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其實對於門外有人,並不驚訝,只是對於巧形竟然會來找他,有點奇怪。
飛龍正想也如妙兒那般,對著門上的那隻銀鳥說話,眼明心靈的奇兒已經俏聲笑道:「稟聯主,『傳音鳥』能夠感應的音束波動範圍只有半尺,再遠就收不到了……」
飛龍點了點頭,乾脆對著奇兒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就叫他進來好了……」
奇兒脆應一聲,便即將手中的果盤放在飛龍椅旁的一個小木几上,很快地走去開了門,卻同時又聽到了顯然也剛剛趕到的七巧天工宗主對著巧形說道:「啊?
你也在這裡?怎麼樣?已經好了嗎?」
話音之中,七巧天工宗主和巧形長老,同時進到了廳中。
「飛龍聯主,我們這兒的房間,做為休息還合意嗎?」七巧天工一看到飛龍靠躺在椅子上,左手拿著一杯「琥珀凝漿」,右手握著一個「抒瑩葉」,顯然正在享受的模樣,心中覺得這位飛龍還是這樣比較像是跟他們一樣的「人類」,因此又笑著說道:「看來我們打擾到飛龍聯主用饌了……」
飛龍對於七巧天工宗主的到來,並沒有像一般面對宗主時該有的禮節,還是八方吹不動地靠在躺椅上,只是淡淡地聳了聳肩說道:「這有甚麼打擾不打擾的?我是無所謂的……」
七巧天工宗主也並沒有對飛龍完全不合禮節的反應,有甚麼不悅的表示,只是回頭對著巧形長老說道:「巧形,怎麼樣了呢?」
巧形長老立刻躬身說道:「如屬下之前所言,其實一切早就已經完成了的,只等最後的臉部資料送來,就可以馬上塑形,所以現在除了膠體尚未完全凝結之外,已經可以說是完工了……」
七巧天工顯然對於巧形長老的速度非常高興:「那就太好了,你現在就把它推到這裡來……」
巧形長老有點愕然地問道:「巧形會來這裡,是控制廳裡的巧音,說宗主應該會在這兒,所以巧形只是來這裡稟報一下現在的情形而已……宗主是說,現在就將它推到這裡來嗎?」
七巧天工點了點頭:「是的,飛龍聯主估計,妖魔不久即至,所以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不能等到完全凝干,你快將它推來吧……另外,奇兒,你到我那兒去將那個最裡層,最小的『晶芒微控儀』也一起拿來……」
奇兒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有點嚇一跳那般:「宗主……你是說擺在裡面那個最精密的……」
「沒錯沒錯……」七巧天工點著頭,擺著手:「快去快去……」
奇兒便即在襝衽之後,很快地走出了廳中。
另一邊的巧形,不但沒有走出去,竟反而一跨步就到了牆邊,單手握著銀鳥的那一對翅膀,也不知道是在調整著甚麼東西,然後就對著銀鳥說道:「章兒章兒,你聽到了嗎?」
傳音銀鳥中發出了一陣「咕嘰咕嘰」的怪響,聽起來還真的有一點像是甚麼怪鳥所發出的聲音。
飛龍這時忽然想到,役物宗之所以將這個「傳音」的設備,外表做成一隻島,不知道是不是和這種怪響有點像是鳥鳴有關。
傳音銀鳥又「咕嘰咕嘰」了一陣子,然後就傳出了一個男音:「我是章兒,師父是你嗎?」
巧形「嗯」了一聲,很快地又說道:「你和節兒,把剛才做好的東西,送到這裡來……」
「剛才做好的東西?師父是指……」章兒又道。
「對啦對啦……快點啊……」巧形也回答說道。
「師父……這個東西雖然和人形差不多,可是比起一個人來至少還重七、八倍,光憑徒兒和節兒可有點搬不動呢……」章兒有點遲疑地說道。
巧形長老「哎」地一聲罵道:「你這傢伙怎麼老不用腦子?不會到裡面去找條『浮空帶』呀?」
章兒「噢」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徒兒這就送去……」
巧形長老話一說完,握著傳音銀鳥的手才放開,轉過身時,看到飛龍亮亮的眼睛正瞧著自己,便有點尷尬地施禮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這個大徒兒,研究起東西來,日夜不分,非常死命,但就是有時候一些很簡單的事,反而轉不過彎來,倒叫飛龍聯主笑話了……」
飛龍還沒有答話,七巧天工宗主反而先笑著說道:「專者必執,漫者必靈,章兒就是這樣的性兒,所以每每於他人放棄時,卻常有突破。巧形你自己還不是有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居然還罵他沒腦子?」
巧形長老也不由得有些臉紅地說道:「宗主……巧形可不像章兒這麼不會轉彎呢…
…」
七巧天工倒也並不太去計較這些,只是回過頭來對著飛龍說道:「趁著這個空檔,我也稍微向飛龍聯主介紹說明一下我們役物宗的這幾位長老們所各自專精的範圍和類別……」
飛龍淡淡一笑說道:「你是指研製『地風機』的巧力,武器系統的巧武,防護機制的巧護,日常用物的巧器,連磁鏡的巧音,建築設計的巧捨,和『重塑一切精妙於指掌之間』的巧形嗎?」
七巧天工宗主一下子被飛龍給唬得差點跳了起來,臉上就像是突然發現飛龍其實是只大怪物的模樣。
「這這這……你怎麼會這麼清楚?」七巧天工驚異地問道。
不用飛龍回答,旁邊的巧形長老已經用手抓了抓短髮的腦袋說道:「啟稟宗主,這個這個,巧形在固空金球發現飛龍聯王時,就已經先說了……」
七巧天工恍然大悟,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道:「你這傢伙的嘴也未免太快了吧?我們才前去迎接飛龍聯主,居然還沒到,你這邊已經先把我們的底細都給漏光了?」
巧形長老更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稟宗主……這個這個,飛龍聯主不畏妖魔怪物的力量,遠道來援,巧形一開始就沒將聯主當成外人,所以……」
飛龍也在這時插口說道:「經過巧形一番說明,對於七位宗主的所屬專藝,總算多多少少有了些瞭解,只不過對七巧天工你自己會的,所謂『重塑心智技術』的那一部份,我反而不是非常清楚其中的意思……」
七巧天工宗主笑著問道:「飛龍聯主對於人類或是其他生物心智的運作,有一些概念嗎?」
飛龍想了想,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好像有點瞭解,但是卻又像是有很多地方不清楚,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
七巧天工宗王點了點頭:「那麼這樣好了,我請教一下飛龍聯主,有句話說:『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對於這句話,飛龍聯主認為是對的還是錯的?」
飛龍又想了想,便即說道:「應該是對的吧?」
七巧天工又問旁邊的巧形長老:「巧形你認為呢?」
巧形長老雖然也算是役物宗的老人了,但是一則役物宗之內,每個人各有專精,二則七巧天工畢竟是宗主,因此在宗內,反而比較少討論到有關「心智技術」
的概念,所以巧形長老其實也一向對這方面只有一些簡單的認知,並沒有多麼深入的研究。
但是巧形長老對於宗主的問話,還是很本能地,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對的啦……所有的時刻,所有的決定,其實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間,也就是由自己所決定的,因此說起來,所謂的命運,當然都是自己所選擇的了……」
飛龍這時也點頭說道:「巧形說得沒錯,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七巧天工微微笑了笑:「嗯,你們會覺得『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應該是對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你們認為,其實一切的選擇或者是決定,都是由自己內心所決定的,因此就算是有人相信所謂的『神明』,掌握了自己的命運,也是先在自己內心,作了個『以後的命運都是由神明來替我決定的』這樣的選擇之後,才會產生的。因此,嚴格說起來,即使是這樣的人,他的命運不論以後如何,神明有沒有合他的意,其實還是由他自己所決定的,是不是這樣呢?」
