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萱萱的話音雖然輕輕淡淡的,但是聽在眼前諸人的耳裡,除了剛到的慈玉,和本來就知情的紅菱,其他三個人都在心中忍不住地吃了一驚。
現在那個妖魔界的怪物,就在異變空間旁邊,這個時候還想往那裡去,豈不是擺明了找死?
日瓶書生眼前浮起了四隻刀爪的大怪物,凌空躡虛,來去無蹤,刀穿刀割,血肉橫飛的殘殺情景,不由得倒吸了口氣問道:「不是吧?紅菱仙子!綠霓仙子不會真的找你去做這種不要命的事吧?」
右引屍護法,也想起了多少功力比他還強的邪修,在阿鏈摩的追擊下,絲毫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只能任其宰割的恐怖情景,忍不住也贊同地道:「妖魔已現,這時還往那裡去,真的是不要命了。」
雷擎天則是想起了阿鐮摩將人塞進胸腹間嚼吃的駭人影像,連忙就追問著紅菱道:「你快告訴我,綠霓師姊不會對你提這種發了瘋才會去做的主意……」
紅菱黯然的臉色透出一種穿心的悲哀,但還是對著雷擎天點了點頭道:「綠霓師叔正是問我要不要去……」
雷擎天聽得忍不住跳了起來:「甚麼?她她她……她真的對你這麼說?」
紅菱又點了點頭,還沒說話,慈玉已經輕輕地走到了紅菱的身旁,伸出了柔細的手掌,充滿關懷的按住了紅菱的手兒,眼神中透然射出了令人感動的溫柔,細聲細氣地說道:「紅菱姊姊,你為了甚麼這麼傷心?我看了好難過……可以告訴我嗎?」
紅菱在慈玉這個初見面的女郎面前,感受到她那純粹的關懷與濃濃的溫柔,也下知道怎麼回事,只覺得心中酸楚,幾乎不能自禁,雙眼熱淚盈眶,終於忍下住滾成了兩條晶瑩的水痕,一時之間心頭紛亂,只想抱著眼前的慈玉痛快地大哭一場。
慈玉以手挽袖,還足以一種輕輕的,柔柔的動作,將紅菱眼下的淚痕擦去,更加溫和地說道:「每當我用盡方法,還是不能保住一條生命時,心裡總是充滿了讓我絞痛的悲哀,這種時候我都會躲起來大哭一場……紅菱姊姊你如果真的很傷心,也可以這樣的……那會讓心裡好過一些……」
紅菱在慈玉的撫慰下,感到此時的她,真正宛如自己最知心的姊妹,從來不敢對祖爺爺提起的心事,慈玉都好像非常瞭解那般,讓紅菱眼中流出的淚水在慈玉細柔的撫拭下越淌越多,但紅菱總不愧是裂天劍宗門下,反倒素手輕挽,握住了慈玉的小手,有點哽咽但卻感動地強笑道:「你說的這個方法,我會試試的……但不是現在……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我才相信他死了……你知道嗎?他上次為了救我,陷進了都天鬼旗之中,鬼旗吸人精元時,那麼恐怖的情形,都不能傷他一根汗毛,這次應該也不會有甚麼差別的……」
紅菱說到最後,想到綠霓含著怪怪的眼神,告訴她飛龍被透胸穿心,墜入異變空間中的情形,顯然還是和之前陷入鬼旗的情形有了很大的差別,紅菱不禁心中一痛,忍不住叉流下了淚來。
這時連邊兒的萱萱也過來輕輕撫著紅菱的秀髮,眼中安慰的神色溢於言表。
在旁觀察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之前已有歸萱萱的話,後來又有紅菱的說法,他們都是當場聽過飛龍聯主敘述過這些經過的人,因此當然都已經確定了紅菱是為了甚麼人如此傷心了。
而雷擎天在從紅菱處確認了綠霓竟然真的為了一探飛龍聯主的生死,不惜再回到那個異變凶地時,心中百味雜陳,一下子也只能有點怔怔地站在那兒,甚麼反應都沒有了。
萱萱見到雷擎天怔仲的表情,叫了兩聲也沒有回應,便即走到他的身邊,一手拉袖,一手摸著他的額頭,同時還對著他低聲歎氣,就好像對他牽掛著綠霓的情形非常同情那般。
雷擎天搖了搖頭,對著萱萱強笑了一下,心想這位初見面的小女孩,雖然系出邪派,但是心地善良,不遜正宗。
接著又想到綠霓如此這般不顧性命,也要去找那應該早就穿心而亡的飛龍聯主,可見他一直以來對其癡癡的苦心,終於還是白費,不禁歎了口氣,又有些魂不守舍了起來。
慈玉雖然眼見紅菱勉強收住了默默流下的眼淚,但是語氣之中,所透然而出的傷痛悲哀,卻比痛哭還要更讓人心悸,只得握住了紅菱輕顫的手掌,溫柔地說道:「紅菱姊姊,你說的他,是誰呢?」
紅菱淡淡地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就是之前邪宗聯的飛龍聯主……」
慈玉聽得有點驚訝:「飛龍聯主?你為其如此傷心的人,就是飛龍聯主?」
紅菱沉沉地點了點頭,也有點驚訝在慈玉面前,她要承認自己對飛龍的牽掛,競也沒有想像中的困難:「你也知道他嗎?」
慈五點了點頭:「飛龍聯主……我曾經聽我義父和人說起過……」她的語音只是輕輕地帶過,卻沒有將在她的認知裡,飛龍聯主好像是個奇笨無比的癡人的這種感覺說出來。
一個像紅菱這樣靈秀的女修,怎麼會喜歡一個蠢笨的癡人?
