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加更)
「齊大人近來可好?」遺玉冷淡問道。
「見過王妃,王妃安好,錚不敢勞王妃問候,王爺就在大中,您順著道往前去就是,錚這便先告辭了。」齊錚客客氣氣地答了,便打算擦邊兒走人。
遺玉哪會讓他溜走,扶著平彤的手朝左邊空道移了半步,擋住他去路,「齊大人先別急著走,我正好有事要問你,在別處也不方便,你且隨我到大去吧。」
「唉,這可不巧,在下剛被王爺交待了差事,正要去做,要不改日再——」
「什麼差事,能比齊大人的終身大事還要緊嗎?隨我來,王爺若要罰你誤事,我擔著便是。」遺玉沒忍住瞪了他一眼,就朝長廊那邊走去,齊錚縮了縮脖子,不敢就這麼走人,只好悻悻地跟上去。
大頂層,原本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被攆了下去,李泰坐在窗下,一手握筆,一手持卷,兩耳不聞窗外事,就離他一丈遠處,遺玉正同齊錚大眼瞪小眼。
「這裡也沒外人,我就問你一句,你可是誠心要娶小鳳?若不是,那你趁早同我說了,有我同王爺在,程家不會勉強你,也不會為難你。」
話是這麼說,遺玉心裡卻已做好打算,要這齊錚敢說一聲不是,立馬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好在齊錚沒叫她失望,僅是苦笑了一下,便不遲疑道,「不瞞王妃說,在下確實是想娶程大小姐為妻,只是、只是」
「吞吞吐吐,只是什麼?」遺玉拿手拍了拍桌子,不耐煩道。
「只是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強求無益。」齊錚眼神落寞,遺玉得了答覆,這才有閒心去打量他,便發現他氣色比起三個月前的確不算好,想來所言不假,他是對程小鳳有心。
「好個神女無夢,強求無益。」遺玉點頭,不知是氣是笑,「你既然清楚,念在你給王爺辦事還算牢靠的份上,我會同程大人程夫人交待,不管你先前答應過什麼,這糊塗親事就此作廢。」
前些日子被程老爹威逼恐嚇了一番,面對這麼好說話的遺玉,齊錚一時反應不過來,傻著眼見遺玉衝他擺擺手:
「齊大人不是還有差事要做麼,趕緊去吧,別誤了正事。」
「那、那程家——」
「我不是說了麼,這件事由我幫你解圍,偌大個長安城,小鳳若要嫁,還不到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麼?你放心,我這才從程府過來,程夫人已是有了更好的女婿人選,就不勞齊大人操心了,」遺玉好像沒看見齊錚唰白的臉色,又囑咐道:
「哦,還有,你嘴巴記得閉緊點,不得將小鳳留宿你家中之事透漏半句,不然程大人發起怒來,誰都護不住你,行了,你忙去吧。」
說罷,便不看齊錚青白交錯的臉色,朝李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隨手拿了一卷書翻。
「王妃,我、我是誠心想娶程小姐。」齊錚鼓起勇氣窘著臉道,遺玉卻回頭冷丁丁地瞪著他,語調略嘲:
「齊大人莫不是癡人說夢,你想娶別人便要嫁麼,莫不說小鳳無意於你,就是她有意於你,憑你二人出身門第,家境基業,又豈是能隨便送作一對的,先前是程大人氣糊塗了,兩位長輩冷靜過後,斷不會准許這樁婚事,你且別再癡心妄想,踏踏實實地幫王爺做事吧。」
「我、我——」
「退下。」大腿被擰了一下的李泰,不能再裝聾作啞,抬頭冷聲一句,齊錚縱有萬般不肯,也只好先行離開。
樓頂上只剩下夫妻兩個,李泰道:
「事既定,你又何必捉弄他。」
遺玉見他幫著齊錚說話,老大不高興,「誰說事定了,你沒聽他說什麼襄王有心神女無夢的鬼話麼,早幹什麼去了,把人留家裡住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這些個?自己都拿不定主意,還想叫小鳳鐵了心嫁他麼,做夢去吧」
其實李泰對齊錚做法也不感冒,他自己便是這麼過來的,當初要娶遺玉,何曾糾結過她心裡是否有他,人他是看上了,管她心裡有誰,想方設法奪了才是緊要,來日方長,瞧他們現在日子不也過的挺好的麼。
被她餘怒波及,李泰想她也是惱齊錚優柔寡斷,說的氣話,這便不再多言,捏了下她氣鼓鼓的腮幫子,便繼續閱書。
墨瑩文社那邊,面對晉璐安的求助,遺玉既然決定要同長樂唱對台戲,便沒再繼續放風箏,而是打算尋了機會,乾脆入主。
於是她請了封雅婷過府,詢問了一番,耐著性子,派平彤去給晉璐安支些淺招,卻並不深入,不露半點插手的痕跡,等著最恰當的時機,好叫她們心無芥蒂地請她做主。
