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人野蠻地踢醒的,ma的一進來老是挨踢!我睜開迷濛惺忪的眼睛,眼前站著一個高大的凶神惡煞般的漢子。
我連忙跳起來,用力推了他一把,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我現在何處,我是大哥!怎麼有人敢這樣踢我,在我還沒睡醒的時候!要知道老子平時都是睡到自然醒的,最討厭在我沒醒的時候有人叫醒我了。
「你ma的你敢還手?」凶神惡煞的漢子被我推了個趔趄,罵了一句就撲了上來,左右開弓兩個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旁邊一個老頭,就是昨晚對我說讓我洗腳的那個,過來站在那大漢的前面擋住他,不讓他再打我,對我說:「小子!趕緊穿好衣服!」
這時我才感到我還沒穿衣服,就順從地把衣褲穿好。
「靠牆蹲下!」老頭嚴厲地對我說。
我靠!你說讓我穿衣就穿衣,穿好了你又讓我蹲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大概是腦子進水了。
我站著沒動,兩支眼睛直盯著老頭。這時我感到有點問題了,那個大漢又過來了,旁邊還圍上來四五個面目不清的光頭。
我還是蹲下吧,我想,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這是在看守所的監房裡,不是在外面。
我向後靠到牆上,正準備蹲下去,那個凶神惡煞說話了:「擦拿你是要討生活啊,別蹲了,先幫儂吃頓生活!靠牆站直了,搞路子,挺胸拳!」
挺胸拳是海港看守所裡的路子之一,就是讓人背靠牆站好,抬頭挺胸,然後監房裡的其他人犯排成一排,輪流上前在那人前胸打兩拳,房間裡每個人都要打,而且還要用力打,最恨的一次,被打的人的肋骨都被打斷了。我在海港市第二看守所整整呆了一年,期間目睹經歷了太多的裡面的所謂「路子」,後面的情節中慢慢為大家介紹。
隨著那大漢的一聲令下,我看到房間裡的十幾個賊頭鼠腦的傢伙馬上停下了活動,慢慢站成一列。
「算了,孫飛!早上哪有時間搞路子,晚上再說!」那老頭對那個凶神惡煞說道,原來那漢子叫孫飛。
孫飛聽了,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惡狠狠地說:「行!你給我老實點!晚上再搞你!」說完回頭對其他人叫道:「該幹嘛幹嘛,動作要快!」
其他人很有秩序地忙碌起來,有人疊被子、有人擦地板、有人在收拾蹲便。
只有那老頭和孫飛站在那裡看著,我往前面看,還有兩個人。坐在最前面左側的牆角的一個人,靠在鐵柵欄上,眼睛迷離地向鐵柵欄外面看著,看上去有四十歲左右;另一個坐在最前面右側的牆角,是個孩子,腳上戴著鐵鐐。我想起來了,昨夜我就是擠在那個戴腳鐐的孩子邊上睡著的。
老頭看了我一眼,對我說:「新來的,過來!」說完自己先向裡面朝那個坐在鐵柵欄邊的四十歲中年人走去。
我遲疑地跟在後面,那老頭在中年人面前站下,恭恭敬敬地彎腰說:「排頭,新戶頭來了,你要不要問問?」
中年人側頭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老頭對我說:「這位是我們十一房的排頭,就是老大!現在你蹲下,排頭問你什麼你答什麼,不要自說自話!」說著按了我的肩膀,我很老實地蹲下了,我知道了,這裡他ma的不是我的地盤,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踢我兩腳。
「老海,你去忙吧。」中年人平和地對那老頭說,老海就是那老頭。
老海「哎」了一聲就走開了。
中年人的臉上沒有一點點表情,有些消瘦,蒼白沒有血色,身上一件鐵灰色絨衣,腿上一條耐克運動褲,上衣的外面是一條紅色的布馬甲,左胸上面印有「市二所」三個小字,這是看守所統一的已經批准逮捕的嫌疑犯的標誌服,剛剛刑事拘留還沒有被批捕的就沒有這個馬甲,就像我現在就沒有資格穿這個馬甲,房間裡有**個穿這個馬甲的,還有幾個沒穿的。按照當時的刑事訴訟法從刑拘到檢察院批捕,最多不能過37天,到了37天還不能批捕的,必須無條件放人。當時的海港市已經步入文明執法的社會展階段,所以在訴訟程序上還是非常認真的。
「你叫什麼名字?」排頭開口問我,眼睛確還是看向鐵欄杆的外面,外面是一條走廊,走廊上有同樣鑲著鐵欄杆窗戶,窗戶外面能看見對面的一幢五層的高樓,看上去也是院子裡的,距離很近,排頭的眼睛就透過鐵窗看向那幢樓。
