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當然知道馮國璋並非誇大其辭,一邊看一遍咂舌,「我曾經遍訪過許多藏家但都沒有找到這幅畫作,沒想到國璋竟然搞到手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國璋,這幅畫你花了多錢錢,我雙倍給你。」
馮國璋一聽這話,把臉一繃道:「袁公,這您就太見外了,不管花了多少錢,總歸是國璋歸您的一份敬意,只要您能喜歡,國璋就很高興了。」
「是啊,是啊,難得你一番心意,那我就收下了,呵呵……」袁世凱命人把這四個卷軸妥善保管,心裡自然也是一陣歡喜。
這時,段祺瑞也站起身來,對袁世凱拱手道:「袁公,既然馮公向您進獻珍寶,我段祺瑞當然也不會空手而來,來人!」話音剛落,段祺瑞帶來的兩個隨從也帶了一個錦盒進來,袁世凱本以為也是一件珍貴畫作,沒想到打開了一開,登時眼睛裡就冒出光彩!
原來竟然是「書聖」王羲之的真跡「快雪時晴帖」。
段祺瑞搖頭晃腦的說道:「不少人認為《快雪時晴帖》僅次於他所書的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的又一件行書代表作。趙孟頫、劉賡、護都沓兒、劉承禧、王稚登、文震亨、吳廷、梁詩正等人的跋語中都表示驚羨和讚歎。乾隆一生酷愛書法,刻意搜求歷代書法名品,綜百氏而集其成,追二王而得其粹。他對《快雪時晴帖》極為珍愛,他在帖前寫了『天下無雙,古今鮮對』八個小字,『神乎其技』四個大字。此帖全書二十八字,字字珠璣,譽為『二十八驪珠』,乾隆把此帖和王珣《伯遠帖》、王獻之《中秋帖》的晉人三帖,並藏於養心殿西暖閣內,乾隆御書匾額『三希堂』,視為稀世瑰寶。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被乾隆皇帝視為三希之首。袁公請看,這件書跡以圓筆藏鋒為主,起筆與收筆,鉤挑波撇都不露鋒鋩,由橫轉豎也多為圓轉的筆法,結體勻整安穩,顯現氣定神閒,不疾不徐的情態。」
「絕世好帖,絕世好帖啊!王羲之一生手書的真跡非常多,但是留存於世的僅有那麼屈指可數的幾件,其餘則大多為唐人模本,這件快雪時晴帖堪稱書聖的代表作,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了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也是古今公認的王羲之真跡啊。哈哈……」袁世凱大為高興,對段祺瑞和馮國璋說:「不過二位如此盛情竟送我袁某這麼珍貴的物品,袁某實在是受之有愧啊……」
段、馮二人一擺手道:「不,袁公過謙了,自古道寶劍送於烈士,紅粉贈與佳人,袁公是蓋世英傑,理應享受這樣的禮物,這是無可厚非的。」
「要是這麼說,我袁某人可就貪墨了,呵呵……」袁世凱當即命人把這兩件珍品一定要藏於妥善的地方嚴加保管。
三個人坐下來繼續飲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袁世凱說道:「二位遠道而來,一定在我府上盤踞幾日,要是不盡興的話誰也不能走。」
段祺瑞笑道:「晚生早就想要來看袁公了,只不過馬來西亞事務繁雜,恐怕只能速去速回了。」
「不行,一定要多盤踞幾日,要不然就是沒把我袁世凱放在眼裡,我已給你們準備好了,譚鑫培、楊月樓、王桂芬這些名震四方的老闆都在我府上,明日咱們就一起去看戲,不瞞你們說,我除了喜歡附庸風雅之外,最愛的就是這京韻了。哈哈……」
三個人又飲了一會兒,袁世凱話鋒一轉,忽然煞有介事的說道:「二位可知道前一陣子京裡官場上出了一件大事?」
段祺瑞一皺眉道:「袁公可是說的王治馨一事嗎?」
「不錯。」
馮國璋一撇嘴道:「王治馨是死有餘辜。」
一句話出口,袁世凱和段祺瑞俱都吃了一驚,段祺瑞心道,這位馮國璋哪都好,不過有時候就是太過直性子了,誰不知道王治馨是袁世凱的人,當著袁公的面說出這種話來,把他的臉面置於何處。
「國璋此話怎講啊。」袁世凱不動聲色的笑道,他之所以提出這件事就想要看看段、馮兩人的反應如何。
馮國璋道:「恕我直言,王治馨在京城為官,也太多放肆了,我聽說過他大肆賄賂在京官員,還把欺壓手下的官員,把京城官場上搞得烏煙瘴氣,還有他那個兒子,聽說被老百姓稱為京城南霸天,光是在他手中犯過的人命案子就不下二十多條,王治馨啊,這是自己作死的。」
袁世凱收斂起了笑容,盯著馮國璋沉聲道:「國璋,但我以為此事也要兩面來看,皇上就為了王治馨一案,竟然把在京涉案的五十多位大員一併處以極刑,這樣的手段與當年的秦始皇何異呢?」
馮國璋和段祺瑞登時變色,兩人似乎已經聽出了袁世凱的話外之音,段祺瑞不動聲色的說道:「袁公此話怎講?莫非你對皇上也有意見不成?」
袁世凱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年關的時候我在京裡向皇上述職,皇上曾對我說了一件事,不知道二位聽說了沒有?」
