟然又變動了。白起心下雖然焦急,但他還是冷靜地分析陣眼所在,仔細觀察大陣的運行。一不對勁,他迅即離開乾門,卻是往坎水而去。不知怎的,白起心裡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個聲音,好像在告訴他,水生萬物,坎水才是生門。白起也來不及細想其中是否不妥了,他把生命都壓在此次巨賭中,選擇了坎門。
還真是坎門,其他門位的七位元帥正要前來幫忙,卻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牽扯得頓了一下,主守坎門的坎水元帥在這一刻就被白起打得魂飛魄散。
從白起大喝到他破得這八卦五行陣,說來話長,其實都是瞬間發生的事。十三位戰將就只剩下眨眼間就一死二傷,勾陳禁不住大悲,剩下的戰將們更是悲恫不已。勾陳叫道:「布七星四相陣。」
白起當然不會再傻傻地等他們佈陣了,畢竟這陣法的不是他的強項,當下揮起寶刀殺向他們。頓時一片混戰,巫族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存在的,那白起招數至簡至樸,唯力唯快,每一劈一砍一揮,卻又有大道至理在內。白起「嘿」一聲大喝,現了大巫真身,高達百丈,一股彷彿來自洪荒的威壓四散漫開。白起現在真正是進入了他的殺道,他的眼中除了敵人再無他物,只有把敵人踩在腳下才是他的道。
如果說剛才的白起是戰鬥狂的話,那麼他現在就是充滿暴虐氣息的惡魔,一刀把南極戰神劈飛,再一刀讓乾山、坤地兩位元帥變成兩半,連真靈也不存。勾陳實在是悲傷莫名,法天相地**使了出來,趁白起殺死兩位元帥的那愣神的瞬間,拿著斷成兩截的方天畫戟狠狠地砸在白起背上。
勾陳悲憤而出的一擊,即使以白起的大巫之身也承受不住,「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白起卻是一個不可理喻之人,被勾陳一擊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竟然完全不理會其他戰將可能聚來的攻擊,一刀砍向勾陳。勾陳一聲慘叫,左肋的風翅膀被那刀突破護身法力砍了下來,更恐怖的是那刀上的力量竟有腐蝕的性能存在,這腐蝕力量慢慢侵吞著身體。
剩下的幾位戰將大叫道:「大帝!」聲音悲切蒼涼,又飽含著關心與掛念。白起現在的眼神中沒有一點文雅,那是陰森、冷漠、狠毒、暴虐,這才是白起真正的「殺」之道的體現,只聽他冷笑道:「這樣就那麼痛苦了?更痛苦的還在後面呢!」
不待勾陳等人反應過來,白起就到了遠邊,那裡躺著兩個受傷的人,正是天空、大地兩位戰神。勾陳與其他戰將都知道白起下一刻要意欲何為了,急切道:「不要!!」白起卻是殘酷地一笑,手輕輕地一按,法力湧出,頓時把兩位戰神化為塵灰,消失在三界之間。
幾位戰將看到幾百年相隨在一起的好兄弟被白起轉眼殺掉,都是「啊」地一聲悲吼,那聲音是那麼絕望、悲涼、憤怒。他們隨即眼神堅毅地看著勾陳,對勾陳言道:「大帝,我們兄弟要走了。恐怕以後再不能守護在大帝身邊,隨大帝征戰三界了。希望大帝好生照顧自己,不要太過耿直,中了天界一些人的算計。」
勾陳站起身子,點了下道:「各位兄弟先走,勾陳還有事情未曾辦完,隨後就來與你們相會。」說罷轉身對白起道:「白兄果然厲害,不過卻也不能小看於我,上古妖聖,我畢方還當得起這個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