慈玉雖然想不通,但是卻也沒有在這方面深究,只是很溫柔地問道:「紅菱姊姊,你要找綠霓仙子,就是要和她一起回那個甚麼異變空間去找飛龍聯主嗎?」
紅菱沒有抬眼,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動作雖然細微,但是卻給人一種九條牛也拉不回的堅決。
「我聽萱姊說,那個甚麼異變空間那裡,好像發生了很多駭人的事……你一定要去嗎?」慈玉握緊了紅菱的手兒又問。
紅菱抬頭很輕柔,但卻很肯定地直視著慈玉:「我一定要去。」
慈玉沉默了一會兒,便在臉上露出了讓人沉迷的微笑:「既然是這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慈玉的這話一出,旁邊右引屍護法,馬上就大驚失色地說道:「慈玉小姐,千萬不可……」
日瓶書生也急急說道:「紅菱仙子對飛龍聯主的感情令人敬佩,但是慈玉小姐你卻不用這麼跟著淌進去吧?妖魔界怪物的力量,可不是你能想像的……」
慈玉以一種諒解、感激、不過卻也是堅決無比的眼神,回頭望了望二人:「謝謝你們的關心……但是我之所以也想跟著去,並不是現在才臨時決定的……萱姊之所以會帶我來這裡,本來就有到那個傳說中的『異變空間』去的打算……」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聽了慈玉的話,都同時愣了愣。
從他們暗中潛進蛟頭魔人所造成的那個碗形山谷開始,直到山谷崩裂,異變空間成形,妖魔穿空現身,好不容易拚命掩蔽形跡,自魔物迅猛擊殺下逃了出來,若不是阿縑摩被角魔魈和正派那幾個極頂高手對峙的情形所引去,連他們現在是不是還能站在這裡,都說不定有點問題。
因此他們怎麼也想不通,為甚麼會有這許多人還死命地想往那個駭人的地方前去。
這和跑去送死,豈不是完全沒有兩樣?
慈玉對他們關心之情的感激,雖然沒有明說,但卻從她那澄澈的雙眼之中,如此清楚地流露出來:「萱姊告訴我,師父已經死了……而且就是死在那裡……現在連萱姊也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之前就是跟著九鬼姑等人前來,因此當然知道九鬼姑確實如其所說,就在那個異變空間附近。
只是在九鬼姑婆以畢生精練的元胎,破去了蛟魔所設的紫紅氣罩之後,已經被震得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而已。
在他們的認知裡,九鬼姑應該是還沒死的呀……
怎麼會這麼一下子突然就掛了?
但是在萱萱面前,他們也不大敢亂說甚麼話,只是有點困惑,但卻小心翼翼地問道:「九鬼姑……真的已經死了嗎?」
這時候的萱萱,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多說甚麼,但是臉色陰沉,卻也讓二人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甚麼。
這時候的慈玉則是轉過頭對著萱萱說道:「萱姊,我現在知道『異變空間』附近,都已經變成了非常危險的地方,所以萱姊帶我到這裡就可以了,免得連萱姊也有了危險……紅菱姊姊也是要到那裡去,我跟著她就行了……倒是右引屍和日瓶、雷霆三位大哥……」
一直有些愣愣的雷擎天突然恢復了神情地說道:「我本來就是要找綠霓師姊,現在正好和你們一起去……」
這時候的萱萱,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就好像正在思忖著甚麼,但卻一下子無法立刻就作出決定那般,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雖然方才在來此之前,我們都聽到了隱約傳來的那幾聲怪異的嘯聲,使得連遠在數百里外的此處,在空中飛行都變成了一種極為危險的事,但我實在不大放心你,所以還是再陪你一陣子吧……橫豎以現在的情形,大約已經沒有人敢馭氣在空中飛行,只能在地面上步行前進,所以到時候再說吧……」
聽了萱萱的話,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彼此互相望了一眼,猶豫了好一陣子才同時說道:「我看我們也和萱萱小姐一樣,再陪慈玉小姐一段再說吧……」
慈玉點了點頭,對於萱萱不忍放下她的感動是那麼明顯,讓雖然還不曉得歸萱萱真正底細,但閱人無數的眼力,與她之前暗中的協議,早已察覺其性格絕不簡單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都覺得心中彆扭異常。
「萱萱妹子……」紅菱注意到萱萱話中的含意,連忙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從這裡開始,都不會有人馭氣在空中飛行了嗎?那麼綠霓師叔也不會在空中了?」
萱萱點了點頭:「本來這裡還好,但是我來此之前忽然聽到了『異變空間』那兒傳來了幾聲角魔魈和正派的那個瑤璣仙子說的甚麼『阿鐮摩』妖物的鬼叫聲,雖然只是隱隱約約的不大清楚,但是那種刺耳難聽的感覺還是讓我極不舒服,好像遠方那裡又出了甚麼變化……綠霓仙子一向就以腦筋明快著稱,所以我敢肯定她必定不會再以馭氣飛行的方式這麼在空中亂闖的。這時候的她,也一定和我們一樣,在地面潛行的……」
紅菱聽了萱萱的推論,顯得有點焦急:「那怎麼辦?我要怎麼找到她?」
「飛行一日,地行十天……」萱萱臉上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雖然我們在地面的潛行比在空中馭飛慢了十倍,但也不是像一般人那樣一步一步地蝸行,接近你們要去的地方大概也不用太久,只要紅菱姊姊你要去的地方和綠霓仙子一樣,最後應該還是會碰頭的,這一點就無須擔心了……」
紅菱聽萱萱說得有理,便即不再遲疑:「既是如此,那麼我這就要定了……慈妹妹你真的要去找你師父嗎?」
