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在傷兵營待了一個早上,從蕭漢那裡瞭解到不少事,許多都是她以前不曾知道的,比如說這偌大一支軍隊裡,統共只有三個大夫,士兵們受了傷,只有較為嚴重的才會用到大夫診治,輕傷只需要西營去領一些藥包自己處理。
醫療的緊缺,加上遼陽城鎮守的高句麗人佔據環境優勢,依靠含毒的嘜草,致使唐軍的重傷士兵不斷增加,人員傷亡加大造成的結果,嚴重打擊了士氣,使得攻城變得尤為不易。
李世績大軍已經在遼陽城外徘徊了二十餘日,四萬大軍折損數目將達兩千,這對於在攻克遼陽城後,還要繼續轉戰前方的唐軍將士來說,無疑是一記悶錘,在遼陽城拖延的時間越久,對整個戰場的勢態就越為不利。
如何能打消高句麗人在環境上的優勢,成了一個關鍵。
「去哪了?」
遺玉手裡拿著從蕭漢那裡討來的一把嘜草,一邊思考,一邊掀起營帳走了進去,李泰剛剛回來,正在更換衣物。
「在傷兵營轉了一圈」遺玉拿著嘜草走過去,遞到李泰面前,「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無錯」
「這是嘜草?」
李泰顯然已從李世績處聽聞了這種害的唐軍止步於遼陽城的毒草。
遺玉點點頭,將肩上的藥匣放在g上,坐下來,翻來覆去地打量著這把看起來極為普通的草葉,同她所知類似的毒物一一對比。
「可否先休兵幾日?」讓她研究一下這古怪的嘜草。
聞言,李泰略動心思,就知道遺玉的意思,他今早同李世績商討過,未嘗沒有休兵幾日的打算,但是前方才接到情報,正有四萬高句麗兵馬在前來支援遼陽城的路上,最多五日便會抵達,若不能盡快攻下遼陽城,待對方援兵一到,我軍可危。
於是李泰和李世績商量過後,決定明日由他親自坐鎮,加大兵力,一舉將遼陽城攻下,但這樣做難免損傷嚴重,事倍功半,不利於日後戰場。
在李泰權衡的時候,遺玉重新拎著她那只專用的藥匣,在桌邊坐下,取出了她常用來檢測藥物的工具,還有從傷兵營挑揀來的各種常見的藥草,專心地在桌上擺權弄起來。
「我只給你三天,後天日落前,必須出兵攻城。」
為大事者,不得只顧眼前,目光要更遠。
玉沒有說什麼漂亮話,更沒有立軍令狀,她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在後天日落前,找出克制這嘜草的方法,減免我軍將士的死傷。
「嘶——」一下子從那細小傷口傳來的刺痛,讓蕭漢疼地倒吸起氣來。
「蕭大哥忍一忍」遺玉一面安撫蕭漢,一面飛快地將調好的幾種藥汁分別塗在他手臂上的傷口處。
「感覺如何?」
「疼。」
「這樣呢?」
「又麻又疼。」
「這個怎麼樣?」
「嘶,又麻又癢還疼。」
不過是半寸長短的劃傷,沾上一些嘜草汁,情況就比普通的傷口要嚴重上幾倍,也難怪戰場上受了傷的士兵們會力有不逮。
遺玉皺著眉頭,用乾淨的布條擦拭去蕭漢手背上的藥汁,又挖了指甲蓋大點的金瘡藥塗在他傷口處。
「唉,我看還是別找什麼解藥,乾脆多派些人去放火,把遼陽城後的嘜草地都燒光算了。」蕭漢熟練地在手臂上纏著布條。
「遼陽城中肯定存有大量嘜草,燒了那一塊地也無濟於事。」
「那小哥你說怎麼辦,這麼短時間,要找出來克制這嘜草的方法,實在是不容易,太子爺不是只給了你三天時間嗎?明天黃昏後就要動權兵,咱們想不出來辦法,不是白耽誤時間嗎?無錯」
「你不覺得這東西很古怪麼?」遺玉拿了一根草葉在手指裡捏了捏,「憑我對藥理的瞭解,這樣厲害的毒物,不應該是大量生長的,天地萬物講究的便是一個平衡,既它能存在,那克制它的方法,相對的就應該很簡單才對。」
說著話,遺玉站起來,就往外走。
「小哥去哪?」
「我請示過殿下查問敵軍俘虜,去看看有沒有所獲。」
遺玉回到帥營,李泰也剛剛進門。
「如何,可是問到了什麼?」
李泰搖頭,被抓來的俘虜嘴巴都很硬,根本半點有用的話都逼問不出。
「可有好好檢查他們身上?」
李泰還是搖頭,「並未見有解藥。」
天快要黑,眼看這一天又要過去,遺玉也有些著急了,「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李泰想了想,走ang邊撿起了遺玉的短斗篷遞給她:「跟我來。」
遺玉聽話地將斗篷套上,把自己裹的厚實了些,跟上李泰腳步。
臨時搭建的刑房,外面稀散地守衛著一些士兵,並非是唐軍鬆懈,而是關在裡頭的俘虜,大多都被打斷了腿腳,想要行兇逃跑並無可能。
李泰先進了一座營帳,讓人把裡面不好讓遺玉瞧見的污穢收拾乾淨,才讓她進去。
遺玉進到裡頭,先是捂了下口鼻,四處打量,目光只在那些一身血跡的俘虜身上稍微停頓,便轉到了一張破桌上零散擺放的物品。
「這是從他們身上搜下來的。」李泰道,跟著遺玉走了過去。
匕權,小刀,腰牌,錢袋,繩子,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還有幾根裝水的竹筒——
咦?
遺玉拿了一根竹筒起來,拔開塞子,卻現裡面的水早已漏光。
李泰開了。:「抓來的俘虜,有少許身上帶著這種竹筒,只是裡面的水都已流光,無從判斷是何物。」
遺玉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在裡頭挖了挖,放到嘴裡嘗了嘗味道,李泰並未阻攔,因他事先就讓人試過,並沒見有異狀。
「就是普通的水,沒什麼特別的。」遺玉失望地對李泰搖搖頭,然而並沒有放下對這些竹筒的懷疑。
在俘虜處一無所獲,兩人有些沉默地回到帥營。
陰沉的夜空被烏雲籠罩,預示著一場風雨將要來臨。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