五柳藥行,這兩個月的時間,已上正軌,雖銀子沒有大賺如何,但名聲傳了出去,很快就從第一個月的虧空,到第二個月的盈餘,這種進度,已叫遺玉滿意,想到日後大有要用錢的地方,她狠狠心,又撥了一筆銀子過去,請方航打點。
回京半個月,宮裡總算有了動靜,一紙普詔,宣進宮的卻是在鎮上修身養性的盧俊,說話是要見一見懷國公這位失而復得的嫡孫。
魏王府
遺玉坐立難安地在花廳裡等著,聽見外面腳步聲和說話聲,遺玉連忙轉身,見著門口大步走進來的盧俊,見他神色疏朗,是喜非愁,好舒了一口氣,讓侍女倒茶給他,兩人坐下。
「見著皇上了?」
「見著了。」盧俊喝了好大一口水,點頭道。
「都說什麼了?」
盧俊咧了咧嘴,實言相告,「皇上問我想當什麼差,我胸中墨水不多,文職並不適合,就求了武途。」
這點是在意料之中,遺玉臉上也有了些笑,「得了什麼差,瞧你樂的。」
「我面聖時,恰八百里急報往宮裡遞了折子,吐蕃求親不成,便進犯我唐,我有心行軍,便求了皇上恩典,命我跟在左武衛牛進達將軍麾下做一名七品校尉,九月起征。」
「什麼?」遺玉一個激靈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盧俊,失聲道:「你要去打仗?」
盧俊被她驚了一愣,並不覺得有何不妥,點頭道,「正是。」
遺玉心頭火氣,咬牙切齒道,「誰給你出的壞主意?」
心中暗惱:好你個李泰,就是這麼給我二哥尋差事的
盧俊被她凶了兩句,也不高興了,皺眉道:「我自己的事,還要誰拿主意,自然是我做主。」
遺玉一肚子氣,忍住不發,掐了掐手指,盡量和氣地勸道:「二哥,你聽我說,行軍打仗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你出了個岔子,叫娘怎麼辦,你也要想想我們吶。」
盧俊倒真是低頭想了一會兒,又抬頭,滿面認真道:
「若無危險,還能叫行軍嗎,小玉,你聽我說,我都想好了,這樣子若是待在京裡,我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大出息,但若能冒險博個軍功,積少成多,總有一日叫你和娘揚眉吐氣,你放心,二哥掂的住,不會把這條命搭進去,我還要給娘養老,給你當靠山。」
眼圈一紅,遺玉被他說的心裡發酸,怒氣消了一半,卻過不了心裡那關,沒了長兄已是她心頭一樁大痛,再不能冒什麼風險沒了二哥。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她毫不相讓地回視盧俊,沉聲道,「我只告訴你,我不同意。」
她有的是藥能讓盧俊離不了京,讓皇上挑不出錯,大不了到時候毒了他就是。
話丟下,她便甩了袖子離開,留盧俊一人在廳裡乾站著,好半晌,才扶著額頭輕歎一聲,低聲訥訥道:
「她這脾氣,還真讓王爺說中了,不去?我怎能不去。這家裡的擔子,娘親背了半生,大哥背了一輩子,小妹背了五年,我也是盧家的兒子,堂堂七尺男兒,豈能當個縮頭烏龜,任憑外人欺辱我母妹,卻要靠著別人扶助,我盧俊斷不是這種窩囊貨。」
晚上李泰回來,一進門就發現不對,往常這個時候,那小人兒都是乖乖在飯廳裡等著他用膳,今日卻連影都沒見。
「王妃呢?」
「回王爺的話,王妃正在屋裡休息。」
「用膳了麼。」李泰瞧著食案上沒動一口的菜餚,孤零零擺著一副碗箸。
「王妃胃口不好,並沒吃。」侍女照實答道,又小心翼翼地請示,「您這便用膳嗎?」
李泰一轉頭,往正房走,內室門口,平彤平卉跟兩個門神似的一左一右站著,見他人,便行禮:
「王爺,主子剛剛睡下,要奴婢進去叫嗎?」
言下之意,就是說不方便他進去。
李泰沒心情同這兩個丫鬟作難,冷眼掃過去,便叫她們瑟縮退開,他一手撥開簾子,跨進屋裡,尋到蓋著春被躺在南窗下湘妃榻上的一團人影,踱步過去,坐在邊上。
「這是慪的什麼氣。」
沒人理他,李泰琢磨了一下,褪了靴子,便翻身躺了上去,一把將人連帶被子一齊捲進懷裡,閉上眼睛,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懷裡的被子拱了拱,露出個毛絨絨的腦袋,遺玉忿忿不平地看著睡得香的李泰,好像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無力又無奈。
她捨不得叫他,只好盯著他磨牙,但這種微涼的天氣,兩人挨著躺實在舒服,較勁沒一會兒,她便也睡了過去。
外頭心驚膽戰等著裡面鬧騰的兩個丫鬟,卻半晌沒聽見什麼動靜,面面相覷。
(原本是打算開新卷的,不過看了看,還是歸到這一大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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