巧形長老聽得連連點頭:「宗主說得可比我清楚多了,正是這樣的……」
「所以,你們是不是認為,所有的選擇與決定,其實都是由自己內心所為,因此『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句話,就沒有錯了。是這樣嗎?」七巧天工宗主又道。
「沒錯,沒錯,所以『命運』其實確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巧形長老非常肯定地回答說道。
「嗯,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就舉個例子吧……」七巧天工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有一個人去爬山,打算到山頂一遊。從山底往上,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雙叉路口,本來一條的山路變成了左右兩條,同時在這兩條叉路上,都有個路標,說明了這兩條路,長度差不多,都一樣可以直達山頂。只不過唯一有差別的,是一條路上沿路都是山景,一條路上沿路都是海景,這種風光特性,非常不同,如此而已……那麼,你們可知道這個人會選擇往左邊山景那條路走,還是右邊海景那條路?」
飛龍想了想,便即說道:「我不是那個人,恐怕沒有辦法替他作選擇……」
巧形長老也點著頭,表示很同意飛龍的這種說法。
「以現在我說的資料,這在選擇上就會陷入了所謂的『無法選擇』的困境……」七巧天工依然微笑著說道:「所以我就再多告訴你們一些……這個人其實從小是在海邊長大,所以對海是從小就非常喜愛,但是對於山景就是完全地陌生……如果你們知道了這一點,那麼會不會比較能猜得出他會選擇哪一條路上山?」
巧形長老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只是這一點的話,那麼當然這個人選擇走海路的可能就多一些嘍……」
這一會輪到飛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巧形長老的說法。
七巧天工也點點頭:「好吧!那麼我再多說一些這人的經驗吧……這人小時候確實非常喜愛海景,但是後來他的父親出海捕魚,卻是一去不回,從此沒有了音訊;母親也在坐船出海搜尋時,同樣死於海上。自此以後,這人一看到海,就會想起他慘死在海上的雙親,因此傷心之餘,連住的地方也搬到了山裡面去了……那麼,你們知道了他的這個經驗,會認為他在面對叉路選擇時,會選擇那一條路呢?」
巧形長老聽得有點愣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當然這人不會選擇海路啦……」
飛龍也有點傻住了。
七巧天工臉上的微笑依然溫和無比:「這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巧形長老有點迷糊地回答:「啊?宗主,被你這麼一說,巧形可有點混了……不大明白宗主所示的玄機……」
巧形長老的話,顯然並不出七巧天工宗主的意料之外,因此她只是含笑望著飛龍。
飛龍也回望了七巧天工一眼,點了點頭說道:「從你這樣的推論說起來,每一個人的所謂『選擇』,其實也並不是甚麼完全自由的決定,這裡面顯然還牽涉到了一個人以往的經驗……同樣的道理,從這種說法推論出去,『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這句話,就有一些不大合理的地方了……」
「命運不掌握在自己手裡,難道還掌握在神明的手裡嗎?」巧形長老還是有點困惑地問道。
「不,我之所以會這麼說,並不是要反駁『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句話……」七巧天工很耐心地又說道:「我提出這些假設的狀況,是要更深入地探討所謂的『自己手裡』,當中更深層的含意是甚麼……以做為我設計『晶芒微控儀』的『自主選擇』基礎……」
巧形長老有點瞭然的回答道:「宗主的意思是說……」
「如果因為選擇是由自己所決定,就有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這樣的結論,雖然不能說錯,但是在我要做類似的心智運作重建時,就顯得太過簡單了。」七巧天工宗主又解釋道:「雖然這個選擇是在自己的手上,但是這隻手,卻受到個性、認知、經驗等等因素的影響。就算是在一個會場『隨便』選的一個坐位,都一定還會有這樣『隨便選』的影響因素的……而這種觀念,就是我設計『晶芒微控儀』的基礎……」
飛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心智的模擬,在於選擇;選擇的基礎,在於比較;比較得能力,在於推論;推論的根源;在於記憶……」
七巧天工一聽到飛龍的這些話,琥珀色的眼睛就猛地一亮:「飛龍聯主的這個結論,正是心智技術的精髓……」
巧形長老一下子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咋啦」一響,就看到之前出去的奇兒,已經回來了。
除了她之外,後面還跟著兩個役物宗的弟子。
奇兒手裡拿著一個非常亮眼的八角形金色盒子,從她舉止之間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看起來,顯然大概就是之前七巧天工宗主所說的那個甚麼「晶芒微控儀」了。
而後面的那兩個役物宗的弟子,腦袋上的頭髮,都和巧形長老一樣,剃得短短的,一看就知道,這兩人大約就是他方才在『傳音銀鳥』上對話的「章兒」和「節兒」了。
只不過現在兩個人進來的時候,在兩人的中央,牽著一個半浮在空中,外層用一塊黑色而且質料有點怪異的布包覆蓋著的物體。
這個物體的外層,用一條很寬的淡藍色長帶捆束著,看起來有點像是牽著一個甚麼東西進來的那種感覺,讓人思量不透。
因為這個物體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在於那種大約有人身大小的尺寸,看起來就是應該有點重量的。但是偏偏在這條淡藍色長帶捆束下,卻好像有個甚麼浮起來的力量,恰好抵消了這個物體本身的重量,而變得半浮在空中。在章兒拉動之下,還有點搖搖晃晃地樣子,就好像牽著一隻喝醉的大狗熊那般,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有些怪怪的。
飛龍很快就注意到,那條淡藍色的帶子,上面嵌著和之前他所看到的「迎賓飛毯」
下方,非常類似的「浮空晶石」。然後才明白,在役物宗,顯然他們都是使用這樣的方式,在搬運重物的。
這種巧妙的設計,確實是令人訝異。
在七巧天工的侍女奇兒,和巧形長老的徒弟章兒,都報告說他們將東西取來之後,七巧天工就對著飛龍笑道:「雖然飛龍聯主有飛龍聯主的說法,但是聯主遠道而來,不畏妖魔,馳援本宗卻是事實,因此我們無以感謝,就將本派秘密研製,到現在也只有完成兩個的『機模人』之一,敬送給飛龍聯主,當做一個紀念……」
飛龍聽了七巧天工的話,又皺了皺眉,正要說話,七巧天工宗主已經將素手一擺,對著章兒說道:「將它落地放下吧……」
章兒應了一聲,一手扶著那個人形的物體,一手反握著「浮空帶」的末端,顯然正在調整著甚麼東西,只見浮空大約五、六尺的那個物體逐漸下降,到了一個程度後,章兒手掌用力,很技巧地將那個物體推成半斜,然後再藉著「浮空帶」的浮力往上一拉,這個物體就「卡啦」一聲,穩穩地站在地上了。
從這個物體落地的模樣看起來,顯然這個「機模人」,比一般人的重量,要沉了好幾倍……
接著七巧天工宗主,就握住了蓋在上面的黑布,「嘩啦」一下地掀了開來。
本來想說些甚麼話的飛龍,也在這時打消了念頭,注意地凝視著黑布下的「機模人」。
在他們的面前,出現的那個所謂的「機模人」,讓飛龍還真的有些嚇了一跳。
這個「機模人」,束髮紫紅袍,眉清目秀,居然就是活生生地和飛龍一模一樣!
