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拍桌子瞪眼
遺玉正在擔心著程小鳳。聽他這麼說,便沒好氣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下,「小鳳姐傷到了,你就不擔心嗎,這時還提那木刻做什麼。」
聽了遺玉不滿的話後,盧智語氣平淡地道:「擔心?她特意囑咐過小虎不要告訴咱們是怎麼扭到了肩膀,那她會傷到,八成是她自找的,明知今日射藝大有可能奪魁,她還不仔細些,又讓誰去替她操心。」
他的話,算是很有道理,可遺玉聽來卻輕輕皺起眉頭,張張嘴還想說什麼,就被他扯著衣袖朝右側的木棚走去。
打頭的一間木棚裡,坐著的是學裡的典學和助教先生們,在君子樓時,由於他們是坐在菊樓上,所以學生們不用特意上去行禮,可這會兒人都下來了,學生們想要入座。必要經過此棚,沒道理不向先生們問好行禮。
遺玉和盧智走到木棚口時,同前面路過的學生一樣,對著裡面的一眾先生們略一躬身。
「先生們,早。」
裡面坐著的,因前幾日的藝比,還沒有不認識這對兄妹的,不同於剛才對別的學生問好時的嚴肅,在盧智和遺玉話落後,便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應聲,而在這應聲中,卻夾雜著一陣低笑。
遺玉耳尖地聽到,目光一移,就看見坐在中間靠邊位置上的一道人影,正含笑望著他們。
依舊是一身白衣,卻因肩繞的雪色狐裘,不顯單薄,整齊梳在腦後成髻別簪的黑髮,讓他俊雅的五官更多一分潔淨,嘴角的笑意雖清淺,可卻溫和之極。
對遺玉投來的目光,杜若瑾輕輕點了下頭,許是一旁燃著火盆的緣故,他如玉般的面容,沾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潤,臉色看起來比前日他們所見要好上許多。
見到他臉上似是帶著暖意的笑容,遺玉的唇角也不由地漾起一抹淺笑來。自早上起就有些發悶的心情,一下子好上許多。
問候過先生們,盧智和遺玉在隔壁緊挨的木棚找了中間靠牆的位置坐下,圓凳上都貼心地放置著一層軟墊,不覺冰冷。
***
鐘鳴響後,參比的學生集聚在馬場中央,由於換了場地,沒再用巨軸示題,而是由主簿帶著他們,到論判席前,由祭酒親自,向眾人宣佈了今日射藝所比題目——白矢。
所謂白矢,即箭射穿靶子而露出其箭頭,這是射藝五科中最簡單的一科,多數參比者聽到這題目都鬆了口氣,而遺玉卻暗歎一聲倒霉。
射藝所求,皆為精準二字,其次便是力、耐,白矢考校的,便是在精準之外的一個力字,不管是用蠻力也好。巧勁兒也罷,能穿靶露出箭頭的,才算合格。
為了安全起見,馬場左右兩邊的木棚離比試場地都有十丈之遠,中央的靶垛一共有五座,每次需按著主簿手持的冊子上事先安排好的次序,五院各有一人上場。
每人十箭,凡射出靶外,或不露箭頭,皆不作數,由五名射藝師傅從旁觀看,根據中靶多少,和離靶心位置,選出頭尾各一名,待一輪比完之後,選出的十八人,分成好壞兩邊,再行兩輪,依次擇出最優和最差。
因程小鳳意外棄掉比試,參比者變成四十三人,雖不影響比試流程,第一輪卻有一組要變成三人之比。
場地一邊放有弓架,上面掛著兩類弓,一是男子所用九斗力的,一是女子所用六斗力的,弓架下面擺放著密密麻麻的箭囊,足夠四十三人用到比試結束。
馬場上不比君子樓,有擴音的地勢,論判席對面的觀比者們。聽不清楚這邊的聲音,幾名書僮過去將比試的題目與眾講過。
二遍鐘鳴之後,宣佈了比試開始,主簿打開手上寫著人名的折子,向著靜靜站在論判席附近的學生們,朗聲念了五個人的名字,聽到的,有直接走向對面場地邊弓架去挑選弓箭的,也有摸出指套不緊不慢地往手上戴的。
遺玉和盧智都沒在這頭五個人之列,同剩下沒有被念到名字的學生一起,並沒有歸位,而是就近站在論判席和一旁的貴賓席之間,等候著第一輪結束。
遺玉剛瞄見一身雪青的盧書晴從身邊走過,就聽身旁的盧智低聲道:
「她射藝極好,小鳳不在,極有可能讓她再拿一塊木刻。」
遺玉驚訝地看著走到靶前三十步指定位置站好的盧書晴,這名在藝比一開始便以黑馬之資壓過長孫嫻取得琴藝木刻的少女,在之後的幾日表現很是平平,沒想竟是在射藝上等著呢。
盧智說她贏面大,一是因著她本身射藝就佳,二是這白矢一比,女子三十步的射距就比男子五十步的射距佔便宜,三是最大的競爭對手。程小鳳意外棄比。