慈玉點了點頭:「我一定要去的……紅菱姊姊別太傷心,你在路上能下能說一些你和飛龍聯主的事給我聽?因為我聽到的飛龍聯主好像和你說的有一點不一樣呢……」
紅菱臉上帶著淒然的笑容,點頭說道:「當然可以,那麼我們這就定吧……」
話音一落,立即調氣輕身,微微一縱,前竄了七八丈遠。
慈玉的身軀看起來雖然有點薄弱,但是速度也是極快地跟了上去。
其他四人見紅菱慈玉已經動身,便也馬上聚氣輕縱緊隨而出。
紅菱她們這一行人,都是緊貼著地面,下敢衝起太高,純以輕功在地面縱躍,並沒有將真元的振動提到可以凌虛上升的程度,雖然在速度上無法和直入高空,馭氣而飛相比,但也不算太慢。
萱萱在掠地急縱的同時,是比較和後面跟著的日瓶書生與右引屍使者等人接近,她在飛掠時就急急地壓低了聲音,對著二人說道:「你們怎麼搞的?說要動手又沒動手?」
日瓶書生有點尷尬地也在飛掠中低聲回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慈玉小姐的樣子,就讓我有點下不了手……」
邪不死派的右引屍護法則是極有同感地說道:「是呀!慈玉小姐看起來對你挺好的,你怎麼會想到用這種方法對付她?」
萱萱肚子裡早就痛罵二人沒有用不下數百次了,但在表面上倒是絲毫不露,只是輕輕地說道:「這裡面的緣由,並不只是你們想的這樣,你們想想她和九鬼姑的關係,而造成這一切的飛龍聯主,之前又是九幽鬼靈派之主,她的底細可是大不簡單的,留著肯定是個禍胎……」
右引屍護法手臂在這一次的探洞中初斷,對於甚麼角魔魈、阿鐮摩、蛟頭魔人、飛龍聯主他們這種來自異界的存在,心中已是充滿了驚悸,聽了萱萱的話,不由得就有點駭然地說道:「你這話裡暗示的意思是說,慈玉小姐和這次的異變,也有關係?」
萱萱沒有繼續說甚麼,只是露出了神秘至極的表情道:「你們兩個不會想呀?你們總也算是修真界有點名氣的修真,功力層次雖然還排不上甚麼第一流的高手,但也絕對落不到後面去,沒發現一站到慈玉面前,連想法都不由自主地受到她的神念牽動嗎?你們認為她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嗎?」
被萱萱這麼刻意地往反面的方向一引,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都不由得在飛掠中愣住了,同時往前面慈玉那纖薄窈窕的身形望了過去。
萱萱暗中察言觀色,馬上又添油加醋地繼續說道:「慈玉的這種力量,是自然而然地放散,連我們團主修練這麼高深的人,都差點抵不住她的影響,也因此知道這個慈玉日後必然會是一個非常麻煩的角色……不然幹嘛刻意叫我將她引出來暗中解決掉?」
日瓶書生有點懷疑地問道:「你是說慈玉是故意以這種力量從神識方面來影響我們的嗎?」
右引屍也搖了搖頭道:「好像不是這樣的吧!我總覺得她應該是沒有這種想法的……」
萱萱又暗罵了幾句,卻只是輕輕地回答:「我沒有這麼說……相反的,這種情形她自己也下曉得,還以為天下每個人都是好人……她跟了九鬼姑婆這麼久,九幽鬼靈派何曾有人真正見過她?頂多是聽過九鬼姑婆有這麼一個『徒兒』而已。就是因為九鬼姑婆也一直受到她的影響,而九鬼姑婆又知道實際的情形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這樣,因此才會一直不願意讓她和九幽鬼靈派有任何牽扯……」
右引屍護法聽到這裡,終於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上回我們派裡的金屍,對她發動了誤擊,也是在我們派裡的役屍使者,將金屍控制放開,讓它們自行在俗世的村落吸食生氣時,才會對她誤擊的。除了能夠自主的神識,都被我們鎖在派中起法重地之內,法屍已無識主的金屍之外,如果那時有役屍使者在場控制,恐怕他們也絕對不會忍得不心對付慈玉小姐的……」
萱萱連忙就說道:「這就是為甚麼我聽九鬼姑提起你們願意以金屍來和飛龍聯主交換旱魃後,我們馬上就和不死屍王聯絡的原因啦……你們儘管放心吧!旱魃現在已經由九鬼姑轉到我們手裡了,要合作就一定得互相配合……」
日瓶書生很不解地說道:「如果貴團主真的對慈玉小姐這麼忌諱,為甚麼不直接在團裡就將慈玉小姐解決掉?」
萱萱當然不會透露出其實真正想對付慈玉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但也並不特別說出甚麼可以說服人的理由,只是露出神秘的臉容道:「慈玉的影響力非你能知,當團主發現她的影響時,已經太遲了。如果冒然動手,說不定會在團內弄出更多的問題……我想你多少也看出一點,我們團裡無形中也分了好些派系,彼此並不和睦,這都是被慈玉暗中攥弄的……」
萱萱乾脆把一切都推到了慈玉的頭上去了。
日瓶書生還是不大相信地道:「我看慈玉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吧?要說攥弄,你萱大小姐恐怕還更厲害些……」
萱萱費盡唇舌,總是說不動約好替她對付慈玉,但在見面後又臨時變卦的二人,心意馬上再轉回來,立刻就不高興地道:「我們會找你們兩派的宗主,以旱魃的真元,和招引啟元使者的陰陽**,來互相合作,貴宗的宗主也已經答應了,不過現在我怎麼瞧兩位像是不大願意合作的模樣?」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見萱萱竟然抬出了宗主,也不由得拉下了臉說道:「沒見到慈玉小姐之前,我們還搞不清楚狀況,但是我們畢竟在邪宗打滾了這麼久,總也不是沒甚麼見識的蠢蛋,依我看這裡面不像你所說得這麼簡單,恐伯還有些內情你沒有告訴我們……不管慈玉小姐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萱萱小姐你還是等我們交易完成之後,自己去對付慈玉小姐吧……而且貴團主現在已經魔化,無形團裡到底誰能作主都還不曉得,宗主對於貴團是不是還能依約而行,實在也並不確定呢!所以萱萱小姐最好還是別拿宗主來壓我們的好……」
