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蓋牟城此刻可謂是天昏地暗的,九千龍騎軍閃電般衝進城中,端的是馬踏連營,氣勢浩浩蕩蕩,馬上的長槊如毒龍出洞,出槊、受槊,乾淨利落,甚至戰馬都不為此有一個停頓,每一次出手都帶走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如猛虎下山,在整個蓋牟城中有規模,有組織的橫衝直撞,勢不可擋。
而身後則是趕過來的人,在後面將漏網的士兵全部送去地獄抑或是補上一刀,龍騎兵一隊隊的疾馳過去,就像梳子在蓋牟城的大街小巷中梳過一樣,每一次都留下無數的屍體。
金鼓連天聲中,龍騎軍勢如破竹,在蓋牟城中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城中到處是逃逸的亂兵點起的火,以圖阻止龍騎軍的追擊。
濃煙瀰漫中,到處可見逼到絕處的城府兵,困獸猶鬥,奮起餘勇,試圖與趕來的龍騎軍生死肉搏,但可惜的是往往一陣弩箭過去,或一個衝鋒過去,一切煙消雲散。
這些士兵們手上的武器根本不能給與穿著重甲的龍騎兵有效的傷害,更談不上致命,再加上龍騎軍鋒利的標槍,森冷的弩箭,彼此間的嫻熟配合,簡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一時間,蓋牟城烽火連天,屍橫遍野,從大街小巷中流出的血,在平常用來排水的溝渠中彙集,絲毫沒有斷流的跡象。
李治一直都衝鋒在最前面,手中的殘血戰戟橫掃一片,每一次都拋飛一片殘肢斷骸,瘦削的身體中,蘊含著磅礡的力量,簡直就是一人形凶獸,所到之處,血雨紛飛。
跟在李治旁邊的歸海一刀等東宮侍衛暗暗吐著舌頭,心中都是吃驚不小,雖然平時經常見到太子殿下在東宮中演武,但此刻看太子殿下嫻熟的殺人手段,卻絕不像第一次殺人的人。
眾侍衛隱約記起,當初太子殿下五歲時下江南遊玩,在此之間突然遇到僚人叛亂,太子年僅四歲,就協助張士貴平了亂,想必,對戰場十分熟悉了。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這可是戰場,眾侍衛可還要保護殿下呢。
李治現在是完全沉浸在刀劍戰戟交擊的迷人的音樂裡了。
他已經不懂得預先思考、估計或者測量自己和別人的力量了,而且別看李治身材瘦削,那一身勻稱的肌肉,卻藏著極端恐怖的爆發力和持久的耐力,任誰看到都要讚一聲:不愧是豬腳啊。在交戰中,李治居然體會到了瘋狂般的快樂和陶醉,腦袋也開始發熱,而在他眼前起伏和閃動的一切東西,李治只有一個反應,那就是殘血戟電光火石般的削去,如果這個時候,歸海一刀跑上前,恐怕也不免人馬皆碎的下場。
無數聚於蓋牟城南面城池的高句麗兵士,栽倒在地上,橫屍當場。
李治像個醉漢,在一聲聲的喊殺聲中,在森冷的刀光中,閃耀著自己的激情,遇人便殺,而從來不聽被殺人的悲鳴。
胯下是李世民愛馬『颯露紫』與一匹稀有的汗血寶馬的後代,李治起名『暗電』,暗電週身烏黑,四蹄俱紫,在並不是寬敞的街道上來去如電,輾轉騰羅間,卻是敏捷無比,李治催著它一直向前飛馳的時候,暗電嘶鳴聲不斷,覺得像過節一般歡快。
天亮了,朝陽染紅了天邊,就好像蓋牟城的殺戮一樣。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整個蓋牟城。
但是戰鬥還在繼續下去,因為蓋牟城那些軍士們還是有寧願死而不願求生和被俘的人存在,棒子中也並不都是懦夫。
現在追上來的龍騎兵,每個人都按照李治這六個月來,訓練他們而養成的軍事習慣,在作戰。
所有的想要突破重圍不肯跪地投降的高句麗士兵,全都排成一個大圓圈,像一群野豬被一群狼包圍時那樣自衛。
龍騎軍熟練的完成了包圍圈,把他們那個圈不住地壓縮壓緊,有如一條巨蟒纏住一頭野牛的軀體那樣。
於是武器又交擊起來,鏈枷轟轟地響,槊在刺著,弩箭也在不停的射著,橫刀劈個不停,軋軋叫。
駐守蓋牟城的高句麗士兵像一片森林似的紛紛給刺倒。
這些困獸猶斗的高句麗士兵沒有像他們的同伴一樣,趴下來不斷給龍騎軍叩著頭,不理頭頂上射來的鄙視的目光,乞求著一條生路,這些殘存的高句麗士兵,絕望的朝龍騎兵嘶吼著,但卻絕不放下手中的刀劍,最後只能默默地、陰鬱地、莊嚴而勇猛地死去,他們相對於跪倒在地的同伴,身影太過單薄。
何人都可以發動戰爭,包括懦夫,但要結束戰爭卻要得到勝利者的同意。從百濟攻陷新羅四十餘城、泉蓋蘇文反叛奪權開始,這場戰爭就注定了,但從目前看,泉蓋蘇文注定是無法單方面結束這場殺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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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踢踢腳邊的屍體向左右望去,歸海一刀的右臂上插著一支箭,卻用不熟練的左手死命地砍著,面目猙獰;後面跟上來的龍騎軍全都立在李治的身後,每個人都殺紅了眼,大聲的喘氣著,不時的還突然吼叫了起來,戰爭是最能激法男兒氣概的,而鮮血和殺戮卻是最能讓人瘋狂的,有的龍騎士就連嘴角流下的血都沒有察覺。
李治將臉上的鐵罩推了上去,拿掉了頭盔,頭盔上的淡黃色錦羽被鮮血染紅了,凝固起來,摸一下,都有血團掉落下來,用沾滿血的衣袖抹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玄黃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李治都睜不開眼來。
可憐盧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不知這些高句麗軍士的妻子在那一邊看到太陽,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血紅呢?
