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你們三人可以繼續充任三鑫公司會董,這個公司可以繼續經營軍火生意,而且朕要你們掛牌經營,但是遠東股份公司要在這個公司中佔有百分之75以上的股份,而且三鑫公司的一切軍火買賣,你們三人都無權決定,最終的決定權在帝國陸軍部手裡。」
「是,我們一定盡心竭力為皇上、為國家效犬馬之勞。」
「第三,上海市這些天的簍子都是你們捅出來的,朕知道你們個個腰纏萬貫,所以要你們掏點兒錢出來彌補一下上海市民的損失,要不然,有朝一日上海事件的真相一旦公佈出來,即使朕不殺你們上海市民能饒得了你們嗎?」
三人悚然動容,忙不迭的點頭。
關續清一笑道:「朕讓聶緝規給你們算過了,每個人出……一千萬元吧,交到市財政廳。」
「啊!一千萬元!」三人一咧嘴,三個人加起來就是三千萬元,這筆錢都快要抵得上上海市一年的財政收入了,他們明知道皇上有意要把他們的口袋掏空,可是為了保命又不敢說別的,只好答應下來。
關續清續道:「口頭答應沒有用,回頭政府會給你們一份協議,只要在上面簽了字,剛才說的就正式生效。在此之前,你們還是先在這裡好好反省一下。以後有時間的話,朕還會召見你們。」
「謝主隆恩!」
出離了會客室,趙秉鈞問道:「皇上,當真要把日本人都殺了嗎?」
關續清思索了一下,說道:「剛才事急從權,主要是做給黃金榮他們看的。呃……那些日本軍情人員是上海的釘子,必須要拔掉,一個不留全殺!至於那個岡田小次嘛,一個被免職的外交官而已,相信以後構不成威脅,關押幾天就放了吧。」
「喳。」
北京,內閣辦公廳會議室。
會議室裡死氣沉沉的,在座的都是帝國高層官員,但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有掛著疲倦和憂傷。
「人呢?倒水,倒水!嗓子都干了。」一向沉穩的劉步蟾此時也焦躁的想罵人,把桌子敲的當當直響。工作人員趕忙跑過來給幾位大人倒茶。
然後屋子裡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喝水聲。
忽然,會議室的門光的一下開了,電報局局長戴鴻慈好像被誰推了一下似的,一頭就紮了進來。還沒等說話,端起劉步蟾剛剛涼好的茶水,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什麼事?是不是有皇上的下落了?」李震急切的問道。
「嗨,你倒是說話呀,真能把人急死。」連馮相華都急得站了起來。
戴鴻慈顯然是一路奔跑而來的,喝完了水又喘了半天氣,這才說:「天……天大……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眾人不約而同的都站了起來。
「啪」,戴鴻慈把一份報紙拍在了桌子上,眾人一起圍攏過來,仔細觀看。
只見報紙上斗大的標題寫道:中華帝國皇帝御駕上海,力挽狂瀾,威震上海灘!下面還刊登著關緒清的大幅照片。
「沒錯!就是皇上,真的是皇上。」幾位大臣拿著這份報紙,激動的不知說什麼好。
關緒清到滬的消息一出在上海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效應,各處的百姓每天成千上萬的聚集在市政廳門前,要求見皇上一面,可是趙秉鈞和羅明為皇上的安全考慮,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最後只好讓聶緝規多次出面,向百姓反覆解釋,百姓這才紛紛散去。老百姓剛一走,又來了一大批中外記者,在市政廳門前足足賭了三天,這一下可忙壞了外務廳廳長,每天不知要回答多少記者的問題,最後連嗓子都啞的說不出話來了。
關緒清在上海又停留了幾天,把這裡的事務一一向聶緝規囑咐好了,盤算著不日就將迴鑾。
這一天,趙秉鈞心急如焚的來找皇上,關緒清從對方的表情就看出來一定是出事了,於是問道:「又有什麼事了?說吧。」
趙秉鈞憂心忡忡的說:「您還記不記幾年前李公曾上過一道折子,是關於南省廢桑改農的條陳?」
關緒清點點頭,他知道趙秉鈞說的那個李公就是已經過世的李鴻章。
趙秉鈞接著說道:「當初這道折子是經過皇上您御批的。當時由於國事紛雜,這件事也就沒有全面推開……」
關緒清悠悠說道:「是啊,斯人已去,他的折子還在朕的案頭,讓人怎能不想念呢。」
「從中俄戰爭之後,廢桑改農這件事才正式在南省推開,可是到了如今卻出了一件大岔子啊。」
「哦?倒是說說看,出什麼岔子了。」趙秉鈞這才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明末以來,江南便是全國的紡織業中心,所謂「日出千綢,衣被天下」,描述的正是江南紡織業繁盛一時的景況。然而伴隨著近代西方工業革命的爆發,自鴉片戰爭後,江南的手工紡織業便盛況不再,開始面臨重大危機。西方工業革命的技術創新正是從紡織業開始的,其生產效率和質量遠非中國傳統手工紡織所能與之競爭的,在西方機器紡織的衝擊下,江南的紡織業逐漸陷入崩潰的邊緣。
