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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八八章 李泰的心軟 文 / 三月果

    第二八八章李泰的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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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街道

    馬車行的很穩,不知不覺睡著的遺玉,並不知道,正有一道目光,借車廂內昏黃的吊燈,靜靜落在她的睡顏上。

    一隻泛著瑩潤光澤的大手,將快要滑下她膝蓋的暖爐拎起,試探了一下還算暖和的溫度後,輕輕放在她相扣的兩手間。

    而後,撩開她左邊的披風,覆手在她的左臂上,一股舒緩的熱氣透過衣裳湧入,讓她舒服地低喃了一聲:

    另外一隻快要碰到她臉頰的大手停頓在空中,又緩緩放下。

    一刻鐘後,車框被人從外輕叩了一下,那只覆在遺玉左臂上的手掌,同落在她臉上的視線一起,收了回來。

    車簾掀落的響動聲,讓遺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晃動了兩下後貼服在車框上的簾子,捂嘴打著哈欠。感覺到耳邊的轆轤聲停下,便問:

    「是到了嗎?」

    「回小姐,還有一段路。」

    遺玉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抽動了兩下鼻子,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淡淡香味,讓她困意稍退,但這從她先前上車時,便存在的薰香味道並沒引起她任何的懷疑。

    ***

    在趕往天靄閣的馬車上,阿生正將下面的探子在短時間內查到的,有關禮藝比試的詳細經過稟報給李泰聽。

    「程小姐和杜二公子便在實際寺中找尋了盧小姐一個下午,最後還是盧公子身邊的那個車伕胡三,帶著他們在隱於寺院一面牆後的破院裡,找到被丟在井下的盧小姐。」說到這裡,阿生自己都皺起了眉頭。

    「主子,這暗地裡下藥的,需要屬下派人去查嗎?」

    泰閉著眼沉聲回了一個字,線條冷硬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可輕叩著茶案的手指的頻率,卻透露出他心情的不悅。

    阿生又繼續道:「而後盧小姐拿到了慧遠大師的平安符回來時,馬車被撞壞,杜二公子便騎馬載著、呃,」瞄見李泰手指的停頓,他硬著頭皮講下去,「載著盧小姐一同回來,剩下的事情,正如她在樓中所講。」

    男女共乘一騎,想想也知道是什麼畫面。李泰唇線閉合,又記起那一對年齡相近的少年少女攜手跑入君子樓中的模樣,剛才還屈指輕叩的左手緩緩握緊,心中意外地在意。

    見自家主子臉色不好看,阿生腦子一動,話鋒便轉:

    「主子,跟您說個有趣的,那個胡三能找著盧小姐,其實並非全靠他識路,而是小姐想了個法子,招來了一大群烏鴉在樹上,引得人注意到那處的異常,唉?您可還記得,那次小姐被關在甘味居後面的雜物房裡,不是也丟了好多紙糰子在外面的窗戶下,要說這聰明人,屬下見得也不少,可比——」

    不過顯然他轉移話題的技巧不足,不但沒能讓李泰高興,反而因提及了那次遺玉被人陷害的經歷,引來李泰睜開雙目。投來一記冷眼。

    阿生連忙掐斷了話頭,改嘴道:「今日長孫大小姐是吃了個暗虧,不過也算是應了那次她指使人向盧小姐潑墨——」

    看著李泰已經開始變色的眼瞳,阿生的額頭留下一滴冷汗,恨不得立刻打上自己一嘴巴,今兒他是怎麼了,說什麼錯什麼,這明明是想哄人開心,卻偏挑那些讓人生氣的段子講。

    沉默片刻後,阿生猶豫了一陣,小心翼翼地措辭,再次開口:「這盧公子和盧小姐的出身公開後,若是能像盧公子所說那樣穩妥下來,的確是件好事主子,屬下說句不當講的,懷國公雖眼下不抵長孫府,可——」

    「既然不當講,那就不用說。」李泰打斷了他的話,「你要知道,日後」

    日後怎樣,他沒有說下去,但心裡有數的阿生,卻因為他臉上瞬間的猶豫後,重新堅定起來的眼神,暗歎一聲。

    自李泰還年幼時,他便陪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從一個孩童,長成一個有時讓他都心驚和畏懼的青年,說句不敬的話。他很多時候是偷偷以一個亦兄亦父的角度去看著他、陪伴他,正因為經歷了太多,所以能從他蛛絲馬跡的表象中,察覺到他的心思。

    遺玉的出現,是讓阿生始料未及的,一次次時斷時續的接觸,讓他驚訝地察覺到李泰向來單一的情緒竟然一點點豐富了起來,這個發現不只讓他高興,更多的卻是擔憂。

    好在一段時日的相處,讓他看出了遺玉的品性,在漸漸放心的同時,又因沈劍堂的提醒,不得不保持沉默,那小姑娘的年紀到底還是太小,哪怕她的心智夠成熟。

    盧智的坦白,和他同李泰雙方間暗地的合作,讓事情明朗起來,他也是猶豫不決了一個下午,方才想要提醒一下李泰,奈何他從小看到大,鮮少心軟的男人,卻不自知,在打斷自己的話時。他已經犯了心軟的大忌。