但,一個民族的輝煌,都是在另一個或更多民族的血肉上鑄就的,這說不上對錯,更談不上正義與否。對那些需要戰爭的人來說,戰爭它就是正義的。成王敗寇,贏了自然是正義的,輸了,也就輪不到自己說話了,只能像腳下的屍體,功過由別人評了。
唉,這便是戰爭。要維護的始終是帝國的安寧,自己家的利益,卻又有多少人想過那些新鬼煩冤舊鬼哭的場景。
恐怕,那些達官顯貴們是不會想的吧,就連老百姓也不會想,他們只需要安寧的生活,這些血肉廝殺,只是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真正令人可憐的還是這些屍山血海中走過一趟的當兵的,誰也不知道自己明天還能不能活,每個人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的。
旁邊的歸海一刀今夜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李治的背影,想著今夜這位太子爺在前方揮舞戰戟的樣子,彷彿用鮮血刻畫一般,牢牢的定在歸海一刀的腦海裡。
此刻從側面看那顆因為摘下盔頭盔,而顯得頗有點女性化的面孔,仍然有點不敢相信,這就是黑夜裡大殺四方的戰神?
黑夜中他就像一柄旗幟,一隻遠古凶獸,猛的那是一塌糊塗。
姜恪和一眾校尉的眼都是紅紅的,翻出血絲,這是眼睛神經充血太厲害,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消散。
姜恪和一中校尉都是跪了下來,姜恪大聲的道:「軍帥,當初我在你入營的時候,為難你,你沒有怪罪姜恪,但姜恪卻不能沒有表示,今天姜恪在這裡謝罪了。說完,姜恪和後面的眾校尉不顧身上的甲冑,三叩五拜,五體投地的行著大禮。
李治沒有攔著他們,這不僅是謝罪,更是投靠,這個禮,李治必須受著。
待眾將領行了禮後,李治上前將眾人一一扶起,笑道:「過去的事,就像這風一樣,掛過去就算了,以後可不能這麼為難本帥啊?」
「哈哈哈」眾人都是一陣大笑。
回頭看了看已下馬的中龍騎軍,李治整了整臉色,皺著眉問立在一旁的張文旦:「文旦,傷亡數字出來了嗎?」
張文旦笑了笑:「剛剛出來,傷二十來人,其中三人重傷,其餘十七人皆為輕傷,仍可再戰,沒有死亡人數,至於擊斃守軍人數沒有確切,但算算還剩下來的高句麗士兵,這次我們總共殲滅了差不多一萬餘高句麗士兵,想必泉蓋蘇文這回要心痛死了,這些可都是高句麗國內的精兵。」
聽了張文旦的報告,姜恪還有眾校尉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高句麗的整體戰力要比大唐小得多,但這戰果也太
其實他們也不想想,只有校尉或者執戟長才能穿上鐵甲的,將軍穿明光凱的,而李治居然為每位龍騎軍軍士配了一副鐵甲,雖然比不上上好的明光凱,但也相差無幾了,再配上最精良的駑、橫刀、槊、標槍、戰馬,還有科學的高強度訓練,又能夠吃上肉,要知道吃肉和不吃肉的士兵相差是很大的。
再加上是偷襲,敵軍最高將領又被刺殺,群龍無首,一連串的要素綜合起來,如果還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話,這兵也就白練了。
要知道人家吳起,當年可是拿五萬魏武卒硬是打垮了五十萬的秦軍,李治比起人吳起大大還差得遠呢,不過,龍騎軍成軍才六個月,挖掘的潛力還是大大有的。
「計算戰利品,其中四成是眾軍士的,重傷的士兵,按規定撫恤,戰利品三倍。」李治面無表情的淡淡吩咐道。
其實不用李治說,張文旦也會按早已制定好軍規來處理,不理張文旦,孫青陽上前問道:「軍帥,這些戰俘怎麼辦?要不要」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李治撇了孫青陽一眼,恨鐵不成鋼的怒道:「收押,以後和高句麗彼此交換戰俘也好,拉回去修橋鋪路也罷,這可都是錢啊,你個敗家子,之前的東西都白學了。」
不理孫青陽委屈的目光,李治說完就恨恨的走開了,心裡卻在嘀咕:「唉,軍國主義、大國沙文主義思想給教壞了,忘了告訴他奴隸貿易對於興盛一個國家,強壯一個民族是多麼重要了,看來以後天下黨還要再多一門課程,就叫『論奴隸貿易對經濟的貢獻』。嗯,就這樣。」
李治卻很難想到,就因為這個念頭,他自己以後被冠以人類有史以來「第一奴隸頭子」的稱號,受到後世無數年輕人狂熱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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