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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會挽雕弓如滿月,歸海一刀》 文 / 小妖的菜刀

    第六十八章《會挽雕弓如滿月,歸海一刀》

    呂清身上古古怪怪的披著一條破碎的漁網,很安靜的垂著頭,蹣跚著像是喝醉了酒的流浪漢,晃蕩搖擺著循著一個錦衣衛半拉半扶,到了錢不豐、候弦高、張要離眼前,他挑著眉毛,靜靜的發呆著,偶爾打一個沒精打采的哈切,任誰看也是一武力值為零,威脅性負值的廢物。#本章節隨風手打.#(

    也許是曾經經歷過一些坎坷吧,這個叫「呂清」的年輕人臉上全是刀疤,一塊一塊,縱橫交錯,也不知是真是假,看不個人樣了。

    那暗紫色的刀疤蜿蜒盤桓的跟一條條攀上臉的蚯蚓噁心,如此長相,即使是不以長相論英雄的男人,也算淒涼,這已經丑到一種不需要再昇華的境界了。

    候弦高和張要離有點明白這個古怪年輕人為何如此淡定,默不作聲了。

    候弦高皺了皺眉,眼前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搖搖頭,自己以前一日要見太多太多人,說日理萬機也不足為虛,他一個漁夫,豈能見我一面。

    錢不豐瞇了瞇眼睛,看著疑惑的候弦高,呵呵一笑。

    奇怪的上下打量這個神色懶散的青年,武順肯定自己以前一定在哪裡見過,她有信心,這種「相逢曾相識」的感覺,他從沒有錯過,至於竺寒暄,看了來人一眼,奇奇怪怪的,就沒了興趣,移開了目光,一臉溫柔的撫摸自己的圓滾滾肚子,想著小心思。

    錢不豐清淡的聲音緩緩升起,對一旁領著呂清過來的錦衣衛道:「來之前該說的都對他說了吧。」

    那錦衣衛連忙起身應喏。隨後猶豫一下,低眉垂首的恭敬說道:「卑職說了,可是看他這個樣子,跟個爛醉鬼似得,也不知道聽沒聽的進去。」說完尷尬的朝錢不豐笑了笑。

    「你說了幾遍?」

    錦衣衛一愣,連忙答道:「回大人的話,三遍。」

    點點頭,錢不豐讓沒有理會這個錦衣衛,只是盯著旁邊的呂清,和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抬起頭來。」

    「唰」的一聲,一道鞭影突然而至,一下子狠狠的抽在呂清的身上。呂清渾身一震,頓時揚起頭來,向鞭子的來處望去。

    「你幹什麼?」錢不豐眉梢一挑,側頭沉聲說道。

    旁邊的錦衣衛頓時有些哆嗦,連忙解釋道:「小的,小的見這區區家奴竟大膽,大膽不回大人您的話…」

    「你叫甚麼名字?」錢不豐冷冷的道。

    「他叫李之遠,是李義府的家臣,新編入錦衣衛裡。」懶散的聲音突然響起,雖然不以為然,但卻透著一絲無法忽視的平和和冷靜。候弦高和張要離都奇怪的轉過頭來,沒想到這個時候會出這檔子事,這個髒漢還挺有脾氣。

    那個李之遠頓時瞠目結舌,磕磕巴巴的,「你,你說什麼?」

    呂清的臉上黝黑黝黑的,滿滿的全是油污,深深嗅一口,好傢伙,一股雞屁股混著劣質燒酒的味道,配上這幅尊嚴,讓有些許潔癖的候弦高有點大海的衝動。她

    呂清不以為然的重複道:「我剛剛聽別人叫你李之遠,你是李義府的家臣,地位還不低,這是你的名字,沒錯吧。」肯定的語氣。

    李之遠緩緩皺起眉來:「對,怎麼了?」

    「沒什麼,」呂清搖了搖頭,伸出一隻烏黑的髒手,滿是老繭,這一點,張要離看的分外仔細,心又放下了一份,繼續看戲。

    呂清輕輕的捂上剛剛挨了鞭子的手臂,對錢不豐說道:「老主人,這趟要是一去不復回,死之前是不是把這個李之遠拖下去抽個半死也好給小人壯行。」

    李之遠暗怒,面上笑容盎然。

    錢不豐一副為難,沒有說話。

    剛想說話,一旁的候弦高卻當先笑了起來,他二十三五歲的樣子,身姿挺拔,瀟灑磊落,一身月白長袍,祥雲錦繡,雍容華貴又不顯張揚,賊帥賊帥的哥哥,可惜帥的沒什麼用。他上下打量著呂清,最後笑著說道:「可不可以告訴你的名字,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呂清正大光明看了候弦高兩眼,眼神清澈,隨即搖了搖頭,聲音仍舊帶著幾分懶散,但是眼神卻極盡鄭重,看起來有些滑稽:「等我死之前再告訴你,很快了,不是嗎?」

