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章尋覓覓
牧雲背完了《一剪梅》,得意地望著楊晨她知道楊晨也很喜歡這詞,兩人在聊天時他也曾經用過,那時總是說「一根網線,兩處愁。」
楊晨卻不知道牧雲在想他們倆人的事,只是被這《一剪梅》逗起了興趣,於是接著對牧雲說:「這詞其實是李清照為了表達一種不願意讓夫君離開自己才寫的。那是趙明誠的一個朋友邀請他去泰山訪古鑒碑,趙明誠欣然前往,在路上就接到了李清照在家裡給他寫的這一詞,趙明誠讀了以後,登泰山訪古碑的心思幾乎沒有了,就一心想著回家和愛妻團聚了。」
「原來是這樣呀,看人家這一對才子佳人,多詩意的生活呀!」,牧雲不由的心生感慨。
「只可惜後來北宋敗亡,兩人度過了歡樂的二十九年,趙明誠就死在了建康,愛人死了,李清照的愛情與希望跟著死去,可是她還必須活著,要為趙明誠整理他所寫的有關為金石古器考證文章,這一幹就是八年。
「八年。牧雲扶住欄杆,看著冷冷地水。橋的外側也放滿了菊花,無語怒放,這時也彷彿在感慨人世的無常。
「是呀?八年。」,楊晨的目光悲起來,順著橋望過去,突然驚喜地叫了起來「海霞,你看那兒!」
有」
在小橋的別一端,竟然有一個冰粥小屋,開著扇子的前面,有一個小朋友正捧著一碗冰粥轉過身來。
「太好了,我也想吃!」,牧雲對楊晨半羞地說。
「當然了。快來。」
冰粥屋地前面竟然還有一個小石桌。幾把小椅子放在周圍。
「我在兒坐下吧。你說我吃。」
晨看著牧雲把一勺冰豆放在嘴裡。也坐在了她地對面。
「李清照地這八年你以為光是弄那些東西呀?」
「不是嗎?怎麼了?」
「當然沒那麼簡單了,這八年,李清照經歷了三大磨難。」
「三大磨難?怎麼回事?」,牧雲捧著冰粥,滿懷興趣地望著他。
「你想呀?人生是不能沒有愛,如花似玉地女人不能沒有愛,感情豐富的女詩人就更不能沒有愛。李清照是一個懂得愛就被愛所寵,被家所寵的女人,現在一下子國破家亡了,你說她還能平安地過日子嗎?」
牧雲含著一口冰,並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等著他說下去。
「與甜蜜快樂的前半生相比,她後半生太苦了。這第一大磨難就是再婚又離婚,遭遇感情生活的痛苦。」
「她為什麼會改嫁呢?她是那麼…那麼愛趙明誠。」,牧雲顯然很不理解。
「這個事有很多說法,趙明誠死後,李清照顛沛流離,居無定所,身心憔悴,看來是一個人的生活太艱辛了,才會嫁給了一個叫張汝舟的什麼官。只可惜這個張汝舟卻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上去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君子,剛結婚之後很快就露出原形,原來他是想佔有李清照身邊那些文物。」
「怎麼會這樣呢?」
「也許有點演義了,但是也許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在李清照看來那是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地東西,還要把趙明誠的《金石錄》整理成書,當然不能失去。
所以兩人因為這些文物的支配權上大鬧矛盾,後來漸漸現他們的志向情趣大不相同,真正是同床異夢。那個張汝舟一開始肯定以為娶了一個這樣一個美婦著名的詞人,心裡多自豪多美呀,可是不但不得到那些文物,竟然不能俘獲她的心,也就惱羞成怒,最後索性一把撕下文人地面紗,對李清照拳腳相加,大打出手。」
「真的嗎?我不信!」,牧雲瞪大了眼睛。
「書上是這麼說的,不過也有好多人不信。可是《百家講壇》就是這麼說地。」
「那你說,真的這麼慘嗎?我不吃這冰了,有點冷。」,牧雲說著,把冰粥放在桌子。楊晨抓過了她的手,果然已經冰了。
「快說呀,我沒看過《百家講壇》講的李清照。」
「李清照什麼人?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她怎麼能忍受這樣地婚姻,
,便決定與他分手。但在那個時代女人要離婚談何容易呀。無奈之中,李清照只好走上一條絕路,魚死網破,就把張汝舟告上了法庭。」
「告他虐待?」
「那不是,那個時代好像丈夫打妻子並不違法吧!」,楊晨笑了笑,又說:「那些個人罪名怎麼能告倒一個當朝命官呢?只能用欺君之罪。」,楊晨笑了起來。
