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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四二章 誰是好惹的? 文 / 三月果

    長樂一席話,將遺玉的至親,從娘親到兄長,甚至是丈夫,連帶遺玉一起,四個通通羞辱了一遍,一針見血,字字誅心,當著這麼多世家女子面前,是打定了主意要剝下遺玉一層臉皮來。

    其實,圍繞在遺玉身周的閒言碎語從沒少過,但自她嫁進了魏王府,大家頂多是在私底下議論罷了,誰敢像長樂這樣無所顧忌地直接將話丟到明面上,不屑一顧地去嘲諷。

    確實,若說遺玉現今憑的是盧中植的餘威,還有李泰的庇護,那長樂背靠的不單是長孫家,而是這長安乃至天下座的最高的人物。

    盧老爺子生前能同長孫無忌硬磕,仗的是他一身顯赫的功榮,李泰能同長孫無忌叫板,仗的是他身為當朝得勢又受寵的皇子,這一切的來源都被一個人掌握在手。

    這長安城裡的女人,厲害的有許多,但絕不能招惹的,只有三人,一個想當然是三公主平陽,一個是已故的長孫皇后,這最後一個,便是長樂了。

    長樂這位名真言順的太宗嫡長女,可不是白做的,有一個母儀天下的母親,有一個征戰沙場的姑母,遺玉這點道行水分,在長樂眼裡,根本就不夠瞧。

    因此,莫說今日她是罵了遺玉幾句,就算她不顧身份,伸手賞了遺玉兩耳光,也沒人能把她怎麼樣。

    樓裡氣氛凝結著,一屋子無雙社這邊的人都饒有興致地旁觀,沒人想要打擾這場難得的好戲。

    「王妃?」晉璐安就近拉住遺玉的衣袖拉了拉,輕輕喚了一聲,又急又惱,恨自己沒本事,不能幫她說話,惱長樂這群人欺人太甚。

    「這裡沒你的事,先回去。」遺玉拍了拍晉璐安的背,推她一下,朝著門的方向,示意她先走。

    「我不走,我和您——」

    晉璐安不肯,「一起」兩個字沒能說出來,便被遺玉扭頭看過來的一記眼神盯的心裡起了毛,當時只覺得害怕,稀里糊塗就被同樣氣的紅了臉的丫鬟平卉半拉半拽著領出去。

    今晚主要就是針對遺玉來的,晉璐安不過是附帶著,叫墨瑩文社那邊人也看清一下形勢,目的即已達到,見小姑娘要走,長樂並沒開口留人。

    見平卉送了人出去,遺玉才轉過身,看向長樂那張養尊處優的臉。

    長孫夕看著被長樂幾句話說地青了臉的遺玉,心中大快,解氣十分,忍住沒讓嘴角扯的太開,心裡正想著怎麼在旁邊添一把火,長樂又開口:

    「你這麼瞪著本宮看,是不服氣嗎?」

    遺玉聲音平緩,但仔細聽便能察覺到那不同尋常的輕顫:

    「公主是有母親的吧?」

    長樂還靠在軟榻上,連身子都未起,並不答話,反而懶洋洋地道:「本宮警告你說話小心些,膽敢對母后不敬,就是懷國公現在活過來,也救不了你。」

    「公主是有兄弟的吧?」遺玉仿若沒聽到她的警告,直勾勾地盯著她,一步一步朝前走近。

    長樂冷笑,「你是腦子壞了不成?」

    「公主是有丈夫的吧?」

    這次長樂乾脆不理她,長孫夕適時柔柔弱弱地出聲勸道:

    「公主今晚心情不好,魏王妃還是先回去吧,別再惹公主不高興,氣壞了公主yu體,不是你我擔待起的。」

    氣壞了公主?不是她擔待起的?

    好,好,說的真好

    不怕你嘴巴壞,就怕你不開口

    「哈哈,」遺玉突然仰面一聲大笑,掉過頭,沉下臉,一抬手指,分毫不錯地指到長孫夕的鼻尖兒上,咄咄逼問道:

    「長孫夕小姐也是有母有兄的人,照這麼說,倘若今日有人辱你母親,罵你兄長,又直呼你丈夫姓名,你是不會氣,不會惱,不會怒,不會恨,還會去擔心會不會氣壞那辱你至親的人嗎?」

    「我——」長孫夕嬌顏一僵,卻是不能回答,說會是錯,說不會也是錯,怎麼說,怎麼錯。

    「你什麼你,你敢說你不會嗎」

    遺玉厲喝一聲,完全露了惱色,她心中氣急了這群小人,衝著長孫夕這挑撥事端的正主,不顧什麼風度,破口大罵:

    「生養之恩大過天,百善孝為先,長兄如父,悌字當頭,君莫敢逆,婦在側,夫字當頭一頂天,罔你讀了這麼些年書,孝悌婦道都不知。別人辱罵了你的母親兄長,輕視了你的夫君,毀了你的道,摧了你的天,你站在那裡卻連個屁都不敢放,白了母育父養兄親,你這有人生沒人養的畜生」

    幾滴唾沫星子濺在臉上,長孫夕措不及防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就連氣都來不及,只管發懵,是沒料被遺玉揪出一句話,毫不客氣就一記血刀劈了過來。

