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灑下的清輝與水面騰起的水汽混在一起,清河河面上一片朦朧。周通站在船頭的看著兩岸模糊的景物,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寨主還在為阮氏兄弟的態度擔憂?」欒廷玉從艙內走出。
「有些事,我們自己明白就行,又何必讓更多的人來煩惱呢。」
欒廷玉走到船頭與周通並立在船頭,靜靜的看著船下的河水,沉默一陣後才道:「阮氏兄弟性情質樸卻並不愚鈍,如今梁山的局勢——晁蓋和宋江只能有一個是山寨之主,他們還看不出嗎,只是無法抉擇想要逃避罷了,屬下只不過讓他們認清現實。」
頓了頓又道:「寨主既然胸懷大志,就要招納各方賢才。阮氏兄弟精通水性,稍加歷練便是水軍悍將。在他還沒有選擇之前,寨主不將他們招致麾下,將來必然後悔莫急。」
周通轉頭凝視著欒廷玉道:「欒教頭平日沉默少言,今日為何卻有如許建言。」
欒廷玉坦然的迎著他的目光道:「寨主昨日曾言與晁蓋,宋江二人的志向皆不相同,既然信念不同,他日必起衝突。同在梁山梁山大旗之下,寨主不在山寨頭領中多結納有志之士,待到衝突之時如何能與晁,宋抗衡。寨主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想想青龍寨數千人的命運。」
周通轉過頭長歎一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如今算是明白了。」
「呵呵,明白了又如何?周寨主莫不是想篡奪梁山大頭領之位?」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
周通,欒廷玉聞言大驚,猛然回頭,卻見公孫勝一臉戲謔的看著他二人。周通忙道:「道長休要誤會,方才只是」
公孫勝擺手止住周通的辯解,笑道:「兄弟不用急著辯解。正如欒教頭所說,如今梁山晁天王與宋公明之間的嫌隙日益明顯。兄弟不去奪那寨主之位,還有宋公明。貧道乃是方外之人,不管你們如何爭奪。只要兄弟答應貧道,若是真有那麼一天要起爭執,也萬萬不能在聚義廳上兵刀相見。那欒教頭所說的一番話,貧道就當沒聽見。如若不然,貧道今日便與你先來個你死我活。」
周通長揖道:「小弟從未想過要在聚義廳上動用兵刀。何況如今梁山大權盡在宋江之手,小弟如何與之相爭。」
公孫勝頷首道:「如此最好。貧道還想提醒兄弟一句,雖說青龍寨實力不弱但在梁山根基甚淺,要想與宋公明相爭就少不了晁天王的支持。言盡於此,兄弟好生思量。」
公孫勝去後,周通和欒廷玉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只是默默的立在船頭。
數步外的另一隻戰船上,阮小五,阮小七兩兄弟一人抱著一罈酒,坐在船頭的甲板上。
「梁山真的快活不了多久了麼?」阮小七對著河水灌了一口酒,突然說道。
「你說呢?」阮小五淡淡地反問。
「你是兄長,我是小弟,還是你說吧。」
「唉,若是梁山之主一直是晁天王,你我兄弟怎麼也能快活一世。怎奈何,梁山又來了及時雨。」
「哼,管他宋江如何,大不了俺們帶著老娘回石碣村打漁。」
「呵呵,小七你不記得周通小子的那一句話了麼。『人在江湖,生不由己。』我們兄弟想回石碣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何況我等兄弟在東溪村七星聚義,如今眼見的軍師哥哥與那宋江日見親密,公孫道長又不理俗事,白日鼠人微言輕,只剩下我們三兄弟和那個赤髮鬼還與晁天王親近,要是我們走了,晁天王豈不是更為艱難?」