萱萱見二人還是不願意依約對付慈玉,心中斷然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橫豎她暗算慈玉的法子至少還有七、八種,此時二人的心念已經動搖,沒得硬叫他們下手還會生出其他意外。
她的心中一計方斷,另計又生,立即換了付嘴臉笑嘻嘻地道:「兩位別擺出這種臉孔嘛!貴宗主派你們和我來,就是小妹我有些事想請兩位幫忙,既然兩位覺得慈玉後面的牽扯太多,那麼這事就算作罷,我也不好太過強求……」
萱萱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的意料之外,不過既然萱萱已經表示不再要他們對付實在有點下不了手的慈玉,而且態度光棍無比,倒讓二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繃臉相對。
他們奉了宗主之命協助這位萱萱小姐,之前也答應了她的要求,只是他們見了慈玉之後,實在有點做不出來,而且這裡面好像也另有玄機,不過無論怎麼說,畢竟先變卦的是自己這邊,因此二人見萱萱態度轉和,也連忙笑道:「萱萱小姐可別誤會我們合作的誠意有甚麼變化,只是慈玉小姐的事還牽扯到貴團裡的一些糾葛,所以我們才會有些猶豫……現在妖魔已出,我們邪派更該團結一致,除了這種貴團內部的事之外,我們雨個還是很願意為萱萱小姐出力的……」
萱萱臉上掛起了一付非常能體會他們想法的笑容:「所以兩位幫忙的心意還是不變嘍?」
「當然當然,除了扯到貴團內部的事之外,其他的都不成問題,一定盡力……」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又異口同聲地說道。
「好吧……」萱萱歎了口氣道:「既然兩位已經這麼說了,那我就請兩位幫我另外一個忙吧……」
「請說請說……」二人又道。
「這樣好了,原先我們說好的事兒還是不變,但既然兩位對慈玉下手有意見,那麼便將對像另外換一換好了……」萱萱笑臉不變地道。
「對像換一換?」二人又愣了愣:「萱小姐打算換誰?」
萱萱的眼神往前面紅菱的背影一瞟,殘毒的光芒一閃而逝。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又有點怔住了。
這個萱萱看起來年紀不大,怎地卻好似誰都想暗算?
「你是說……你是說……」右引屍護法有些遲疑。
紅菱是正派有名的裂天劍宗弟子,在她身上動腦筋可不是甚麼一般的事兒。
日瓶書生飛掠中也抬眼望了望前面的紅菱娉婷的背影,那種眼光就好像她渾身上下沒有穿任何衣物那般……
「聽說她好像是修道人裡的甚麼先天修道胎……」日瓶書生喃喃地道:「功力似乎並沒有比我們差呢……」
右引屍護法則是有點懷疑地道:「萱萱小姐,本派的這種**,得要暗算對像身體的一部份,才能依質起術,迷惑其心而使其不覺……你總不能要我們這麼樣就……」
右引屍護法的話還沒說完,萱萱已經將小手一伸,幾縷長長的髮絲在她緊夾的指縫間,掠行中飄飄而動。
右引屍護**了愣,萱萱雖然沒有說甚麼話,但是她這個動作的意思,已經清楚地表明了這幾縷髮絲,是誰的了。
連他也沒注意到萱萱是甚麼時候,居然就已經動了手腳,取下了紅菱的髮絲。
「現在對像換了,你們該沒有甚麼問題了吧?」萱萱淺笑的臉上,誰都看不出其中隱含的毒辣:「或者兩位和正派之間,還有甚麼交情不能下手?」
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彼此互相對望了一眼,還沒說甚麼,萱萱已是輕笑說道:「既然合作,就不用有太多顧忌,我們可是很想把旱魃的真元和陰陽招魔訣交給兩位的宗主呢……」
日瓶書生終於呵呵笑道:「萱萱小姐不用再暗示了,正派一向瞧我們不起,我們就算想和他們攀交情,他們也瞧不上眼的……更何況萱萱小姐這件事,等於是把一個嬌滴滴的新鮮好貨平白送給了本座,我謝謝你都還有點來不及呢……」
萱萱深沉的微笑中突然說道:「貨當然是交給你採吸,但可不能算是新鮮好貨,頂多只能算個破貨?」
日瓶書生又愣了愣:「萱萱小姐這話的意思是……」
萱萱用小嘴對著前面跟在慈玉和紅菱身後,但又不大敢太接近的雷擎天身上呶了呶:「我要讓第一個破她元陰的人,變成他……」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這下可真的有些呆了。
「雷霆劍可不是甚麼簡單的角魚……」右引屍護法那句「本法須有下手對像身體一部份」的話還沒說出來,萱萱已是伸出另外一隻手,同樣其上也有發尾幾縷。
右引屍護法有點吃吃地道:「難道這是……難道這是……」
「當然啦!不是他的難道還是我的?」萱萱噗嗤一聲笑道:「方纔我安慰他們時,除了趁他們心神偏失之際截下兩人的髮絲之外,已經用一種很隱晦的大羅仙宗手法,在二人的腦竅印入了暗勁,所以就算她是號稱甚麼先天修道胎,他五色護劍稍微有點名氣,兩重壓制,總能叫他們兩個不得不中我算計……」
日瓶書生有點惋惜紅菱這樣的鮮嫩處子,不能直接採擷:「不過萱萱小姐為甚麼要讓他們……」
「傷竅的是大羅仙宗的手法,破身的是正道友派的修真,只要一成,不但去我一件事,還能讓他們以後狗咬狗……紅菱是裂天劍皇的血親,功行貞潔全都毀在天池劍宗護劍的手裡,裂天劍皇他是絕對不會善罷千休的……裂天劍法和天池劍法趁此比一比誰高誰低,豈不是大妙?」萱萱又微微含笑道:「最好別這樣就弄死了紅菱,你吸盡她的功力之後,我還會公開找她,用個借口挑戰一下她這個甚麼『先天修道胎』,再把她羞辱一頓,叫她不自盡也難,這才過癮……嘻嘻嘻……」
萱萱在說話的同時,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容。
只不過現在她那清脆如鈴的笑聲,聽在已經算是惡人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耳裡,連他們都不由得在心中起了一陣慄然。
萱萱那銀鈴般的笑聲,並不收斂,傳進了前面三人的耳中後,慈玉就有些驚奇地放慢了速度,問著萱萱道:「萱姊,你甚麼事笑得這麼高興?」