    候弦高聞言眼睛頓時彎了起來,他回頭對錢不豐笑著說道:「你家這個死士不錯,挺合我的胃口,脾氣倔強,像我,呵呵,放在以前,說不定能成為我的管家,錢大人不妨答應他,這個李甚麼遠的,打了也就打了,沒甚麼了不得的。」

    錢不豐斜著眼睛看了呂清一眼,點頭答應,揮揮手道:「拖下去,抽五十鞭給壯士踐行。」

    「乾脆殺了得了。」張要離不合時宜的插上一句,笑容玩味。

    「張要離,你過分了。」錢不豐直起身子,明顯很不快。

    「戲言而已,莫生氣啊,老朋友。」張要離聳了聳肩,沒再追問,這一句無理要求,其實有他的深意的。

    呂清滿意的點了點頭,朝錢不豐溫和一笑,就獨自先向船上走去了,腳步也端正起來不再歪斜,有幾分靠譜了。李之遠面色難看的被帶下去,半晌的功夫,傳來李之遠不高不低的叫聲,鞭鞭入肉,一切都沒有問題,這下,張要離又鬆了兩分小心。

    「告辭!」候弦高拱手告別,哈哈大笑著。

    「後會無期!」錢不豐扭過頭懶得搭理,候弦高難得大度的聳聳肩不去在意,損失幾萬人,這廝倒像是個贏家,一臉得意的退後率先登上了船。

    扭過頭仰首望天的錢不豐心中一鬆,以自己都隱約聽不見的聲音喃喃玩味道:「小金陵王,錢某說的可不是戲言,這次,真的要後會無期了。」

    那一邊,張要離將竺寒暄和武順交給兩個護衛,吩咐了幾句,冷冷的看了錢不豐一眼,面對著錢不豐,倒退著轉身離去,雖然手上的匕首還在,也還時刻威脅著竺寒暄武順的性命,可神色不可避免的有了一絲放鬆,隨著登船的人越來越多,這份放鬆越來越大。

    令錢不豐感到有趣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了。

    好像吃了酒,張要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動作「失誤」,不是腳「歪」了一下,就是身子倒退有點「跌倒」的趨勢,即使到了這個,還屢次三番的試探有沒有埋伏,這個張要離比之那個所謂小金陵王要小心謹慎的太多太多,可惜,自己也不是吃素的,錢不豐掛著職業性的微笑,好笑的看著張要離自虐一樣的試探。

    冷風如刀,遊戲開始了。

    ——————————

    渾厚而凝重,李清河不知何時突然被這種氣氛從凝望中驚醒。再回頭去看李治和父親李義府時,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蓄勢而發!

    李治早已經在不為人注意的時候坐直了身體,他咬緊了牙關,他繃緊了雙腿,他的身子可以看見的顫抖,他的眼睛凶狠的比狼狽還要恐怖,他的兩隻手也捏的韁繩咯咯作響,他整個人就像那隱在暗處的牛角弓一樣,繃得鐵緊。

    而李義府呢,這廝根本就是閉著眼睛的,沒有如李治那般誇張,可李清河知道,這不是父親鎮定自若的表現,反而是父親真正趕到恐懼的時刻,以前他也有過,那時,他躲在母親楊氏的懷裡,也是如此閉著眼睛,半天也不乏一句話,

    翁婿兩人,如出一轍。

    對岸,一個人一個人逐漸上船了,不過張要離不在此列,他是一個刺客,後天生死的歷練讓他有一種錯覺,總感覺有一種巨大而又熟悉的威脅在暗中蠢蠢欲動,似乎就要在自己露出後背、側身,任何一個無法彌補的漏洞時,絕殺而出。

    所以在錢不豐和呂清對話中,張要離在仔細觀察,他一直在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自然看不出真假,但張要離跟在李恪身邊,學會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度。

    他在觀察,觀察錢不豐、李之遠、呂清三人的行為有沒有超過一個「度」,如果錢不豐聽了自己的建議咬牙殺了那個叫李之遠的錦衣衛,這就超出了一個正常範圍的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麼一切想法和計劃又得重新推到再謀劃了,儘管這很麻煩,可命只有一條,他不得不珍重。

