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誰家(作者棕黑色)如果昭王提到的是小容,勁節,趙晨或者別的同學,傅漢卿可能沒什麼反應。可是,輕塵啊!勁節的總結是:「輕塵?他絕對不是個壞人。他對朋友非常好,總是傾盡全力付出。因為他若是只付出八分,而對方回報給他了九分,他絕對無法忍受。可是,要命的是,對於朋友,他付出了十分,而對方只回報了九分,他同樣也無法忍受。這傢伙心又狠,鬼主意又多,還特別會記仇。所以,和他當朋友,可是要加倍的小心。否則哪天惹火了他,走夜路跌坑裡,上樓梯木板塌,吃飯出蟑螂,穿衣服抓毛毛蟲……那還是他心情好,肯給你補償他的機會!否則你會被他整死,還覺得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錯誤!」
所以,傅漢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老天啊,我合適那個自戀狂?不會吧!不知怎麼的,他的眼前浮現出這麼一幕:
輕塵不停在他的耳邊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半閉著眼回答:「是的,是的,是的……」
輕塵又不停地追問:「你愛我不?你愛我不?」
他一個勁點頭:「愛呀,愛呀,愛呀……」
暴寒!淚,如果被輕塵看上,那可是太辛苦了。輕塵難道不可以配小容麼?小容不會犯錯誤的。或者勁節?他不會給輕塵抓住錯處……不知不覺間,傅漢卿已經被張敏欣那個腐女給潛移默化太久,這會兒居然忘記了,輕塵其實相當「正常」啊。
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麼覺得他合適我?」
昭王笑笑。「總覺得你們是同一類人。為人處世,都那麼古怪。你們兩個應該可以互相理解吧。像我,怎麼也想不通,楚王不過不信任他這麼一次,他為什麼就能那麼決絕地拋棄一切,剖心自盡。」
這個,傅漢卿還真知道。「對於他來說,不完美的東西,不如不要。」
昭王沉思。自然,她在思索的,不是「屍骨未寒」的方輕塵,而是正意氣風發的秦旭昌。
那個人,也是追求完美的。那麼,追求完美,會不會也同樣是他的致命破綻?
「你不專心。」傅漢卿提醒。
昭王一愣,從發呆中清醒過來。背後的金針已經插到第四根了。
如果說昭王原來的內力是狂暴奔流,互不交匯的江河,這半個月來,在傅漢卿的幫助下,江河之間,已經有細細的水道連通。每當她凝心靜氣,推動內力在這些水道裡流轉一回,那些細細的水道便多沖刷擴展一分。但是,她的絕大部分內力,還是在按照原來的路線運行,持續著熟悉的熾熱。那些密如蜘網的細小水道中,緩緩流淌的寧靜和清涼,還遠遠不能將那種熾熱中和。
而傅漢卿的針灸和內力能夠提供給她的幫助,卻一天天弱了下去。到今天,她走神的時候,傅漢卿發現,自己已經根本無法再憑借他的內力來推動她的內息了。說到底,內力這東西,傅漢卿就會放和收,更加精細的掌控他是一竅不通的。原來他內力弱的時候反而好,現在他的內力已經恢復到相當於昭王的四五成,頗有尾大不掉的感覺。那些細細弱弱的新脈,若是受外力猛了,便有崩潰之意,讓傅漢卿束手束腳。針灸,主要是開闢連通,現在新脈既成,也漸漸無用了。剩下的,卻是要靠昭王自己,用那水磨功夫,慢慢將之拓寬。
所以,傅漢卿偷懶之心復甦。扎完了針,他便和昭王商量:「以後你不必用我了吧。」
「怎麼?」昭王穿衣束帶,偏頭看他,笑了。「抱歉,今天我太忙,忘記約束他們。以後他們不會再打擾你的。三月之約,還沒有到呢。」
「三月之約,我記得。可是,你明明已經沒有必要再留我在身邊了。」
昭王瞇了眼,目光中還是有一分冷厲透了出來。「有沒有必要,似乎是我說了算吧。信昌君……哦,現在該叫他秦王陛下了,不會看重自己送上門去的人的。你且安心住下,等有了好的時機,我再送你走。」
實際上,昭王若是公開他的真實身份,就算傅漢卿堅持要走,也是寸步難行。不過,傅漢卿這樣隨遇而安的人,問過一次不成,他也就放棄了。
然而,傅漢卿和昭王的三月之約,到底是沒有守成。
變故,比昭王想像的,來得還要快。
散佈在衛國的雁翎軍尚未集結完畢,晉王和三萬晉軍被圍困在潼城的消息,便傳了回來。
那衛國和秦國之間,隔著余嶺山脈天險,唯有青蛇峽谷,宛轉相通。而潼城則扼守住了這青蛇峽谷的咽喉處,算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之處。兩國之間,誰擁有潼城,誰便佔據極大的優勢和主動。所以,潼城,向來是屬於秦國的。
本來,晉王發兵吞併兩國和約中定下是屬於秦國的衛西,並未受到很大的阻力。秦兵似乎因為新君繼位而軍心渙散,幾乎不肯接戰,只是邊打邊退地逃向潼城。晉軍銜尾追擊,等到了潼城之外,秦國的亂軍忙於逃命,竟然不能及時將潼城的大門關閉。晉王看到便宜,興奮之下,一鼓作氣,指揮晉軍拿下了潼城。
等他們拿下了潼城,晉王志得意滿地巡視完畢,才發現掉進了陷阱。青蛇峽谷兩端出現漫山遍野的秦軍,而位於青蛇峽中央的潼城,卻搜刮不出一粒存糧。
他們就這樣被包了餃子。潼城從外向內自然是難以攻打,但是要從內向外突圍,卻也是一樣的艱難。晉軍幾次衝鋒,都被打了回來。而當晉王看到城外紫藍交織的戰旗時,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那是駐紮在秦楚邊境的,秦國三王子秦旭飛手下的軍隊。
晉王決定談判了。
秦國獅子大開口,除了索要衛國全境以及晉國和衛國接壤的兩座城池,金銀糧帛無數外,還附加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秦王,要傅漢卿。
割地賠款,是戰敗者應盡的義務。而索要晉王的枕邊人,梁王給晉王進獻的禮物,則是要晉國拿出臣服和屬國的姿態來。
秦王很聰明。他不要求什麼歲貢,因為他知道,以晉國的國力,他得不到。他不要求晉國應諾成為秦國的屬國,因為靠實力說話的世界,這種承諾不過一紙空文。
但是,他要傅漢卿。他要晉王從此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他要天下各國都正視他秦國的實力如日中天。
這樣侮辱的提議,讓晉王羞憤欲狂。然而,幾次提起兵馬,奮勇突圍,兵將死傷無數後,他終於冷靜下來。
如果不是他這個晉王活著比死了對秦國更有價值,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退回潼城。
於是,雁翎軍中,來了一個晉王的信使。
雁翎軍集結之時,也將在衛國搜刮的金銀糧帛集中了起來。
第二天,出使秦國的使節,押送著這些金銀糧帛,帶著昭王的親筆信,從雁翎軍中,向潼城出發了。
這個使節,是傅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