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談判是法國新任的內閣,臨時總統胡布內爾發起的。特別邀請李鴻章去法國進行談判。
「歡迎閣下的到來,海上的旅途讓您辛苦了……希望那些海軍的小伙子沒有對您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李鴻章乘坐的客輪一進入地中海就受到了法**艦的「保護」,然後在一路護送下到達南特港。
此時說話的是一位看起來略微有些削瘦的五十多歲的法國官員,他留著兩撇八字鬍,雖然勉強擠出些笑容,但那種骨子裡的傲慢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陪同李鴻章來的還有伍廷芳和作過英國公使的郭嵩燾,伍廷芳這時在李鴻章耳邊翻譯了法國人的話,李鴻章聽了笑了笑道:「無妨,我大清雖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但是對貴國長久以來都沒有的習慣,我們並不會強人所難。」
法國官員臉色頓時一青,低頭道:「閣下,政務官已經久等了,我們進去吧。」在李鴻章看來煞煞洋人的傲氣也就算了,範不著讓他們下不來台,於是點點頭走了進去。
法國主持這次談判的是外交部政務官米樂,和李鴻章的身份還算對等。談判之前,雙方先說了一堆不著邊際的話,這對於在官場混跡多年的李鴻章實在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法國人這時急切想知道中國人是否和德國人簽訂了盟約。
「閣下,我們都知道前段時間兩國發生了一些誤會,對此我感到非常遺憾。現在爭論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兩國那些忠勇的士兵都已經犧牲了,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讓更多的人犧牲,我國政府是很有誠意與貴國進行和談的,」
李鴻章暗自冷笑,與這些洋人打了幾十年交道,對他們的嘴臉他是最清楚的,在他們眼中只要有利益什麼都可以放下。見到自己打輸了,就不追究對與錯了,莫非把自己當傻子不成。李鴻章當即指出此次兩國交兵的原因是法國侵略我大清的屬國越南,錯在法人,接著李鴻章提出了中國的條件。
「米樂閣下,我大清皇上已經對談判的條件要求的很清楚了。一、被俘虜的法國人必須讓用銀子來贖;二,必須向我大清賠款,而且要把庚子年和辛酉年的賠款全還給我大清;三、越南必須歸我大清;四、法國與我大清以前簽訂的條款一律作廢。就這四條,缺一不可。」李鴻章義正嚴詞的說道。
「貴國的實力,在這個時候還遠遠不是我們法國的對手,只要我們真正下決心,貴國那點陸軍和海軍力量根本不可能阻擋共和國的腳步。法國不是沒有打敗你們中國的實力,而是希望不要因為一些誤會給兩國造成更大的傷亡。請不要把這種良好的願望當作一種懦弱的表現!如果你們真心想和共和國和平相處,就拿出你們的誠意來,否則你們就是*共和國不惜一切代價摧毀你們。」
李鴻章這回聽了不怒反笑了,他霍然站起身,看著一臉驚慌的米樂說道:「這麼說來,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有我李鴻章在,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亡我大清。」說著當先走了出去,郭嵩燾和伍廷芳一見趕忙跟了出去。
「中堂大人,我等提出的條件是否太苛刻了?法人的實力畢竟還是在我之上。」伍廷芳緊走幾步,追到李鴻章身邊道。
