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雙變
(粉紅200加更)
聽遺玉將這蛇膽酒說的神奇,還剩在場的賓客,不管是信還是不信的,都笑著應了,又道了謝,有等著宮人上前去倒酒的,也有在左右兩宴之間穿梭重新換位置的,坐下後,說的話**不離遺玉,有三年前參加過高陽生辰宴的,難免把那事拿出來絮講一遍,說到最後,就連遺玉曾替魏王擋刺客的秘聞也講了出來,聽者無不唏噓,有的更是聯想到,魏王同這盧小姐的淵源,怕便是由此而來。
一場風波很快靜下,表面上看,若不是席間缺了一半人數,就像沒發生過一般。
李泰鼻尖略動,嗅了下空氣中的酒味,側頭看著兩眼閃光的遺玉,低聲道:
「你兌了幾成。」
遺玉臉色還有些被氣紅的餘韻,衝他吐了下粉紅的舌尖,沒察覺他視線轉濃,小聲道:「四罈子,兌了四小杯。」比他們自己喝的要稀釋了五倍,但那巨蟒蛇膽入藥泡了兩年,是比當年藥性強,就這五分之一,也足夠見效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道理淺顯,可周夫人卻教了她個明白,不動聲色地叫人吃了拿了,再叫人惦記好處,才是本事。
李泰不避嫌地環著遺玉的肩膀,並沒帶她入座,反朝著二十四階梯邊上走去,在左道雕欄旁站了,離宴席末次有七八步遠,不怕說話被人聽見,又是背光。
長孫夕靜靜地站看著他擁著她的背影,她身邊有兩名正自說自話的青年人,另她干站在那裡不顯得突兀。她同這宴上剩下的所有人心情都不一樣,若有人仔細去看,便能發現她垂在身側的兩手捏的死緊死緊。
兩年了,她等了他足足兩年,不、或許說還要更久,早在當年她於杏園八角亭裡,見到雨中獨自下棋的冷漠少年時,便開始了,當時只是想要纏著他,讓他陪自己玩耍,不知不覺,隨著她長大,這份感情順理成章地轉成了愛慕,可越長大,就越發現,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不只是她所想的那一丁兒點。
他是皇子,她是國舅的嫡女,同是高貴的出身,卻不是門當戶對的身份,可在她眼裡,只要他對她有心,這巨大的障礙,就不會是問題。
他性情冷漠,她便纏著他,他不喜歡說話,那她便多說多笑,他生的俊美,她自信定會出落成絕色,他好文學,她便吟詩作對,學盡琴棋書畫,曾經,她滿心期待著,這樣下去,他早晚是會回報她的愛戀,對她一個人溫柔,變成她一個人的四哥——可是,現在這一切全都被另一個人毀了
兩年前,她還可以騙自己說,他對那盧小姐不過是一時的興趣,今晚之前,她還無比自信,當她以絕然之姿重新站在他面前,他眼裡必定會擠入她的身影,她給他倒酒時候,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叫她以為他已是發現了她的美好,叫她雀躍的心甜蜜地跳動,可這期望,又被同一個人打碎
盧遺玉、盧遺玉、盧遺玉為什麼要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叫她多年的癡心,變成妄想
該死、該死、她該死
自說自話的青年看著面前精緻無雙的小臉,本來是渾身都輕飄飄的,可突然眼花,就覺這粉紅玉面,沾染上了宛如鬼魅的猙獰之相。
「咦?三小姐,你不舒服嗎?」
「」長孫夕垂了下頭,再抬起時候,掛上柔柔笑意,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在想盧小姐方才說的話,覺得她很本事。」
「是啊,」青年眨了下眼睛,暗道果然是自己眼花,「我同盧小姐的意思一樣,撰書嘛,巡遊自然要花費的多些,八千兩銀子,又不多,也就是那些窮酸的人,才會說酸話。」
「我不是說這個,」長孫夕側目一聲輕笑,差點把身邊兩人的魂兒都勾沒了,「我是覺得,盧小姐說話太利索了,叫人連還嘴的空兒都沒有,真是位厲害的小姐,我可學不來那樣,怕是說的快了,上下嘴皮子要打架呢。」
「呃,是、是,三小姐不必學那樣的,你這樣就很好了。」兩名青年一同應聲,看著她仿若春**蕊的紅唇一開一合,目露癡迷之色,卻未見她眼底,漸漸凝起的陰寒。
遺玉兩手扶著欄杆,道:「戚中恩會是誰派來搗亂的?」
「應是太子,」李泰平靜地回答出她的問題。
