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和黑少都在忙著整理打掃。把拿出來的東西,歸拾到原來的位置上去。黑少把每間房的窗紙都糊好。我則打掃房間,整理床鋪,擦拭櫃子。
黑少糊好窗紙,又開始修理壞了的桌椅板凳各式傢俱。
我把事情忙完,黑少還在細心認真的修理,我在旁邊看了一會,實在是犯困,只得說道,黑少,要不別修了吧,你不是說過,反正這次修好,下次再回來時,它們仍然是壞的嗎?
黑少望我一眼,說道,困了吧,那你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路的。我不累,我把它修好吧。
我無法,只得先行睡下,黑少對這個家的情結我無法理解,在他的叮叮噹噹的修理聲中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不見黑少,穿好衣服走出門去,卻見他正蹲在院牆處,正在埋頭修理著什麼。
我走過去,叫他一聲,看他兩眼紅腫,他望我一眼,說道,醒了,嗯,這是最後一個籬笆門了,馬上就修好。我們一會就走。
我卻望著他,問他道,你是不是修了一個晚上沒睡。
他點點頭,說道,嗯,反正一想到沒修完也睡不著,索性就沒睡了,你放心我不困的。
我只得不語,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修好。試想如果我有個家,有個愛我的男人,這樣細心地照顧珍惜我們的家,會是多麼幸福啊。
發呆許久,黑少拍拍手站起來,說道,好了,我去洗洗手,小涵,把隨身的東西帶上,我們回去了。
我點點頭,一會就和著黑少關了院門離去。走出幾步,站在草叢間回望,這地方,雖說只待了半個月,可一旦離開,心裡竟然捨不得。
黑少大概是看出了什麼,不由笑了,拍拍我的肩膀道,傻丫頭,捨不得的話,下次我再帶你來。
我才開心了點,兩人找到馬,奔向二十一世紀的杭州。
直奔院長辦公室,一前一後的進去,百媚依然如前一樣無精打采的趴在辦公桌上,我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趴著的,我真懷疑我出去一個多月,她一直趴在這裡。
哦喲,不錯嘛,兩個人春風滿面,眉眼含情的。她在桌子上嘻嘻笑著招呼我們。
我被她說得臉通紅。
黑少倒還好,不作聲地笑笑,說道,大方地說放幾個月,才一個月,就叫我們回來,當領導的好像都這樣言行不一。
百媚也沒生氣,懶懶的笑了笑,換了個姿勢,側坐在沙發椅裡,把一雙小腳縮上去。很舒適的瞇起眼睛,濃而密的睫毛又變作兩條毛毛蟲一般,笑道,倒不是我言行不一,你們是本醫院的棟樑嘛,中流砥柱嘛,人中龍鳳嘛——
她越說我越汗,躺著的姿勢舒服了,餘下的一點精神就全用來說話了。
想起在唐朝碰到的純情羞澀的百媚,對比之下,真的像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院長,到底什麼事?我只得鼓起勇氣打斷她。
黑少也黑了個臉,極力想快點領到任務脫身的感覺。
呃——也沒什麼事啦。還是上次的那個病例。范科長要幫手,你們還是出差,不過這次不是去古代,所以先要把你們叫回來,具體事宜你們去找范蠡吧。你們不在的這一個月,我又找到兩個新人,他們暫時打理門診部和保衛科,都是你們的下屬,都很能幹,呵呵,我對你們不錯吧,又為你們減負了。
想到這裡,想起黑少的話,百媚老派你出差,是怕你又被你前男友綁架,要你出來避難的。今天又叫我出差,看來黑少的說法是真的。望了一眼百媚,眼內儘是感激,她卻溫柔地笑了笑。
黑少,是百媚的聲音,這次去的不是古代,所以小涵的安全係數比較低,你要像你自已提出的一樣,隨時在她身邊,更加仔細的保護她。
什麼,是黑少主動要隨時陪著我工作,就為了不讓我再出意外。我心內大驚,轉頭望向黑少,卻見他只是不好意思地衝我笑了笑,一切那麼大方坦然。突然就很溫暖感動。
小涵,黑少,明天我休息,嗯,想去逛街,要是你們明天暫時還不去出差的話,明天一起逛街怎麼樣?
