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與木魈之前確實以為已經擺脫了飛龍與蛟魔的神念追蹤,只不過它們能活到如此長遠的歲月,謹慎小心當然是它們維持生命最重要的因素。
因此即使它們已經不再感覺到那絲絲纏身的感應波束在心靈出現,卻也不敢驟然就停止住那種連它們也不辨東西南北的亂衝。
更有甚者,它們為了確定真的能夠脫出那兩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用了什麼方法的奇特追躡術,決定暫時先分開竄逃。
這樣一來,至少對隱藏它們的行跡,能夠再多上一層的保障。
所以當它們也只不過是稽微分辨一下東西南北的方向時,那兩個莫測高深的可怕對手,竟就這麼地在空中猛然出現!
這一下旱魃與木魈實是有點嚇得魂不附體,再也不敢有所遲疑、趕緊分頭落荒而逃。
好在那兩個神通廣大的傢伙,彼此之間像是不大對盤,居然也出乎兩怪慌亂心境的意料之外,沒有立刻以他們難以言喻的速度攔截兩怪,反而又像之前那般地在空中相持了起來。
兩怪在先前之所以能夠脫出飛龍與蛟魔前後包夾的危險情勢,就是趁著飛龍與蛟頭人魔全力警戒相對的空檔,利用他們已無餘力再注意兩怪的空檔,才能暫時逃開兩大超級高手的包夾之勢。
這次情形更是凶險,兩邊都已經進入了目視可見的對臉距離。
本來在旱魃與木魈的心中,等於都已是抱著最後掙扎的念頭了。
如果以這兩個會在週身放出強光流芒對手的速度,它們這下可真是等於身入牢籠,有的也只剩下垂死掙扎的份。
可是情況還真是出乎兩怪的意料之外,那兩個恐怖對手這次居然又這麼地彼此對峙起來。
旱魃與木魈天生的本能,立刻就明白這兩個強大敵人原來彼此之間並不聯合,相反的顯然還是彼此對立的。
它們馬上就抓住了這個有可能是唯一的生存之機。
因此這一次兩怪竄逃的速度,已是用盡了它們長久修練以來的每一分力量,簡直是可以用石火電光來形容。
其中潛在地下三尺,藉土而遁的旱魃,元波氣動所激起的土堆,也從人頭般大小,波蕩得幾乎有半個人那麼高。
但見一線小丘好似地下有只大地鼠般,邊飛激起如浪的泥沙,邊嘶然嗤響地快速前竄。
旱魃當然知道在空中御氣飛行會快很多,但是在一無遮掩的半空,恐怕等這兩個恐怖傢伙對峙結束,馬上就能夠掌握到它的蹤跡,立即在下一霎眼趕在它的前頭。
從他們瞬間在空中出現的超級速度,旱魃即刻就明白從空中脫逃,是最沒有機會的一個選擇。
只有潛在土中,藉由林木山形土勢掩護,它可能還有那麼一線機會。
於是旱魃毫不猶豫,根本連東南西北也只是隱約抓了個方向,立即埋頭土裡,猛衝而出。
這次旱魃傾力而為,地勢山形一切不管,只是一昧地狂逃而去。
數盡旱魃長久而又漫長的歲月中,實是從未有過這般宛如喪家之犬的狼狽模樣。
可是這兩個對手太過詭異,簡直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裡來的特殊存在,所有一切都讓熟悉世間的旱魃感到一種莫名的神秘與恐懼。
即使是在土中飛遁了好一會兒,旱魃依然不敢稍有停歇。
方纔的經驗實是大過驚駭,原本還以為已經擺脫了他們的神念追躡,沒想才稍微凝一凝神,那兩個宛如天神般的傢伙立即在空中唰地現身……
這次旱魃決定非得衝到力盡氣竭,絕對不敢中途停下。
正在昏頭脹腦,不顧一切的外沖了不曉得多久,旱魃卻沒料到它的這個打算,已是注定無法做到了。
它的身形雖然在地面之下,但是敏銳的感官已經發現了前方透然壓來一股極為不同的怪異氣勢!
