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替我抹去眼淚,溫柔安慰我,丫頭,別怕,不會失明的。沒事的。
真的嗎?我開始彷徨無助。
手向黑暗中伸去,他在半空中接住我的手,對我說道,你忘了我也算是個醫生啦。還記得從前嗎,你大大小小的病都是我給你買藥治好的。
他說的是實話,想起從前。我不會照顧自已,不認識他的時候,每次感冒發燒咳嗽,只得自去去醫院買藥,醫院總是做死的開藥,咳幾聲嗽,就開了五十多塊錢的藥,全部吃完,反倒咳得更厲害了。後來和他在一起,他看到我這樣買藥,不由又氣又笑,對我道,傻丫頭,要學會自已買藥治病,現在開診所開醫院的人都是黑了良心的,只要買給你的藥毒不死你,都會盡可能的給你開藥的。你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
後來,就果然如是。他在我身邊,我每次有個發燒感冒。他都知道用什麼藥,自已去醫院買藥,根本就不問醫生要吃什麼藥,自已買了來,一般一塊錢幾塊錢的藥就把我的病治好了。跟他在一起幾年,真的從來都沒有病得超過一天過。用他的話說就是,他的醫術比外面私人診所的醫生不知強多少去了,他總是在我剛出現病情的時候,就把我治好了。
他還在安慰我,說道,我剛給你包紮了,只是頭頂的頭皮撞破了,鏡片沒有進去。臉上沒有受傷,還是很漂亮的。
我眨著自已的眼睛,一次次的渴望突然看到清晰物象,然而總是徒勞無功。我說,可是,一諾,我看不見了。
他輕輕地笑,說道,沒事的。眼睛根本沒有受傷。所以不可能看不見的。失明只是暫時的。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起的老毛病嗎,你說你以前讀高中時課業特別繁重,成天看書,以致於到了後來,眼睛總是隔一斷時間看東西就影影撞撞的,有時甚至完全看不清。我看這次,肯定是你太激動把你以前的老毛病引發惡化了。
我聽他這麼說,想起從前,點點頭,終於放心了。
手乖乖的被他握在掌中,竟然不再有抗議排斥之感,相反地莫名的有了溫情。
我還是不放心,臉上真的沒有破相嗎?眼睛真的還是原樣子?
他不由笑出來,扶著我的肩膀說道,我再看看。然後將我抱在懷中,說道,沒事的啦。我的丫頭還是像從前一樣漂亮呢。現在更美,眼睛大大的,眼神那麼溫柔安靜。不像以前,看到我裡面就像各有把小火鉗似的。
我倚在他的懷抱裡,這是太久違的熟悉氣息和溫暖。彷彿很享受一般,安靜的把頭埋在他的懷裡,聽他說話。
想起從前,我貧血,總是一年四季全身冰涼。夏天還好,一到冬天,一個人睡,睡一晚上也暖和不起來。後來和他同住,他看到我怕冷,總是自已先睡,暖了被窩,等我上床後,就把我抱過來,將我的腿放在他兩條毛毛的長腿上,讓我伏在他的心口睡下。從此,就再也沒有冷過。在他的身邊,冬日裡是一個又一個安心的暖覺。
後來有一次,他睡熟了不小心把一條腿壓在我的身上,我第二天起來就被壓得腰酸背疼的。直抱怨他,那麼重,壓死我了。
他卻笑著抱我,說道,你每天都窩在我身上睡,我幾時嫌你重啦。無論如何你就是再瘦也比我一條腿重吧。真是自私又自利的丫頭,一點都不體諒人。
那一刻特別溫馨和愧疚,想自已這輩子有他的愛真是太幸福了。
可是什麼時候,我與他不再在一起,互相隔膜了呢。
想到這裡,不由心裡酸酸的。
他依然握著我的手,在跟我說話,丫頭,不會失明的。就算失明了,我也不在乎。這樣,說句老實話,我倒更安心了。我以前總是以為你無論如何跳不出我的手掌,可是這一次,你幾乎離開我一年。我真的害怕了。所以你要是看不見,我倒覺得安全一點,你也許就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我納悶,什麼時候,這個曾經在西北叱吒風雲,不管黑道白道都要給足他面子的黑老大,什麼時候會沒有安全感,什麼時候會對一個女人患得患失過,以前可是只有我為他傷心為他難過的份。