他那臉部的皮膚,做得是那麼樣的細緻。連髮絲都做得紫紅透然,讓人分辨不出和現在飛龍的那一頭怪異長髮有甚麼不同。
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這個「機模人」,尺寸比真正的飛龍,還要再大上一號。
除此之外,根本就等於是另一個飛龍。
在看到這個飛龍外形的「機模人」之後,飛龍總算比較明白巧形長老之前所說的,「機模人比真人還要更像真人」的話,到底是甚麼意思了……
「『飛龍機模人』,依宗主簡稱,暫名為『龍機』,真正的名稱還請宗主植入『晶芒微控儀』後,請飛龍聯主正式起名……」巧形長老在七巧天工宗主將黑布掀開之後,立刻就像報告般地說道:「『龍機』全身總長一丈六尺五分,總重一千五百零八十斤,體型比例約為一倍……基於擬人之目的,所以並未像『鐵心』那樣,裝上任何火力武器,但是可以隨時依飛龍聯主的指示另加,因此武裝程度為零。但是週身內骨外殼,都是由巧護研究的『藍晶甲』精製而成,所以防護的程度,約有十六級,雖然比不上『鐵心』的二十級,但是六百斤以下的火藥爆力,和瞬間五千重以下的氣芒衝力,大概都還能夠承受得起……動力來源是採用了巧力長老最新的小型『晶火爐』,啟動之後大約可以運行兩年,才需要再度補充火晶原料……」
飛龍終於也有點好奇地望了望這個和他一模一樣,但只是大了一號的「龍機」,隨口問道:「啟動之後?那他現在還不能動嗎?」
巧形長老見問,點了點頭道:「現在龍機還沒有裝上宗主的『晶芒微控儀』,所以嚴格來說,還是死物,但是宗主的『晶芒微控儀』是早就設定好的,因此等這最核心的部份裝上去,立刻就能夠啟動……」
在巧形長老回答的同時,七巧天工宗主也沒有說甚麼話,只是微笑地打開了由奇兒拿來的那個八角形的金色盒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同樣也是八角形的晶石。
這個晶石的模樣,也是令人驚訝萬分。
一般的晶石,就算是會發亮,也是整個晶石一起放光。但是現在拿在七巧天工宗主手上的這個晶石,卻不是這樣。
在這個有點呈淡金色的晶石之中,看起來有點半透明,而且裡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像是蜂巢般的八角晶片,看起來這整個晶石,並不是「一個」晶石而已,而是由成千上萬個很小很小的八角晶片,所組合起來的一個組合體一樣。
更奇怪的是,這裡面密密的小晶片,正在以一種看起來不知道依著甚麼規則的方式,不停地流轉閃爍著,乍看之下,簡直就有點像是晶石中住著一個活生生的芒體那般,不但複雜無比,更在閃耀間流散出悅目的各種色彩……
在七巧天工宗主的眼眸示意下,奇兒立刻伸手將「龍機」衣襟拉開,在他的胸膛不知道甚麼部位輕輕一按,那個看起來和一般人也沒甚麼兩樣的胸膛,竟然「嗤」地一聲,露出了一個八角形的洞口。
七巧天工宗主將手上的閃耀晶石,往龍機的胸膛一送,動作依然不停,就像是正在仔細地調整著甚麼東西那般……
「現在我已經將這個最精密的『晶芒微控儀』給裝上了……我相信龍機的自動反應方式,應該也不會比真正的人類要差的……開!」
隨著七巧天工宗主的這一聲輕喝,秀腕一轉,然後立刻就將龍機胸前的開口和衣襟恢復了原狀……
接著大家只聽到龍機的體內,「卡崩」一聲,隨後就響起了很輕盈的「嗡嗡」響音。
原本看起來雖然非常酷似真人,但是眼神姿態還是有些死物模型感覺的「龍機」,雙眸突然就移動了起來,緊接著轉頭伸臂,開始有了動作……
在這一剎那,每個人都確實有一種之前明明還是死物的東西,突然間就「活」了起來的奇特感受……
「飛龍聯主遠道而來,投物宗上下都非常感激,所以我決定將這個龍機,當成是我們役物宗,送給飛龍聯主的小小禮物……現在龍機已經啟動了……」七巧天工轉頭望著飛龍說道:「因為之前我的設定就先暫時稱作『龍機』,所以如果飛龍聯主要改,現在就可以了……」
飛龍雙眼凝視著眼前這個外形和自己一模一樣,但其實卻是完全由器械模擬出來的「龍機」,搖了搖頭說道:「龍機還是龍機吧!我看並沒有甚麼更改的必要……」
七巧天工宗主聽出飛龍話裡面還有些沒完的語意,便即問道:「飛龍聯主的意思是……」
飛龍聳了聳肩膀說道:「這個龍機,對我沒有甚麼實際用途,所以我不要。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巧形長老聽得有點愕然:「稟聯主,這個龍機可是我們役物宗的重寶……」
七巧天工也在微愣之下,立即接口說道:「聽說飛龍聯主能夠真正地重塑生命,我們這一點小東西,當然遠比不上飛龍聯主的神奇力量……但這個龍機總是我們的一種心意……」
飛龍對於二人的話,並沒有甚麼特別的反應,還是搖了搖頭道:「自然的道理其實一直就在那邊,沒有甚麼神奇不神奇的,就是自然而已。你們的這個『龍機』,精密的程度已經可以說快差不多了……役物之道,確實連我也沒想到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七巧天工還是有些訝異地問道:「既然如此……還請飛龍聯主能夠接受我們的這一點薄意……」
飛龍依然搖頭道:「我已經說過了,雖然你的這個龍機做得很有些意思,但是對我並沒有甚麼用處……沒有用的東西,不管多妙,我要來何用?」
飛龍說到這裡,又抬眼望了望有些意外的眾人,繼續說道:「另外一方面,我雖然目前是在役物宗之內,但是我並不是為了救役物宗而來。我的目的是紫柔……說得更實在一點,我是有個東西放在她那裡,想找她取回來,如此而已,所以我為甚麼要收這個龍機呢?我現在和貴宗沒有甚麼瓜葛,以後也不希望有……」
對於飛龍這種完全不合情理的回答,不但讓七巧天工宗主愣住了,連巧形長老和其他的人,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就在這個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壁間的「傳音銀鳥」忽然「咕嘰咕嘰」地響了起來,然後便是一陣巧音長老的語音傳了過來:「宗主……宗主在嗎?」
七巧天工連忙收拾了心中的愕然,走過去接了按傳音銀鳥的翅膀說道:「我在,巧音甚麼事?」