旱魃從天地陰屍腐氣精生以來,所見過的人類修真實可算是不在少數,但是今夜算起來還真是有點時衰運癟,倒霉之至。
碰到了飛龍和蛟魔兩個無法對抗的對手已是夠它逃命都來不及了,沒想到現在又碰上了這麼一個在它所遇見過的人類修真中,真元氣路最為怪異的攔路強人。
旱魃知道那些修真人類其實大約可以分成兩個陣營,雖然它不知道什麼正邪之分,但是它從天生感官的敏銳感應中,確實還是可以分辨得出正派與邪派在修練的基本原則上,是有些根基上的不同。
它依據天生感應所獲得的這種認知,多少正邪兩派的修真還不一定有它體會得清楚。
原則上來說,正派簡單一點地講,所有的修練,大約都是架構在自身之力上。
無論入門進階,或是追求更進一步地精深,都是以這個方向作為基礎。
而邪派大部份就是走的另一個方向,一般來說,大約其修練之基,都是憑藉於外力之上。
這是正邪兩派的修練中,最根本上的差異。
當然在旱魃的認知裡,是沒有像人類這般還分什麼正邪兩派的。
它所知道的,就是人類的修真中,若以功法來論,確實是可以大約分成這兩類的。
這裡面,有少數的邪派,其實功法反而是架構在自身之上,只不過該派的行事風洛,比較不為正派諸宗所認同,因此反被列成了邪派。如八魔中唯一不帶魔字的西方彎月刀宗即是。
而也有功法是以憑藉外力協助修練為主,但是因為門派特性能為其它正派所接受,也同時被列入了正派之一。如六山之一的雪山神宮即是。
更仔細一點地說,以自身為主的修練法門,同樣也有些功法派別,或者是修練進階到某一段,轉而與外力合一,以另一種不同的方式來藉外提升。
同樣的,一開始就運用外在自然之力來進行修練的法門,也有些時候到了更精湛的程度時,得要回歸自己,溶合煉化本身功力來作為進一步的突破。
以自身為主的修練法門,必定是認定自身就是一個小宇宙,而化合外力的法門,則是著眼於外在的大宇宙,以自然之力作為修練之根。
這兩者沒有什麼誰是誰非,同屬自然而已,只不過其中的方式有別罷了。
所以通常無論是什麼宗派,最後都會將內外大小兩個自然宇宙併合在一起,也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傾向。
這是旱魃透過長久以來的見聞感應與自身修練,所有直指根源的認知。
可是此時它所遇到的這種真氣性質,其複雜的程度,實是它所從未見過。
通常修練的氣訣,要嘛就是求得自身小宇宙,要嘛就是化合外界大自然,雖然階段不同,可能有些方向上的轉變調整,但是一般來說,不是求內就是合外,一個階段不大容易有過於複雜的趨向。
但是這個擋在前面的真元氣勢,很明顯地讓旱魃大吃一驚。
它感受到這個真元特性不但是求內合外同時俱存,而且其中的氣訣質性高達二十種以上。
真氣的質性通常都只有一兩種,有個四五種已經算是少見的了。
而現在前面的這個真氣質性居然超過了二十種,實是旱魃所從未見過的。
同時這二十種真氣質性在這個奇特的修真體內,竟也沒有產生什麼衝突,反而融融地合成一團,變成了一種旱魃完全陌生的特殊氣性。
旱魃立刻就明白自己這麼胡闖亂撞,竟然就如此地衝進了這個特殊高手的威力感應圈中!
那個同具二十多種質性,又圓美合一的真元氣性,本來似乎是正在內化練氣,將二十餘種之中,一種比較新的氣性融合運轉。
一遇到旱魃聚氣衝來的外感,馬上就起了反應。
感應圈的外圍氣機倏然外放,瞬間鎖住了潛身在地下的旱魃!
旱魃本能性地立即凝集真元,準備應戰。
旱魃這一陣亂衝亂撞,所碰到的人,也和飛龍一樣,戴著一個面具。
只不過飛龍戴著的那個,是一個鬼面修羅王,而這個人戴著的,則是一個無量法身摩那鬼王。
摩那鬼王又稱普現色身光王佛,是和准提佛母一般佛魔同具的無盡前身佛,法身之一為頭生九角,長撩六牙,青臉紫唇,頗為猙獰。
這個面具乍看之下,還真是和飛龍那個上雙角,下雙牙的修羅面具很有點類似,同樣地給人一種恐怖可伯的戰慄感覺。
這人的身上則是穿著一副非常奇特的黑色大袍。
這個大袍特殊的地方,是在這種夜色之中看起來,好像迷迷濛濛地很不容易分辨出他這衣袍的邊緣。
不知道是衣服質料特殊的緣故,還是這人練有什麼怪異的功法所致,他所有的衣角袍邊,都好像化入了周圍的黑暗之中那般,遠遠望去簡直就像是在身上籠著一層深濃的暗煙,讓人即便使盡目力,也絕對無法清楚地辨認出這個戴著摩那鬼王面具的人所在確實的位置遠近。
他看起來很遠,又好像很近,似乎就在那兒,卻又不在那兒。
簡單的說,這人就像是個淡如黑煙的飄忽影子。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輕輕一躍,肯定就會像化入夜色之中那般,即刻消失不見。
雖然坐在地上,但是依舊可以從他曲起的雙腿旁看得出來,在這個人的腰下,繫著一柄刀面極寬的大刀。
當這人站起來時,這柄刀會被黑袍所遮,並不容易看到,但是因為這人現在是坐在地上,而這柄刀繫腰的刀帶又長,因此就從他的身側露了出來。
雖然只露出了刀柄握手的地方和一部份的刀身,但是這柄刀因為造形奇特,而且給人一種極為妖異的感覺,會使人不由自主地就注意起來。
整柄刀黑沉鬱實,看不出是由什麼質料所製,縷縷淡煙外放,看起來好像在刀鞘裡正在悶燒著那般。
而且這柄刀最奇怪的地方,就在它黑忽忽的刀柄上,除了刀鍔護手有六支倒鉤,往握手的刀柄處大幅度而且怪異地彎曲之外,連線條奇特的柄身上頭部滿佈著細細的尖刺。
刀柄生成這般模樣,會讓人一見之下,搞不清楚握刀人得怎麼握刀。
這人就這麼坐在樹間的陰影之中,如非特別注意,實在很難想到在死寂的樹下居然會有一個人坐在那兒,如果不是旱魃在地下純以氣機察知,而且這個黑色煙袍的怪人顯然正在樹下盤坐運功的話,說不定旱魃想發現他的位置還有點不大容易哩。
當這人正隱在樹陰暗影中,化練真氣的時候,陡然發現了地下激盪的氣機猛然衝來,週身黑色的煙袍陡地轉濃,現出了他即使是坐在地上,依然顯得非常高大的魁梧身材。
他的雙眼暗芒流轉,整個人就像是一隻黑夜幻化出來的魔鬼那般,突然變得明晰起來。
他從氣機反應中立即發現地下狂衝而來的震波極之含斂強大,而且死氣外溢,絕非人類!
