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索商吟和元碩帝,在御書房密談良久之後,佈滿皺紋的臉,帶著穩重的老成之氣,一雙精銳的小眼滿含濃笑,一手托須,邁著輕盈的八字步,出了書房門。
走到殿外玉階之上,便看到茗王歐陽亦宗,依然端跪在門口大理石鋪成的地面上。燦若星辰的星目之中,散出堅毅之光,玉冠束,莽帶束腰,面如刀削般俊帥無雙,一身暗繡明黃蟠龍的寶石藍朝服,襯得他越的俊逸非凡。凌然煥的王者之氣,猶如光芒萬丈的東昇旭日,灼灼其華的閃爍在整個御書房的大殿之外。
索商吟略停了下腳步,遲疑數秒後,緩步走到歐陽亦宗身邊,拱手彎腰施了一禮笑道:「茗王殿下,莫閒老臣多管閒事,您還是早些退下吧,以免久跪傷了身體啊!我伺月王朝還得指望您呢。」
歐陽亦宗舉目注視著索商吟,聽他意有所指,便也含笑拱手道:「多謝索相關懷,本王只是為我皇妹之事,來向父皇問個明白,就算是被罰去守陵,也總要有個期限不是?」
「茗王殿下,有些事還是別追根究底的好,沒用的!殿下快快回去吧!」索商吟狀似無意的四下環顧了幾眼,語氣堅定地說罷,安慰的拍了拍歐陽亦宗的肩膀,輕輕搖,舉步快的離去了。
歐陽亦宗瞇了瞇眼,眼角的餘光輕掃過四周,伸手理了理衣衫,雙手拽著鋪展在地上的衣擺,優雅瀟灑的站起身,一手又仔細的拍了拍衣襟後,方跨步走上長長的玉階,來到御書房門前。
守在門外胡圖圖,見歐陽亦宗快步走來,頓時苦了一張臉,連忙長作了一揖,為難的猶豫著道:「奴才拜見茗王殿下,皇上他……「
歐陽亦宗見狀,輕抽嘴角,溫柔儒雅的一笑,彬彬有禮的說道:「胡公公不必為難,你盡可告訴父皇,本王就不再叨擾他老人家了,改天再來看望於他。」
俊臉滿佈的溫潤謙和之笑,讓胡圖圖看的一陣呆愣,只覺猶如三月的徐徐春風,溫柔的拂面而來,半天才反應過來,慌忙連聲應道:「是,是,奴才遵命。」
歐陽亦宗滿意的頷了頷,臉上笑容擴散開來,謙遜的向胡圖圖拱了拱手,再次優雅瀟灑的轉身,快步的舉足離去。
胡圖圖又連忙高聲喊道:「奴才恭送茗王殿下,茗王殿下慢走。」說完,看著歐陽亦宗漸行漸遠的身影,胡圖圖臉上露出一絲敬佩讚賞的笑。真不愧是傳說中的茗王,果然是人中龍鳳啊,就連對他一個奴才,亦是謙和有禮,溫潤儒雅,彬彬有禮的。若是能效命於這般開明聰睿的主子,也不是為人生一大樂事啊。……
茗王府,歐陽亦宗的書房內,歐陽亦宗坐於雅座,伏在桌上,面色凝重的看著兩手中展開著的字條。只見一行黑色濃墨書的楷體大字,躍入眼簾。『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便是今日御書房門口,右相索商吟拍他肩膀時,趁機丟到他衣擺上的字條。聽他今日之語,加上手中的字條,他應該是和皇上達成了某種共識才對,否則他從哪兒弄來的筆墨紙硯,來寫這行富含深意的話呢?索商吟提醒他,別再對紫芋的事追根究底,又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難道父皇告訴了右相,這是他故意安排為之的?一則堵了皇后和端木榮瑞的口,了結了太子中毒之案,二則看似懲罰紫芋去陽明山為母妃守陵,其實是藉機遣走了紫芋,讓她真正的遠離這黑暗的牢籠,避開後宮的權謀爭鬥,讓皇后失去了再次陷害於她的機會。
歐陽亦宗越想心中越是明晰,肯定是這樣的。慢慢舒展開緊皺的劍眉,歐陽亦宗心中一股淺淺的喜悅與安慰,緩緩糾結著翻湧上來,原來父皇並沒有摒棄我們兄妹二人,我早就應該想到的,畢竟母妃曾被人污蔑陷害,說她做了不堪的事情,如此傷及自尊和顏面的醜聞,任是哪個男人也不能容忍,更何況身為九五之尊的父皇,想必那件事情,如利刺般哽在父皇喉間吧,所以這麼多年,他才對我們兄妹二人,不聞不問,淡漠之極,如陌生人一樣疏遠生分。使得我一再的對他埋怨忿恨。如今父皇終於察覺到皇后和端木榮瑞專權自重,已經越來越猖狂,不可一世了嗎?
歐陽亦宗翻來覆去的思索了幾遍,越的肯定自己的猜測,怎奈那善於謀略的端木榮瑞,早已在朝中,建立了自己穩如磐石的根基,手中權勢滔天,黨羽門生廣佈,江湖各路人士亦爭相慕名投靠,就連他和姑母的美滿姻緣,都為他贏得了世人的稱讚和尊敬。身後更有毒辣狠絕的皇后撐腰,他的外甥歐陽亦宇又穩居太子之位。這樣的端木榮瑞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也不知父皇準備怎麼做,難道只是籠絡右相索商吟嗎?
心中越想越急,腦中一片渾濁,如被翻攪撥亂的一潭深水,頭不由有些疼痛起來,歐陽亦宗站起身,揉了揉鬢角,伸了個懶腰,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