一臉懶洋洋的笑。整個美麗的身子窩在沙發椅裡。向我們發出熱情的邀請。
我頭都大了,想起上次的艱苦卓絕。只是沉默的微笑,黑少大概想法跟我一樣,兩個人笑著告辭,呃,這個,多半有事,院長,你還是找妲已一起去逛好了。
終於出得門來,各自慶幸,往發展科走去。
到發展科敲門進去,范蠡看到我和黑少,抬頭哈哈大笑,站起來,請我們坐,很神秘的說,讓你們驚奇一下。吩咐一旁的助理,去,把劉狗剩,不,劉至安叫過來。
劉至安?是不是就是上次來求醫的四川民工。我心內疑惑,依稀記得黑少跟我提過。范蠡洋洋得意,告我道,不是他又是誰。這一個多月,他一直在美國深造。
深造?呵呵,你范科長還不是把他丟在美國的大馬路上,讓他人生地不熟的去討生活。是黑少打趣的聲音。
范蠡笑,嘿嘿,不這樣,他能在短短一個月內學會基本的英語交流。再說也不全是如你所說了,我的確派人過去照顧教導他了,不信的會呆會你就可以看到了。
正說到這裡,只見一個男子氣宇軒昂的大踏步走了進來。穿著三件套的名牌灰色西裝,溫文有禮,走近來,微笑著一一招呼我們,范醫生,黑醫生,李醫生,你們好。
我彷彿不相信自已的眼睛,眼前這個英俊高貴的男子就是一兩個月前穿著五六十年代的廉價西裝下面配同樣廉價牛仔褲,袖口的假商標還沒有剪的民工狗剩嗎?
范蠡看到我發征的神情,很有成就感。
志安,跟李醫生介紹一下你自已。
狗剩訥訥地掏出自已的燙金名片遞給我,說道,李醫生,你沒有認錯人,不過,我現在改名字了,這得謝謝范醫生,是他,重新給了我人生。
我接過他的名片,只見上面寫道啟龍橡膠皮帶有限公司,總經理,劉志安。
你已經開公司了?還是不相信一般。
他卻笑著答我,嗯,是的。范醫生幫我注的冊,目前還在市場拓展期間,還沒有營利,但是我很有信心。
他向我慢慢道來,眼神堅定,說話的時候,普通話標準流利,只有沒有改變的五官告訴我,這,的確是幾個月前向我求助的民工劉狗剩。
想起他幾個月前自卑無助認命的眼神,再看看他現在,眼神奕奕,儘是信心和意氣風發。
他脫胎換骨了,短短的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這樣改變了一個人。
我望向范蠡,對他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而來。我沒有說話,范蠡卻看到了我難以置信的眼神,哈哈一笑,說道,李醫生,黑醫生,想知道他在美國一個多月是怎麼過來的嗎?
我和黑少都點頭。
呵呵,在去美國之前,我先告訴他,這樣的機會並不是每個窮小子都能碰到的,自已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幸好他還不錯,懂得珍惜和抓住機會。在美國,一下機場,我就讓我所有的助手都消失,讓他一個人在美國生活,自已找到住的房子,自已找地方吃飯,自已坐公車,自已問路,當然隨身給了他一本英語口語書,幸好他初中畢業,對英語也不算一竊不通,這樣一個月下來,他的英語用來基本的交流就沒問題了。與此同時,我還要他每天準時到我指定的各個學院去學習,在那裡有我們醫院派過去的助手在學院當導師,教他經濟金融法律管理美學歷史各方面的課程,每天的上課時間是十八個小時,就是這樣的訓練,造就了現在的他。
劉志安在微笑的點頭,告我們道,我真的很感謝范醫生,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那公司是怎麼一回事?
范蠡還在笑,說道,回來就註冊的啊,剛成立不久,註冊資金是三千萬。他去美國一個月期間,我用他買彩票中的六百萬以他的名義炒股,又賺了一千多萬。哈哈,厲害吧。
我和黑少面面相覷。驚異於發展科的手段。范蠡果然是名不虛傳,曾經的越國大夫,曾經富甲四方的陶朱公。
李醫生,黑醫生,接下來就是要幫著他公司拓展市場了。要許多人幫忙,我已經派人代他去公關,去開發市場,去組建生產廠家,去銀行申請貸款,但是人手還是不夠,他沒有秘書,市場開發這一塊幾乎全國各地每個城市都要派人去,雖然我們也在不停的招聘員工,但是還是不夠。
說到這裡,劉志安說話了,范醫生,湖南和四川的市場開拓我想自已去。我知道人必須靠自已努力,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讓自已盡快的熟悉學會一切。
范蠡不作聲地讚許地點點頭,我和黑少對劉志安也欣賞了幾分,一個有自知知明的人,在任何條件下都不會討人厭。
窮人孩子早當家,同樣的道理,經歷過苦難,知道奇跡和機會並不是唾手可得的,他自然會加倍努力和珍惜。我看到了狗剩,不,劉志安的希望。
志安,我同意你去,但是你不懂銷售這一塊,黑醫生以前幫我帶過病人開公司,他和李醫生陪你走一趟湖南四川吧。
劉志安連身說謝,我們也起身,問范蠡什麼時候動身,范蠡低頭道,明天吧,我想讓啟龍半年後盈利,一切都要抓緊時間。你們不知道,橡膠皮帶這一塊,如果不是橡膠皮帶業的龍頭老大,廣洲的天星,一把火燒了,這一塊也沒有利潤可言的。
我們點頭,和劉志安約好在火車站見面,回去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