那人立即聚神集氣,並不拔出左腰畔的怪刀,只是以左手握住右手腕,嘶然從右手暗如夜煙的袖中拉出一條宛如光龍般的烈芒,猛地長身上拔!
在他盤坐的身形向上飛起之際,立即下衝緊繃,那渾本來婉蜒如龍身的光華立即崩得筆直,嗤地插入土中,直進超過三丈!
在光龍入土的同時,這人陡然震出七層質性完全相異的震波各十三重,立即以原本他所盤坐處的地點作為中心,地面宛如波浪般往外環環滾動而出,遠看起來,就好像地面捲起了層層巨大的漣漪那般,極是奇特難見。
土中的旱魃元氣外崩,右爪接化震波,左爪將滾滾潛力引入地面深處,兩氣相激之下,就在離那人盤坐三十步外,轟然炸起滿天塵土,簡直就像在那裡埋進了火藥引爆那般,聲勢驚人之極。
旱魃受此一擊,凶性大發,刺耳的嚎嘯聲倏起,在滿天飛舞的塵上泥沙中巨大的身形外拔而出,猛然撲向了三十步外那以光龍支地,全身倒立的怪人。
旱魃雙爪指端利甲劃破空氣,響起了尖厲無比的破空之聲,和它口中的屍嚎互相映和,直如地獄厲鬼從地中破土而出,氣勢凶厲已極,膽子小一點的簡直就會被這突如奇來的異變生生赫死!
但是那人顯然膽子不是普通的大,面對從地下衝起撲上的旱魃,雙眼瑩然亮起十幾重流芒,右手抽起那光漣漣的華芒,身形側閃下,抖手外抽九十九次,但見一大片烈芒宛如光焰般直對著旱魃狂捲而去。
旱魃在滿天沙塵中,吱地尖叫一聲,雙爪斜掛,嘩啦啦就是兩百七十爪,一時間滿天飛沙中都是它枯黑醜陋死屍顏色的鬼爪,直把那狂捲而來的艷艷光漣給整個地外封反逼回去。
那人顯然大感意外,側閃的身形的溜溜地在樹梢空中一轉,九十九鏈光氣反收,整個身於順勢呼嚕嚕地竄到了左側的樹巔,將反衝而來的死氣引灌進樹幹,讓那棵本來枝葉茂密的大樹瞬間乾枯死亡,嗤嗤嗤地在沙塵亂舞中飛起千百片轉眼枯萎的落葉。
「我變形客少見如此特異凶暴的真氣,還道是什麼怪物,居然不怕本人十三奇兵中排名第一的光龍鏈刀……」那人落地之後,依然沒有什麼害怕的模樣:「原來竟是玄靈之首的奇物旱魃!」
夜色微映下,這才看清這個「變形客」現在卷掛在肘臂上的,竟是由一百零八片宛如脊骨形的芒刀連成的奇形刀鏈。
這支刀鏈從頭到尾長達九丈,每一片刀片據說都是由天間六大天靈之一的光液天龍飛昇前的遺骨以紫金鋼母冷汁凝練而成,在真人界十三奇兵之中名列第一,透氣而發,直如光龍再現,威力當然是無須多說的。
旱魃方才一口氣放出兩百七十股攝生吸靈的強烈死氣,本來預計這個變形客的九十九鏈必定會被逼得反竄而回,死氣再順勢罩身,馬上就能夠讓這人不能動彈,然後任其吸食精元。
但是變形客的真氣質性果然是異常特殊,應機突然轉成一種和旱魃的死氣質性極為接近的沉鬱之氣,讓它的死氣一下子吸之不動,還被其趁機引到了那棵大樹的樹身之內。
然後旱魃就又發現,變形客之前那宛如光龍股的兵器在,竟然就是由光液天龍籠化飛之際,以其遺骸精煉而成的光龍鏈刀,更是覺得情勢沒有它預計中的好。
光液天龍是它們玄靈界的老祖宗,傳說兩萬年前就已得道飛昇人人間的天靈界,是天靈界的六大聖靈之一。
這人什麼傢伙不好用,偏偏使得正是這個光龍鏈刀!
旱魃立刻就察覺這個真氣質性極端複雜,而且手持玄靈剋星利刃的怪人,絕對不容自己輕視,這人光憑孤身一人,就具備了足以和自己一戰的特殊實力!
一連在今夜遇到了這麼多的特殊高手,直讓旱魃悍野的心中激起了拚死的凶暴本性。
旱魃單手支地,雙腿微屈,宛如枯樹的皺皮連連跳動,兩眼凝注著對面的那個怪人。
帶著摩那鬼王面具的變形客,光龍鏈刀斜掛右肘,左手依舊輕扶右腕,即使是對著屈身支地,依然約有成人般高度巨人般的旱魃,眸中重芒流轉不停,顯然也正在調集全身功力。
旱魃能夠位居玄靈第一異物,真元的深厚強大,絕對超過一般的高手修真數倍以上,變形客心中也是極其謹慎,神念集中不敢稍移。
「聽說旱魃專門吸食血精真元,這點倒是和本人有點類似……」變形客全神警戒中,對著蓄勢待發的旱魃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著:「如今你這怪物難道是想吃食本人?我變形客收納了不少真元之性,但是異類真元倒還真沒有嘗過……你可得當心反被我所吸哩……」
變形客嘴裡雖是這麼說,而且自己手中還有玄靈剋星的光龍鏈刀,但是以方才簡單的兩下接觸,他就發現這個旱魃威力強悍,渾非以往的所有對手,透出了一股連他也少有遇見過的強暴力量。
這個旱魃絕對不是一般的對手!
