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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八章 有朋遠來,楊家的女人 文 / 小妖的菜刀

    「嘔……,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夏日夜晚房間裡的空氣裡很乾燥,竺寒萱捂著嘴巴就是一陣劇烈的乾嘔,渾身一陣哆嗦,過了一陣,也沒有喊醒睡在外間的梅竹,蹣跚的爬下g,坐到桌子邊的籐椅上,桌上的暖籠裡照例是溫著一壺鹿奶的,是皇家內苑伺養的東北梅鹿所產,極為珍貴,興許走出於補償吧,李治把所產不多的鹿奶一半都給了暫時出宮居住的竺寒萱,另一半留給了懷孕中的武媚娘。

    竺寒萱倒出一盅來喝了一口,頓時滿口留香,身體從上到下都暖和了起來,那股妊娠帶來的噁心嘔吐也如海潮一樣退了下去,一陣深深的疲憊重新襲了上來,奇怪的是卻沒有絲毫睡意。

    屋子裡很黑,伸手不見五指,竺寒萱閉上眼能夠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還很平坦的腹。

    今晚的月亮很大,明晃晃的掛在天上,推開窗子,庭院中的月光如一泓積水那樣清澈透明,院中的竹子和柏樹的影子隨著偶爾吹來的夜風像水草在水中交錯飄g,皎潔的月光射了進來。她坐在籐椅上,支著手肘,趴著窗簷上,長長的吐了口氣,胸中那股沉鬱才稍稍拔出一絲。

    玉人依窗而坐,月光清幽,些許輕聲哀歎,配上滿天星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畫,韻味悠長才來到這個別院數日,但竺寒萱已經記不清多少次這樣依窗打量著這個院子了,很多時候,她都分不清眼前一切是不是夢,過往的虛幻午夜夢迴時每每能夠撕裂自己的心,轉眼間,進宮快一年了,一年的時間,實在不能算長,但足以改變很多東西,譬如思想、信念、絕望、和當初的目標」有時候竺寒萱甚至懦弱的在想,現在這樣也不錯,自己又有了孩子,甚至也曾怯弱的故意遺忘自己的女兒公孫嫦曦,但再記起時,一陣深深的愧疚和恐懼油然而生,她愧疚自己竟然會這樣想,實在是個狠心的母親,又怕自己有一天會mi戀那個男人不經意間的溫柔,遺忘自己注定一生無所依的女兒。

    院子裡鬱鬱蔥蔥的高大柏樹下有一座石桌」本來有三個石凳的,不知為何,竺寒萱命人搬走一個,如今只剩兩個了,像是孤夜裡一對情侶,輕柔水亮的月光像是情人溫柔的雙手撫摸在庭院前,竺寒萱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石桌上擺著的葡萄美酒夜光杯,那是她為自己和那人準備的,因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惜他沒來。婉兒今天黃昏時過來牢騷,丫頭憤憤不平的,看來她對輸給淑妃娘娘心裡還很是不甘,真是個幸福的女孩。鬥狗,那應該蠻有趣的吧,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不知道厲不厲害,真想去甚麼樣的,他的狗總是那麼厲害的,不過想必也是個下流胚子,竟然大庭廣眾就爬上那個叫雪兒的狗背上。

    西邊的廚房裡,還有兩條嫉魚呢」一條卻已是做好了的,現在還在鍋裡盹著,一條卻還是新鮮的,怕他不喜歡清盹的,到時候紅燒清蒸也還方便,夜已經深了」他今晚應該是不會來了的,不能把親手做的魚羹給他嘗嘗了,說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為男人做吃食呢。

    女兒家的香閨中出奇的有著一座書架,上面除了自己繡的女紅,就是一本《天下》了」看的不多,兩天才翻上一頁,很難相信一個人能作出如此多的佳句,但是這樣固定在清晨早起和傍晚入睡前低聲誦讀一二詩詞的,卻漸漸成了竺寒萱的習慣,每每念叨「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這句時,都忍不住心酸落淚,頗有多愁善感的嫌疑了。

    時間就這樣緩緩而過,無論怎樣的艱難,幸運的是,前途希望看起來變得不再渺茫了,未來也不再無望了,心裡也漸漸的滋生出一絲絲熱烈的期盼,因為孩子。竺寒萱淡淡的牽起嘴角,這樣,或者就是所謂的歸屬感吧,殺戮也好,冷箭陰謀也罷,她只想把自己當作一個外人置身事外,只想奢望簡單一些。