    而事實是,一切正常。不過,你不覺得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張要離便是如此作想的,他做出一連串失誤的動作,一番試探,便是為此,可結果讓他半喜半憂,還是風平浪靜,對面靜立如海的數萬錦衣衛跟死人一樣沒有半點舉動,這一下,張要離的信心,不可抑止的有了一點動搖。

    張要離身軀微弓,手上匕首橫在面前,小步小步的退去,眼神如狼,在他的身邊有兩個護衛,那是關鍵時刻最後的擋箭牌,太多了反而沒用,兩人正好,這是他一生最危險的時候了,張要離突然覺得劉邦能赴鴻門宴,光這份膽氣天下少有了,以前怎麼沒發現那孫子如此偉男呢。

    這是自己一生最緊張的時刻了,歸海一刀如此想。

    手上巨大的牛角弓早已搭上了三隻箭,透過縫隙他能大概看清對岸,這算是他和張要離第二次交手了,上一次看似平手,可竺寒暄被救走,其實是自己輸了,那麼,這一次呢?陛下和錢大人、李大人的計劃的關鍵就是自己那一箭了,呼呼呼……

    歸海一刀心肝都顫了起來,他怕了,他的眼不曾眨一下,每次在張要離做出假動作時,繃緊的神經都會挑逗著他,跳起來,一箭射死他,你就可以結束這個煎熬了,跳起來。但是,又是但是,心底不斷盤桓的念頭清楚明白的告訴歸海一刀,看準了,那是假動作,他在騙你,你,歸海一刀,只有一個機會,錯過了,這輩子你也贏不回來了,最重要的是,你會壞了大事的。

    蹲下來的歸海一刀,在這一刻,呼吸極其古怪。每一次呼吸都能聽見若有若無的粗粗呼吸聲,可大冷天的,竟看不見從嘴裡呼出白氣,倒像是聲音從血管裡顫抖出來,連為歸海一刀遮蔽的十多名錦衣衛,雖說看不見,也感受到身後傳來一陣極其攝人的感覺,如同自己背後正蹲著一頭,一頭——

    快窒息的凶獸!

    凶而野!

    汗毛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炸起來,深深的打了一個哆嗦,面上卻要和其他錦衣衛一樣越發的深沉凝重。

    生活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今天,秦淮河畔就真實的上演了一處結結實實的歷史大戲,參演的上到皇帝,下到刺客,應有盡有,紅塵之奇,便在於此了。

    還有三步了,張要離就要登船了。歸海一刀身子壓得越發低了,人海中特意流出的光線並不通徹,手中玄黃色的牛角弓倒格外堅硬冰冷,兩步了。

    關注張要離的可不僅是歸海一刀,還有李治,不知何時,他已經摀住自己的心臟了,喘著氣對旁邊的李清河道:「清河,不要…不要眨眼?呼呼呼……」說著自己倒先喘上了。

    李清河兩隻小拳頭捏的鐵緊,皺著眉撐著眼皮,真的打算一直挺著不眨眼,可愛的讓人忍不住使勁在嫩嫩的臉蛋上「啪唧」一口。

    張要離頓住了,頓住的不僅有他的腳步,還連帶著李治和歸海一刀的心。

    好似明白了甚麼的張要離突然轉頭對目瞪口呆的李治笑了笑,高喊道:「李稚奴,你的貼身侍衛歸海一刀呢?好久沒見到,他人呢,叫他出來吧,不打不相識嘛。」

    完了!

    李清河清楚的看到李治臉色轉瞬鐵青起來,陰沉著不發一語。

    良久,李治一咬牙,正準備讓歸海一刀出來。

    突然,一個叫聲突然爆喝,局勢再一次急轉而下。

    [「鴻翎捷報,長沙城破,吳王李恪戰死長沙,滿門老少,自刎而亡!」一聲像極了錢不豐的急促男中音,在錦衣衛人海中突兀的炸起,一下子震碎了某些人的心神。

    「放你娘的狗……」

    張要離被這一句話驚得頭皮發麻,循著聲音跳腳就要大罵起來,而就在張要離這本能反應的瞬間。

    歸海一刀,動了。

    ————————

    「砰!」

    一米多長,粗壯的一般小孩子都抱不過來的兩條又長又粗的大長腿在張要離失態的一瞬間,爆發出了歸海一刀從未有過的巨大力量。

    腳下的青石被整整陣裂了六塊。

    如同從遠古年間溯著時間長河走過來的神邸,歸海一刀像是一顆從人海中冉冉升起的太陽,妖孽一樣躍起來了。

    在之前,從不知道人可以跳那麼高,像是飛人一般,歸海一刀直直跳起了兩米的高度。

    帶著一股似乎壓抑了十輩子的郁氣,歸海一刀狂吼了出來,吼得脖子、臉、眼珠子全都火紅一片,一頭紮的隨意的頭髮散在空中,被風拉扯到後腦,整個人狂野的似乎根本就不該在人間出現。