同樣的,旱魃敏銳無比的感官,也察覺到這個神秘的怪人,週身散發著一種妖妖的詭異之氣,讓它全神警惕,不敢掉以輕心。
雙方就這麼靜立相對,互相蓄足氣勢,準備傾力一搏!
當那被旱魃帶起的沙塵和吸盡活氣而四般飄飛的枯葉盡皆落盡之後,兩邊同時而動!
旱魃兩個死人眼眶中凶光暴現,曲腿一彈,快得只見巨影一閃,然後狂烈的勁風驟起,巨爪側來,嘩哩嘩啦斜插七百爪,潛力外放,激盪起的強勁氣流宛如颶風!
另一爪撤收肘內,猛然集起三千六百束尖厲的指勁,隱在七百爪後暗波送出。
強烈的風聲中即刻竄起宛如眾鬼同號的嚎聲,在沉沉的夜色中益顯淒厲。
旱魃這一擊,放出的全身真元超過一半。
在它長達八千年的修練中,說實話,即便是數盡真人界的所有修真,以一對一,真元能夠和它相提並論的修真們,說起來真是並不很多的。
連九鬼姑那般經過飛龍提點過的偌高身手,客觀地說,兩個也對不過旱魃一個。
因此旱魃這一波超過一半真元的攻擊,換成了九鬼姑,肯定是接不下來,只有閃躲的份。
可惜今夜的旱魃真是撞正鐵板,不但遇著了難以抵擋的蛟魔與飛龍不說,這麼亂衝亂撞地,競也遇著了一個功力可以和它相捋的神秘變形客!
在旱魃一動之際,變形客同時沖身而上,卻在起步的瞬間,身法怪異無比地轉到了另一個方向,看起來簡直有點違反常理。
這種完全出乎對手意料之外的身法,雖然看起來極之怪異無比,但是無疑地卻能發揮最出人意表的功效!
變形客就藉著這怪異地一折,閃過了隱在外插七百爪之後,高達三干六百條的密密指勁主力,同時側身飛旋,光龍鏈刀嗤啦啦地連出一千六百刀,破開了旱魃外插而來的七百爪,左手五指如花綻放,指間霎時放出兩千重的紅艷霞光,從旱魃脅背處橫貫而去。
只見爪影中爆起強芒整片,立即將旱魃七百個重重爪影絞碎,接著側邊猛然紅光霞芒噴散而出,其炫麗的程度,足以讓見到的人,誤以為現在並非是即將黎明的黑夜,而是白晝剛落的黃昏。
旱魃射出的指力主勁落空,千氣同發,往變形客身後的樹林直衝而入,立時轟隆嘩啦地倒碎成一片,強勁的指勁直標射了四五十步才氣消勁止,指勁過處,斷樹碎枝四處激濺,至少有三四十棵林木在瞬間粉碎枯萎,樹倒木裂的巨響令人心驚。
約有三四百道氣勁餘力被變形客側起的霞光衝散,真元的互衝密響啪啪啦啦地絲毫不遜於後方樹倒枝折的聲勢。
旱魃對於脅背處灑來的密密紅霞半眼不看,更且吸氣弓身,讓背部嗡然脹大兩倍,更有絲絲黑氣從脊背皮破骨露處嘶地外噴而出,同時右肘反撞,雖是僅有一肘,但是其中暗勁卻是高達兩千九百重……
放出霞光的變形客紅芒閃合,立即劈哩叭啦一陣亂響,近一千五百道的霞光真氣立即束住了從旱魃皮破骨露的脅背外噴出來的密密黑煙,雖是炙得空氣嗤嗤嗤地冒起了白煙,但是顯然無法滲過密密重重的霞光,被紅芒閃溜的光氣整個封住,逼回了旱魃體內。
變形客心中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還好這一式吸霞手,是為吸霞**中最善於封束密集攻勢的一式,若是錯用了他式,旱魃這從脅背噴出的黑澀煙氣就很麻煩了。
吸霞手的紅芒不但束住了煙氣外放,化消了之前主力指勁的餘波三百九十道,更還結結實實地劈了一千一百條霞光在旱魃的背上。
當變形客的霞光擊中旱魃時,旱魃的飛肘已到,從它肘骨連震的怪異外觀看來,其中暗力絕非小可,變形客連忙右手光龍鏈刀唰地層迭而起,宛如一面刀盾,同時齊肘錚然出現兩扇半圓形光屏,鏈刀盾加上掣肘盾,實實轟然硬接了它一肘!
旱魃被變形客超過一千道的霞勁擊在背部,痛得大吼一聲,加上暗含兩千九百道潛力的肘勁反衝,兩力相合,使得旱魃整個巨大的身軀被撞得直飛出去。
它在空中曲膝弓身,啪地踩在一棵約有三四個人合圍的大樹幹身之上,透人身內的變形客一千一百道暗勁從腳下灌進樹身,立即使得那棵極大的大樹轟哩嘩啦地碎成一片,本來結實粗巨的樹身瞬間斷碎成一千多塊,炸起的木層上衝七八丈高。
旱魃藉這一踏之力,弓身再彈,又朝變形客撲去……
變形客直接接下了旱魃這暗力高達兩千九百重的一肘,也立腳不住,雖是弓馬穩身,卻像在雪上滑冰那般嗤啦啦地滑退了老遠……
旱魃與那人這一次的交手,雖然只有瞬間,連被旱魃指勁沖碎飛起的龐大碎木枯葉宛如落雨般嘩啦亂飛,還沒落盡,雙方已是互相勁力相交超過了三千次。
若以修真界而言,實可以算得上是罕見的戰鬥了。
變形客在樹葉紛飛中滑退了老遠,身形還沒停下,就發現自己之前那一千一百條霞光,雖然實實打在旱魃的背上,但是顯然沒有對它造成什麼傷害,不禁也在心中暗暗驚訝於旱魃的皮肉竟然堅厚至此。
而且變形客陡然發現旱魃脊背皮破之處,居然因為這超過一千次的瞬間攻擊,蓬地反激起一大片密密的蛆蟲!
