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凌晨四點鐘,西西伯利亞第二軍區下屬的第419獨立步兵旅發生騷動,該旅的士兵自的衝出營房在夜色的掩映下,一舉奪取了後勤儲備倉庫的武備庫,隨後又同聞訊前來的督戰團生激烈交火。
第419獨立步兵旅地暴亂只不過是一場有組織武裝暴動的前奏,在隨後的兩個小時裡,整個第二軍區各個下屬部隊相繼相應最終演變成為一場遍及整個第二軍區的士兵騷亂。
截止到上午八點,整個第二軍區完全落入了暴亂士兵的手中,並開始實施全面的軍區戒嚴,大量隸屬於安全委員會的調查人員被緝捕、扣押。隨後,兩支裝甲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突襲了阿巴庫莫夫捨在霍爾崔的辦事處總部,將正在用早餐的阿巴庫莫夫拿獲,並把他關進了緊閉所。
第二軍區發生騷亂的消息在第一時間便傳到了瓦西裡的耳朵裡,對於這件事情的發生他顯然並不覺得意外。同卡岡諾維奇簡單的商量一些問題之後,他便乘上一輛軍車離開雅羅斯拉夫爾直奔霍爾崔方向去了。在這輛車裡除了司機之外,就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衛隊的跟隨,甚至連一個警衛員都沒有,他要獨闖騷亂軍隊的總部去面見朱可夫。
當瓦西裡最後抵達霍爾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在他看來,此時霍爾崔的駐防部隊顯然非常緊張,沿途關卡重重不說,還有一個摩托化連隊始終不即不離的跟在自己車後,他們是負責監視自己的。
在即將到達指揮部駐地的時候,瓦西裡讓司機轉了個彎,他想先去一趟戰地醫院,探望一下仍舊在那裡養傷的盧科昂基,然後再辦其他的事情。
此時的戰地醫院顯然沒有別的地方那麼緊張,四處的守衛也相對要少一些,只不過那個摩托化連仍舊在後面跟梢,一刻也不放鬆。
「將軍要不要我跟您一起上去?」當瓦西裡下了車之後,他的司機有些擔憂的問道。
瓦西裡微笑著搖了搖頭,作了一個放心的手勢然後才說道:「你把車停好吧,就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下來。」
瓦西裡說完轉身走進戰地醫院的病房樓內。
「卡嗒卡噠」,沉重的軍靴敲打著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在醫院的大廳裡陣陣迴盪。
「你來啦。」在二樓迴廊的拐角處,一個聽起來帶著無限疲憊的聲音攔住了瓦西裡的去路。
愕然轉頭,瓦西裡這才發現,在拐角對面的長椅上,此時正或站或立的呆著六七個人,而其中最顯眼的應該算是坐在長椅中間的朱可夫了。這段時間沒見,瓦西裡驚訝的發現,這位當初神采飛揚即便是遭到貶低也沒有絲毫頹意的將軍,此時已經沒有了那種鋒芒畢露的銳氣,取而代之的是臉上那化不開的深深憂慮以及無限失落。
「將軍怎麼會在這裡?」瓦西裡順手摘下頭上的帽子,上前幾步走到朱可夫的對面說道。
「我接到了克留奇科夫同志來的電報,說你會在今天趕過來,所以一早就來這裡等你了。」朱可夫指了指身邊地一個位置,示意瓦西裡坐下談,然後才繼續說道:「我瞭解你的性格,猜到你肯定會先到這裡來。」
「哦,沒想到真正瞭解我的人倒是將軍你了。」瓦西裡也不客氣,他將帽子遞給朱可夫身邊的一位上校參謀,然後便坦然坐了下去。
「將軍說笑了,我只能算是瞭解將軍的性情而已,至於將軍整個人我想我遠遠還沒有看透。」朱可夫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取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支遞到瓦西裡的面前:「至少來說。將軍的思想我看不透,否則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看著朱可夫遞給自己的煙卷,瓦西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並隨後放到嘴裡叼著。
「其實我的思想很簡單……」瓦西裡說道:「只不過將軍將問題想得過於複雜了,所以才產生了一種看不透、摸不著的感覺。」
「哦,那我倒是更加迷惑了。」朱可夫看似不急不緩的吐了一口煙霧,然後說道:「那將軍這次陰謀策動第二軍區的嘩變又是出於什麼簡單的想法呢?將軍千萬不要告訴我,這次的事情和你無關,我朱可夫雖然不是什麼聰明人,但是也不是三歲頑童,更不是傻子,我能從這件事情的後面看到將軍你的影子。」