    天神一樣的武夫。

    在所有人眼裡,躍上兩米高半空的歸海一刀,兩米來長魁梧的身子做了一個突破所有人想像的不可思議之極的極限動作。

    魁梧的身子彎成了一個彎彎的月亮,粗壯的手臂筋肉暴突,把衣服實打實的撕裂撐破了,手上那張巨型牛角弓,會挽雕弓如滿月。

    牛角弓被張揚開來的雙臂拉扯到最大,弓弦到了快要崩斷的臨界點,肆意張揚著的是一種妖孽而又變態的力量,訴說的是一個個人的輝煌。

    目瞪口呆。

    這一刻,不僅是萬千錦衣衛,連李治也有膜拜歸海一刀的念頭了,這不是地位權力的低頭,而是對人類極限武力的一次瞻仰。

    那把巨型牛角弓可是按著薛仁貴的「破軍」弓做的,十石強弓,正常人想要拉起,不要懷疑,手指鐵定得斷,而要拉成這個恐怖幅度,已經不是臂力能夠支持的,連薛仁貴也會頭皮發麻的。

    歸海一刀這次真的是傷人先傷己了,這種激發他極限的舉動,對心肺器官的負擔,遠超出一般人的想像。

    潛力開發的越大,生命力就越枯竭。

    這一刻的歸海一刀,讓李治想起了一首歌:「哥只是個傳說。」

    大風起兮雲飛揚!

    天地似乎也要見證這一盛事,這一瞬間,風極其湊巧的凌厲了起來。

    一身潦黑冰冷的巨型鐵甲,眉眼早無昔日的憨厚溫和,此刻的歸海一刀平,好似一尊亂世戰火中的殺神,週身烏黑都是被血浸染而成。四指併攏,拇指扣緊,摸箭,搭弓,彎弩,命運的繩索在這一刻迴旋倒轉,天上的烏雲翻滾著,這一次,雪花在這一刻飛舞著,飄零下來。

    張要離還沒有說出最後一個字,眼角就突然出現那個從錦衣衛人海裡跳起的身影,他沒有看清跳起的人是誰,可腦海裡那一個彈指閃現出的魁梧人影就隱約告訴了他,歸海一刀,除此之外,別無他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驚物驚天下。

    「死!」

    轟然間大吼中,歸海一刀鬆開了握箭的手指!

    黑色的弩箭帶著一絲不可查的寒光,嗖然離弦,向著那河岸那矯健的身體,猛然而去,千萬雙眼睛霎時間全都凝固其上,在正午昏黃陽光的光暈之下,鐵箭寒光,向著張要離的胸膛而去。

    張要離沒有反應的機會,他只能用生死間歷練出的危機感,側了側身子,然後就覺得背心一痛,胃裡突然一陣滾燙,像是有猩紅的血液湧進了胃裡,湧進了喉嚨間,甜甜的。不用去想,只是用耳朵用本能去聽去感受,張要離知道自己中箭了,他覺得這次鐵定要完蛋了。

    「射。射,射……乘這個機會,一刀,射死他……」反應過來的李治,跟瘋了一樣,從馬上跌了下來,然後狼狽的爬起來,又瘋了一樣的大叫。

    千鈞繫於此一發,莫過於此。

    「嗷啊……」

    剛剛升上最高點的歸海一刀又一隻箭瞬間搭上,在李治癲狂的吼聲中,彎弓搭箭,第二次雕弓如滿月。

    第二箭,帶著烈烈北風,捲著天空剛剛飄下來的雪花,破空而出,帶著震懾心魂的弦音,驚艷爆射。

    「噗!」

    這一次,張要離做了防禦,他把身邊的護衛拉到了身前,不知是不是常做這種事,其動作可謂迅猛絕倫似閃電。

    可第二支箭還是急速的透過前面兩個護衛的腹部,乾淨利落的射透了張要離的肚皮,然後射進秦淮河,被一江白浪翻滾著湮沒。

    厚厚的衣料和大片熱血在第二箭將要落水後才遲滯著噴出,噴的老高老高了。

    「射,射死他們……」

    僅僅不到兩三句話,李治的嗓子就沙啞了,他是嘶啞著聲音,張大嘴單膝跪在地上帶著笑意喊出這句話的。

    旁邊的李清河努力的攙扶著陷入癲狂中的李治。

    「最後一箭,與爾同銷萬古愁。」

    在歸海一刀悵然高嘯聲中,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的張要離,眼角就隱約見到另一隻箭轉瞬而來,他的瞳孔猛地縮了起來。

    ——————

    連珠箭!

