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五樓,找到發展科科長的科室,門半掩著。我在外面往裡看去,看到范蠡正坐在電腦前。
我敲門,他低頭叫聲請進。
我領著病人進去。叫了聲范科長?
他才抬起頭來,說道,哎呀,李主任,來我這裡貴客呀。
我笑了笑,為他誇張的逢迎微微的臉紅。說道,有個病人需要你的治療。
哦,快請坐請坐。慢慢說來。
我叫病人跟著我坐到范蠡的對面,病人又把他的情形大概說了一遍。
范蠡聽完,笑了笑,說道,明白了。這種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在杭州有錢有地位,有房有車了,她的父母不怕不同意。
病人點頭,用他口音特別重的普通話說道,我也知道是這麼個道理。可是我個人能力有限,想改變命運幾乎是不可能的。我沒有學歷,沒有技術,普通話又講得不好。在杭州混口飯吃都不容易,別說買房買車了。
范蠡在笑,慢慢說道,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只要聽我的就行,我保準你在一個月之內變成杭州城數一數二的年輕的億萬富翁。你先去外面掛號登記去吧,登記完了再到我這裡來。
病人半信半疑的站起來,依言掛號去了。病人剛出門,我抬起頭來,剛好看到范蠡臉上堆滿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乾乾淨淨。突然間,覺得他特別地虛偽。
然而他看到我,臉上立馬就堆滿了笑。不由感歎,這人估計在勾踐面前呆久了,官場的假笑是學得個淋漓盡致。對這個人,便更是沒了好感。想著西施跟了他,真是虧了。但心裡好奇心在作怪,不由問道,范科長有什麼辦法讓他在一個月內就變成大富翁呢。
范蠡笑了笑,仰躺在沙發椅上,說道,小涵,你忘了我在越國那個年代還有一個稱呼嗎?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我的歷史實在不怎麼樣。
他又提示我,和西施歸隱後,你知道我做什麼去了嗎?
經商。做生意。我盡量想起。
嗯,我很會做生意的。開始做生意後,才發現以前從政當越國大夫實在是太浪費天賦了。呵呵,我後來掙的錢多得數不過來,成為歷史上最富的人之一。
對,我想起來了,你還有個名字,你隱姓埋名做生意,逢人便說你叫陶朱公。
范蠡含笑點頭。
我大汗,連陶朱公差點都沒想起來。人說要是有陶朱綺頓之富就好了。說的就是他范蠡啊。
我望著范蠡,彷彿看著一堆金子。心裡想這個人以後還得多巴結一點,人家這麼會來錢,有了他的相助,我以後要是想在房價比天高的杭州買房就全指靠他了。
大概是想的兩眼放光了吧,范蠡望著我笑得更深,說道,小涵,想什麼呢?
我才趕忙收斂了心神,歎道,唉呀,范大哥,你不知道,現在掙錢多不容易啊。我以前在一傢俬企當文員,月薪八百,整天忙得團團轉,受盡大小領導的欺凌,月薪卻只夠餬口的。想著自已讀大學時花了五六萬的學費,就真的覺得很悲慘的呢。所以說,一個人要是像你一樣會掙錢,實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了。
范蠡受了我的馬屁,呵呵地笑,連說,沒問題啦,我以後教你怎麼買彩票,包你中頭獎,或者教你長線炒股,讓你一買就漲,一拋就跌怎麼樣?
我立馬開心得要死,哈哈,敢情這樣,不用多久,我一定可以在西湖邊買上一棟豪宅了,到時候把房子租出去,不用工作,只用收租,就可以當一個很有錢的地主婆了。
正說到這裡的時候,那個病人又回來了。范蠡重新笑著叫他到身邊,問他道,你炒過股嗎?
病人搖頭。
那你買過彩票嗎?
病人也搖頭。
范蠡便歎口氣,笑著對我說道,看來我還要先教他怎麼買彩票。
我笑著點點頭,也走到他身邊來。無意中看到他的電腦顯示屏,上面正好是當今股市跌漲的曲線圖,又發現他的辦公桌的書立上放著很有關於彩票和股票的書。我拿起一本,打算翻看一下。卻被范蠡收了回去。
也還是一臉笑地告我道,院長有規定,其它員工不能翻看我這裡的未來書籍的。
未來書籍?我正納悶,范蠡已向那個病人告道,你現在先回去吧,身上有錢嗎,有,那就好。在我們這附近找個旅館住下,我教你怎麼致富。
病人答應一聲,走向門口,一會又回過頭來問道,醫生,真的會富嗎?我怕萬一不行,我在杭州把錢耗盡了,我回不去。
范蠡揮揮手,不耐煩說道,會的。不行的話,你回去的錢我給你。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給你立張字據。
臉上的笑容已半點都無,我直感覺他這張臉是橡皮泥捏出來的。笑容瞬息變化,收入自如。
他的笑,跟黑少不一樣。他是為了交際方便,而黑少,他是為了掩藏自已的悲傷。
病人果然不好意思笑了笑,搖搖頭出了門。
我還想纏著范蠡問什麼是未來書籍。范蠡笑著不肯。西施卻走了進來,說道,小涵,原來你在這。門診部都亂成一窩粥了。阿木圖去了哪裡,那麼多客人要賣藥。
我立馬黯了心神,急急說了聲告辭,往門診部跑去。
剛到門診部,果然黑壓壓的全是人。妲已聳著碩乳叉著細腰站在那裡,阿木圖在她的指示下賣藥。
妲已看到我來了,立馬大聲罵道,李小涵,你做什麼去了,不在自已的部門呆著。讓那麼多客人空等,害得我把自已的下屬叫來。
我不作聲,走到阿木圖身邊,開始接替她的工作。
妲已卻不放過我,繼續罵道,一個大學畢業生,沒一點本事。什麼也不會,成天只知道上竄下跳,你簡直丟我們醫院的臉。
我仍是不作聲,默默的隱忍著,繼續給病人賣藥。
她的謾罵還在耳邊,當著那麼多陌生外人的面,繼續不停的羞辱我。我的臉上彷彿被人來回左右開弓的不停地扇耳瓜子一樣
是火燒一般的疼痛,可是我知道現在唯有沉默。因為她是我的領導,是我的同事,成天在一個地方打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
直到所有的客人都散去,她才停止辱罵,憤憤地回到自已的科室去。
到這時候,我伏在藥品櫃檯上,看看四周再沒有了人,才蹲身到櫃檯下面,眼淚嘩啦啦的下來。
同事間的竟爭壓搾欺負,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我叫自已習慣。一諾曾經告訴過我,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際關係,就有紛爭。唯有隱忍和等待。
妲已是妖,然而紅塵中打滾多年,她現在已經不是個純情的妖,而是個老練的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