而這其中,繅絲產業的狀況尤為嚴峻和特殊。一方面,從1860年以後,英美各國紛紛在上海開設機器繅絲廠,繅絲產業日益興旺,江南原有的手工繅絲業卻迅速沒落。而另一方面,生絲的價格卻一再下跌,從1868年每擔市值白銀517兩,一路下跌到每擔不足200兩。究其原因,乃是洋商不斷打壓生絲價格,抬高廠絲價格,而江南的商人又是各自為戰,形同散沙,被洋商控制了價格權。
在關緒清執政之前,曾經爆發過一場異常慘烈的生絲大戰。紅頂商人胡雪巖以一己之力,先後投入資金1500萬兩,聯絡絲業同行收盡各地生絲,迫使洋商高價購買。
然而胡雪巖終究勢單力薄,又加上時運不濟,剛好遇到中法戰爭爆發。法艦進抵上海吳淞口,局勢緊張,外國銀行和山西票號紛紛收回短期貸款,市民也排隊提款,擠兌風潮導致胡雪巖賴以發家的阜康錢莊及其連帶的二十多個錢莊紛紛倒閉。另一方面,由於其屬左宗棠一系,遭到了李鴻章、盛宣懷等人的打壓,在關鍵時刻趁機向胡雪巖催*其錢莊代理的官餉。胡雪巖資金難以為繼,被迫拋售生絲,生絲大戰終致功虧一簣。
當時關緒清正忙於中法戰爭,無暇顧及這些中外商戰的事,胡雪巖終究得不到朝廷的扶持,反而遭遇別人落井下石,近乎瘋狂的賭博般的冒險,和運氣的欠缺,最終導致了這場悲壯的慘敗。
這件事情,穿越而來的光緒知道,身處上海十里夷場的林啟兆知道,李鴻章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光緒十六年十月中旬,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上折請朝廷改桑興農一事,無疑於晴天霹靂,迅速傳遍了江南各地。朝廷模稜兩可的態度,兩江總督劉坤一異乎尋常的沉默,都讓人感覺到這件事正在演變成為事實。
從官場到民間,瞬間都籠罩在一片莫名的恐慌當中,尤其是上海十里夷場外國洋行的大班們更是緊張的不行。改桑興農,桑樹都砍了,沒有了桑葉,生絲自然也就沒有了。外國洋行裡的買辦、跑街和掮客們空前地忙碌起來,一改往年要到年底才大量收購生絲的做法,開始在江南各地收購商人們手裡的生絲。
一夜之間,生絲價格暴漲,然而此時所有的人才忽然發現,整個江南市面上幾乎無法買到生絲了。因為大部分的生絲都集中在了一個人的手裡南潯歷來是魚米之鄉,家家戶戶世代植桑養蠶,因地處太湖周邊,氣候溫濕,水質優良,桑葉生長特別茂盛,孕育出了只有在這塊土壤上才能生成的一種優質蠶絲—輯裡絲。用輯裡絲製成的衣服,柔軟、亮澤、耐用,在歷史上,當地除了要供應歷代朝廷之需,它還是英國、法國上流社會貴族婦女的最愛,是她們日思夜想的上等奢侈品。因為這種絲織品不僅色澤鮮亮,而且拉力好,彈性足,所以長期以來一直是海外市場的搶手貨,平均每年的銷售達到六七萬擔。
說到輯裡絲,便離不開後來聞名一時的南潯張家。
上海開埠那年,一個名叫張頌賢的年輕人,從家門口的絲行埭,搖著裝滿輯裡絲的船隻進入大運河,再沿著太湖和蘇州河搖啊搖,在一個落日餘暉的黃昏,載著滿船的生絲和少年人的雄心壯志,緩緩的搖進了上海灘。那一年張頌賢26歲。
以前張頌賢是低價從鄉下蠶農家裡把蠶絲收購上來,加價後賣給前來南潯收絲的洋行買辦,從中賺取差價。現在他自己打進了上海灘,在上海洋涇濱橋一帶附設了自家的絲行,直接把蠶絲運到上海自己組織銷貨,這樣可以省去很多中間費用。尤其是與洋行裡的買辦合作,上下聯手做生意,消息更加靈通,張家逐漸壟斷了從南潯到上海的生絲銷售。從此,南潯張家由經營絲業開始,進而涉足鹽業,房地產業,在短短幾十年間便積累了上千萬的財富,成為中國近代史上名重一時的海上望族。
「這場生絲大戰會不會問題就出在南潯張家身上,現在還不得而知。只不過連日以來,滬杭嘉三地的生絲價格已經暴漲了15倍之多,生絲價格的上漲直接導致當地的物價波動頻繁,經濟秩序趨向混亂,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杭州和嘉興等地就會成為第二個上海。」趙秉鈞適時提出了自己的憂慮。
關續清深深吸了口氣,趙秉鈞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甚至到時候情況還會比想像中要嚴重,上海事件中受波及的主要的以上海銀行為主的金融,說到底也傷害不了這座城市的筋骨和血脈,但是生絲產業卻業已成為了南方多處地區的經濟命脈,一旦有變,對於當地的經濟發展的打擊將會是致命的。
眼前上海的事已經處理完了,關續清當即決定暫不迴鑾,繼續南行,他要親自是看看究竟是自己的改革措施導致的經濟問題,還是傳統經濟痼疾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內得到了爆發。
3月20日深夜,潮濕的霧氣瀰散開來,粘著人的皮膚和頭髮,令人非常不舒服。偌大一座中央車站此時的鋼軌上只停留了一輛由六節車廂組成的列車。車頭還在時不時噴著白氣,遠遠看去像是一隻踞伏在夜裡的巨獸。這輛車叫做「展望車」,又叫做「專列花車」,是專門為皇上準備的。因此就不難想像其內容裝飾的豪華程度。裡面的餐廳、會客廳、臥室、娛樂室、舞廳、浴室等一應俱全,可說是可以移動的皇帝行宮。在前後四節車廂裡飛別駐紮著羅明的警衛團士兵,車廂裡的工作人員大都是趙秉鈞手下的軍情特工。