「我在問你叫什麼名字?」中年人的頭沒有動,只是聲音稍微高了一點。
是啊,我叫什麼名字?蓋子抓住我的時候我身上的身份證的名字叫趙寶力,可是已經被否認了,蓋子找到了那個被克隆身份證的人,也是個蓋子,這個情節在前面有過交代,我還叫過李軍,不行,李軍他們是在案通緝的,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李軍是我,其實李軍也是個克隆的名字,華雨也不行,那是我在林海的時候的假警官證的名字,最後就只有王輝這個名字了,這個名字還是比較乾淨的,所以我權衡再三,就只認了王輝這個名字,巧的是,這個同樣是假身份證的名字卻讓海港8o4的蓋子們查無此人!ma的按照身份證上的地址根本就沒那麼個地名!呵呵,於是就用盡各種辦法逼我自己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實在扛不住了,什麼叫特審?反正就是很特別的審訊方法!經過了特審的人就會明白,為什麼會有叛徒這種人了,電影裡的寧死不屈什麼的全他ma的扯淡!我抗不住了就瞎編一個名字給他們,他們就一通調查,到最後當然對不上,然後就又開始折騰,我最後還是yao牙堅持說我就是王輝,他們就先把我送到看守所了。
「我叫王輝,老大!」我回答道。
「什麼案子?」排頭又問。
「入室持槍搶劫。」我小聲說道。
「涉案金額多少?」排頭終於把臉轉了過來,開始正眼看我。
「美金港幣什麼的加在一起一千多萬吧?」我其實清楚地記得那些數字:美元兩百二十萬、港幣三百萬、人民幣四十萬。
「老家哪裡?」
「東北黑山的。」
「什麼學歷?」
「大學本科。」
「今年多大了?」
「三十一歲。」
排頭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說:「我叫宋奇,進來了就是兄弟,以後叫我宋哥,在這裡一切聽老海和阿飛的安排,有事也可以找我。」說完就又把頭歪向了外面。
這就算是排頭過堂了,接下來才輪到二號位。
當時在海港市的看守所,各個監房表面上是不設組長的,目的是防止出現牢頭獄霸,可是暗地裡每個監房其實是有人主持的,就叫做排頭,睡覺的時候睡在一號位,也就是牢門對面靠近鐵柵欄牆的位置,接下來的位置叫做二號位,再往下是三號位、四號位。排頭以下的二號位一般管理監房的衛生和舖位、坐序、日常學習的安排,是房間裡的實權人物,在我剛剛來到的這個十一號監房,老海就是二號位。三號位和四號位是負責維護監房秩序的,也就是打手一類的人物了,剛剛排頭說的「飛哥」也就是早上要搞我路子的那個孫飛,就是這個房間的三號位。
外面的人可能會想像裡面有多麼的黑暗和混亂,其實大錯特錯了,裡面的秩序要比外面好許多,在裡面,每個監房都有嚴格的等級制度和規矩,看上去一群「壞人」在一起,反倒相安無事。
當然,有事的時候也很厲害,這個後面慢慢會看到。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回頭看到老海在對面衝我招手,我就過去。
這次沒等老海開口,我自己乖乖地就蹲下了,來了就先學會蹲著了,還別說,在看守所裡練好了蹲功,到了監獄就好混一些,監獄裡有個抱頭cao,就是蹲下後兩手抱頭,一蹲就是大半天,等教官喊起立的時候,沒有一個能站起來的,全坐地上動不了了。
不管是看守所還是監獄,也不管是警官還是犯人,只要能管著你的,你見面就蹲下準沒錯,這是入監教育第一課!
老海在我面前靠牆坐下了,老海一對小眼睛盯著我的臉,對我說:「新戶頭,叫啥名字?」
「我叫王輝。」
「哦!王輝,好的,你的案子我不感興趣,我不管你是殺人還是防火,到了這裡都別來外面那一套!在外面你是龍是蟲也和我沒關係,但是在這裡,排頭就是你的老大!我,老海就是二哥,以後叫我海哥就行了,我看你文質彬彬的,只要你聽話我們就不會難為你。」老海說到這裡頓了頓,看著我的反應,我沒露聲色,心裡想,ma的什麼東西!
「好了,等一下馬上吃早飯了,吃飯的時候你坐到最後面靠近鐵門那裡,負責往裡面傳飯菜,阿力在你對面,他會教你怎麼做。」說完,老海喊了一句:「阿力!」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紅馬甲跑了過來。
「阿力,從今天早飯開始你教他,他叫王輝,教王輝傳飯傳菜,飯後教他洗飯板和餐具。」老海吩咐道。
「知道了,海哥!王輝,你先跟我過來!」阿力是個矮胖的小伙子,他把我帶到了鐵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