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地上已經開戰的氣氛越發緊張,隨著波羅的海艦隊開進菲律賓海域,中國海軍也是全線升溫。在接到了皇上出戰的命令後,劉步蟾倍感肩上的擔子沉重得喘不過氣來。他的概念裡,海軍還是要多打仗,訓練與打仗幾乎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幾年前打日本沒費太大力氣,這次啃俄國這塊硬骨頭,這才算是打了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所以,接到出擊的命令,他是既高興又忐忑,這一仗只能贏不能敗,雖然皇上沒有明確表態,但他就是這麼想的。
當他把皇上的旨意給幾個高級將領傳閱後,信心立時就恢復了,他就是這樣的人,戰前可能會有些不安,但真正臨敵了,從來都不會怕。
「整個遠東都認為馬尼拉灣是堅不可摧的。」戰前準備會議上,帝國海軍總教導官英國人琅威利的這番話很有意思,像是在考驗他的幾個學生。「那裡佈滿水雷,科雷希爾島南的航道兩側,還有著密集的岸防炮台,朋友們,水雷方面,軍用地圖將會為你們解決這一難題。至於岸防方面,也許要靠你們自己了。還有一個令人遺憾的消息要提前告知你們,也許這一戰之後,我將離開你們,在這幾年裡我們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希望以後你們不會忘記我,一個有點倔強的英國老頭。」他老臉上的笑容一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傷感。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西方的日頭正漸漸向海平面以下而去。
原本是戰前的最後一次動員會,討論一下對馬尼拉港的封鎖問題以及怎樣在夜戰中發揮魚雷艇的優勢,卻在老頭拋出一個航道的問題之後說出了如此驚人的話來。
海軍總督劉步蟾是與他有過衝突的,化解之後對當年的魯莽也是深悔不已的,首先從驚訝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道:「琅公下定決心了?你知道我們都捨不得你。」左方四顧,人人都點著頭。
琅威利略有些動情地點了點頭道:「這一戰,戰術上幾乎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要記住,你們終將是這片海域的主人,自信一點。既然你皇帝陛下有命令,那麼就為他做到最好!軍人是國家的機器,海軍更是國家最有力的臂膀,你們有責任讓你們的國家處在最有利地地位。與俄國人交戰,軍人更應該為外交官們多多貢獻。所以,這一戰,將是你們交給我的最後一份答卷,有幾點提請各位注意……」老頭冷靜的拋出他的幾個問題:「就是如何趁此一戰為將來對菲律賓的行動留下最好的局面。還有,如果法國人出現在那裡,該怎麼辦?」
「我們已經對俄國宣戰,法國人膽敢進入菲律賓海域就是與我國為敵,順手滅了他們那幾條木頭船有什麼大不了?」方伯謙拍著桌子道。
劉步蟾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琅公不能教導教導我們了麼?」
「這是考試。」琅威利一笑道:「你早已經是海軍總督了,還像個孩子,剛剛我已經說過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參與這種會議了。」
一直悶頭沒有說話的鄧世昌突然想到些什麼,抬頭問道:「這是琅公地意思,還是貴國海軍部的意思?」
琅威利頓了頓,突然長歎一口氣道:「海軍部希望由新的人選來接任我的位子,他們曾私下向我詢問人選,我的回復是,也許你們除了我之外不會再接受其他人了,海軍部的人覺得是我的品格出了問題。」他苦笑了笑道:「我的品格再壞,也不至於貪戀貴國總教官而放棄英國艦隊副司令的職位。或許……我呆在中國的時間太久了。你知道,有時候一個帝國要是時日久了,就會有官僚現象……」
在座諸君豈會沒有同感,如今雖然海軍是皇帝最垂青的機關,幾乎沒有什麼地方官員敢與海軍扯皮,但是以前多少也做過官僚的事,所以對琅老頭所言深表贊同。
「琅公,加入中國國籍吧,畢竟你是賞戴黃帶子的人啊,既是那邊對你見疑。回去也是沒意思的事情。」劉步蟾真誠的挽留道:「反正如果朝廷徵詢我的意見,那麼除了琅公之外,其他英國人來做這個職位都不合適。」