這一夜,中央車站暫停了所有列車線路,車站裡到處都是上海治安總署派來的治安人員,以及駐上海陸軍第49師團的軍兵,人人表情冷峻,荷槍實彈,嚴密注視著周圍一切可疑的行人。在車站外500米,有所有禁止靠近。儘管事先安排的非常隱秘,但還是讓嗅覺敏感的記者們捕捉到了這個消息,舊時上海的記者是最會撲風捉影的,何況又是皇帝離滬這麼大的事件,因此短短的兩個小時之內,全上海的記者幾乎全部來到了中央車站,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這裡的保衛措施非常嚴密,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進入到車站內部,即使有機會也不敢冒這種生命危險。
凌晨一點鐘左右,關緒清在一大幫高級官員和警衛的簇擁下來到了中央車站,送行的人員主要有上海市長聶緝規,上海分行行長李奪,財政廳廳長於洪元,帝國飛行學院院長馮如,三鑫公司會董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以及上海市各廳署要員,上海市商界名流等等。隨扈的人員主要有帝國安全局局長趙秉鈞,御前警衛團團長羅明,帝國陸軍駐上海第49師師長徐子山,上海治安總署署長白顯明則帶領了一支治安分隊隨駕登程,全程保護皇上安全。
不僅如此,從上海至南潯地區鐵路沿線全部安排了當地駐軍,隨時通報沿線情況。趙秉鈞這麼周密的安排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危險的。為此,關緒清只有苦笑,他覺得其實沒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這樣做反而驚擾了地方政府和當地百姓,但是對於臣下的一番好心也實在不能說什麼。
關緒清在車站休息室裡稍作停留,然後決定臨時安排和前來到訪的記者見面,關續清心裡清楚在臨走之前有一些事必須要向人們說明,否則這一走之後,很可能這裡還會再起波瀾。但這一來令趙秉鈞大為緊張,原本的保衛計劃是堅決把皇上與外人隔離開來,但現在皇上卻要與記者們進行接觸,那些記者魚龍混雜,誰敢保證裡面不會有人對皇上的安全構成威脅。但既然皇上已經下了決定,他也不好阻攔,只得命令手下人盡可能向中央車站北門這邊靠攏。
關續清來到北門口,對著在場的記者和百姓們招了招手說道:「你們都看到了,朕要離開上海,繼續南下,大家還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提出來,但時間有限,朕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一個記者問道:「請問尊敬的皇帝陛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您身後跟著的應該就是三鑫公司的三位會董吧,他們可是青紅幫的大亨,上海灘一帶最有權勢的人。所以我們猜測這次上海事件的平息,是不是因為您和這三位大亨,或者說和青紅幫達成了某種瞞和呢?」
趙秉鈞瞪著那個記者,心想都說上海的記者最難纏,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竟敢公然對皇上提出這樣的問題,要不是在這個場合,一定讓人把他逮捕起來。
關續清回頭示意黃金榮三人上前幾步,好讓大家看得清楚,三人尷尬的對著在場記者一笑,然後恭謹的站在皇上右側靠後的位置。關續清朗聲說道:「不錯,這三位就是三鑫公司的會董,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當初也曾是江南第一大幫派青紅幫的首腦,但現在這個幫派已經不復存在了,它的新名字叫滬救會,這個會的主要任務是協助治安總署維持社會治安,新會長是治安總署署長白顯明,所以從今往後這三人與青紅幫再無瓜葛。而且三鑫公司今後也要成為遠東股份公司的子公司,專門從事正當的貿易買賣。在這裡朕想說的是,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朕以為只要他能誠心改過就應該給他們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為了贖罪,這三人表示願意傾囊拿出三千萬元來,支持上海建設,改善市民的生活。大家以為如何呢?」
ps:在此做一下說明,黃金榮出生於1867年,這個年齡正是他的黃金時期,非常符合本書需要。杜月笙出生於1888,要是按照歷史推算的話,他還不到十歲。但由於情節需要,姑且讓他變成二十多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