李鴻章回頭淡淡看了伍廷芳一眼:「廷芳,這與洋人打交道,不僅要戒驕戒躁,也要不卑不亢,審時度勢。皇上苦心孤詣,為我大清贏得這百年未有之勝局,若我等輕易被法人幾句虛言恐嚇,如何對得起皇上?再說,這些條件都皇上開的,皇上金口玉言我等豈可擅自改動?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樣讓法國人答應我們的條件吧。」
伍廷芳一聽,立刻開動腦筋,片刻即回話道:「廷芳以為,若想讓法人答應條件還需從其內部下手。法人體制與我大清不同,其官員都是百姓選出,若是我們將數萬法軍被圍的消息捅出去,那些法軍士兵的家人必然要求法國政府極力達成和約,若我們再用金錢結交一二法人官員,為此事說話,我想法國政府必然難擋這種壓力。」
李鴻章聽了點點頭,又看向郭嵩燾道:「嵩燾,你看呢?」
郭嵩燾也是點頭道:「廷芳此計甚妙,另外,我聽說禮部選派了一批軍官到德國學習陸軍,還有兵部也從德國買了一大批生產槍炮的機器,若是能將這兩件事做得大張旗鼓,讓法人知道,必然能讓法人心生暗鬼,不敢再妄言開戰。」
「就照你二人說的辦。」李鴻章拍板定下了和談之策。
另一邊,被圍困的法軍士兵隨身乾糧已經吃完了。這已經是被圍困的第七天了,彈盡糧絕的情況下。突然看到海面上一艘艘的龐然大物向自己駛來。都以為是自己的共和國派來的軍艦呢。
可等近了之後才發覺,是大清水師。「凱旋」、「長勝」、「居因」三艘鐵甲艦,和「南吉」、「南祥」兩艘巡洋艦及數艘炮艦。
這數十艘軍艦往困在海邊的那些法國鬼子面前一開,嚇的那些法國人全部趴在地上抱著頭,生怕那些大口徑的艦炮往他們腦袋上招呼。
與此同時,法國巴黎日報用頭版頭條刊登了一則爆炸性的消息,法國遠征軍被中國十幾萬大軍包圍,危在旦夕,中國已經派遣了一位部長前來與政府談判,但政府拒絕了中國人的要求。報紙還簡單地登了些中國人提出的要求,如收回越南,廢除以前簽訂的和約,用錢贖回士兵等等。
頓時,無數法國居民走上街頭,在他們看來,中國人這些要求和他們的關係都不大,越南收回就收回吧,本來就不是法蘭西的土地,而且那裡也沒給法國帶來什麼巨大的利益,用錢贖回士兵這是歐洲的傳統也沒什麼好說的,至於廢除那些條約、歸還賠款,雖然有些不甘心,但誰叫自己打敗了呢?人家收回那些權益也無可厚非,真正對他們重要的是那些被俘的親人、朋友的生命。
這場風波在法國政治風暴中心的巴黎演繹得尤其激烈,人們高舉著標語,圍在政府門前要求他們答應中國人的要求,若不是高舉著警棍的警察將人群死死攔住,恐怕他們已經衝進政府大樓裡去了。
「米樂是怎麼搞的,怎麼能讓這樣的新聞發出去。」法國臨時內閣總統胡布內爾手裡抓著一份當天的巴黎日報咆哮著。
胡布內爾的私人秘書薩裡奇在一旁道:「這一次恐怕是中國人倒得鬼,事前外交部長已經跟一些報紙打過招呼了,不過您也知道我們的新聞管制,這種事情恐怕是防治不了的。現在重要的是許多在野黨已經開始站出來說話,批評政府妄顧士兵的生命,我們有很多人民認同了他們的說法,這在將要進行的大選中對我們很不利。」
胡布內爾裡發過一陣火,也迅速冷靜了下來。
「你以為我們答應了中國人的要求,他們就沒有了攻擊的借口嗎?」
薩裡奇思索了一會,道:「丟掉越南是前任內閣的過失,這似乎不該算在我們身上,至於其它倒可以想些辦法。」
「有什麼辦法,議會那群傢伙對賠款可是敏感得很,我敢說如果我們簽署了賠款協議,那麼不信任離我們就不遠了。」
薩裡奇微微笑道:「我們可以適當抬高贖回士兵的錢,勸說中國取消賠款的條件,我想他們會答應的。」
胡布內爾頓時皺起了眉頭,看向薩裡奇。良久,方才緩緩道:「你認為,如果戰爭繼續下去,我們有多少可能在短期內打敗中國人?」
