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到我床邊,看到我有了知覺,驚得說不出話來。
明明失血過多,沒了心跳呀。
他訥訥站在那裡,瞪大著眼睛說著這些話。
百媚板著臉怒道,我們要轉院。
其實是出院。人的生命好似螻蟻。生死不由我們控制。
黑少和百媚攙扶著我走了出來。陽光打在我身上,我卻感覺不到溫度。
黑少在我旁邊,沉默的扶著我。我望向他,幾次話到嘴邊,卻仍然說不出口。眼淚就這樣征征的落下來。
百媚,這陣子我陪著小涵,等到完全康復後,我再到醫院來辦理保衛科的交接手續。
黑少說著這些話,頭也沒抬。
他現在整個人如僵直的木偶,已無生氣。
百媚望著我們,拍拍我的肩膀,說道,先不管其它事,讓她先養傷吧,恢復過來再說。
我們分開。
黑少扶著我,坐車回到自已的家中。
十多天過去,我傷口恢復得好了,兩個人相行相伴,彼此卻都靜默著。一句話都不說。
他給我做飯,推我出去曬太陽,晚上抱我在懷,白天讓我坐在陽光照進來的地方,他在那裡護弄著陽台的花草。
晚上一起躺在床上,看著電視,兩個人的心卻都不在電視上,我把頭埋進他的胳膊裡,一聲不響。
深夜睡去的時候,他會輕輕的抱緊我,手撫在我地**上。臉龐貼著臉龐睡去。
那時候,背對著他,會有淚水無聲的落下來。
卻隱忍著哽咽。不讓他知道。
不是不想說,而是怕一開口。所以的恐慌、傷感、疲倦、悲傷、往事、奮鬥、憤怒都會像決堤地洪水一樣將我們兩個生生吞滅。
然而,既使什麼都不說,那麼小心的呵護和迴避著。那一天,卻還是到來。
他站在那裡,清晨地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他背著陽光站著,黑黑的一片影子包裹著他。
手裡拿著那個結婚證件,伸到我面前來:
小涵,我們去辦理離婚證吧。我要走了。
不!
便再也止不住,含著淚把那個結婚證從他手裡打落下來,自已迅速拾起,緊緊攥在心口,蹲在地上放聲哭泣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黑少,我不要離婚。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回去做無常!
我們現在就去辦移民,我們到國外去!
我彷彿抓到救命稻草抓著黑少的手。對黑少急切說道。
他卻搖頭道,小涵。沒用的。你看不到,我卻看得到。這周圍,前後左右全是鬼魅。我們一動,消息就立馬到他那裡去了。
他卻任我哭泣,轉身要走。
你以為你回去了,我就幸福了嗎,我就算撿回了一條命,不會魂飛魄散,沒了你,我也會生不如死!
我衝他的背影瘋狂地喊。
他卻停了停,然後大踏步往外走去,推開房間的門。
那一刻,徹底絕望,整顆心,就像本有把尖利的刀急急逼近,這一刻,那把刀終於嘩的一聲捅進了心臟,血濺當場。
我望向書桌上的水果刀,決心以死來挽留他。這個男人,怎麼如此自以為是,自以為是的為我選擇所謂的平安幸福。
黑少,不要走,小涵,黑少,你們有救了。
黑少推開門,百媚竟然衝了進來,一臉的欣喜,望定我們。我手中還攥著那把水果刀,仿若夢中一樣,迷茫的看著突然出現地百媚。
她卻轉過身,把黑少推進了屋,又走上前來,把我的刀從我手中奪走,大罵道,兩個瘋子,不去想辦法,只在這裡互相折磨。你們聽我說。
我和黑少都木木的看著她。
你們有救了,我們醫院來了個病人,地位比織女還高,你們猜猜是誰?
我和黑少面面相覷。
是王母呀,玉帝地老婆,織女她媽。
她今天到我診所來,說也要治病,哈哈,太好了,小孟當時來告訴我,我還不相信呀。黑少,小涵,你們有救了。
我也有了一絲希望,帶著欣喜的眼神望向黑少。
他地眼睛裡,一如既往,死灰遍佈,沒有半點亮光。
上次你說織女會幫我,結果呢,那些神仙,他們都是串通一夥地,織女犯不著為了我一個小神得罪秦廣王。我怕到時幫不了,反倒更生事。
是黑少低低的話語。他是完全絕望了。
哎呀,黑少,上次,織女不是幫了我地忙嗎,你上次前面表現得太冷漠了,她不幫你也很正常,這次,你用心點。再說王母地位比織女高多了。這次再怎麼不可能,她只要一句話,秦廣王還敢對你怎麼著。
可是不管百媚怎麼說,黑少依然沒有熱烈的反應。
我在那裡又急又痛,這怎麼是個辦法呀。百媚在那邊催,走吧,黑少,王母還在醫院裡等著呢。
黑少!我突然面對他,對他道,我跟你講明了,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回地底再去當無常的,你要是回去,我就立馬殺死自已,做魂魄,跟著你到地底去。如果你想我現在死了,想看到我對著父母親人抱愧,你從現在就放棄吧。我告訴你,我很想活著,而且我很想和你一起活在這人間,過幾年我想給你生幾個孩子,大冬天一起出去曬太陽。到老了,白了頭髮也能在一起,你明白嗎?