    歸海一刀少有示人的絕技,只有那些在西北戰場上和歸海一刀並肩作戰的人才知道,早已不再陌生。昔年歸海一刀,憑著這首連珠箭殺了太多太多的吐蕃將領,救了李治太多太多次,這是歸海一刀的殺手鑭。

    一連三箭,鐵箭直向要害,前兩箭張要離躲過了要害,這一次,他依然不死心,身軀如月,輪圓臂彎,把匕首擲去,雪亮的刀鋒如同自亮的電閃,雷霆般轟然還擊,可是歸海一刀人生巔峰的一擊已經堪稱變態了,匕首在長箭上,一觸間被震開,沒有一點減速的又一次穿透了三人。

    這一次,張要離終於不負眾望的虎軀一震再震,然後再沒有躲閃反擊的動作了。

    短促的驚呼聲在身後不遠處響起,可是前面的人再沒有一絲回應,哪兩個倒霉蛋,和躲在兩人身後的張要離,眉心處有一個不斷湧出紅白腦漿的圓孔,圓孔中嘩嘩的在流出液體,如同自來水一般,源源不絕。

    天地似乎一時間安靜的無聲了,驚心動魄的三箭後,所有人都安靜的不說話了。

    數萬錦衣衛,密密麻麻的看著對岸三人額頭上紅白腦漿蜿蜒順著身體而下,留下斜斜的紅白紋路,一直流到地上,鞋上,猩紅滾燙的像是直接烙印在心裡,這輩子想忘記都不可能。

    「砰!」

    人已死,可三人的屍體還令人歎為觀止的爆出了一股大大的血花,接著血花爆出的物理反作用力,強忍著沒倒下去的三人,徹底仰面而倒。

    船上的護衛們目嗤欲裂的衝上前去,反應過來的候弦高卻沒有去阻止,而是第一時間用刀架住了他「最愛」女人竺寒暄的脖子。

    一如李治、錢不豐、李義府三人所料,貪生怕死的他,在這一刻已經不配叫小金陵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被嚇破了膽的男人,那哆嗦的雙腿便是明證。

    衝上岸的護衛圍在張要離的四周,個個眼睛通紅,都是大男人,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稀里嘩啦的。

    他們是死士,張要離是他們的頭領,也是他們的大哥,他們的命是他的,跪在張要離的身前,這群對任何人都不假善色的三十四名死士滾滾熱淚,灑落而下。

    上一次,在菩提寺,死了三十六名兄弟,這一次,又死了兩個,七十二地煞只剩他們三十四個了,年輕的死士猛的回過頭來,滿眼都是瘋狂的憤恨和暴怒,遙遙的看向大雪中那人海一樣看不見盡頭的錦衣衛。

    他們的生命本就是扭曲的,如今大哥也死了,徹底不完整了,他們活著再沒有一點理由,那就死在衝鋒的路上吧,不愧大哥一路教導。

    於是,撿起長刀,這三十三名死士孤獨的衝鋒在必死之路上。

    李治站起來,重新坐在馬背上,身側是兩千名級別最高的飛魚服錦衣衛,其中包括十二名紫衣錦衣衛指揮使。

    李治就是這樣冷著臉看著三十三名殘存的死士,衝向錦衣衛大陣,於他們來說,終歸是要死的,這樣的死法,更像個男人。

    不知何時,剛才被拉下去抽了五十鞭子的李之遠被沈忠親自扶著,走出人海。

    「刺天弩,送他們上路吧。」

    李之遠被結結實實抽了五十鞭,換來他這次「苦肉計」的薪酬,一次刺天弩陣的指揮。

    「錦衣衛刺天弩陣第九陣第二小陣,上弦,預備,射!」

    黑色的弩箭帶著天空中飛落而下的雪花,像一團烏雲把這最後三十三個死士包裹住了。

    三十三朵血,瞬間綻放開來,躍上了三尺青天。

    淒美的像要醒過來的夢。

    計劃進展一切順利。

    李治伸手彈去了衣襟上掉落的一粒雪花。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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