「連磁鏡傳來了宗主的訊息……請宗主接收……」巧音的聲音回答道。
「連磁鏡?」七巧天工宗主又愣了愣:「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說到這裡,七巧天工宗主便回過頭來,對著飛龍說道:「飛龍聯主,雖然聯主說的是事實,也許這個龍機真的對聯主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無論如何……」
她的這段話說到一半,就走到已經啟動了的「機模人」龍機身旁,對著它說道:
「龍機,你先暫時站到旁邊,現在你的主人,先暫時轉設成這位飛龍聯主……」
飛龍皺了皺眉頭,還沒有說甚麼話,七巧天工宗主已經又回過頭來,對飛龍緊接著說道:「無論如何……這總是我們役物宗上下的一份心意,所以請飛龍聯主還是再考慮一下吧……我現在先暫時失陪一下,等會兒再來向飛龍聯主請益……」
七巧天工的這話,語氣輕柔,讓飛龍一下子也沒有能夠再說甚麼。
龍機臉上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在七巧天工宗主指示主人轉設時,在它的身體裡響起了「卡卡」一陣輕響……
然後龍機就蓬蓬蓬地退後了三步,真的站到了牆邊。
七巧天工望了望臉上還是掛著訝異失望神情的下屬們,點了點頭道:「你們如果沒事也先告退吧,莫打擾了飛龍聯主的休息……」
臉上還有些尷尬的眾人,連忙就躬身行禮,除了原來就在房裡伺候的奇兒和妙兒之外,其他的人包括七巧天工宗主,都暫時退出了房中。
而在七巧天工的刻意安排下,龍機也就這麼樣地站在旁邊了。
接下來的房中,只剩下了飛龍依然半靠坐在椅子上。而奇兒和妙兒也忽然間覺得這位飛龍聯主,身上好像真的有一種她們並不瞭解的特性,因此也就不大敢再說甚麼其他的話,只感到心頭有一點彆扭。
飛龍坐在那裡,兩眼也不禁往站在旁邊的「龍機」望去,久久之後,忽然問道:
「龍機,你會說話嗎?」
站在旁邊的龍機,收到飛龍的語音之後,立刻就以一種聽起來雖然有點像是由絲絃組成,但是依舊可以聽出來確實是話語的音調回答:「龍機會說話。」
這「龍機會說話」五個字,居然是從一個在飛龍的感應中,明明就是死物的怪東西裡傳出來。讓原本對於生命的奧妙,已經認為非常明白的飛龍,一下子還真的覺得怪怪的。
「你會思考嗎?」飛龍又問。
「龍機會思考。」龍機的語音雖然依舊聽得出來,但還是少了一點活人的感覺。
「你哪一樣比較行?」飛龍再問。
「龍機設計上,可以同時進行六萬六千五百層思考推論,九千九百七十層選擇判斷,但是只能單層作語言反應……這兩種設計的目的不同,因此龍機無法判斷哪一樣比較『行』……」
龍機在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甚麼變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站在旁邊看著的奇兒與妙兒,都在心裡產生一種「還和這個不通人情的飛龍聯主真有點像」的感覺。
飛龍在龍機回答之後,馬上就點了點頭說道:「是了,這個『行不行』的定義不夠清楚,難怪你會無法判斷,是我問錯了……」
飛龍說到這裡,便又問道:「那麼你認為你自己是活的還是死的呢?」
飛龍這話問出來,已經是很奇怪了,沒想到龍機居然還很平靜地回答道:「在龍機的記憶設定中,『活的個體』,是指以某種存在物,會因為外在環境而做出自發性反應,其中的模式並沒有限制性的規定,有的以肉質為主,如野雞;有的以木質為主,如花樹等等;因此龍機認為龍機是『活的』……」
飛龍聽了之後,思考了一會兒便又說道:「如你這樣的推論,當我踢一顆石頭時,這顆石頭會有飛出去的反應,那麼這顆石頭出不是也是『活的』了?」
龍機一兒刻就回答:「主人的推論有兩點錯誤……一,石頭的反應範疇,並不能為我們目前所知道的方法測知,但是並不代表就是『無反應』;二,石頭的外飛動作,並不是定義中的『自發性反應』,如果這顆石頭踢出去,會像野雞一樣『喔喔』叫,那麼這顆石頭就是活的……」
飛龍聽了之後,只是又點著頭說道:「你這麼說倒也不錯,石頭確有頻率完全不同於人類或其他生物的振動層次,只是一般的人完全感覺不到而已……如果這麼說的話,確實你是不能夠這樣就定義成『死的』……」
飛龍說到這裡,龍機就又主動回答道:「在龍機目前設定中的認知裡,生命的一個最重要的關鍵,就是『重複製作同類形態的生命存在』;從這樣的標準來看,只要龍機具備充分的材料,同樣也能夠製作出另一個『機模人』,因此龍機的結論就是:龍機是活的。」
「不錯不錯……你說的確有道理……」飛龍又點著頭道:「在一般的生命中,我所感應到的那種生氣,應該只能夠說是這種型態的特質氣性,但是不具備這種特性的存在,例如像你這樣,也不一定就不是生命……」
對於飛龍和龍機兩個「人」彼此間的討論,在一邊的奇兒和妙兒,只聽得目瞪口呆,差點懷疑自己二人是不是還清醒著。
一個明明就不是活物的「機模人」,居然告訴別人說在他的推論中,他是活的……
偏偏另一個活著的人,居然也一本正經地同意了這個「機模人」的論點,承認「機模人」也可以是活的……
奇兒和妙兒在役物宗裡,也可以算得上是看過不少奇特物件的。她們的資歷在真人界中也許不高,但是若論眼界的寬廣,見過一些怪玩意兒的經驗,那可說是勝過大部份的一般修真了。
但是對於眼前這種怪到了極點的情形,卻也實在是無法體會到其中的意涵,只覺得怪異彆扭無比……
加上飛龍在說話的時候,也是沒有甚麼特別的表情,因此旁觀的奇兒與妙兒,那種「兩個非人」在對話的感覺,忽然間變得極為強烈,忍不住彼此互相望了一眼,知道這種對話,即使是二人想插嘴,實在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她們知道宗主為了鐵心和龍機這兩個機模人,特別改進而且大量提高了「晶芒微控儀」的功能,但是役物宗對「晶芒微控儀」的使用,可不是從這兩個機模人身上才開始的……其實從大到天工城整個的全體控制,小到轉輪帶的運作,都或多或少有用到各種不同等級的「晶芒控制儀」……
但是她們兩個怎麼樣也沒有想到,這個特別設計成會震音組合,可以「說話」的「機模人」,居然會有這種真的好像活人般的反應……