他才抬起頭來。望著我,我用堅定的眼神望著他。心裡道。黑少,你應該明白我的呀,剛才我差點就自殺了。為什麼不反抗到底,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承認自已輸。
然後我一切都不說了。我只是那樣望著我,我想,他能明白的。
果然,他把我抱了起來,對百媚道,百媚,我們馬上出發。
百媚才笑了笑,說道,我現在和安公子結了婚。找到了我要找的東西。剩下要辦地事,就是你們,我會全力相助的。你們也要幸福。
我和黑少謝了他,三個人出門往醫院去了。
王母等在百媚的辦公室裡。
我們三個笑著敲門進去地時候。她正背對著我們站著。看著牆壁上掛著的一副字畫。
王母娘娘?百媚輕聲喚她,她才慢慢轉過身來。
穿著一件紅底繡金花地旗袍。頭髮挽成一個髻。是一個不怒自威的中年女人。
五官長得很好,年輕時應該是大美人,只是歲月不饒人,神仙也禁不起老。如今臉上皮膚鬆懈,法令紋突顯。雖然穿著華麗,戴著黃金寶石。卻算不上大美人了。
我不敢多看她,衝她點點頭,便趕緊低下頭去。
王母娘娘,這是我們醫院醫術最高的兩個醫生,我給您好帶來了。這位是黑少。黑醫生,這位是李小涵,李醫生。
我和黑少趕忙笑著稱呼,王母娘娘好。
她衝我們笑笑,說道,不用客氣,大家坐吧,你們是醫生,是我對你們客氣才行。
她執意叫我們坐,幾個人坐在那裡,她又笑意盈盈的各望了我們幾眼。
恩,百媚是一隻小狐狸精,這位黑醫生,好像是一個神呢。我猜得對不對?
對,百媚趕緊點頭,王母娘娘,黑醫生是地底的無常爺,在秦廣王走下做事。在我們醫院是兼職。
恩,也好也好。技多不壓身。
她望著我們,笑語多多,倒是沒有架子,不像織女,一來就一副高姿態。看來天上地皇后這份平易近人,還真的是如春風細雨,潤物無聲。
我心裡更多了幾分希望,想只要把她的忙幫好,說不定我和黑少就真的有救了。
還是你們這樣好,在人間做人幸福,不像我們神仙,成天住在那麼高寒的地方,實在沒什麼意思。
她笑望著我們,彷彿嘮家常一般的感歎著。
哪裡,王母娘娘你是天上第一夫人,又漂亮又高貴,自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我奉承著她,說的也是實話。她能有什麼煩惱呢,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電視裡地玉帝好像一般都挺怕她的。天庭估計是她當權,又能長生不老。當然是最幸福的女人,哪像我和黑少,被個秦廣王折騰恐嚇,受罪了一千多年。
沒想到,她卻噗噗笑了出來,望我一眼道,這李醫生,倒是挺會說話地。
娘娘叫我小涵就行了。我是肺腑之言,真是很羨慕娘娘的生活。
她卻笑著望了我一眼,歎道,小涵,你真是小丫頭啊,我要是真如你所說地十全十美,那麼幸福,我今天也不會大老遠地從天上跑下來,到你們愛情醫院來問診。作為天上的皇后,我漂亮嗎?我現在不漂亮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年輕地時候,在崑崙山做西王母的時候才是真的漂亮。可惜過了千千萬萬年,再加上心情不好,現在人到中年,人老珠黃,是越來越不好看了,我幸福嗎?我跟你們說實話吧,我今天到這裡來,就是要你們幫忙的。玉帝已經不愛我了,他愛上了嫦娥,我其實知道他們在一起好多年,天蓬當年為什麼被貶下凡間,就因為喝醉酒調戲了一下嫦娥,笑話,這天上調戲仙女的事多得去了,要是都貶下凡間,現在天上都沒幾個神仙了。當年,我從這件事上,就確定嫦娥插到我和玉帝之間了,這賤人,真不要臉,好好的給后羿當老婆她不做,偏要做小三,跟我鬥,那就慢慢斗吧。
原以為她到了月宮就沒事,誰知道天上每次開宴會,玉帝總是找著理由請她跳舞唱歌,兩個人大庭廣眾之下,眉目傳情。我在一旁看得,真是氣炸了肺。而且後來被我查出,到現在,兩個人還經常私底約會,吳剛就是他們的眼線。每次玉帝到月宮去會嫦娥,吳剛就走出來砍樹,要是看到我派去的青鳥飛過去了,他就把桂樹砍得梆梆的響。這死龜公,他們竟然合夥來欺負我。我現在真的是氣糊塗了。
她越說越氣。言詞激烈,動作誇張,最後竟然眼淚通紅,拿著手絹擦眼睛。
我們三個,在下面聽著,就好像大的雷電不時的在耳邊轟鳴。天,神仙也到了這地步呀。嫦娥和王母搶玉帝,嫦娥是小三!
呀,太可怕了,真是不敢想不敢想。
一時間只聽到王母的哭泣聲,我和百媚兩個嚇得都不敢再吱聲。黑少沉默在那裡,嘴角浮著一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