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毗特大帝肯定不是當今史詩大陸最具權勢的皇帝。已經走下坡路100多年卻仍然是人類版圖上最龐大臃腫的金雀花王朝,戰神寵兒泰坦王國,崛起的卡妙帝國,它們的主人都公認比神聖帝國的壯年陛下更具特色。巨人金雀花的皇帝是拜占奧教廷認可的世俗領袖,戰神代言人泰坦之王擁有大路上最具規模的聖棺騎士,而背叛整座大陸的卡妙女皇是整個世界長矛所指的公敵。
朱毗特大帝位居帝都深處,從不參與史詩大陸各種首腦聚會,對白薔薇公國的入侵和分贓,對最大龍脈聖梅根的探索議會,對琴察群島的歸屬界定,甚至連對五年一屆對繆斯大陸制定戰略方針的十人圓桌會議,這位在大陸上最為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都沒有列席參加,卻沒有人否認他是對帝國掌控最具成果的王者。即位以來,朱毗特將如日中天的奧迪斯親王一脈全部打入核心圈外圍,將最騷動不安的帝國東部貴族圈打壓得喘息都成了奢望,在最容易出現動盪的新老牧首交替中,與朱毗特走得最近的梵特蘭蒂岡教廷紅衣大主教獲得了牧首權杖,大量類似龐貝和格林斯潘的軍事大貴族得以湧現,像娘娘腔海倫這批原本無法在帝都立足的另類家族也都前途一片光明,分別吞食老牌貴族的地盤和話語權,教廷內部除了聖事部一直游離於君權之外,其餘2院8部基本上沒有誰有膽量質疑朱毗特陛下的權威,尤其是梵特蘭蒂岡的中樞系統,教務院,也越來越像帝國的附屬行政機構。
教務院次席國務卿,薩笛-雷切爾坐在寬敞陰暗的專屬書房,魁梧身軀將那張鑲嵌有象牙和白銀的巴洛克式椅子塞滿,昏暗中,這位在教廷實權排名第七位的大人物對著一份已經被他壓制下來的機密資料皺眉,資料上的事件並不複雜,幾股勢力擰在一起對一位新貴展開了並不友善的試探,「雷切爾之虎」對資料上的每個名字都不陌生,羅桐柴爾德的死敵——帝國東部瑪瑟家族的杜隆伯爵,曾經在牧首更迭中押注伊耶塔會成為牧首的南部大銀行家利法奧,家族在瑪索郡省的教廷聖徒部3號首腦都主教波蘭,加上宗教裁判所的「收割者」貝加貢。
能引起如此繁雜勢力聯合出手的可憐蟲,帝國內部屈指可數,可安分守己的瑪索郡省內,就只能是一位,那就是失去家族憑仗的奧古斯丁少爺。
帝都三分之一的有錢人都不惜掏出巨資賭博那個年輕人在半年或者一年內死於黑天鵝湖,三分之一也都像征性砸進一些金幣,剩下三分之一則冷眼旁觀,整座帝都皆在翹首等待瑪索郡省的那個火藥桶爆發,無聊的權貴們根本無所謂火藥桶爆炸後是否會將整個郡省掀個底朝天,對朱毗特城來說,死一兩個不遵守規則的冒失鬼,比征服一兩位外表優雅高貴床上放浪的貴婦還要舒坦。
次席國務卿薩笛揉了揉太陽穴,靠著椅子,將資料放下,這份東西層層遞進,上交到他手中已是經過三道門檻,一位英俊挺拔的年輕男人站在書桌前,神色謙恭,輕輕凝視思考中的雷切爾之虎。
「費米,你曾經跟大執政官一起執行過在白薔薇邊境上的『開普勒絞架』任務,覺得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國務卿輕聲詢問眼前的青年,這位安茹郡的平民教士是教務院重點栽培對象,也是雷切爾之虎一手提拔上來的嫡系成員,他與一般年輕貴族的鍍金方式不同,既不是放進撒克遜森林聖戰撈功勳,也不是隨便投靠一位資深主教成為他們的教子,費米10多年時間裡輾轉2院4部,尤其在守夜者組織積累出相當數量的信仰點數,是一位很務實也是執行力優秀的下屬。
「他跟大司祭拿破侖截然相反。」費米猶豫了一下。