    其實,當她走進這座皇城的那一刻起,當她從老太醫處得知自己懷有身孕後,她和他的命運就早已緊緊的連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竺寒萱不自禁的向著東邊的天空望去,那裡,就是未央宮的方向,他現在應該還在批改奏折吧,一個好皇帝看著,都覺得不容易。

    深吸一口氣,就待將窗子關好,突然一道鬼影閃到窗前,竺寒萱大驚失色的差點跌倒。

    來人撤下面罩,彎眉鳳目的,狠厲冷肅,竟是悅來客棧的向寡fu,竺寒萱認出來人,卻並沒有起身,坐著打招呼道:「大嫂,好久不見了。」

    來人猛地一躍,從不大的西窗閃身進去,矯健的像水裡被驚奇的游魚,「你不是也沒睡嗎?」一邊說著一邊從手裡拿出一個食盒,打開蓋子,說道:「你的輾魚做得不錯呢。」

    話音剛落,一聲響亮的肚子打鼓聲頓時響起,竺寒萱揉著肚子尷尬的笑笑,但心中卻很驚訝,也許是看出竺寒萱所想,向寡fu若無其事的笑道:「來之前自然是裡裡外外看個清楚,有沒有埋伏,廚房自然也不例外。」

    「借獻佛,一起吃吧。」向寡fu少了些許平時的潑辣,顯得冷厲許多,說話也平板直敘不冷不熱的。

    「嗯!」

    竺寒萱移了過來,接過向寡fu遞過來的白瓷碗,口的淺淺吃了一口。

    「呵呵。」

    向寡fu眼睛瞇成一條線,笑瞇瞇的說:「多年不見了,越美了,嫂嫂都嫉妒了呢。」

    竺寒萱埋頭不敢去看這個潑辣性格強悍的嫂嫂,向寡fu給竺寒萱倒了一杯鹿奶,靜靜的看著她吃飯,窗外月光皎潔,透過窗子將光芒灑在竺寒萱身上,朦朦朧朧的如月光女神一樣,出塵的像個謫世的仙子。

    「晴齋」見竺寒萱吃完,向寡fu掏出來一方白色錦帕,很自然的親自為她擦了下嘴角的清湯,沉聲說道:「你怎麼出宮了」難道得罪了皇帝?」

    「沒有。」還沒等向寡fu說完,竺寒萱頓時截口解釋道:「最近快要選秀了,愛面子又都是所有男人的通病,陛下也不例外,他希望我在接下來的選秀中力壓七大世家的嫡長女,狠狠的掃一下七大世家的面子。」

    向寡fu微微一笑,眼神頓時變得柔和了起來:「嗯,大嫂只是關心你,不想你瞞著我甚麼,男人其實在感情上」絕對是個昏君,女人只要肯奉承,他什麼都答應,所以你要想著如何奉承討好,當然也不能太奉承,那樣也不會受重視了,他們喜歡用死纏爛打對付沒追上的女人,卻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這中間的尺度」只能你自己把握了。」

    「他不一樣的」竺寒萱低頭輕聲說道:「他對自己的女人很好的。」

    「呵呵」向寡fu輕笑道:「那好吧,那你就把在皇宮裡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吧,事無大,無論鉅細。」

    「好」竺寒萱一笑,一點一滴的開始了認真細緻的講述了起來。

    天霧濛濛籟俱靜,向寡fu眉梢一挑,沉聲說道:「難道就這些?一點價值也沒有」不會還有甚麼瞞著我吧。」

    「就這些,全在這了。」竺寒萱目光閃爍的搖頭道:「我入宮才一年,其中多半還跟隨在軍中遠征吐蕃,真正入宮的時間太短,隱秘甚麼的都不知道,心腹更是沒收幾個」怕被現,倒是院中的梅竹算是安心姐妹了。」

    向寡fu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入宮一年了」他寵幸你多少次。」

    「啊?」竺寒萱一驚,下意識的揚起張開了雙手。

    「才睡了十次啊」這也太少了,看來宮中的情況複雜多變啊,你以後要隨機應變,見招拆招了。」向寡fu一點沒有竺寒萱的羞赧,說的一本正經,很是嚴肅。

    「是一百次。」竺寒萱低聲道。

    一鳴驚人,竺寒萱輕輕一句說出來把向寡fu嚇了一跳,她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緊盯著竺寒萱,緩緩說道:「晴齋,一百次啊,難道你肚子就沒點動靜?晴齋啊,皇家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情的,一個女人做大的儀仗就是孩子了,我們楊家的雪恥復興全靠你了。」向寡fu死死看著女孩子明亮的眼睛,她伸出手來,握住竺寒萱的肩膀,沉聲說道:「晴齋,告訴我,你有了嗎?」