慈玉的速度這麼一放慢,紅菱和雷擎天也就跟著慢了下來,萱萱乾脆就住氣收身,暫時停了下來說道:「我正在跟兩位大哥談著紅菱姊姊在邪宗大會上和飛龍聯主互訴情意的事兒呢……」
也跟著停下了身子的紅菱,知道萱萱這個小丫頭人小鬼大,連忙就紅著臉道:「你別這麼亂說一通,甚麼大會上互訴情意……」
萱萱縮著頭嘻嘻笑道:「兩位大哥可都是邪宗大會在場的人,難道紅菱姊姊還怕別人不知道和飛龍聯主的感情嗎?」
被萱萱這麼一提,紅菱也沒甚麼話好說,但覺心中喜悲相摻,難以分明。
慈玉也有點驚訝地道:「真的嗎?紅菱姊這一段倒還沒說……」
萱萱則是對著慈玉哈哈笑道:「沒關係,反正你也有很多事兒紅菱姊姊不曉得,以後我也對紅菱姊姊說一說……」
慈玉噗嗤笑道:「我的事有甚麼好說的?乏味得很呢……」
萱萱猛然搖著頭道:「不會不會,保證不會乏味,我一定說得比紅菱姊姊的事還要精采好幾倍……怎麼能這樣就放過你呢……嘻嘻嘻……」
萱萱的話中隱含之意,大概只有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約略感覺得到一點,不由得心中同時一驚,連臉色都有點怪異了……
紅菱見大家停下來也沒有甚麼特別的事,就連忙說道:「這些就先別說了,我們還是快點定吧……」
萱萱則是依舊嘻嘻笑道:「別這麼急嘛!右引屍護法和日瓶副宗主兩位大哥,大概只能陪我們到這裡了,我們在繼續往前時,總該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慈玉聽了萱萱的話,就轉頭對著右引屍和日瓶二人問道:「真的嗎?兩位大哥要先離開了?」
右引屍連忙哈哈笑道:「確實是這樣的,我們其實都還有任務在身,有些事兒得先去做做,恐怕不能就這麼陪著慈玉小姐往前去了……」
日瓶書生見到慈玉眼中的惋惜與感謝,則是很瀟灑地說道:「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有緣的話,還怕日後見不著面嗎?哈哈……
紅菱和兩人其實並沒有甚麼交情,因此也不多說甚麼,只是對著二人輕輕點了點頭。
日瓶書生已經知道待會兒跟在諸人之後,要下手的對象就是紅菱,不禁對她多看了兩眼,益加為這樣靈秀的鼎爐,居然要讓給別人去拔頭籌,不由得就歎了口氣。
右引屍護法怕日瓶書生無意之中露出了甚麼形跡壞事,連忙就拉了拉他的衣袖,對著眾人拱手為禮,隨即就往回路縱躍而去。
萱萱她們三女一男,又目送了二人一陣,就轉身準備再次上路。
卻不料慈玉眼尾一掃,就看到了紅菱臉色變得有些怪怪的,連忙問道:「紅菱姊姊你怎麼了?」
萱萱聽到了慈玉的問話,心中不由得一驚,連忙往紅菱的臉上望去,但見她的螓首微偏,遠遠眺望著遠處不知道甚麼地方,雙眸迷濛,好像有點失神的模樣。
萱置原本心中就暗懷鬼胎,見到紅菱這麼個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就暗自急忖著,如果情形有任何不對,馬上就把所有的原因推到剛離開的右引屍和日瓶身上,同時還得馬上追下去,宰了他們滅口。
慈玉則是伸出素手,搖了搖紅菱一下,紅菱才宛如夢醒那般回神過來,但是雙眼的焦距還是遙望著前面不知道甚麼地方。
「你是怎麼了?紅菱姊姊?」慈玉很關心地問道。
「對呀!你是怎麼了?紅菱姊姊?」萱萱絲毫形跡不露,只是小心翼翼地重複著慈玉的話語問道。
紅菱像是要將甚麼東西從腦袋裡弄出來那般,輕輕搖了搖頭道:「真抱歉,方才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原因,閃了閃神……」
萱萱又謹慎無比地問道:「紅菱姊姊,你覺得身體甚麼地方不舒服嗎?」
紅菱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方纔我忽然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
慈玉一聽,就伸手搭住了紅菱的脈門,打算替她測一測氣機。
萱萱看到慈玉的動作,心中暗驚,知道這個慈玉雖然功力不會很高,但是醫道卻是讓人莫測高深,她曾經多次見到不少她認為已經必死的人,都被慈玉用了一些古怪的辦法給生生地救了回來。
萱萱暗中套問時,慈玉也說不清楚她怎麼會知道那些怪方法,倒像是她天生就懂這些的樣子,其神秘之處,連萱萱也摸不透。
如果真的讓她在紅菱身上搭脈測氣,說不定就真的會被她瞧出甚麼東西。
萱萱想到這裡,連忙就假裝不經意地暗運真元,輕拂著紅菱的額頭,舉手時衣袖輕掠被慈玉握住手的紅菱衣袖,四十二股輕而又輕,但是刻意散成二十一方的勁力悄悄暗送了過去,同時口中關懷備至地說道:「紅菱姊姊一定是太過關心飛龍聯主的安危,才會覺得不大舒服……」
慈玉搭住脈門的探測馬上就被萱萱的這個無意的動作給搞亂了,她連忙就說道:「萱姊萱姊,你小心一些……」
紅菱則是縮回了被慈玉握住的手腕,還是搖了搖頭道:「慈玉妹子不用探了,方纔那種感覺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引起的……」
紅菱的動作自然而然,但是萱萱卻在這輕微地一探當中,發現透袖送去的暗勁,遇著了一層自運而起的繃力,將她的衣袖輕輕地推了出來,同時四十二道微勁頓散於袖中,心下不由得更加暗吃一驚。
她的臉上絲毫神色不露,見到紅菱坦然的眼神,才確定方纔的反震竟是她神識下自然的反應,並非有意的提防。
紅菱的功力,競已達到了這種真元自防的程度,還好萱萱所送的微勁只是要擾亂慈玉的探脈,不然只要稍微再用勁一些,讓真元發覺有傷害己身的可能,說不定馬上就讓紅菱起了警覺。
之前自己的下手,還好是挑在她因為飛龍聯主,心神陷入失序之時,加上大羅仙宗的這一手「青冥指」的「閉腦訣」,主以潛勁暗發為主,聽說不輸給「娜嬡海」的「折勁掌」,但也因為過於惡毒,除了宗主長老,連一般修習「青冥指」的大羅仙宗弟子,都不得修習,因此才碰巧僥倖得手,不然如果換成紅菱恢復神志時下手,還真沒把握能不能得逞呢!