段、馮二人很關切的問:「是什麼事?」
袁世凱有意慢悠悠的說:「皇上覺得咱們南海三省的軍權與政權混淆不分,想要下一道明旨,把軍權徹底歸於軍事統帥部管轄,從今而後咱們可就是無兵無將的光桿司令了。到那時,皇上要是想收拾咱們,還不是易如反掌嗎?」
兩個人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袁世凱的意思,他這分明就是在挑唆君臣的關係,馮國璋性子相對比較暴躁,聽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按捺不住了:「袁公,咱們都是帝國的命官,受皇上提拔才有了今天的榮譽和地位,應該感念皇恩浩蕩才是,既然皇上要收回軍權,其中必然有他老人家的考慮,咱們為官者還是要服從皇命的好。」
「國璋,話雖如此,但是皇上對咱們顯然是不放心,東南亞有那麼多省份,為何單單要收回咱們這三省的軍權,這一點你就沒考慮一下嗎?」
段祺瑞滿臉的不悅,對袁世凱說道:「依袁公的意思是什麼?」
袁世凱呵呵一陣冷笑道:「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要收回,咱們就能讓他痛痛快快的收回嗎。如今北方正遭遇百年不遇的水災,朝廷被此事搞得焦頭爛額,哪裡顧得上討論咱們的事,依我之見,咱們倒不如三省聯合起來,在聖旨未下之前先把軍權奪過來,一旦咱們都掌握了軍權,就是皇上對咱們也不得不有所忌憚,咱們這個總督做的也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段祺瑞一皺眉頭,說道:「這麼說,袁公與當今朝廷已經是勢同水火了?」
「簡直就是水火不相容,我這麼考慮不單單是為了我袁世凱自己,也是為了你們,手中一旦掌握了軍權,咱們就是一方的土皇帝,想要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就連皇上也奈何不了咱們。」
段祺瑞冷笑道:「恐怕你袁公還是為了自己吧,王治馨是你的心腹,被皇上殺了你自然是心中不平,再加上你倒賣軍火、私販鴉片這些醜事早就傳得滿城風雨了,皇上這麼做主要是針對你的,接下來恐怕就會像處置王治馨那樣處置你。」
「不錯!我袁世凱就是這樣想的,我為朝廷賣命賣了那麼多年,到頭來卻要得王治馨那樣的下場,讓我如何能情願。」袁世凱惱羞成怒的說道。
馮國璋拍案而起,怒道:「袁公,我馮國璋一向敬重你,認為你是國家之棟樑,朝廷的柱石,可是你現在的想法分明就是想要造反!別人我不管,反正皇上對我是恩重如山,這種事我不願做,更不敢做!」
段祺瑞也霍然起身,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道:「我與馮公是一般的想法,雖然您對我們有知遇之恩,但是這種逆天的事我是做不來的。既然如此,我想咱們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段某先行告辭,望袁公你好自為之!」
說著話,兩人起身就要告辭。
袁世凱忽然仰面大笑,繼而臉上罩了一層陰雲,一字字道:「段祺瑞、馮國璋,虧我袁某人當初對你們百般器重,沒想到事到如今你們一個個成了氣候竟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算是我當初瞎了眼!既然你們不願意這麼做,也別想輕輕鬆鬆的離開新加坡。」
段、馮二人一起怒道:「你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咱們這麼多年沒見,好容易你們來到我的府宅,說什麼我也要盡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們一番,叫你們在新加坡多多盤桓幾日……」袁世凱的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就是要把兩人軟禁起來。
「袁世凱!你敢私自囚禁國家大員,難道你真的想造反不成?」
「哈哈……這個反別人造不得,我袁世凱就偏偏要造得,來人,把他們押起來,聽候處置!」段、馮二人本來還想掏槍反擊,沒想到身後那三名年輕女孩出手如電,三兩下子就把二人打翻在地,同時從外面湧入一大幫軍兵,把兩個人五花大綁起來。
兩個人破口大罵:「袁世凱,你竟敢作出這等逆天之事,你不得好死!皇上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
袁世凱陰惻惻的說道:「皇上?皇上又能把我袁世凱怎麼樣,我已經受夠了他的擺佈了,說不得將來我要是打到北京城,這中華帝國皇帝的位子就由我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