藏在旱魃體內的蛆蟲,被其沾上身當然絕對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變形客另一種質性的真氣倏起,就在他的週身瑩然亮起一片金光,宛如一個大缽般罩住了密麻成群的旱魃食肉蛆蟲。
同時漣散的霞光倏收,五指連彈,轉眼發出六百七十指。
這次的指力與排放的霞光截然不同,每彈出一指,就從指尖迸射出一道又直又亮的光束,光尾末端放散,眩色流轉,說不出的長麗流美。
變形客的左手立即宛如炸起一個長流放射的綺艷光雷那股,在煙硝木層中現出令人讚歎的天邊極光……
每道極光都透蛆而過,將幾百隻飛彈的蛆蟲瞬間蒸發,叭叭嗒嗒地密響成一片。
而就在這無論粉層硝煙或是瑰麗極光,都讓人睜不開眼的同時,旱魃已是又彈身而來。
面對如此強悍的敵人,這次旱魃凶性盡起,聚起了全身的真元,雙爪正面扣擊各三千次!
密集到了頂點的真氣沖激聲響起了宛如風雷般赫赫威勢,確實已非人力所及的強大暴猛。
同時旱魃雙足噗然插地而入,坐馬盤弓,雙爪真元飛射中再次暗力震出各一千波!
這次旱魃的攻勢幾已傾盡全身之力,超量的真氣振動使得它週身空氣起了巨大的波動,陡然卷生了一個以它為中心的旋風氣流。
原本下落的塵煙碎層,斷枝殘葉,陡然被這陣狂風所激,又發瘋了般飛上了半天之中……
林中立即陷進了風雨飄搖的混亂情境……
變形客心中大驚,知道這次旱魃是傾力而來,這種飛沙走石的威力,人力幾已難擋……
他馬上收聚神意,真氣也同時傾力暴洩而出,光龍鏈刀連連相彎,霎眼化出六千七百折,每一折都取了一個化力微妙的角度,六千七百折就是六千七百個蜿蜒至極的變化!
此時光龍鏈刀如鏈彎連的精亮龍身,宛似是一隻不斷翻騰扭滾,無尾無頭,只有像是緊纏彎轉好似無窮無盡的光龍龍身,幾讓人懷疑是天上光龍墜落人間,其景象的特殊,實非言語能夠說得出來……
在變形客右手拉出六千七百條彎彎龍身的同時,左手捏訣,九方立起,頓時身外起了一層九角鍾般的湛青鐘罩,沉沉地套在變形客全身之外。
這個青閃閃的鍾形氣罩,下厚上尖,三三相連,氣機結構之穩之沉,也讓人乍看之下,會誤以為真的有個用厚實有形的真氣作成的巨鐘,把變形客整個人都給罩住了一樣,那種堅實牢不可破的氣勢透然直髮……
變形客的這兩式一出,也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真元,採取守勢的青鍾氣罩,鍾形穩實之中,暗含了將近三百重的氣層,幻氣化實的仙法,恐怕也只不過如此!
旱魃與變形客的動作迅速得讓人來不及喘氣,爪影光龍青鍾才剛顯出形狀,已經是間不容髮地絞成了一團!
這一次狂風中帶著暗波滾滾而出,周圍的林樹立刻承受不住風壓潛力,劈哩啪啦地響成了一大片,方圓之內至少超過了兩百棵的大樹當場折斷,威勢之盛,就好像在樹林裡起了個大風暴。
旱魃左右合計六千爪不斷打在變形客狂捲的光龍鏈刀之上,暗出的兩干爪也不停擊中那青穩穩的鍾身,密響連天的嗤嗤嘶嘶真氣破空聲,快得讓人耳膜發麻。
雙方真氣的衝擊因為太過快速劇烈,使得一人一怪周圍的空氣起了一種好似火焰般的光華,艷艷烈烈地往四方放射,遠看就像是在他們的身軀外頭,包住了片片的氣焰那般,說不出的妖麗瑰美。
變形客顯然在這樣的雙方正面互衝中落了下風,光龍雖然翻騰依然,卻是在旱魃強大的壓力下震動連連,有點抓不定每一彎折的化力角度。
而穩實的鍾形氣罩雖然在外表沒有顯現什麼不支的模樣,但是卻也被旱魃連續不停的強壓,給退得連罩帶人,緩緩後移,鍾底更是斜斜陷進土中,連變形容的雙腳都和旱魃一樣地硬被推進了凝硬的地面內了……
旱魃真元的強大,真是有點出乎變形客的意料之外,正面衝擊,連變形客也有點吃它不住……
正準備換個真氣質性,讓過旱魃攻擊主力正鋒再說時,變形客突然覺得陷進地面的兩腳輕而又輕地麻了一下!