    在座女子各個面有異色,不復方才靜觀其變模樣,都有些坐立難安,就彷彿遺玉剛才的話不只罵的是長孫夕,而是她們所有人。

    「夠了」

    長樂淡定不能了,是真被遺玉這潑辣勁兒驚著,道這幾次在她面前不吭不哈的小女子,果真是如長孫夕幾人所說生了一口利嘴,仗著有李泰庇護,蠻橫起來是無法無天的

    「盧氏本宮面前,還容不得你放肆,是誰給你膽子在本宮大呼小叫,今晚若不給出一個交待,就別想出這道門」

    長樂怒了,遺玉毫不相讓,愈厲愈麗的俏臉上滿是鄙夷地瞪了她們二人一眼,一甩袍袖,風聲破破:

    「那畜生都做不來的事,你們做的來,可恕我盧遺玉做不出,今日公主平白辱我至親在先,若不給我個說法,休想我會罷休」

    就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中,她大步走到先前位置,大馬金刀地坐下,自行倒了一口酒,仰頭灌下,一仰手臂,狠狠朝著當中空地摔下去

    「啪」

    「呀」

    碎皮飛濺,一群女子驚叫,長樂何曾受過這樣對待,只瞧遺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兇惡模樣,是差點被胸前一口氣氣地厥過去,正在這時,不等她公主脾氣發作,已經先有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過去——

    「剛才的話,你可敢再說一遍?」

    長孫夕今晚本來是看熱鬧,和煽風點火來的,卻被遺玉一下子拖到水底,狠狠踹了幾腳,又被口口羞罵,平白背上一個不孝之名,直接讓她聯想到長孫嫻以往的遭遇,她醒悟過來,驚懼之下,還沉得住什麼氣

    遺玉抬起下巴,挑眉看她:「我說什麼了?」

    長孫夕捏著拳頭,咬牙切齒:「你剛才罵我什麼?」

    「哦,你剛才沒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你可記好了,」遺玉眼中一閃而過惡劣,咧出一口森森白牙,一字一頓,吐字清晰道:

    「你這有、人、生,沒、人、養、的、畜、生。」

    想激怒她,就先看看自己胸口那點兒地方夠不夠裝氣兒的

    「賤人」

    長孫夕神色陰轉之下,就在遺玉話落的同時,已是甩手狠狠豁出去一巴掌

    「住手」

    遺玉早有防備,險險拉扯住她衣袖,身子往後一仰,沒能讓她挨著自己臉上半寸,至於那句住手,卻是衝著身後將有動作的一華喊的。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與此同時,門口一聲驚叫,幾人回頭,就見那廳堂二道門裡,飛快跑進來四五個人,清一色的年輕女子,還都是熟人——

    封雅婷,史蓮,前頭被送出去的晉璐安,打頭那個頭高挑,怒髮衝冠的,不是咱們程大小姐,又是誰?

    「好啊,你們這麼多人合夥欺負一個,還要不要臉了」

    也是趕了巧,晉璐安昨天接到宴貼,就怕沒好事,提前同墨瑩文社的人打了招呼,就讓她們在這條街附近逛,好給她壯膽,一盞茶前被平卉推了出去,街上冷風一吹,霎就清醒過來,生怕遺玉在裡頭討不了好,拔腳就往街頭跑,去喊幫忙的。

    程小鳳年後就要成婚,最近都同墨瑩的人混在一起,想著能找個機會同遺玉再說上話,剛就碰上了這檔子事,一進門就瞧見長孫夕要打遺玉,一屋子人都在那睜著瞎眼看著,暴脾氣上來,二話沒說,帶頭幾步朝遺玉那邊躥上去,不給人說話的機會,揪住長孫夕後衣領子,使勁兒往後一拽——

    「撕拉——」

    「啊」

    「噗通」一聲悶響,夾雜著痛苦,遺玉眨眼的功夫,剛才還在她臉前站著的長孫三小姐就一屁股撅地上了,好巧不巧她手裡還拽著人家袖子,在程小鳳的蠻力下,生生扯下一整條袖子。

    長孫夕在屋裡穿著兩件單衣,少了一條清雅的蘭花袖子,就露出裡頭襯的為了應節的大紅色秋衣來,怎是一個俗字了得。

    「哈哈」一聲,遺玉當場就樂了,一拍大腿,沒能忍住,便笑出聲。

    「大膽」

    長樂眼睜睜瞧著這群東西放肆,半點沒把她這麼大個人放眼裡,於是徹底怒了,一拳頭捶在茶案上,茶杯震了幾震,扯著嗓子吼道:

    「來人,快來人給本宮把這群欺上的混賬都拿下」

    公主一聲令下,牆角樓道站崗的侍衛乃敢不從,都嗖嗖地冒了出來,程小鳳毫不含糊,比一華還快一步,把快要笑出眼淚的遺玉從軟榻上給拎了起來,扯在背後,一腳踹開一個侍衛,甕聲道:

    「小玉不怕,我們都在呢」

    「嗯,我不怕」遺玉眉眼一爍,滿聲應和。

    十幾個大男人一下躥進女賓席裡,想當然是雞飛狗跳,你推我搡,不知誰先踩了誰的腳,誰又撓了誰的腰,有史蓮和晉璐安混在裡面,短短片刻,便亂成一片,尖叫聲,哭罵聲不絕於耳。

    遺玉被程小鳳和一華幾個人夾在中間護著,誰挨不著,誰碰不到,就從人縫裡打量著臉色發黑的公主殿下,又瞄了眼被侍女護著,面沉如水的臨川,再看一眼頭頂上搖搖晃晃的燈籠。

    嘁,今晚,可真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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