雖然在萱萱敏銳的觀察中,已經能夠確定紅菱並沒有特別發現甚麼,但她還是很關心,真正關心地問道:「紅菱姊姊,你說的感覺是甚麼?可千萬疏忽不得的……」
紅菱搖了搖頭,眼神又望向了遙遠的前方,輕輕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有個甚麼東西,正在那裡叫我一樣……」
慈玉也聽得不解地問道:「有個甚麼東西在叫你?姊姊是聽到了甚麼聲音嗎?」
紅菱還是搖了搖頭:「不是,我並沒有聽到甚麼聲音,那種感覺也不只是有人叫我這麼單純……就好像……就好像……」
她的語氣停了一下,又抬眼望向遠方:「就好像……我的心裡,拉了一根無形的線,和不知道甚麼地方的某種東西,連在一起,而那根線又突然動了一下,讓我的心感覺出來那樣……」
慈玉聽著紅菱的話,不由得就心裡也好像泛起了甚麼奇怪的感覺那般,有些毛骨悚然地道:「紅菱姊姊,聽你這麼說,可實在有些怕人呢……」
萱萱心中明白,這大約是她的「青冥閉腦指」,開始讓紅菱腦中產生了某種幻覺,連忙就又問道:「那現在這種感覺還在不在?」
紅菱點了點頭:「還在的,現在我的心就像有條看不到的線牽著,那種感覺我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這種感覺會礙事嗎?」萱萱又問。
紅菱又細細地感覺了一下,才搖了搖頭道:「這種感覺只是有些怪怪的,倒並不礙著甚麼事,所以我才說不是我身體的問題……」
萱萱聽到這裡,知道事不宜遲,連忙就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就繼續走吧……」
紅菱和慈玉同時點了點頭,三人便對著一直等在旁邊的雷擎天頷首示意,由萱萱領著三人,往前方布好的惡毒陷阱掠行而去。
巫王將身形盡量隱在石後,彎得低低的腰背,簡直差點就趴在地上了。
旁邊的刑無肉宗主,身上寬大的黑袍,就好像是被地面給吸住了那般,粘貼得緊緊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地上的黑影,完全看不出任何身體實質的存在。
巫王的另一邊,潛藏著黑天禽宗主,他的位置比巫王還好,整個人都縮在石縫裡,根本完全瞧不著人了,所以當他傳出輕而又輕的語音時,可以讓不知情的人以為見鬼了:「這個畜生怎麼進去這麼久還沒出來?」
巫王和地上的刑無肉還沒回話,倒是縮頭縮腦躲在三人身後的生苗王接了嘴:「會不會這個洞其實是個入口,而出口卻是在山的另外一邊?」
刑無肉宗王還是貼地不動,但口裡已輕聲回道:「不會,從這山本身的石質看來,此洞最多只有七、八丈,不會更深了。而從這山的定勢看來,這個洞其實應該是此山在形成時接地處拉扯出來的微縫,因此不會有甚麼另外的出口,嚴格來說,這不算是個洞,只能算山底的裂痕。」
生苗王聽得愣了愣:「一個洞也能瞧出這麼多?」
巫王回頭答道:「神遁宗最擅長隱蔽形跡,閃竄脫身,山形的坑坑洞洞也不知研究了多少,不然猛一鑽進去,居然是個死洞,豈不是被人堵個正著?還叫個屁的『神遁宗』?」
生苗工聽到巫王說得有理,便不再對刑無肉宗主判斷山洞的能力有所懷疑,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三眼狻猊這麼叼著個斷裂都快變成兩半的蛟頭進洞,是打算幹甚麼?」
巫王沉吟了一會兒,方才回答說道:「三眼狻猊生性最重感情,蛟頭魔人之前在這兒立形駐體的根源,就是我們以前的四神獸之首,獨角飛翼螭龍蛟,而且他們這種獸類,臨死通常都會有一種躲開一切,自行埋骨於荒山深嶺的天性,因此說不定它是發現了蛟頭魔人殘破的屍骸,以為就是它以前的螭龍蛟老大,所以興起了傷類之心,和替它埋骨的念頭……」
旁邊聽著巫王說話,整個人都縮在石縫裡的黑天禽宗主這時也以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巫王,我看恐怕不只是這樣,之前的蛟頭魔人是那麼殘忍陰沉,我們何嘗聽過或見過任何一個和它在一起的人,不被它用攝魂蠱蟲控制?後來出現的那些正派原先圍剿它的甚麼大肚如來、飛霞真人、四唯先生等人,哪個不是眼冒紫紅,根本就是連神識都已被制……蛟魔唯一放過的,就是這只三眼狻猊。這裡面難道沒有甚麼特殊的意思?會不會弄到最後,三眼狻猊反倒是蛟魔唯一信任的生物?」
「蛟魔唯一信任的生物?」巫王沉吟著重複黑天禽的話。
刑無肉宗主也趴在地上很同意地道:「有道理,看來蛟魔以獸類立胎,連我們最靈慧的人類也不信任哩……」
