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班馬鳴蕭蕭
一千年一萬年
也難以訴說盡
這瞬間的永恆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在冬日,朦朧的清晨
清晨在蒙蘇利公園
公園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一顆星
淪州朝陽公園裡。湖邊一把吊椅上。楊晨想起了這首著名地詩。他並沒有念給牧雲聽。牧雲昂起頭。任點點斑斑地陽光灑在自己地臉上。她輕輕晃動了一下吊椅。看著坐在身邊地楊晨。彷彿在看窗子外面地風景。是不是個錯誤?她忽隱忽現地笑容如燭光搖曳。幾個月來交談。大半天地對坐。一生地智慧也無法猜度所有地故事。
「這椅子四周要是環繞著一圈地綠籐多好。再有花瓣漫天飛舞。有樹葉悄悄落下來。我會永遠記住這個畫面地。你呢?」
「我當然不會忘記。一直記到老地不能再老了。這是我一生當中最浪漫地事了。」楊晨也用手抓住吊椅地繩子。這個椅子上每天都有人來坐坐地。誰知道有纖手香凝?他在心底對自己說著。永恆地吻對別人是微不足道,只存在在你我之間,卻又是永恆,如眼前地流水脈脈在回憶中不會蒼老。
「這是第二次。」牧雲又把目光投向了湖水。
「什麼第二次?」
「見面。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
「不會的,我們以後還可以。」
牧雲緩緩搖了搖頭。
「哥哥和嫂子沒事了,我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我可以到北京看你的。」楊晨急忙說。
「我們能成為網上的好朋友就已經很好了,我很喜歡和你聊天。以後要你要東西了,我不想多佔用你的時間了。」
「沒什麼的,你得支持我呀,沒有你的支持,我也許一個字也寫不出呢!」
「你身邊有人在支持你,我會在網上支持你的。今天的見面我很高興,開始我還怕被騙了呢,這種事太多了。」
「我知道,你看我像騙子嗎?」楊晨認真的看著牧雲。
「我在小店裡觀察了你好久,看你不像壞人我才出來的。」牧雲笑了。「你也應該鄭重一點呀,你來見網友穿地也太隨便了。」
楊晨看著自己一身半新不舊的休閒裝說,「我那兒還有一身就是『迷彩服』了,穿上以後像一種名貴的斑點狗。」
「哈哈」牧雲笑著彎下了腰,「你要是見不到我你怎麼辦?」
「不知道,我感覺你不會騙我,這麼長時間了,我們聊得挺好的,你不應該騙我。」
「就是,你是男的你怕什麼?」
「你怕嗎?你是女的。」
牧雲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放在楊晨靠近她的那只膝蓋上,輕輕的撓了撓。看到楊晨被撓癢癢的樣子,她便調皮地笑了起來,又在那一個一個地畫著圈。
「我怕什麼?我怕如果以後還有機會坐在這吊椅上,想起一些往事的時候,那不是在等你,而是在等一個站起來的機會。」
楊晨看著牧雲,眨了眨眼,他沒聽懂她的意思。
「這是你講過的一個故事,兩條魚的故事。你忘了嗎?」
楊晨記起來了。那是他們在討論網戀的時候,他說的。在大海裡,有兩條魚相愛了。它們整天快樂地追逐嬉戲。它們在一起時候,眼中都只有對方,世界上其它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一天當它們在海邊遊玩時,一點也沒有覺出海水在退潮,等到他們發現自己已擱淺在沙灘上時,已經返不回大海了。它們誰都不願眼看著對方死去,於是吐出口水潤濕彼此漸漸發乾的身體,據說這就是相濡以沫。這時一個叫莊子的得道之人看到了,不由感慨:「魚兒啊,魚兒,與其你們現在這樣相濡以沫還是難逃一死,為什麼你們當初不相忘於江湖呢?」
這就是她們約法三章的原因。游弋在網絡中的兩條魚,沒有方向與終點,有一天相遇了,相伴一段路,最終卻要各奔前程。
「我們是人,不是魚,我們知道自己要追求的東西。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楊晨說著,把還在他膝蓋游弋的那隻手抓在了自己的手中,輕輕地握著。牧雲一抖,看著他,並沒有抽出手來,而上彎起食指,在他的手心又撓了兩下。
楊晨的手心出汗了,他幾乎要握不住了,感到自己像一個蒸騰的氣團,而手心就是那個熱源,一種酥軟電流一樣在渾身遊走著。他也在抖著。
秋天的下午,陽光依然燦爛,乾淨而明亮,不再在樹葉間漏下,而是從西方斜射過來。
「好了沒有?」牧雲的手又動了動。楊晨臉一紅,手鬆開了,他張開自己的手,感到一陣涼爽。
「你看看!」牧雲雙手摩挲著。
「下午幾點的車?」
「四點!」
「快到了呀!」
「不急。」
「頭兩天上班,不按時回去不好!」
「沒事的!」
「我明天就回去了,很高興認識你,不是有句話嗎?『你記住也好,最好你忘記!』。」
「當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告訴自己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你的書就行了!想好了告訴我!」
「我現在就想好了。」
「什麼題材?什麼名字?」
「一本關於真正的愛情的書,名字就叫《愛情就在前面飛》。」
「《愛情就在前面飛》,紅塵中人追呀追?」
「對!就是這樣!我要告訴大家,世界上有一生一世的真愛。」
「好呀!我要做你第一個讀者!」
牧雲站了起來,歪著頭對他說:「愛情的大作家,回家嘍,我們不再回來嘍。」
她們手牽著手穿過一道楓樹搭成的林蔭路,走向門口,楊晨面無表情的回頭時,那匹供遊人拍照騎乘的棗紅馬突然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