雖然這種輕麻的程度非常細微,感覺起來就像是土裡的什麼蚯蚓之類的生物輕輕碰了一下而已……
如果是在平常,這種輕麻實在很難引起他人的注意。
但是變形客立即發現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這個時候的變形客全身氣機盡出,連空氣都因為劇烈的波動而起了好像火焰般的華光,在他立足之處三十步內,別說所有蚯蚓等的地下生物,即使是土中的硬石都早已被震成了細粉,那裡還有生物能夠存活?
這裡面當然代表著絕對不簡單的含意……
大驚之下變形客這才駭然發現旱魃深插及膝的兩腿,皺皺的皮膚表面快速地蠕蠕而動,就像是正在把什麼東西從兩腳灌進地面裡去一樣。
變形客真元立即上揚,整個身軀就這麼浮了起來。
然後變形客就發現自己腳部已是密密地附上了無數只又肥又大,而且色呈漆黑的旱魃蛆蟲。
這種蛆蟲和旱魃之前被變形客打出來的白色蛆蟲截然不同,除了蛆身的顏色暗黑污穢之外,這種黑色的蛆蟲通體長滿了細細的絨毛,其形狀長相的醜陋噁心,直讓人望一眼,就會忍不住渾身汗毛直豎而起……
變形客馬上就想起這必定就是旱魃以精血元氣,在體內孕育的吸精屍蛆。
聽說這種屍蛆的細毛能在修真人的氣層中蠕蠕而進,使人完全無法察覺。
而且即使是鑽皮入肉,都會麻痺神經,讓人無痛無癢,不知不覺……
再細心的人頂多也只會覺得有一點輕微到細不可察的麻感。
變形客總算明白這種傳說的真正內涵了……
只可惜此時才瞭解,好像已經是有點來不及……
他的雙腳上至少爬上了一百多隻黑色的肥蛆,而且已有十七八隻黑毛絨絨的吸精屍蛆已是以細細的尖齒,割開了他的皮膚,咕吱吱地從傷口鑽進了他的體內……
被刮開的傷口周圍的神經已被麻痺,連血都沒有流出半滴,更是顯得被咬開的傷口處紅肉外翻好似一張張的小嘴,讓人見了只覺得恐怖無比!
從咬碎的鞋褲破縫中,可以看得到他的皮膚下有許多個凸起還在蠕蠕而動……
直到此時,變形客才陡然感到腳部開始椎心地刺痛起來……
屍蛆群已經在他的體內順著經脈竄行而上了……
在他的心頭大亂中,旱魃正面的壓力突然增加,兩千層潛力外發,硬生生把變形客勉力浮起的身形又壓了下來……
變形客的傷口大開的雙腳又被壓回了更是佈滿密密麻麻屍蛆的土中!
他的臉色大變,光龍鏈刀和鍾形氣罩差點崩散,被旱魃的陡起的氣勢壓得連直立的雙膝都彎了一些。
在慘變的臉色中,外有重壓臨頭,內有屍蛆鑽體的變形客有點喘氣地說道:「真沒想到,我變形客處心積慮,斂跡化形,準備要在真人界作番驚天動地的大舉,居然會在此刻,因為一時的疏忽,被你這個死人妖怪土裡偷襲……」
旱魃真元持續外放,對著變形客張開了**的大嘴,發出了得意的鬼嚎……
此時變形客的腿上倏然突起了一塊圓點,嘶地破開了腿部的衣料後,才令人驚駭地發現那個突起的圓點,竟是在他腿部的皮膚下,有個什麼東西正在往外猛竄,繃得他腿部那裡的皮膚變得緊薄無比,幾乎可以透過表皮,看見裡面的血管……
細紅的血管間,有個黑色的蛆蟲正在刮吃外爬……
叭地一響,皮破血濺,有一隻屍蛆從變形客腿上血洞般的傷口爬了出來,立即又咬破旁邊的皮膚,再次鑽進了他的體內……
變形客痛得臉上變形,卻在此時竟對著旱魃呵呵呵地慘笑了起來……
身受如此酷刑,變形客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他已是感覺到整個腿部的經脈骨髓,都已被三四十隻屍蛆鑽入,疼得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不停,連戴著的面具都起了陣陣輕顫。
「本人潛伏千年,精心佈置了許多計劃,此時已到發動之時……可惜對這一關我反倒有點下不了決心……猶豫了近百年……一直不敢真的以身試魔……」變形客的語音已是有點沙啞,雙目中突然暴起了熊熊強光:「沒想到老天讓我在你這個怪物手裡陰溝翻船……暗算別人一輩子,竟在最後關頭被你這個非人類所算……」
說完右手拉開腰下袍擺,露出了那柄刀護手倒鉤內彎,手把上滿是尖刺的怪刀。
整柄刀淡煙繚繞,說不出的妖異詭秘……
除了這柄刀之外,更可以看到此時他的大腿腰下,已是血洞處處,被屍蛆至少鑽了七八個傷口,噴出的鮮血染得下身一片血紅……讓人悚目驚心……
那柄怪刀一映入旱魃的眼中,立刻就使得旱魃雙目芒光驟收,仰首長嘯一聲,雙爪壓力盡出,像是對那柄怪刀極為恐懼……
變形客體內的屍蛆,也為旱魃的嘯聲所趨,同時加快竄吃的動作……
有兩隻屍蛆,已是從腿根皮下鑽進了變形客胯間陽莖下的皮囊之中,咬斷了在其中相連的外腎睪丸……
「你也有點急了吧……」胯下劇痛得忍不住彎下了腰的變形客右手光龍騰騰依然,左手移到腰間,準備握住那柄怪異至極,引起旱魃驚駭的刺柄怪刀:「你雖然功力比我強上一些,但是現在我已運起『八殘門』獨有的斷脈神功,即使去了半身,不但不會因為傷勢而減損功力,更會益加集中強大……你雖盡出全力,也沒這麼容易能使我的氣散力亂……況且……況且……」
在他陽莖下皮囊內亂啃亂吃睪丸的屍蛆,轉眼已是咬破囊皮爬出,變形客疼得直連聲音都變了:「……我得謝謝你這個死人怪物……幫我下了我不敢下的決心……」
說完,左手猛地握住了那柄詭異刺把的怪刀!