    既捨不得利用,何故放任自己對她那般上心,李泰還看不清,他,現在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車內一路靜下,馬車停靠在天靄閣外,對閣內與宴的眾人來說,夜,才剛剛開始。

    ***

    遺玉回了宅子,沒有等到盧氏回來,便沐浴睡下。累了一天的她睡的很沉,連盧氏和盧智回來都不知道。

    早上沒人叫起,習慣了早起的她,還是在辰時之前便睜開了眼睛。比她更早醒來的盧氏,和她擠在一張床上,許久沒見她初醒時候的迷糊樣子,聽她軟乎乎地叫著娘親,一時喜愛地不能行,摟著她一陣輕哄,竟又讓她再次在懷裡睡過去。

    充分滿足了母性心理的盧氏,神清氣爽地起床給自家正睡懶覺的兒子和閨女做早飯,宅子裡的下人,對這位喜歡自己動手下廚的夫人已經習以為常,見她進了廚房,都出去各忙各的,讓了地方出來給她。

    盧智比平日多睡了整整一個時辰,這還是因為前幾日都幾乎未眠的原因,醒來以後,他便穿戴整齊,到盧氏房外的客廳裡坐著喝茶看書。

    睡眼惺忪的遺玉一邊繫著頭髮,一邊打著哈哈從屋裡出來,走到他身邊坐下,瞄了一眼他手捧書皮上空蕩蕩的封面,隨口問道:「看的什麼?」

    盧智沒抬頭,遞了身邊剛才小滿倒好的溫水給她,「長安城往年的一些大案,外公給找的書。」

    「哦,」一杯水剛喝下,小滿便掀起簾子走進來,看見遺玉「胡亂」整理著頭髮,連忙上前阻止,從懷裡摸出一把小木梳來,站在她身後打點。

    「小鳳姐現在哪裡,她沒出什麼事吧?」昨晚睡前,她還惦記著這件事,若非盧智保證過他會讓人到程府問詢,她昨晚會先上程府一趟。

    「沒出事。除了家裡她還能去哪。」

    「那個、程夫人發現了嗎?」程小鳳那急性子,昨日也不知假裝受傷的事情是否露餡。

    衍地應了一聲,盧智端起茶杯,和遺玉不同,他早起喜歡喝一壺泡的濃濃的二道茶水。

    遺玉看出他不願意多講的樣子,反而在心裡暗自生疑,總覺得程小鳳這幾日的反常和他脫不了關係,但心知他不願意講的事情絕沒人能問出口,她便不再多問,反正已經知道了程小鳳無恙。

    盧氏掀起簾子和身後一名下人一同端著盤子走進來,剛用木簪將遺玉髮髻盤好的小滿,忙上前搭手,在飯桌上擺了清粥和小菜,甚至還有剛出籠的熱包子。

    遺玉緊挨著盧氏坐下,夾起一隻包子放在盧氏的碟中,「娘,怎麼想起來給我做包子吃了。」

    「你大哥同娘提過,說有家鋪子的包子你愛吃,可惜是沒的賣了,你嘗嘗,娘蒸的可是合你胃口。」其實,盧氏特意詢問了盧智那家壹肆鋪的包子餡料,這幾日清閒,便天天在家琢磨,只可憐了盧智連著吃了不下十頓各種怪味的包子,才讓她調出正確的味道。

    遺玉看這包子,便知盧氏一定是早起,在廚房忙活了好一陣子,心中暖和,對著白嫩的包子吹了幾口,啊嗚一聲咬下,美味的湯汁流出來,讓她樂瞇了眼睛。

    在自家人面前也不用過分講禮,她嚼著嘴裡的東西,對盧氏含糊不清地讚道:「娘做的、唔唔比那鋪子裡賣的好吃。」

    盧氏又分別夾了一個在她碟中和看著包子就面有異色的盧智碟中,看著她一臉疼愛和欣慰的眼神,心情截然相反的兄妹倆都笑著將包子送進嘴裡。

    與此同時,在長安城的另一處大宅中,一夜未歸、朝會之後才回來的房喬,在正房意外地看見滿臉陰沉的母親。

    「你同我來。」房老夫人丟下這麼一句話,便扶著丫鬟的手出了屋子,房喬看了一眼低頭立在屋角的麗娘,轉身跟上去。

    母子兩人一路走到祠堂,退開下人,進門之後,便聽房老夫人一聲厲喝:

    「給你爹、給你的祖父、給咱們房家的列祖列宗,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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