在奇兒和妙兒有點傻眼的驚訝中,飛龍又很正經地問道:「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個死人,同時你又具備修補生命,讓這人復活的能力……那麼你會不會讓這人復活?」
「假設性的考慮因素,超過一半,龍機所做的推論就喪失了推論的可能價值。主人這個問題,完全都是假設性的因素……龍機並沒有將死人復生的能力,因此並沒有任何如果這種狀況發生時,可以做為龍機選擇依據的參考訊息……」龍機平淡的語音,很「平靜」地說道:「如果主人真的要推論,龍機提醒主人,請勿將龍機的結論,做為重要性七級以上的決定參考……」
飛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並不是要做出甚麼重要的決定……之前的決定狀態,已經過去了……」
龍機這個時候,居然也會像人類一樣地點了點頭,然後再以「它」那怪怪的語調說道:「在龍機的基本認定中,保護主人是為第一優先,其次役物宗諸人等相關人員,於下分成二十六個層級,當龍機見到死人時,必須從有關資料中,辨認出此人之重要等級,並評估出進行復生時,龍機必須付出的事項價值量,然後才能夠做出最適當的決定……
以上推論可信度三成七,請主人注意。」
飛龍點了點頭:「我會注意……那麼你的意思是說,你也不一定會將這人復生嘍?」
「必須經過評估,龍機才能做出選擇……如果是敵人,龍機不會將其復生……」龍機回答:「以上推論可信度四成三,請主人注意。」
飛龍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歪了歪頭:「那麼如果有一個人,毫不做任何評估,就想要救人,其中的可能會有哪些?」
龍機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接口道:「主人所提的假設情況,龍機推論只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飛龍連忙問道。
「一、此人的基本設定一般,但是並無任何認知上定義的敵人,那麼在『生命是珍貴的』此項設定下,他見到任何人,都必須將其復生……二、此人的基本設定,『生命是珍貴的』此項推論參考指標,被從第八十七級,改列成第九十九級,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級參考指標,因此在此指標下,他見到任何人,都必須將其復生……」龍機說到這裡,又不忘地補充了一句:「以上推論,可信度為四成九,請主人注意……」
「喔?四成九……就一半的可能性來說,算得上是高了嘛……」飛龍沉思了一會兒,方才繼續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不是要救人,最主要的關鍵,還是在於這個人的認知到底是怎麼樣嘍?」
「正確,主人……」龍機又說道:「判斷與選擇的標準,必定是基於某種系統設定出來的認知,否則是無法做出任何決定的……以上推論,牽涉基本設定,可信度九成五,請主人參考……」
「九成五?」飛龍有點驚訝地又道:「那麼如果該這樣做而又沒有這樣做的話,會怎麼樣呢?」
「龍機所有選擇,都是依據記憶中的設定評估,只有『無法選擇』,不會出現『相沖選擇』……」龍機還是很沉靜地說道:「『相沖選擇』會出現的可能,在於重要性級數改變,而重新評估以前依據舊等級做出選擇時,才會發生……相沖選擇處理不當,可以導致所有判斷選擇功能完全喪失……以上推論,可信度八成七,請主人參考。」
「和他的認知不合,就會產生『相沖』……」飛龍聽到這裡,以前一直盤疑在他腦中的疑問,忽然之間出現了一線曙光,然後所有的問題,就像是向陽春雪那般,「滋滋滋」地都化成了烏有,不由得就恍然說道:「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呀……這樣我就明白了……」
連飛龍也完全沒有想到,對於這種生命到底重不重要的盤質疑問,居然是從一個型態根本就不是「生命」的龍機身上,得到了暫時還可以解釋得通的說法,不由得也有些驚訝了。
然而在飛龍和龍機對話中,雖然他從龍機的回答中找到了他可以接受的解釋,但是在旁邊的奇兒和妙兒,則是滿眼迷糊,差不多完全不瞭解這個怪怪的飛龍,在和根本不是生命的龍機在說些甚麼……
她們兩個幾乎要以為,在龍機的設定中,加進了一個「打禪機」的功能了。
不然怎麼在和飛龍的對話,都讓她們感到非常地「莫名其妙」?
七巧天工宗主是在她自己的閨房裡,一面大約有半人身那麼高的「連磁鏡」,接收之前巧音告訴她的訊息的。
當連磁鏡開始啟動旋轉時,鏡中出現的,赫然是瑤璣。
「怎麼樣?心姊,飛龍已經到了嗎?」瑤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是很關切的樣子。
七巧天工宗主點了點頭:「他已經到了……」
「那就好……」瑤璣很明顯地像是鬆了口氣的模樣:「總算他是比妖魔們快了一步……」
「不是他快了一步……是妖魔們慢了一步……」七巧天工宗主苦笑著回答。
瑤璣一聽,臉色立刻就變了:「妖魔們慢了一步?那糟了,紫柔危險了……」
七巧天工宗主歎了口氣道:「你的腦筋實在快,這樣就知道是紫柔宗主有難了?」
「這有甚麼難猜,除了紫柔,還有甚麼因素能夠拖慢妖魔的動作?」瑤璣的臉色沉重:「心姊快把經過告訴我吧……」
被瑤璣叫成「心姊」的七巧天工,也沒有再多說甚麼其他的話,立刻很快地將飛龍來到役物宗之後,所發生的事,很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瑤璣從開始聽七巧天工宗主說話起,臉上的神色就充滿了憂慮,但是她也沒有插嘴多說甚麼,只是很安靜地聽著七巧天工宗主把話說完。
「在你的想法中,紫柔宗主的狀況是……」七巧天工說完話之後,便也很關心地問道。
「這已經不用說了,紫柔一定已經被種入了『羅喉魔種』,妖魔們會到現在還沒出現,必然是在等著魔種完全滲入紫柔的肉身和靈體……」瑤璣很沉重地歎了口氣。