阮小七沉默半響,才道:
「二哥,你說周通他是啥意思,也想做梁山之主麼?」
「那小子倒未必是想與晁天王,宋江爭做梁山之主。我總覺的他別有想法,與晁天王,宋公明都不是一路的。」
「哈哈,這小子心思雖重,卻是可交之人。由他來做梁山之主,倒也不錯。」
天明之後,船隊起錨繼續南行。阮小七又來到周通的坐船上,有說有笑跟沒事人一樣。船隊飛速的前行了半天,進入單州魚台境內與泗水的一隻相匯,水面陡然開闊起來,水的流速也變得遲緩不少。
梁山的主要戰艦是孟康根據梁山泊溝河港叉眾多的特點而改造的小型艨艟戰艦,船形狹長,輕便靈活,只需十人操漿就能行走如飛。水寨的兄弟經過一夜休息,此時體力充沛,雖然水流變緩,但是船隊前進的速度一點也不見遲緩。
河面上還有不少商船,漁船,在充滿殺氣的梁山船隊面前,絲毫不敢停留,紛紛四散逃竄。
阮小七看到這種狀況,大笑道:「哈哈,老子能帶著這麼大一隻水軍橫行於清河之上,平生足矣。」
周通搖頭道:「小七哥此話差矣。大丈夫如要橫行於世,豈能滿足於區區清河,當要縱橫四海才對。」
阮小七道:「要是有朝一日,兄弟你要縱橫四海,帶著哥哥我就行了,俺自己可找不到海在哪裡。」
周通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忽然,岸邊的上空傳來一聲尖銳的響聲。周通轉身看去,正是孫立下山之前所帶由凌振特製的青龍寨的號炮,連忙指著那邊對阮小七道:「那處必有孫立大哥留下的信使,小七哥即刻派小艇靠過去拿回情報。」
阮小七聞言,附在船邊吹了一陣口哨,不一會兒就有一隻小艇靠了過來。阮小七令道:「你等趕快去岸邊號炮響處找到孫頭領留下的信使,將他要送的信拿上來。」
小艇上的小嘍囉應了一聲,便把船頭一轉,朝岸邊疾馳而去。半刻之後,小艇又回到周通的坐船旁邊。一個赤著上身的精壯漢子,呼的一下跳上傳來,將一封信函呈到阮小七手中道:「小的將信拿回來了。」
阮小七在他胸前錘了一拳道:「好了,你回去吧。」
漢子向後一翻,直接落入水中,半響之後才哈哈大笑著露出水面爬回小艇上。阮小七笑罵了一句,才過來將信遞給周通。
周通接過信,看了之後,臉色微變。阮小七問道:「孫提轄信上所說何事?」周通道:「艙內說話。」
艙內,最前面是一個數尺見方的廳,欒廷玉,公孫勝,牛皋早已在廳中坐定。周通與阮小七進倉後,逕直走到中央鋪著地圖的大桌旁,指著地圖上沛縣東南一處道:「在此地,將有一支泡水河匯入南清河。據孫大哥探知,若逆泡水河而上,不出二十里便能到芒碭山下。不過泡水河口有沛縣所設的一直清泡巡檢司,有兩百餘人,十數條木船。我軍要進入泡水河口,必會與之衝突,從而驚動沛縣的官兵。」
阮小七待他說完,哈哈大笑道:「兄弟何須擔心,區區十幾條木船,哥哥替你奪過來便是,你不是一直閒船不夠嗎?」
周通道:「區區巡檢司當然不在話下。可慮的是沛縣的反應,此地隸屬徐州。徐州乃是京東重鎮,官軍的實力不可小覷。若是沛縣官員以為我要攻打縣城,上報徐州,到時官軍大舉出動,我們就要腹背受敵了。」
「寨主放心。大宋東南承平日久,地方禁軍早已糜爛不堪,只要我軍不在徐州城下活動,朝廷軍馬必不敢輕出。」欒廷玉曾在江湖中遊歷,對各地的情況都有所瞭解。
周通道:「如此最好。不過大軍在外必須考慮周全,到了沛縣後,定要再派出探哨往徐州方向,探聽徐州軍的動靜以備不虞。」
今天停了一天電,估計只能趕出這一章了,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