他握刀的左手嗤地濺起斑斑鮮血,就在那一瞬間,令人駭然的異象出現……
隨著變形客手掌握刀的動作,怪刀刀鍔的那六隻倒鉤立即宛如活了過來那般,長度突伸,噗噗噗地刺進了變形客左腕的皮膚,直戳入了腕骨之中……
同時刀柄上細尖的尖刺,錚地一聲,也一樣地突然往外刺了出來,立即把變形客的整只左掌完全貫穿!
變形客狂吼一聲,忍住疼痛,全被刺透的左掌死勁緊握,拔出了那柄怪刀……
嘶地一聲,變形客從腰拉出了一股青森森中,散放出一種詭異沉鬱妖氣的燦燦長芒。
那支大刀的刀身呈現一種火焰般的形狀,刀背岔起九條線條宛如焰火般的刀叉,在青芒流轉的刀身外,放射出重重的青色氣焰,宛如拉出了一隻青色的火炬!
在變形客拔刀而出的同時,霎眼至少有超過二十支的外崩尖刺直直地刺進了他左掌的骨髓之中,響起了嘰嘰吱吱的刮骨聲……
然後變形客的左腕,立即唰啦刷啦地暴起異變,瞬間青色的肌肉賁起,竟然就像在這轉眼間長了一隻又粗又大,沒有手掌,只有一隻大刀的怪異手臂……
青色巨臂的末端嗤嗤嗤地亮起密密的芒光,往變形客的肩頸移去,就好似以那秉怪刀為底,往他身上傳出了一種透骨瞬間改造的奇異波動。
當變形波動掠過變形客的頭部時,他腦後嘶嘶嘶地長出了絨絨的暗青色長鬃,同時整個頭顱也像吹了氣般地漲大了兩倍,額邊嗤嗤猛響,居然伸出了兩隻尖粗的長角……
本來他臉上戴著的摩那鬼王面具,立即被漲大的頭部給擠得外崩出去,露出了他的原來面目……
說是原來面目也不對,因為此時在面具崩飛之後,展現出來的,光是兩隻青芒爆射的銅鈴巨眼,就足以讓人腿腳發軟……
目中沒有瞳孔,只有青光長射的一片強芒,這種眼睛,絕對不是屬於人類應該有的眼睛……
更仔細一點地看去,才發覺這妖魔不只長了兩隻長角,在它雙眼的上方,正額之前,也暴然伸出了一支長角……
它的血盆大口兩邊都長出了長長的獠牙,所有嘴裡的齒形,都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又尖又利的銳牙……
本來握著光龍鏈刀的右手,在改造的波動過後,也同樣變大變粗了兩倍有餘,把他穿在身上的緊束衣袖給崩地撐裂了開來。
原本如龍彎多重的芒光也在轉眼間變成了青氣外放的青龍。
最難以想像的,是之前進變形客體內的蛆蟲,在改造的波動過處,竟像是被什麼奇異地魔氣所透,反而被這個又會變身,又像妖魔,又像怪物,又像巨人的身體給瞬間吸化盡淨……
也不過在這麼眨兩次眼的時間中,變形客已是化成了一個比旱魃還要高出一個頭來的巨大魔人……
三角的巨頭仰起,猛然狂吼出可撼山振岳的長長嘯音,簡直就和地獄中出現的恐怖妖魔沒有兩樣……
變成青色光龍的鏈刀陡然化出超過九千條的強芒龍身,噗啦噗啦地往旱魎反捲而去……
旱魎頓時感到壓力突來,厲嚎聲中雙手拼盡全力撐拒,還是被一千條光龍鏈刀抽在左肩之上……
這次鏈刀顯然和之前大有不同,這一千刀直抽得旱魃的肩頭皮碎肉濺,屍蛆亂飛而出,整個巨大的身軀被抽得往另一邊直飛出去。
旱魃也極巨大的身體轟地撞入林中,沖激標射的強烈氣勁至少斷碎了四五十棵大樹,痛得旱魃連聲慘叫。
變形魔人的光龍刀鏈唰地捲在粗大的腰間,空出右掌,猛地一抓,所有被打飛起來的屍蛆都嗤啦啦地被吸進了它巨大的手心之中,瞬間化入體內。
現場這時已經從一人一怪的激鬥,突然變成了兩隻恐怖怪物的爭戰!
被打飛的旱魃雖然肩部受傷,但是真元受損有限,連忙翻身爬起,沉腰曲腿,全力戒備著這只形象恐怖,更甚自己的變形怪物。
那只三角變形妖怪左腕的大刀橫身,眼中青芒暴閃,體型雖然超過了兩人高度,幾乎和木魈的體魄差不多,但是動作卻是迅速異常,呼啦啦地一竄便到了旱魃面前,反手就是氣勢難擋的一刀!