「紫柔宗主被種入了魔種……」七巧天工宗主聽了瑤璣的說法,也覺得有點毛骨悚然:「那她會怎麼樣?」
「一旦被種入了魔種,紫柔就不再是紫柔了……」瑤璣又歎了口氣:「真沒想到妖魔的速度居然這麼快,侵滅役物宗的部份整個暫停下來,顯然是集中了多數的妖魔戰力,同時反圍紫柔……難怪以紫柔現在幾乎是真人界難以見到的力量,也無法應付……」
「那麼紫柔宗主還有救嗎?」七巧天工宗主又問。
瑤璣一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的憂慮更甚,但是卻依然說道:「雖然現在我還沒想出甚麼辦法,但是我不會放棄希望的……為了紫柔,也為了其他的異靈之王……」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七巧天工也覺得瑤璣的話裡意思,聽起來實在是不怎麼樂觀。
「連天人的異能,都有施不上力的感覺……可見這個『羅喉魔種』,確實非常難以應付……」瑤璣又搖了搖頭:「不過睛風天女也說了,這些畢意都是天人們以元能所催化形成的元識,在虛空之中和魔種互相較勁,本來就無法完全將元能之力放出,再加上對於『羅喉魔種』的認識太少,以致於根本就有點不知道從何下手……」
「璣妹的意思是說……」七巧天工宗主以一種比較有點希望的語氣連忙問道:「還不致於沒救了?」
「我甚麼時候說過沒救的話?」瑤璣笑了笑,但是臉色並沒有好看到哪裡去:「睛風天女雖然並不知道到底在和魔種以元能直接接觸後,能不能將魔種化除,但是真正的問題,出現在兩個地方……」
「哪兩個地方?」七巧天工宗主連忙又問。
「一是羅喉魔種的質性形態與作用的方式,不但我是從未聽聞過,連天人們也沒有任何資料,因此要下手,確實有點困難……第二就是,神識與魔種有過接觸的,大概都屬『界天天主』級的天人,這一次卻又因為異變空間出現的時間太短,通道太小,以致於並沒有能跨空而來,也是一個不利的因素……」瑤璣說到這裡,又繼續以一種懇求的語氣說道:「第二點已經是造成的事實,多想無益,倒是關於第一點,我現在就是想請心姊無論如何得幫一下忙……」
「我能夠盡力的地方,一定傾能以赴,璣妹別說甚麼幫不幫忙的……」七巧天工宗主立刻回答說道。
「我知道心姊的特長,就是在心智神識的運作與轉化……雖然『駐形永生宗』的醫療之術,可以說得上是真人界首位,但是魔種入化,可不是生病得症而已,這裡面還牽涉到非常多的部份……其中尤其重要的,就是在於被下種的人,基本神識的魔化……加上現在妖魔們大概會把心姊那兒當成接下來的第一目標,而且『役物宗』收集資訊之力,可說天下無人可比,所以我想請心姊無論如何,都先盡量將魔化的紫柔,所有相關的訊息,都收集起來,以俾日後我們搶救紫柔時,可以用得上……」瑤璣的這些話,說出來時,臉上有一層掩不住的憂慮。
專精於心智技術的七巧天工宗主,在思考方面的能力,可說並不遜於瑤璣,一聽之下,就想到了瑤璣臉上那層明顯的憂慮到底是甚麼,於是也苦笑著說道:「如果我們役物宗有能力,當然一定盡心,就怕妖魔以洶洶之勢而來,讓我們根本沒有採集資料的機會……」
瑤璣當然也知道,等到妖魔界怪物來襲,役物宗能不能保,已經是個大問題了,又怎麼還有能力收集甚麼足夠深入的訊息,只得歎了口氣,沉默了下來。
七巧天工宗主也跟著歎了口氣,並沒有多說甚麼話,但是臉上一直都有點蒼白的臉色,反而在這時透出了一抹異常的潮紅。
七巧天工宗主一在臉上顯出這種反常的顏色,身體就好像有點支持不住般地晃了晃,連忙走到「連磁鏡」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就在這一轉眼間,七巧天工宗主看起來就好像突然體力不支那般,坐在椅子上時,幾乎是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算是稍微回轉了點臉色。
連磁鏡中的瑤璣,似乎也可以從鏡中看到這邊的情形,一見到七巧天工宗主出現這種情形,瑤璣立刻就問道:「心姊你怎麼樣了?還支持得住嗎?」
這時候的七巧天工宗主,紅暈的雙頰已經轉成了微青,但是依舊點了點頭說道:
「我……我還好,飛龍說了,妖魔大概不久就會到這裡來了,所以我不能現在就倒下去……就算連服三顆你給我的『焚魂丹』,我也要撐著……」
瑤璣立即大驚說道:「心姊心姊,你千萬別太衝動……焚魂丹可不是甚麼補元益氣的好東西,每服一顆,魂魄便散逸一分……三顆一服,也許真的能夠讓你再撐些時刻,但是藥效過後,魂魄散盡,只剩下活死人的身軀而已……你絕對不能這麼做的……知道嗎?」
七巧天工宗主現在已經變得有點青白的臉色,露出了婉艷的笑容:「本來我一月之中,就有十五天魂魄離散,活著其實也和死了沒有甚麼差別,甚至可以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死了一半的人,如果真的魂魄盡散,倒也落得乾脆……」
「心姊你千萬別這麼說……」瑤璣又連忙急道:「你的這種情形,既然我也無法搞清楚是甚麼因素所造成的,就表示裡面的原委絕不簡單……一月中有半月處於失魂無覺狀態,雖然和『離魂症』有點類似,但是心姊你在失魂時,脈象反而進入空靈狀態,週身放光,絕對不是離魂症……所以心姊你千萬別把這種現象當成是甚麼惡症而放在心上……」
七巧天工宗主微微笑了笑,顯出了一種令人心疼的淒然:「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所以璣妹別太擔心我會因為這樣的情形而不安,我早就習慣了…
…只是每次清醒,都得渾身痛苦好一陣子,實在也有點厭煩了……好幾次我都想就這麼離開人世,擺脫這個難受的皮囊……以前我也一直認為像我這樣的怪異情形,總有一天可以找到解釋,得到解決,但是這麼久了,也沒有甚麼成果,因此我有點絕望了……如果不是認識了你,加上你又一直說我這種情形必然有甚麼特殊的原因,說不定我早就這麼做了呢……」
「心姊……現在是緊要的關頭,你先別在這個時候去想這些……」瑤璣連忙又安慰說道:「我知道,心姊專研『役物宗』的『心智技法』。論思考之力,我瑤璣不會承認輸給任何一位真人界的修真多少的,但是我也明白,心姊的思慮能力,應該絕對不在我之下的……心姊你應該知道,人的修練要進到超越的層次,一定得要程度到了那裡,才到達得了。在二樓的任何散失,都還是會停留在二樓,並不會因為這樣而進到三樓……