    竺寒萱搖了搖頭:「我沒有。」

    「那你就繼續努力吧」向寡fu冷下臉冷酷的一笑:「一百次不行,就一千次,一千次不行,就一萬次,哪怕損耗身體,也要生出一個娃娃,要實在不行,要不要我送兩個男人來。」

    「閉嘴!」竺寒萱勃然大怒猛地站起來美麗的臉凶狠的像條毒蛇。

    「說說而已,用不著那麼激動嘛。」向寡fu眼神詭異的突然聲音低沉的說道:「你莫不是喜歡上那個皇帝了吧。」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我總歸會完成大哥的任務的,就不勞記掛了?」竺寒萱翻臉如翻書,冷聲叱道。

    向寡fu先是一愣,繼而慍怒,最後反而面色溫和,若是竺寒萱一臉嬌羞或者變了臉色,向寡fu就真的要做些甚麼了,現在反而有了七分放心,遂緩緩笑道:「妹子別生氣,嫂嫂說的玩而已,想見見嫦曦嗎?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呢,你們真是天生的母女,同一天生天日,也同樣都是美人胚子。」

    深深的吸一口氣,平靜一下自己的心瀾,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大怒火,向寡fu的一句話第一時間讓竺寒萱想到了李治,那一瞬間她覺得這句話是對他最大的挑釁和侮辱,他的女人別人怎麼可以碰,此時聽到女兒嫦曦的名字,心情卻出奇的平靜,低下頭,輕輕的抿起嘴角,許久才抬起頭來,淡淡一笑:「我能看見她嗎?」

    向寡fu驚訝的搖了搖頭,竺寒萱眼神明亮,笑容好似三月解凍的湖水,從書架的最低角拿出一個鞋,道:「勞煩大嫂蘋去,算是娘親送給她兩歲生辰的禮物了。」

    「晴齋,大嫂走過來人,閱人無數,男人最喜歡騙女人了,特別是妻妾成群的男人,類似像,我會永遠愛你,「我一直都會像現在這樣疼你「我以後再也不會像愛你這樣去愛另外一個人」我們永遠不會分開「我只愛你一個,等等都是一句妄言,在這個世界上,女人只能信任自己。」

    向寡fu在說這句話時神情有點恍惚,她永遠忘不了自己丈夫為了奉承別人把自己送出去的那晚,那晚自己只當被鬼壓了,可是心靈上的傷從來沒有好過,那夜過後,她再也不跟丈夫同g了,丈夫也一樣,從此她逢人便稱自己為「向寡fu」沒有丈夫的女人,這個名字讓她快慰,有種復仇的快感,面對她這種近似愚蠢的行為,楊毅塵表現的很沉默。

    看著向寡fu關上自己的房門,這個時候竺寒萱才接著月光摸索到火石將燈火點燃,一燈如豆,周圍突然亮堂起來,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和寒冷把她包圍著,下意識的抬起頭來,望著未央宮的方向,似乎在尋找甚麼,最後雙腿捲縮在籐椅上,淒涼的像個受傷的波斯貓。

    突然一股噁心猛地湧上心頭,竺寒萱摀住嘴彎下身乾嘔起來,屋外不知何時一株乾枯的樹枝「卡嚓」一聲被折斷,等竺寒萱仰起頭來時,猛然一驚,一個身影立在眼前,向寡fu,她竟然去而復返。

    向寡fu盯著竺寒萱,眼神怪異的令人不寒而慄,「忘了點東西回來取,說完將桌上自己的蒙面臉巾拿起。」

    竺寒萱心頭苦澀,索性閉上眼不言不語。

    向寡fu粲然一笑:「幾個月啦?」

    「長大了,知道嘴上說一套,表面做一套,內地裡又是一套了,晴齋啊,你瞞的嫂嫂好幸苦呢。」

    「嫂嫂,我愛他,就跟你當初愛大哥一樣愛。」竺寒萱淚如雨下。

    向寡fu收斂了笑容,嘴角的冷笑還沒有消失,但眼神卻痛苦的瞇了起來,摸了摸痛哭的竺寒萱,哀聲唏噓:「晴齋啊,楊家的女人天生就是杯苦酒,別人釀的,卻只能自己飲下,認命吧。」

    「放心養胎,一切都會好的。」向寡fu這樣道。

    屋外梅竹徹夜睡的香甜,聞言,側了側身,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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