生苗王想了半天,咕噥著說道:「蛟魔死都死了,還管它甚麼不信人類信畜類?這有甚麼鳥關係?瞧著三眼狻猊不順眼,衝上去宰掉也就罷了,幹甚麼像作賊似的躲在這裡……」
巫王搖了搖頭:「生苗王,你別老用這套來誆我們,蛟魔身上的寶貝別的不說,那個奈何珠大家都想要,如果你有個最信任的手下,你會下會將一些重要的寶貝交給他收藏?或是要他去守護?」
生苗王又思考了一會兒:「如果是這樣,那麼咱們何不乾脆這就衝進去?」
巫王還沒回答,刑無肉宗王已嗤地說道:「萱萱小姐帶著無形九部,去支援九鬼姑婆,直到現在還沒有她們的消息,也不曉得在那一陣混亂之中是生是死…
…但那個怪谷周圍死的人可不少,有幾個我看就是九部之人,可見蛟魔原先的那個巢穴,也絕不簡單,如果現在三眼接猊叼著蛟頭魔人的裂頭進去之處,真的就是藏奈何珠的地方,你又怎麼敢說沒甚麼佈置?不管這個裂洞是三眼狻猊臨時找的,亦或是原先就預設好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你真的急,不然你先上……」
生苗王聽到刑無肉這麼一說,倒也不再堅持急上,只是悻悻地又道:「行吧!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都縮在這裡吧?說不定三眼狻猊進去裡面正在睡覺哩……」
巫王這時忽然回過頭來:「生苗王,叫你的人一個上去,從洞口南方四十步外急奔而過,讓我看看三眼狻猊的反應……」
生苗王聞言之後,立刻就轉頭向後,輕快但急速地哇哩哇啦說了一陣苗話,立即就有個聲音在後方應了一聲。
四人等了一陣,果然就看到一個裸身花紋的生苗,從洞口南邊叭哩叭啦地急跑而過。
那個生苗還沒完全奔離,洞中忽然唰啦一響,三眼狻猊已是飛竄了出來,在洞口伏地而臥,長鬃貼體,獸頭前伸,矯健的身軀壓得極低,就好像是一支拉緊待射的利箭那般,隱晦中蘊藏著致命的力量。
「藏擊勢……主側右位……勁道直拉不隱……」巫王邊雙眼凝視著三眼狻猊的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邊喃喃低語著玄靈萬獸洞的馴獸應變訣。
其他三人也搞不清楚巫王在念甚麼,只好靜靜地聽著。
巫王又沉吟了一會兒,才回頭對著三人說道:「玄靈萬獸洞所豢養的神獸,雖然靈慧敏銳,但總還是不像人類這樣能自行判斷複雜的情勢,因此臨時應變的反應方式也不能太複雜,只分成了『急緊中松放』五訣……三眼梭猊現在的姿勢是『藏擊勢』,方位是主位偏側右,勁力直接而不隱藏,表示在必要之下,得直接攻擊,不管潛藏的位置會不會暴露,這正是五訣中『急』訣之令……它一定認為很緊急……」
生苗王急急打斷道:「玄靈萬獸洞已經被咱們給滅門了,還說這些做甚麼?那只三眼畜生擺出這麼個要撲不撲的模樣,到底代表甚麼意思?」
巫王又回過頭沒有馬上回答生苗王的問話,反倒是神遁宗的刑無肉宗主瞪了生苗王一眼道:「見微知著,方能趨吉避凶,這又不是地痞鬥氣,橫眼互擊,生苗王你莫這麼急行不行?」
巫王頭沒轉回,只是語氣顯然是對著生苗王又道:「叫你的人再跑一回,不過這一次得多個叫罵,邊跑邊叫罵……」
「多個叫罵?」生苗王愣了愣:「難不成那隻畜生還會像人一樣,被激得追出來?」
「三眼狻猊是遠古異獸,不但能分辨語中含意,而且性情凶悍,你叫你的人照做就是。」巫王頭也不回地說道。
生苗王也不再多問其他,轉頭又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陣。
一會兒之後,又一個生苗從洞口南邊急奔而過,邊跑還邊哇哩哇啦地大聲呼喝著,雖然以那個生苗的眼力瞧不見樹叢山巖後伏身的三眼接猊,但是距離不但超過了四十步,簡直連五十步也不止。
「巫王……」黑天禽宗主有點懷疑地道:「這生苗在罵甚麼連我也聽不明白,難道三眼梭猊會懂?」
生苗王則是咕噥地罵著那個手下:「混蛋東西,這有甚麼好怕的?離得這麼遠搞哪條腿呀……」
二人的語音方歇,忽然就見到三眼狻猊伏貼的身軀輕輕一滑,就往前毫無聲息地連連竄前。
「四丈……五丈……六丈……」巫王緊視著三眼狻猊的動作。
三眼狻猊的竄前突然停了下來,輕靈無比地一轉,就轉到了另外一個方位,頸上的火鬃猛然前豎,波地一陣輕動,隨即停了下來。
那個遠在五十步外叫罵的生苗,突然「噗」地一聲,毫無預警地就軟趴了下去。
「用火鬃長射滅擊……可見三眼狻猊在守護甚麼極為忌人發現的東西……」
巫王眼中精芒爆閃地說道:「而且前竄到了六丈就停下不進,正是一躍返回的最快距離,所以那個東西必然是毫無自防力量,必須完全倚靠三眼狻猊隨時守護……」
「奈何珠……奈何珠……一定就是奈何珠……」生苗王立刻就興奮無比地說道。