「謝謝。我在中國生活了這麼多年,加入不加入中國國籍都沒什麼關係。卸任之後,我個人想去帝國海軍大學,我喜歡看著年輕人慢慢的成長起來,就像你們當年一樣。」琅威利笑了笑攤開雙手道:「我的家人都在中國,我該上岸跟他們一起享受生活了。至於海軍部,也許你們還會有些難題呢。」
「還是那句話,琅公要是去,咱們怕也沒必要再請新的了,我們與貴國可沒有這一條合約。」劉步蟾傲氣地抬起頭,做出手勢打住這個話題道:「還是讓我們打完這一仗再給琅公送行吧。傳令,以帝國海軍司令部的名義,向馬尼拉港發電,最後通牒,若在今天下午六點之前繼續讓波羅的海艦隊停留的話,將視為菲律賓向我國宣戰,以此造成的一切後果由菲律賓當局承擔。此電明晨令高雄港向報紙明發。」他看了看微笑著的琅威利,轉過頭繼續道:「命令南洋艦隊和新加坡艦隊,以巡程速度前進,作戰人員自即刻起,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其實,縱然琅威利沒有明說,劉步蟾心裡也清楚,琅威利與英國海軍部的確是起了點矛盾,由於琅威利這數年來在中國海軍任上,沒能體現一個英國皇家海軍軍官的身份,在許多利益點上並沒有為皇家海軍爭取到足夠的利益,致使在與德國的爭取中國的競爭中不能取得令人滿意的優勢,但是考慮到琅威利長久以來對兩國海軍友誼所作出的貢獻,還是為他調整了一個非關鍵性的高位,位高但沒有什麼實權。皇家海軍部希望琅威利能對他的繼任者人選作出一定的推薦,但是被琅威利拒絕了。所以,皇家海軍部正在考慮是否把他在中國期間的年限計算進他在皇家海軍的服役年限中去,這當初是有明文商定的,但是琅威利要為這個回到英國去打幾場官司,他也不樂意,再說年紀也大了,所以就萌生了退出軍界去教書育人的念頭。
這個念頭也是好,所以劉步蟾想了想,不若趁此機會就不要外國人在核心領導層擔任實職了,心中下定了心思,也就不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最後通牒在下午三點被馬尼拉方面收到,新總督正在忙於應付城外菲律賓義軍的攻擊,哪有空理會這份通碟。等到他把精力投向這份通牒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去要求俄國人走人了。再說俄國人哪有那麼容易走,這支艦隊可是僅次於當初遠東艦隊的實力啊,光是9艘巨形巡洋艦就已經把港口塞的滿滿當當,就算要出港,這亂糟糟的海面也夠俄國人忙活一氣的。而且俄國人的艦隊對於菲律賓的城防還有一定地用處,趕走了再想請回來估計就要到海底去請了。
所以,除了咒罵中國人*人太甚之外,英國人沒有做出任何正式的回應。這個初冬的時節。菲律賓混亂的局勢已經讓他們感覺很寒冷了,再加上正和德國人打得烏煙瘴氣,根本就無暇顧及這塊遙遠的殖民地。很多英國人已經希望盡快的放棄這個根本無法維持下去的殖民地了,甚至有人認為應該把菲律賓當作人情送給中國,這個時候認清形勢才是智者的抉擇。這說明當初如日中天的日不落帝國已經開始落山了。
時針指向了晚上7點13分,新加坡艦隊率先抵達近海海域,強行通過水雷密佈的航道,借助軍用圖紙和精密測距儀器,沒有觸爆任何一枚水雷。
「有一支中國艦隊正以8節的速度向港口靠近!」岸防哨兵第一時間報告了這個驚人的發現。航道兩側的岸炮也驚慌失措,因為在這一刻,表明了身份的新加坡艦隊還是一個中立者的姿態而不是敵國,所以岸防官兵的理解是這些艦隊應該是來與俄國人為難的吧。
「長官,現在開炮嗎?」一名哨兵向他們的長官詢問道。
「先發出幾枚炮彈,當作警告。」長官摸著下巴的手也有些顫抖。
岸防炮台警告性的發射了兩枚跑彈,都打在離新加坡艦隊不遠處的海裡。但沒想到隨即便招來一頓更為猛烈的炮火,在短促的交火之後,岸防炮台聰明的保持了克制,己方的這些炮台實在太陳舊了,在強大的中**艦面前還是冷靜一點兒會比較好。
三面被陸地環抱的馬尼拉灣就在眼前,朦朧的光影下,被上帝拋棄的波羅的海艦隊就在眼前,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
「轟,轟!」新加坡艦隊率先發動了進攻,炮彈劃破夜空之後,墜落在狹小的馬尼拉灣裡,濺起一大片水花。
剛剛被炮聲驚醒的俄國人,馬上點燃燈火,倒是給了中國魚雷艇編隊最好的攻擊指引。
「馬上還擊!」
「炮手們都在哪裡,趕快就位……」
「船舷著火了,怎麼辦,怎麼辦……」
「調整艦位,他媽的,快呀!」
俄國艦隊一時間亂成了一團。在艦炮炮火的掩護下,8艘魚雷艇向著前方全速的前進,俄國的軍艦一時間難以衝出狹小的軍港,驚慌失措的俄國士兵們似乎已經嗅到了死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