薩裡奇搖搖頭道:「這恐怕不可能,中國人俘獲了遠東艦隊的那些軍艦,尤其是『都爾』,您也知道,這艘軍艦幾乎是共和國現在最好的軍艦,而且中國人在德國定造的那四艘『薩克森』級戰列艦已經回到中國去了,德國還讓了一艘與「都爾」相仿的巡洋艦給中國,現在中國海軍的噸位超過了10萬噸,除非我們動用所有的海軍力量才有速勝的可能,但您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們都分散在世界各地,集結起來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更何況,中國人最近和德國人走得有些近,他們不僅從德國獲得了軍事上的援助,而且得到了工業上的援助,很難猜想他們之間有怎樣的協定。在這樣的情況下,議會恐怕很難通過對中國增兵的要求。」
「德國人……」胡布內爾喃喃念著,接著自言自語地道:「看來我們只能答應中國人的要求了。」
當法國外交部政務官米樂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李鴻章終於知道,法國人已經有點坐不下去了。雖然伍廷芳一直在與法國人談,但有些大事沒有他的點頭拍板是進行不下去的。這些日子法國人也開始有些鬆口,基本答應了廢除兩次鴉片戰爭簽訂的條約,而中國也作出了一些讓步,同意保留那些開放的通商口岸,但租界和關稅等權益必須收回。越南和賠款的問題雙方也達成了一致,越南歸中國所有,中國保護法國人在越南的財產,但法國人必須在一年內撤出越南,而賠款方面,除了歸還兩次鴉片戰爭的賠款,法國再賠償1.5億法郎,相當於白銀500萬兩,在支付方式上伍廷芳他們接受了法國人方法,將這筆賠償算入贖金一併支付,關緒清也同意了這一條,他是個絕對的功利主義者,在他看來面子不面子的並不重要,關鍵是實際利益,雖然法國賠款對振奮國民士氣有很大的幫助,但也要給法國台階下,誰叫法國現在還比大清強大呢?*急了法人,真讓法國來場全民動員,大清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在贖回俘虜的問題上,雙方產生了很大的分歧,法國堅持不肯將被包圍的3萬多法國遠征軍算作俘虜的範圍,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法國支付的贖金數量將翻上好幾倍,而且遠征軍的裝備也將落入中國手中。
「閣下,法國英勇的遠征軍還拿著他們的武器,他們還堅守著自己的陣地,這樣怎麼能夠算作你們俘虜?」米樂一臉不忿地道
李鴻章聽了微微笑道:「不知道部長先生是否完全清楚貴**隊的處境,貴國3萬多人被我大清幾十萬大軍三面圍困在海邊,南北不足二十里,而海上還有我大清數十艘戰艦,只要我大清火炮齊轟,不知貴方數萬大軍還能剩下幾人?」
米樂聞言臉色更加陰沉:「閣下,你應該知道,既然兩國在進行談判,就視同雙方處於停戰狀態,如果貴國一定要那麼做的話,只會激怒神聖的法蘭西,到時的後果我恐怕不用多說了吧。」
李鴻章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米樂,道:「如果貴國堅持那些士兵不是俘虜的話,我們不妨繼續談下去,希望貴國的士兵每個人都帶了足夠的糧食,能夠堅持到我們達成協定的那一天。」
米樂聽了不由手心冒汗,如果中國真這麼做了,自己連申訴的地方都找不到,因為是自己不承認那些士兵是俘虜的,那中國人不給他們提供糧食自然也算不上虐待俘虜。如果讓那幾萬遠征軍活活餓死,估計自己不用出門就會被槍殺了。
「好吧,我們願意支付這部分士兵贖金,不過在這之前,貴國必須保證他們的糧食供應。」畢樂最終無奈接受了中國的要求。
「這沒有問題。」李鴻章得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