心裡有一絲感動,眼睛看不見他了,突然覺得他可親起來。這個男人,在一起十年,他曾經為了來大學看我,總是千里迢迢的坐飛機坐火車的趕過來,為了讓我過得安心一點,放著黑道正風生水起的事業不要,聽了我的要求,退出來從白道從新開始,以前開悍馬穿蘋果,到如今從超市的運貨工坐起,和他在一起十年,他對我何曾不好過。家裡的飯菜總是他做給我吃,生病了也總是悉心的照顧。從來都是我向他提要求,一諾,我要吃什麼,一諾,我要穿什麼,一諾,抱,一諾,我冷。
而他總是笑著滿足我。去昆明出差,回來給我全身上下都帶了東西。帽子,牛角梳子,披肩,背包,麗江的土布裙,掛在手機上的吊墜,還捧了一大把新鮮的紅玫瑰白玫瑰回來。
笑著問他,帶這些東西多累呀。以後不用帶了。
他卻只是笑,說,走到外面,看到什麼東西。想,哎呀,這個我丫頭帶了肯定好看。有時又想起這東西你從來沒有過的。走到昆明機場,又看到那邊的玫瑰又好看又便宜,便買了回來了。回來才覺得帶得是多了一點。
我笑著勸他,以後不要帶了。
原來第二次照樣還是帶許多東西回來。我跟他在一起幾年,身上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衣服差不多都是他買的。身邊的人總說,沒看到這麼會打扮女友的男友。他聽了驕傲開心得不得了,而我總是笑著對他樂呵,是我又瘦又白,穿什麼都好看的。
一諾?前塵往事全部想起,手還在他的掌中,看不見他,單憑著手中的盈盈一握,帶回來的全部是他對我的愛,我們在一起的幸福。
一諾?我輕輕的喚他。我想去洗澡。又重新回復了在一起的生活。
恩,好。我去給你換水。感覺他帶著笑愉快的站起來,衛生間開始想起嘩嘩的水聲。我靜靜的等著他。
他回來,對我說道,你眼睛看不見,我幫你洗好不好。
我點頭。
他扶我在床上站起,幫我脫去身上的衣服。抱我去浴室。
愛開始復甦。他幫我洗頭,洗澡,用洗髮水,打沐浴露,再次沖洗,擦乾,用穿風機細心的給我把長髮吹乾,給我換上睡裙。
我都聽著他,心裡再沒有反抗的意思。我這是怎麼啦?這個男子,看不到了,卻再也恨不起來。
睡裙換上的時候,我感覺熟悉,用手去摸那睡裙的質地。
他笑道,不用摸了,還是我給你買的那條絲綢吊帶的。你的東西都在。我搬家的時候全部帶過來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分開。我知道你只是暫時出去逛逛的,我的丫頭總會回來。
他抱我在懷中,走回房間,放我站在床上,開始親吻我。
嘴唇沿著臉開始往下滑,到脖頸,到胸部停留纏綿,睡裙滑落下去。我止不住的呻吟掙扎,身體有了反應,想著去迎合。
心中大惑。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現在能看得見他,我絕對不會有這種行為和想法。
他開始貼緊我,手開始往下面伸去,下面已經溫暖濕潤,感覺到他的身體貼上來,有東西硬硬的頂著我。
他在輕聲說話,曠了一年了。剛給你洗澡時就硬了。
理智上想不通自已的想法和反應。我想拒絕,然而身體和手卻不受控制,我伸出手來抱上他的身體。久違的觸感重新復甦,雖然看不見,手卻一點點撫過他光滑的背脊,一點點一寸寸。身體纏緊他,開始愛戀不去。
他進入我,快感同時而至,一年疏離冷漠的身體重新合二為一。糾纏進去,我心靈如眼睛一樣陷入黑暗中,開始沉淪,兩個人同時達到**,他擁我睡去,在我耳邊問我,丫頭,你還愛我嗎?
我點頭,嘴裡說出愛這個字。
一切都開始靜止下來,我躺在他的身邊,雙手伸出去,撫摸他的臉和身子。他輕輕的笑,將我抱入懷中。我乖順地縮在他的懷中,心裡卻疑惑。這是怎麼一回事,到了愛情診所後,只要一看到張一諾,就生恨。為什麼如今看不見了,卻恨不起來,相反地,甚至還像從前一樣愛著他,竟然還做了愛。
那個手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失明了一切都變了?我躺在那裡,反覆地想著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