所以就算是心姊在這時自己尋求了解脫,但是所有一切的狀態,都還是停留在這裡的…
…並不能帶給你任何好處,這並不是真正的解脫之道……」
七巧天工宗主終於婉婉地又歎了口氣:「你說的這個我也知道……只是……只是…
…我對這樣的折磨,已經有點厭煩了而已……」
「熟而後厭,厭而後精……」瑤璣見七巧天工宗主似乎恢復了些元氣,終於才較為放心地說道:「心姊已經有些煩了,說不定也是一種精進的表示呢……」
「唉!璣妹畢竟未罹此怪症,無法體會這種感覺的……」七巧天工宗主苦笑著回答。
「心姊是甚麼時候,又要開始睡十五天長覺的?」瑤璣很技巧地將主題拉開。
「睡十五天長覺?瞧你說得我好像一隻懶豬……」七巧天工宗主臉上的青灰逐漸退去,但是蒼白依然可見:「早在五天前,我就應該進入『失魂狀態』了……後來你傳來了妖魔有可能破空而來的訊息,讓我非常不放心,一直撐著不倒……結果沒想到再來就是你告訴我緊急備戰的警告,讓我更不敢這樣就倒下了……如果不是你的『焚魂丹』,我也撐不到現在的……」
「那麼心姊現在服了多少量的『焚魂丹』了?」瑤璣非常注意地問道:「宗內的人有沒有察覺到甚麼呢?」
「每日一顆,到今天已經服了六顆,你給我的十顆量,只剩四顆了……」七巧天工宗主微微喘氣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專注在思慮研究中,體質本來就很虛弱,所以雖然偶有不支的情形出現,宗裡的人也並沒有起疑。對於這一次清醒了這麼久,他們雖然有問過我,但是我並沒有很清楚地回答他們……現在他們都私下認為是你的靈藥,將我的怪病給治好了,差不多每個人都感激你感激得要死呢……」
「這下慘了……要是他們知道我給心姊的是甚麼樣的藥,豈不是會被他們追殺……」瑤璣說到這裡,忽然又輕輕地轉了話題:「我上次跟你提的……那個建議,你覺得怎麼樣?」
瑤璣的話一說完,也不知道她之前是和七巧天工宗主提了甚麼建議,七巧天工宗主原本還是有點蒼白的臉色,忽然泛起了一陣潮紅,搖了搖頭說道:「不!瑤璣妹子你別再提那個建議了行不行?」
瑤璣的臉上似乎對於七巧天工宗主的這種反應,並沒有太過意外:「怎麼了?你不是見過飛龍了嗎?」
七巧天工宗主點了點頭:「飛龍聯主已經在這裡了,我當然是見過的,但是……但是……你的那個辦法……我現在可覺得不大妥呢……」
「有甚麼不妥?」瑤璣微微笑道:「飛龍是傳說中的啟元使者之一,『透空大神念術』即便天人妖魔界,也不明白其中奧妙的神術,你在『失魂狀態』下,神魂縹渺,根本就不知道到了哪裡去,要治好你這樣的怪毛病,依我看來,除了天人之能以外,大概就真的只有飛龍所具備的『透空大神念術』,說不定能夠探出個究竟,試一試有甚麼不妥?」
瑤璣說到這裡,也不等七巧天工宗主回話,繼續又說道:「尤其難得的是,依我看來,飛龍不知道甚麼時候曾經與『陰陽宗』著名的『陰陽神晶』接觸過,看樣子所有『陰陽宗』合體同修,互傳元氣的陰陽交合之道,他大概都已經透然明白。透過這種方式,改變你現在的虛弱體質,大概是在目前的狀態下,最簡單的方式,有甚麼不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曾經親眼看過飛龍將雪神女,從死中復活,對於生命的真源,恐怕我們真人界中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比得上他……有甚麼不妥?」
七巧天工宗主聽著瑤璣的話,臉上越趨通紅,但依舊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我……我總覺得,這位飛龍聯主,身上透著一種『非人』的感覺,讓我……讓我……讓我很難產生那種親近的氣氛……」
「親近的感覺?」瑤璣也搖了搖頭說道:「我說心姊,又不是要你和他永遠長相廝守……現在的情況是妖魔隨時會到,而你又已經服了六顆『焚魂丹』,第七顆是再也不能服了,否則下場也和一次吃三顆的情形一樣。這種狀況下,你請飛龍幫忙,正是救你自己和救你宗派的便宜方式……」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七巧天工宗主打斷了瑤璣後面的話:「但是……你說的方法,大概很難沒有親蜜的接觸……我們已經在真人界的修真,雖說不像世俗間那般的在意這些禮教約束,但也並不是完全都能夠放開的……尤其是這種親蜜的行為,又怎麼能夠在這種沒有甚麼親蜜感覺的時候進行呢……」
瑤璣似乎很清楚七巧天工宗主心裡的想法,點了點頭之後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事急從權,我想到的方法,大概最直接的就是這個了……不過心姊說的也是,現在的飛龍,確實讓人覺得距離好遙遠……」
「而且,從我的感覺中,飛龍聯主身上有一種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質性……那種質性,也讓我覺得飛龍聯主不但離我們非常遙遠,甚至還有一種他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冷漠……」七巧天工宗主又輕輕搖了搖頭。
聽著七巧天工宗主的話,瑤璣也不禁再次歎了口氣:「其實以前的飛龍,不是這樣的……我還正在琢磨著,他怎麼會有這麼大轉變的原因呢……現在的飛龍,真的有點讓人難以親近……」
「所以……你怎麼讓我去開這個口?」七巧天工宗主又說道。
七巧天工宗主的話才這麼一說完,忽然就有個淡淡的語音,在七巧天工宗主的身後說道:「現在你不用開口了。」
顯然七巧天工宗主,完全沒有想到,在她自己的閨房之中,居然會有人在自己身後接話。因此,這個聲音才出,她整個人已經從椅子上嚇得跳了起來,連忙回頭看。
那個站在她身後出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七巧天工宗主現在和瑤璣談到的飛龍聯主!
這一下子,七巧天工宗主雪嫩的雙頰,立刻就脹得好像大紅布!