「將軍怎麼會把這件事聯繫到我的身上?」瓦西裡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哼哼,這還不簡單。」朱可夫冷笑一聲說道:「你利用我在第二軍區中的威信以及這段時間以來士兵的強烈不滿情緒,命人散佈謠言,挑起事端,最後導致了這一場大規模的士兵嘩變,這樣的伎倆並不算高明,很容易就可以想到了。這一次嘩變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我的第419獨立步兵旅,他們的領導者就是沙莫仁科夫中校,他的身份我想我也不必仔細說出來了吧?而且那二十幾個鼓動者也被我查出來了,現在還關在軍區的營房裡,據他們的交代這次他們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才這麼做的,很顯然,能夠給這些人直接下命令的人除了將軍你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了吧?」
「呵呵,人們都說,自從將軍到了第二軍區之後,這裡就被你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以往我還不信,如今看來事實果然是如此啊。」瓦西裡放聲笑道:「將軍有所不知,在開始的時候我還擔心你的權威不夠,無法在你的部隊裡煽動起這場嘩變來呢,看來我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這麼說將軍是承認嘍?」朱可夫面色不變語氣平靜的說道:「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說我想謀害將軍還有……」瓦西裡側過頭朝身後看了看,然後用手中的煙卷指了指那幾個朱可夫的親信,笑瞇瞇的說道:「還有你這些視若心腹的同僚……將軍相不相信呢?」
「將軍不要和我開玩笑了,我知道你這麼做的目的絕不在此。」朱可夫想都不想就搖頭說道:「如果將軍你的目的是想要我的命,那麼就根本無須多生事端,你只要靜靜的在旁邊看著,阿巴庫莫夫就能一個個的把我們送進地獄。」
「既然將軍也知道我不是要謀害你,那不就什麼都好辦了。」瓦西裡笑呵呵的說道:「既然不是謀害你,那就是來救你的了,不知道將軍對我這個回答滿不滿意呢?」
「咱們還是不要兜圈子了。我知道將軍此舉對我沒有惡意,否則的話,不是我有意冒犯將軍,恐怕連這霍爾崔都進不來。」朱可夫揮揮手微笑著說道:「將軍有話就直說吧,現在我已經不奢望什麼別的了。只要我的這些部下能夠得到赦免,不至於因為這次的事情而受到什麼牽累,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將軍的要求實在是太低了。」瓦西裡伸手在朱可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說道:「如果將軍能夠與我配合,那麼不僅你的這些參謀、部屬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就連將軍你也可以從這場禍事中完全脫身。將軍有所不知,目前在斯大林格勒一線,中國人又發起了新的攻勢,而在統帥部內就兵力配屬的問題還沒有達成統一意見。難道將軍就不想藉著這次機會到前線去一展身手嗎?」
瓦西裡的話不僅令朱可夫怦然心動,就連他那些部將也全都面面相覷,從他們的眼神裡可以看到興奮的神采。
本來這一次突然爆的嘩變雖然暫時讓朱可夫等人擺脫了牢獄之苦,但是不要忘了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將他們反叛的罪名徹徹底底的砸實了。正因為如此,這兩天來朱可夫等人可謂是如坐針氈、思無良策。雖然說這次的軍區嘩變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他們卻無處去申辯,因為這次的事情完全是安全委員會在背後策動的,而這類事情的調查權也都在這些人的手中掌握著,朱可夫他們翻盤的機會幾乎沒有。原本是困坐等死的一群人如今聽說有逃出升天的機會,這讓他們如何能不喜出望外?
朱可夫思索良久才抬起頭來,他愣愣的看著瓦西裡的臉,似乎想要從那裡找出一些自己想要得東西,不過最終的結果讓他失望,瓦西裡的臉上仍舊是那幅笑瞇瞇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個完全無害的生物。
「好吧,我答應你。」最後在眾多部屬熱切期望的目光下,朱可夫咬牙說道:「我這次就把我以及我這些部下的身家性命壓到你身上了,你說吧,需要我做些什麼?」
「將軍果然乾脆。」瓦西裡隨手扔掉煙頭拍拍手掌說道:「其實我需要將軍作的事情並不複雜,只有兩件事,而且有一件相信是將軍最喜歡看到的。」
朱可夫並不答話,他靜靜地聽著瓦西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