「我聽說他又被罰禁足,現在連宮門都出不來,還有功夫找你麻煩,」想起剛才對方埋汰李泰的話,遺玉就覺火氣未消,「剛回京,連個喘氣的機會都不給人留,一下子就是這麼卑鄙的手段,還有你,你同我說清楚,那近十萬的銀錢,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戚中恩鬧場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大大的不對,平陽口中,大盈庫少了銀兩,聽起來巡遊的錢是國庫出的,可她想想又肯定,李泰不是那種會中飽私囊的人,所以她罵起戚中恩,口氣才硬的很,因為他沒做。
李泰見她又鼓了腮幫子,知其為何,心底愉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朝他懷中收攏,低聲道:「你在生氣。」
「已經不氣了。」不氣才怪,他都差點被人指著鼻子罵了,辛苦努力地付出,被人說成是旁門左道,是罪、是過,這一年來,就是收到他那封三個字的信,她都沒這麼氣過。
這麼想著,便沒發現他避開了她的問題,回過神的遺玉,才發現她整個人都快偎依到他胸口,鼻子裡全是他好聞的味道,被他摟著暖洋洋的不想挪地方,可想著身後便是上百賓客,還是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的胸口,可肩上的手臂不松,反又摟緊了些,耳邊一癢,便覺得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上面。
「我甚念你。」
這一句低語,比上百句情話,都要來的讓她心底酥麻,耳根發熱,推在他胸前的手也沒了力道,卻鼓起勇氣仰起頭,迎上他的雙眼,這麼一望,四目便膠著在一起,難分難解。
方才作畫時候,遺玉就覺出這一別十幾個月,他身上有些不同的變化,依舊是那個冷清的人,沉著寡言的人,可似乎對著她的時候,要比當初要多了些情味,這會兒再望進他流光四溢的碧眼,便知不是錯覺。
「為何寄那一封信給我,」李泰想起不好的記憶,說話當中,便會抿平唇線,當時看見她那三個字,可是比現在的臉色要難看多了。
我無恙——這是他在不知如何書信時寫給她的,可她回了他什麼——再見了,這是什麼意思,當時他不想也不願深究,可見著人,卻不能不問清楚。
「那你呢,」遺玉眨眨眼睛,反問道:「為何在普沙羅城的時候丟下我。」
「我想讓你考慮清楚。」選擇和他在一起,這條路佈滿荊棘,他之前不怕她受傷,那是因為她還沒受過傷,可她受了傷,他才知道自己會懼。
「那你就可以連同我說一聲都沒有,就走人麼,」遺玉想到那天晚上,前半夜他還把她裹進被窩裡又摟又抱的,天快明時卻丟下她一個人離開,就覺得委屈極了,事後她還生了一場病,若非是為了不讓娘擔心,指不定會嚴重下去。
聽出她聲音裡的酸澀,他吸一口氣,輕歎道:「我後悔了。」
把她留下,在普沙羅城外,啟程前,他就後悔了,可他親口應承了下來,就不會反悔。
這話不管真假,遺玉聽著是好受多了,手指在他胸前戳了兩下,一邊古怪著手感不對,一邊嘟囔道:「所以我說,再見了——等再見面的時候,再和你了算舊賬,誰讓你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丟下。」
他派去接她的人,被她巧用來堵了韓厲的人,回京之後,她避而不見,雖說是為了今日重新露面的排場作勢,可又何嘗不是為了讓他著急,天知那晚在盧家門前的長街上看見他的馬車,遠遠看見他的人,她的思念有多重。
「」李泰握住她的手指,同樣想起那夜長街上她回眸的明睞,那種尋釁的眼神,環著她柔軟的身子,看著她上下碰觸的粉唇,眼底霧色漸濃,有些東西,似是再難按捺。
「累了麼,我送你去偏殿休息。」他說著話,卻不管她如何作答,已攬著人朝階梯走去,修長的手指,已從肩頭劃到她頸側,指尖輕擦過她的肌膚。
遺玉輕顫了一下,紅了耳尖,直覺這會兒去偏殿休息可不是什麼好主意,便往後縮起身子,可哪裡有他力氣大,幾乎是半抱著她下了台階。
「我、我還不累。」
「我累了。」李泰又換上不變的表情,可渾身上下,卻是找不出半點「累」的跡象,只怕整整一年都沒有這會兒精神好。
遺玉愈發覺得不能同他走,乾笑道:「那你就去休息啊,我——」
「本宮累了,就不同各位續杯了——玉兒,你是要去哪,還不過來扶本宮回去。」
「是」趁著李泰身體僵硬的片刻,遺玉像條泥鰍一樣從他懷裡滑了出來,一溜煙兒逃跑到離席的平陽身邊,挽著她伸出的手臂,不忘禮貌地同在場的人告辭。
平陽被她扶著,走經李泰身邊時候,頓了頓身形,輕描淡寫地一句話,便同若有所思的遺玉下了階梯,揚長而去。
「今晚這宴,辦的不錯,只是太過熱鬧了些,急躁了些。」
(加更到,祝親們勞動節快樂,月初求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