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壓低的聲音卻驚若滾雷,流錦頓時如遭雷擊.抓著小菁胳膊的手,頹然滑落下來.瀲灩霧氣的雙眸驟然圓睜,那來勢洶洶的淚水即刻便奪眶而出.
「不!不會的!」流錦不可置信的拚命搖著頭,心彷彿被千斤重的巨石反覆碾軋過一般,那難以名狀的疼,似滾滾山洪,肆意的席捲入四肢百骸.卻原來,她又要害死無辜的人了,如果,如果她的生還,是用另一條人命來交換的話,那麼她,寧願死!
她已經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他已經恨她入骨,她再不能這樣自私的讓那個溫柔似水的美麗女子,為她死去.如果敷悅不能活,她將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小菁看到突然淚流滿面的流錦,不由有些恐慌,一咬牙端著水盆快步的離去了.
蜂湧的晶瑩似乎要淹沒她所有的視線,可流錦卻顧不得擦拭,艱難的挪動雙腳,再次行到了飛霞居門前.
「寒宵大哥,你讓我進去看看她好嗎?我求求你了!」無暇顧及寒宵對自己的怨恨,流錦厚著臉皮再次苦苦哭求著.
「你,你還是快點走吧,王爺之命,寒宵斷不敢違逆!」寒宵皺了皺眉冷聲說道.可當他睨到女子紅腫的淚眼和煞白的臉頰之時,不由心生側隱,其實在這之前,他和寒月羅列等人,都很喜歡這個溫婉善良的女子.於是,寒宵的聲音便又放軟了幾分,接著道:「就算你進去也是徒勞,還是回去照顧好自己吧.免得白白負了敷姑娘的一片苦心.」
流錦正要開口,便聽到屋內突然一聲暴喝:「給本王滾,如果妨礙了悅兒的治療,本王便讓你為悅兒陪葬!」
流錦身行劇烈的一抖,幾乎站立不住,千瘡百孔的心便再次出清脆的碎響.
這時,房門驟然打開,一個小丫鬟捧著污穢的白色絹紗,身若篩糠般哭著跑了出來.
原來他不是罵她,這個認知卻讓流錦的心越的苦楚.這一切都怪她!原本該死的是她,為何要讓敷悅替自己承受呢?他們根本就不該救她的.
流錦心知敷悅的情況必定凶險萬分,焦灼之下又進去不得,那股委屈和自責,在流錦的心扉中酵澎湃.就這樣讓她緊緊揪著的心,愈加的絞痛難安.淚,依舊不止,心越的抽痛.流錦緊咬住唇瓣,雙膝一彎,跪倒在門前,垂合上酸痛的淚眼,心中暗暗祈求,希望神明能保佑敷悅平安無事,否則她真的無顏苟活.
「錦兒姑娘,你這是做甚?如果你再有個好歹,你怎麼對得起敷姑娘的無私付出?」寒宵看著倍受良心折磨的女子,無奈的歎了口氣.
「寒宵!你在外面吵什麼呢!」男子暴戾的吼聲從屋內傳來.那熟悉的聲音卻讓流錦察覺到了一絲恐懼和驚悸.他真的很在意她,他也和自己一樣很怕敷悅姑娘有事吧.
「王爺……是錦兒姑娘,她跪在這裡不肯走.」寒宵為難的稟報到.
良久的沉默,就在流錦和寒宵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卻突聽他森冷而憤恨的怒道:「她喜歡跪,就讓她跪好了!反正這是她欠悅兒的!」
流錦心中狠狠一揪,便似平靜湖水上凝結的薄冰被突然砸裂,那片鈍痛難耐的殘破柔軟,便直直墜入無底的冰冷湖水之中.刺骨的冷,卻只能被迫的緩緩沉溺,幾欲窒息,不得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