國務卿安靜等待下文,十指交叉,顯然這個評論勾起他的興趣。
「拿破侖是太陽,他出現在任何場合,都是唯一能吸引眼球的人物。」
費米笑容燦爛,一頭粟麻色頭髮,像一位年輕溫柔的宮廷詩人更多一些,裁剪齊整精緻的服飾,聖殿象牙騎士劍在他手中並不累贅,為他陰柔漂亮的線條增添了幾分陽剛氣息,他似乎在回憶那個出身羅桐柴爾德卻曾與他一同與白薔薇公國異端份子作戰的年輕大人物,「但大執政官閣下不一樣,像月亮,它並不會影響夜空中星辰的閃耀,卻不妨礙他是天空最醒目的存在。所以我個人更偏向新的聖事部巨頭,雖然他比我還要年輕。」
「最近又看了誰的詩集?」次席國務卿瞥了眼年輕心腹。
「最近在翻閱羅桐柴爾德公爵的《鮮花不死》。」費米誠實道。
「大司祭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執政官也一樣。」
雷切爾家族的驕傲男人微笑道,他站起身,比費米足足高出大半個個腦袋,走到彩色窗前,微微拉開一些窗簾,「太陽也好,月亮也罷,都是膚淺的表象。就像你現在還陌生的教務院,或者是朱毗特城,別看愛德華、龐貝、巴赫這些家族的優秀繼承人在帝都舞台上一個比一個吸引眼球,神聖帝國的根基終究還是扎入帝國血肉的家族,沒有家族支撐,一個天才魔法師最多在魔法工會謀取一個徒有其表的位置,一個天賦出眾的平民騎士也只是戰場上的小指揮官,拿破侖雖然只是老牧首的學徒,背後卻有錯綜複雜的後台,連教務院都無法掌控他的走勢,至於那位讓人捉摸不透的大執政官,站在一個很致命的劣勢位置上,費米,假如你是帝國排名前20的大家族繼承人,我對你的提拔就不至於如此吃力,別說皇宮和教廷的爭鬥,就是教務院,也不是某一個人可以完全把握。」
費米當然不會就這個話題多嘴,皇室,帝國教父梵特蘭蒂岡教廷,甚至是階級森嚴的教務院,都不是他一個小人物可以指手畫腳,所以微笑著,小心翼翼揣測次席國務卿與首席國務卿大人之間的「小矛盾」,帝都誰不知道大樞機歌謝爾執掌教務院後,教務院就成了貴族嘴中「被一個娘們騎在脖子上的獅子」,最令人費解的是雷切爾之虎實權遠勝首席國務卿,卻一直沒有能夠將「只靠兩條腿和一對胸脯爬上教務院頂點的花瓶女王」砸爛,直到今天,都沒有傳出哪位大貴族能夠爬上帝國最漂亮寡婦床鋪的刺激緋聞。
在神聖帝國,膽大的權貴夢寐以求的兩具身軀,一位是敵國泰坦的芭芭拉公主,再就是在皇室做了多年老師的歌謝爾「女王」,3年前,當她走入教廷視野,引發政壇大震動,讓整個教務院瞠目結舌。
那時候尚未叛國的奧狄斯親王公開嘲諷道:看來我們偉大的皇帝陛下開始支付嫖資了。
而歌謝爾則直接回應:尊敬的親王閣下,總有一天,我將在聖事部與你共進晚餐。
最終,奧狄斯親王的頭顱被掛在聖烏爾班手上,歌謝爾國務卿依然高高在上,比真正的王后還要傲嬌。
「費米,你去一趟瑪索郡,什麼都不要做,用眼睛看就夠了。」薩笛吩咐道。
年輕人優雅躬身,轉身離開陰沉窒息的書房。
次席國務卿將那份資料繼續放進抽屜,既然朱毗特大帝曾經暗示過奧古斯丁到達黑天鵝後就不再關注,雷切爾之虎也不打算用這種「瑣碎小事」去打擾國務繁重的皇帝陛下,現在南方密報泰坦帝國又蠢蠢欲動,經過一輪長達10年的軍事競賽後,戰爭之子終於要伸出長槍,薩笛-雷切爾一陣頭疼,「近百名中樞騎士,四大騎士團,這一次要在神聖帝國身上撕開多大的傷口?」
在雷切爾之虎為帝國南部戰事頭疼的時候,某位大人物卻嘴裡叼著一株玫瑰花,在忙著攀爬白象城堡的懸崖,試圖潛入格林斯潘之花的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