「欺君之」
「是呀,原來,這個張汝舟人品實在不行,有一次在將李
前把自己科舉考試靠作弊過關的事拿來誇耀。這當道,欺君之罪。李清照知道,只有將張汝舟告倒治罪,自己才能脫離這張羅網。但依那時的法律,妻子告丈夫,無論對錯輸贏,都要坐牢兩年。李清照是一個在感情生活上絕不湊合的人,她寧肯去坐牢,受囚累,皮肉之苦,也不受精神的奴役。一旦看穿對方的靈魂,她便表現出無情地鄙視和非凡的勇氣。那是何等之人呀!」
「是剛烈!在那個社會這種事太少了,怎麼樣,她告倒了嗎?」
「告倒了,這場官司地結果是張汝舟被革職配到柳州,婚約解除了,李清照也隨之入獄。不過由於她的名氣和朋友地幫忙,她只坐了九天牢就被釋放了。不過你想像一下,人家李清照為了婚姻的自由,在大堂之上,昂挺胸,其堅毅安詳之態真不亞於項羽不肯過江東時在烏江自刎地那一劍。」
「要知今日,何必當?她就不應該改嫁。」,牧雲歎了一口氣。
「誰能預知未來呀?只可惜李清照的磨難並沒有結束,當時戰亂不斷,身心懼疲的她只好四處逃亡。那年金兵南犯。李清照帶著沉重的書籍文物開始逃難。她基本上是追隨著皇上逃亡的路線,一路南逃,直到漂泊到海上,一個孤寡婦人,帶著她和趙明誠一生搜集的書籍文物,多不容易呀。趙明誠生前有托,這些文物是捨命不能丟的,而且《金石錄》也還沒有出版,這是她一生的精神寄托呀。她還有一個想法就是這些文物在戰火中靠她個人實在難以保全,希望追上去送給朝廷,但是她不但沒能追上皇帝。那些珍貴的書籍和金拓片就被南侵的金兵焚掠一空。而隨身帶著的五大箱又被賊人給盜走了。李清照那樣有氣節的人,你說她痛苦不痛苦呀?」
「做女人難,做一有名有才的女人更難。」,牧雲得到了一個結論。
「就是呀,這就是李清照作一代曠世才女的悲哀。感情和家庭生活的痛苦和對國家民族的命運的憂患,已將她推入深深的苦海,最可悲的是她作為一代奇女子,巾幗不讓鬚眉,可惜壯志難酬。晚年的李清照沒有孩子,守著一孤清的小院落,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而她卻一直還奢想什麼關心國事、著書立說、傳道授業。她收集的文物汗牛充棟,她學富五車,詞動京華,到頭來卻落得個報國無門,情無所托,學無所專,別人看她如同怪異。李清照感到她像是落在四面不著邊際的深淵裡,一種可怕的孤獨向她襲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明白她的心。所以才有了那著名的《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它,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說的多好!人生之事,怎一個愁字了得!」
兩人都停了一會兒。起風了,他們的菊花在風中歎惋,也像是聽懂了李晚安的故事。
「你別說了,本來很好的心,讓你一說她的事,弄得這麼鬱悶了。」,牧雲也感到了一絲寒冷。
「海霞,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才女也好,凡人也罷,只是女人,都會因愛情而存在,會把愛情看的比生命還重要,我欣賞為了人格擺脫婚姻束縛的人,其實那也是為了愛情。」
「最後她的書寫成了嗎?」,牧雲的思緒還被故事困繞著。
「寫成了,他們的《金石錄》,一共三十卷,裡面都是專業的東西,可是那個《金石錄後序寫的真是感人呀,只是我記不住了,以後你可以上網搜」
「我知道她的詞叫作《漱玉詞》,我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她的一生真是傳奇呀。一個為愛而生、為詞而生的女」
「你覺得她可憐嗎?」
覺得她可敬。海霞,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情感。她得到了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雖然她的晚年看起來是那麼不幸。」,楊晨看著牧雲身後那一片片抱香守節的菊花,又看著面前這一個通過網絡認識的女人,感到這一場相會就像這花一樣,對自己的人生和情感都像是一個暗喻。
這是他情感世界最後的風景,錯過了就不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