黑天禽宗主立即嘿然回嘴道:「你怎麼能這麼確定就是奈何珠?」
生苗王肯定地道:「這不是廢話?不是奈何珠,難道這畜生守的是那個爛蛟頭?」
生苗王語音未完,三眼狻猊哪兒已生巨變。
一條矯健的人影,自三眼狻猊側面飛撲而出,身形才現,一道宛如光浪的芒潮連疊十七層,嘩哩嘩啦地對準三眼狻猊衝出。
「媽的!是仁義王!」刑無肉宗主大喝一聲,立刻縱身前飄,唰啦竄飛。
「混帳傢伙想搶便宜奪奈何珠!」巫王也邊急叫著,邊振氣掠行地從石後前射而出。
三眼狻猊被仁義王猛然偷襲的這一刀浪所逼,巨大的身軀想要立即後縮護洞,卻正被仁義工分化四位的層層刀浪壓住,臨時之間一下子退不回洞口,狂吼一聲,扭頭甩鬃,三眼赤紅亮起,轟地放出了火鬃烈芒。
仁義王刀氣化分四方,三小一大,直擊三眼狻猊的那一大方,壓住它縮位的刀力倒有三小方,在三眼狻猊被他刀氣壓得不得不頓住的剎那,仁義王整個身子已是縮成了一團,從三眼狻猊布力的空隙中鑽了進去,直朝它守護的洞口飛進。
不料三眼狻猊轟然放出的火鬃烈芒,竟不是衝向對其直擊的那一刀,而是那個尋隙飛入的仁義王,完全置一芒直來的刀氣於不顧。
就算是仁義王,也不敵對三眼狻猊傾力集出的強亮火鬃烈芒太大意,怒喝一聲,反手十六刀,每一刀聚合四十九道氣浪,嘩啦在身後現出了一重重的金潮,「轟」地一聲,正要竄進洞口的身形不得不被斜衝而歪,呼地閃向了左側。
三眼狻猊雙爪前拍,仁義王對準它放出的刀氣爆敵,「蓬」地一聲,光芒中血肉濺飛。
三眼狻猊的兩隻前爪,本來就有抓聚氣芒的力量,只不過一則仁義王這一刀,內蘊功力之強和一般的修真可是完全不同。二則三眼梭猊抓芒之際,正是傾力放出火鬃烈芒攔阻仁義王的那一剎那,兩相抵消下,三眼狻猊一雙天生束氣握芒的前爪,已在仁義王這一刀之下,血肉爆裂,立時粉碎,頃刻間少了兩截……
三眼狻猊三眼盡赤,前爪斷裂的劇痛讓它厲吼一聲,巨大的身軀翻轉後彈,立即穩穩地守在洞口。
仁義王在一線之間,差一點點就可以衝進洞中,沒想到三眼梭況這隻畜生居然拼著斷去兩爪,也下肯讓出空間,氣得他大喝中就要一刀趁隙結果掉因為前爪已碎,正在搖搖晃晃以斷爪忍痛支地的三眼狻猊……
刀勁正要劈出,身側猛然嗤嗤輕響,一條一條帶著青芒的鏟形強光就像是長射的流星般,對準了仁義王射來,其勢之急,使得仁義王已來不及趁三眼狻猊未站穩時再次偷襲。
仁義王在不情願中,只得將海嘯龍王刀直豎在身前,雙手握柄,猛然連震九十七次,一**的震動中嘩然響起了潮浪相擊的亮響,刀身上就像是噴出了金光般暴漲重重的金浪,刀鏟利氣相擊,轟轟隆隆地炸出了一條又一條的長長爆光,聲勢驚人。
巫王和刑無肉宗主同時急撲而出,速度反倒還稍微遜了以快速狙擊為主的黑天禽宗主一些,但見黑天禽宗主的身形就像是一隻飛竄的老鷹般,「呼」地一聲就從旁前衝,對準仁義王而去,頃刻間就纏戰在一起了。
刑無肉宗主前飆的勢子在黑天禽宗主超前之際,馬上就轉為回掠,從空中牽制著仁義王,那種不讓他越過的味道已是無需多說。
巫王心頭一轉,原本衝向仁義王的身形立刻側飛而出,倏然落在洞口,對著死命護守洞口的三眼狻猊叫道:「三眼兒,本王來啦!不用擔心再被惡人所侵……」
三眼狻猊前爪斷裂,比起後腿明顯地矮了一截,裂開的皮肉咕嘟咕嘟地猛冒著鮮血,偏偏獸性忠執,斷折的碎骨依然不顧劇痛地硬是插在地上,其形象之慘厲,令人瞧著手腕都忍不住跟著疼了起來。
三眼狻猊已是盡赤的眼珠,悍光強放,聽到巫王有些熟悉的腔調,赤紅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寬慰,身後那條繃然直豎的長尾終於稍微放鬆了些,還左右地搖了搖,顯然對於在這個緊要關頭乍見熟人,依然表達了親暱的回應。
巫王從三眼梭猊身後的搖尾動作,確認了三眼狻猊果然還是將他認作自己人,於是心中毒念立生,邊一步一步地朝洞口走近,邊語氣溫柔地說道:「三眼兒,別擔心,這個傢伙交給我來處理就可以了……這個洞我們一定誓死守護到底……不容任何人來侵入……」
三眼搜猊身後的尾巴搖得更厲害了,巨大的獸頭微偏,單純的眼中放出了熱切的光芒,已是發出了嗚嗚的親暱低鳴……
「辛苦你了,三眼兒……」巫王手中凝聚起強烈沉猛的真元利氣,將每一絲勁力收住,伸向了三眼狻猊的巨大腦袋:「……斷腿我馬上就幫你治好……你做得真的很不錯……三眼兒……」
就在三眼狻猊嗚嗚輕鳴,偏頭即要接受巫王的手撫時,忠誠盡職,斷爪不退的三眼狻猊,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巫王暗起的毒念陰力下,身陷裂腦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