七巧天工宗主這麼樣地被嚇了一跳,但是連磁鏡裡的瑤璣,倒像是一點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模樣,只是對著飛龍微微笑道:「你還是來了?」
飛龍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和反應,只是靜靜地望著連磁鏡裡的瑤璣。
瑤璣又在說完話之後,對著被嚇得跳了起來,然後又站不住地坐回了椅中的七巧天工宗主說道:「透空大神念術,無所不透,我們在這裡說話,除非飛龍將他的神念收束,不然他不會沒有理由聽不到的……」
七巧天工宗主這時也已經明白,方才自己和瑤璣的這一番對話,一定也已經被飛龍聯主聽到了,心中也不禁非常窘迫,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你說得沒錯……」飛龍依然安靜地望著瑤璣說道:「自從和蛟魔以神念相搏之後,我已經習慣將神念收束不放……如果不是現在的情形特殊,我也不會將神念跳變散出的……」
飛龍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了語氣。
在旁邊的七巧天工宗主,就在飛龍這一停之間,倏地感覺到飛龍周圍的冷氣聚集了起來,氣氛頓時變得凝重無比。
「你,為甚麼不告訴我,這個魔種的事?」飛龍的語氣聽起來好像還是沒甚麼改變,但是旁邊的七巧天工宗主,卻知道飛龍的態度,已經和上一句話完全不同。
連磁鏡中的瑤璣,也睜著一雙星芒奇麗的大眼,對著飛龍歎了口氣道:「因為,那時我也不知道羅喉魔種已經來了……」
飛龍沒有馬上回答,似乎是正在考慮瑤璣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瑤璣搖了搖頭:「我有沒有告訴你,還在其次,我最擔心的,是紫柔妹子也不知道甚麼魔種不魔種的……說不定遇上了後,還在奇怪為甚麼我沒有告訴她,四魔獸之中,這個到底是甚麼呢……」
飛龍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又再次問道:「你對於這個魔種,還知道些甚麼?」
瑤璣立刻很快地將她現在所知道的羅喉魔種所以相關的訊息,簡要而又清楚地說了一遍。
連有點羞窘的七巧天工宗主,也不由得在瑤璣說完之後,吃驚地說道:「你的意思是……現在一舉滅了『天目宗』,人屋不存的怪物,還不是妖魔界出來的主力?」
瑤璣立刻就回答道:「它們是妖魔界的主力,現在也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妖魔了,我只能說,它們的出身,是異靈界而非妖魔界,如此而已……對於羅喉魔種,就算是睛風天女所告訴我的這些訊息,也只是羅喉魔種所衍化出來的結果而已,對於羅喉魔種真正的內涵,恐怕連天人修羅,現在也不是非常清楚……這就是我所知道的訊息了……」
飛龍聽完之後,立刻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既然是這樣,我不能在這裡等下去,必須馬上去找紫柔……」
不料飛龍的話才說完,瑤璣竟又歎了口氣道:「飛龍,現在恐怕已經遲了……」
飛龍的眼中突然「叭」地一聲,射出了強亮的光芒:「你為甚麼這麼說?」
「五異靈王中的『闔骨王』,是在魔種初入其體時,立刻就由『冰風界天』天主以其元能將闔骨王所有的生氣完全在瞬間凍結,才算是趁著魔種未散時,阻住了魔力透魂……而暗光王就是差了那麼一線,魔力迸裂,錯過了時機,竟就壓不住轉化,於是才會變成了現在的『阿暗光』……」瑤璣有點黯然地說道:「紫柔妹子從遇到羅喉魔種,直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我估計大約是遲了……」
飛龍聽到這些話,也不由得沉默中,眼神冷厲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連磁鏡裡的瑤璣,忽然轉頭對著旁邊,似乎在和甚麼人說著話那般,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對著飛龍說道:「飛龍,有些人想在這裡見見你……」
飛龍連眉梢也沒挑一下,毫無反應,只是雙眼陷入了深沉沉的光漩之中。
連磁鏡裡,瑤璣往旁邊微微讓,突然出現了一位好像週身帶著淡淡雲氣的女郎。
這位女郎在以如霧般的眼光,凝視了這邊的飛龍好一陣子之後,才以一種飄然,但是依舊難掩激動的語氣說道:「飛龍飛龍……你就是飛龍……」
「你是誰?」飛龍沉沉地問道。
「我……我……我是雲夢……」
雲夢的語調中,含著無法控制的輕微顫抖。
「你是雲夢?」飛龍的語氣之中,雖然也有點驚訝的味道,但是反應顯然要比雲夢冷淡了許多:「你找我有甚麼事嗎?」
雲夢見到飛龍的冷淡反應,顯然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姣好的臉龐外,浮動的薄氣產生一陣輕微的波動:「你……你……不記得我了嗎?……飛龍……」
「我記得。」飛龍點了點頭,不過看起來實在不像雲夢那樣難以掩飾的激動,只是依然淡淡沉沉地問道:「你為甚麼要見我?有甚麼事嗎?」
雲夢還沒來得及反應,從她旁邊已經傳來了玄霜雖然也一樣淡冷,但是很明顯地感覺得出來那種淡冷,是努力壓制才表現出來的一種掩飾:「不……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他』絕對不是這樣的……」
飛龍皺了皺眉頭,覺得深層的內心,像是有著甚麼牽動了一下,再仔細去探查,又只剩下一片冷然,了無痕跡。
雲夢轉過頭,顯然是在和玄霜說話:「不是他?難道會是瑤璣姊說的蛟頭魔人?在我們種胎之後,就是他們兩個出現在人間,如果他不是『他』,那麼他又是誰?」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管他是誰……但是他不會是『他』,『他』絕對不會對我們這麼冷漠的……二姊,你沒有發現嗎?你有見到『他』的感覺嗎?」玄霜的語音雖然不大,但是任何人都聽得出來那種肯定的味道。
雲夢顯然也被玄霜的質問給問得有點愣住了。
這時,忽然連磁鏡的顯像中,從旁邊擠進來了一位紅衣如火的女郎,睜著艷亮的雙眼,從那邊望到了這邊,眼光好像一股無形的氣焰,就這麼瞪著飛龍說道:「你!叫飛龍的傢伙,你認不認得我?」
飛龍皺了皺眉:「我當然認得……」
紅衣女郎用纖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麼我是誰?」
「你是艷嫣……」飛龍還是很輕淡地說道:「旁邊說話的那個是玄霜,不是嗎?」
艷嫣看起來好像滿肚子火就快要發出來了那般:「你,我們以前有沒有真正見過面?」
飛龍搖了搖頭:「真正的見面?好像沒有……我現在是第一次見到你……」
「那你怎麼會認得我?認得二姊?連只說話沒露面的三姊也認得?!」艷嫣瞪著大眼,宛如要從眼裡噴出了火般,氣勢實在凶得嚇人。
「我不知道……」飛龍還是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你,但是我認得你……認得雲夢……雖然我沒見到玄霜,但是我也認得她……我甚至認得紫柔……」
飛龍說到這裡,也從眼中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這些記憶,有點隱隱約約的,但是我似乎都還記得……」
氣勢火然的艷嫣身邊,也出現了一位黑衣如墨,膚白如雪,宛如晶磁的玄霜,以清冷但是微顫的語音說道:「那麼……你是『他』嗎?!」
飛龍一眼就認出了玄霜,然後也不知道是一種甚麼樣的因素,讓他很自然地就點了點頭說道:「我是『他』!」
玄霜聽得渾身微微一顫:「你是『他』?你是『他』?……你如果是『他』,為甚麼我感覺不到任何熱情?任何感動?任何我以前是那樣清楚感受到的深愛?」
「熱情?感動?深愛?」飛龍又皺皺眉頭:「我為甚麼要讓你有這種感覺?又要怎麼樣讓你有這樣的感覺?」
玄霜聽了飛龍的回答,已經是雪白的臉色,更加變得透凝如冰:「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聽見了沒有?你不是他……」
玄霜的身形,說完之後,立刻就轉身離開了連磁鏡的顯像範圍。
而她的語音,說到最後,已經流露出止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