想到先前聽聞程小鳳扭傷後盧智的反應,遺玉瞥他一眼,半是玩笑道:「若是她拿了木刻,你應該高興才對,太學院至今也沒哪回藝比中得過五塊木刻吧。」
盧智不置可否地一笑。
長孫夕一邊同高子健說著話,一邊擺弄著手上一副八成新的指套,不時扭頭去看側後方的席位。
等到助教的發令,場地上響起羽箭刺靶聲後,她的一張小臉終是黯了下來。
「夕兒,你怎麼了?」高子健連問她幾聲都沒見反映,便將手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長孫夕快要將手中的指套給扭成一團麻。彷彿被他這一聲叫喊回了神,暗自一咬牙,轉身就朝著身後的貴賓席走去。
貴賓席上,李泰和李恪並排坐著,相隔半丈有餘,兩人身前各放有一張桌案,桌上擺著幾色精美的茶點,本來應該就近侍候的書僮,因為覺得擋眼,被李恪打發到了後面站著。
兩人正盯著場地上的學生看,忽然一道人影小跑了過來,在他們跟前站定,引去了李恪的視線。
他伸手輕招了兩下,和聲道:「夕兒過來坐,外面冷。」
立刻有書僮從旁邊搬了備用的椅子放在李恪的身邊,長孫夕垂著頭走過去,卻把椅子拖到了李恪和李泰中間,坐了下來。
李恪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李泰正在給自己倒茶,就聽一旁傳到一道悶悶的詢問聲:
「四哥,你、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李恪看向李泰,李泰穩穩將手中茶杯注滿八分,茶壺放在桌上,握著手中的茶杯,看著遠處的一排靶垛,隨口回了她一句:
「沒有。」
長孫夕放在膝上的手擰了擰皮製的指套,又問:「你好好想想。」
李恪幫腔,「是啊,四弟,你是不是答應了夕兒什麼事,給忘了?」
李泰喝了一口熱茶,瞥了一眼右前方數十道人影中的一個,而後又將視線移到遠處的靶垛上,依舊是兩個字:
「沒有。」
長孫夕的呼吸聲一下子急了起來,兩隻小手絞在一起,側頭緊緊地盯著他的側臉,吱唔道:
「就是、是——你沒東西要給我麼?」
李泰看著其中一座已經插上了四根羽箭的靶子。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有。」
一連三個「沒有」徹底挑起了李恪的好奇心,也挑起了委屈的長孫夕心中的一絲惱意,自藝比前一日在羿射樓見到那副精緻的鹿皮指套後,她便一直等著李泰尋機送給她,可這一連七八日,她左等右等,別說是那鹿皮指套了,連同他說上幾句話的機會都少有。
射藝比試已經開始,鹿皮指套不見蹤影,找上門詢問又得了三個「沒有」,這不明擺著,那在羿射閣見到的東西,不是送給她的!
想到這點,她一咬嘴唇,在一旁官員的偷瞄和李恪滿臉疑惑的注視下,身子一傾,將手中八成新的指套,有些用力地按在了李泰跟前長長的桌案上。
「彭!」這不算大的一聲悶響,並未引來前方學生的注意,李恪皺起了眉頭,一直在看著比試的李泰,終於因這動靜,緩緩扭過頭,目光從一旁按著指套在桌上的白嫩小手上,一點點移到這那張帶著委屈,眼眶泛紅的白嫩小臉上。
李泰鮮少同人對視,這是同他有過來往的人都知道的事,長孫夕胸中流竄的悶澀,在那一片妖冶的青碧色劃過來後,頓時僵硬成一塊,心下後悔自己的衝動,想要將目光移開,卻彷彿被吸住一般,只能看著他淡淡的瞳色中,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
「四、四哥」長孫夕有些艱難地從喉中喚出一聲,忍住不讓眼眶中積蓄的淚水滑落,輕聲道:「你別生氣,夕兒不是故意要和你拍桌子的」
李恪見狀伸手去拉長孫夕,不滿地對李泰道:「你嚇唬她做什麼!」
長孫夕被李恪朝後一拉斜斜地坐在椅子上,兩眼卻不離對面那人。
李泰看著眼前這張泫然欲泣的精緻小臉,腦中晃過同樣是一張含淚的白皙臉龐,眸光輕晃後,讓人心顫的混沌之色被藏起,又看了她一眼,一語不發地回過頭繼續去看馬場中央。
長孫夕眼中兩顆透明的珠子滾落下來,飛快地扭頭抓住李恪的胳膊,吸著泛紅的鼻子,小聲啜泣著。
三人身後的官員們,相互對視幾眼後,心中已有計較。
(家裡出了點事,下午要坐車到外地去,熬夜沒睡也只能出這麼多,tt熬夜還被群裡的夏天大人給訓了,親們不要生氣,捂頭,睡一覺好坐車,不然抗戰地點就要改到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