旱魃當然明白這一刀絕對不好擋,趕緊一爪正沖五千波,另一爪側起三千重,密密麻麻的爪影直激盪得周圍狂風大作,把被旱魃之前撞碎的斷枝殘葉捲得滿天亂飛。
可惜旱魃這盡起全力的一擋,被變形魔人看似一刀,實則其中潛力超過一萬層的巨大力量,給撞得連連後退,難以形容的勁力速度直使得刀面炙風,泛起陣陣煙氣。
八千道氣機正化五千,側引四千,全力用盡後,旱魃又被這一刀後續而來的兩干層後勁,給沖得往後飛了出去。
這次旱魃更是往後摔得結結實實,直撞得樹碎枝飛,林搖地震。
變形魔人顯然也激起了凶性,旱魃才剛被沖飛身形,它已是身形一閃,凌空而來,直對著還在翻翻滾滾的旱魃兜頭又是一刀!
這次的一刀其中暴力崩起正正一萬兩千道,激烈的氣機狂靂得刀面煙光乍起,引發的空氣嘯動尖厲駭人,聲勢之大直如巨山下壓那般。
旱魃身在空中,穩氣很不容易,但是它敏銳的感官已是察覺出變形魔人這下劈的一刀雖然依舊和前一刀那樣,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刀,但是其中所內含的可怕力量,比之前那—刀還要尤有過之!
直飛的身形收合,猛然飛滾,這一回手腳並用,蓬然催起氣機,即刻在它的上方暴起千萬隻手腳的影子,同樣也激盪出滾滾的氣流。
可惜這一次旱魃於空中出手,力道淺了許多,更是被空中的變形魔人一刀直劈得轟然撞進了土裡,百步之內根伸得比較淺的小樹,就這麼被硬生生震倒了數十株。
不但如此,變形魔人這凶厲的一刀,氣機猛烈,硬是破開了旱魃放力未足的抵擋,直入氣層,喀嚓一聲,生生砍下了旱魃幾可稱是刀槍難傷的一條手臂!
旱魃慘嘯一聲,地面被它撞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深度至少超過一丈。
被變形魔人一刀砍飛的旱魃手臂,被變形魔人空出的右手一把握住,也不管斷口處屍蛆直漏,就直接塞進獠牙長尖的巨嘴大嚼起來……
從死屍手臂斷處不停流出成千隻密密肥肥,蠕蠕而動的屍蛆,在變形魔人的尖牙磨合下,碎成細糜,又黃又白的黏液從它的嘴邊流下,有些沾在嘴邊的屍蛆沒有送進口中,卻也像是知道身處險境般地扭動起來,其景象之恐怖噁心,人間絕難見到……
這個變形魔人的動作極其迅速,兩口就把旱魃的殘手全咬斷塞進嘴裡,滿口的屍蛆亂爬亂扭,有些還從變形魔人大張的鼻孔蠕動進出,變形魔人卻也不管,左手連臂的大刀豎起,狂吼中往另一邊的地面猛劈而下!
整整一萬重強勁力道,從刀面化成刀氣蓬然外噴,地面立即宛如被一條隱形的巨龍抽在海面上那般,轟地一聲,土裂砂飛,當場如地震般崩開了一條長達二三十丈的裂縫。
正打算從土中潛遁而逃的旱魃馬上就被這一刀狂猛的真力給打飛了出來,單手還在空中連續划動,引化撞在身上的巨大力量。
元氣大傷的旱魃被這一刀給劈得頭暈腦漲,不辨東西,尚未回過氣來,變形魔人已是呼啦啦地舉刀飛竄接近,九千刀噗嚕嚕地化成一片亮眼而且風聲狂嘯的密密流芒橫斬而來。
重傷而且只剩單手的旱魃勉力運爪硬接,兩千五百爪一和那陣密如烈芒,響如暴風的九千刀相接,出乎旱魃意料之外地一空,爪影竟然穿芒而過,沒能擊中任何可以受力的目標!
旱魃但覺爪力放盡,身軀一斜,還沒從變形魔人這聲勢凌厲的一招竟是虛招的驚駭中恢復,腹下一痛,已是被變形魔人那火焰型的刀透腹刺了個對穿……
刀面**暗勁外放,劈哩叭啦地震散了旱魃週身堅凝的氣層,玄靈界有名的妖物旱魃竟就這麼生生地被叉著舉了起來……
魔刀之中層層如煙的烈勁衝散了被叉在刀上的旱魃想要聚起掙扎的內勁,只能單手抱刀,哀嚎長嘯……
變形魔人也好像是在應和著旱魃臨死前的哀鳴般地長吼出聲,接著右掌拼指如刀,噗地一聲,插進了旱魃元氣崩散的胸膛,然後抖手一甩,直把胸腹被洞穿了兩個大洞的巨大身軀給甩得飛了老遠。
當變形魔人手掌從旱魃胸膛拉出來時,指間握著一個爬滿暗皮蛆蟲的黑色心臟。
這個黑色的心臟不但一點也沒有像一般活人那般地跳動著,簡直就像是那些黑色蛆蟲的巢穴般,頃刻間已是有千千萬萬隻的蛆蟲從心臟之中漫爬而出,直令人望了胸口打結。
變形魔人握住旱魃心臟的右手使勁一擠,波地一聲,從黑色的心臟內擠飛出一顆瑩瑩的青藍色元珠。
它的巨口猛然一張,就把旱魃修練多年的元珠給吞進了肚裡,然後順手再把萎縮的心臟連著密密的蛆蟲塞進嘴裡,就這麼津津有昧地嚼吃了起來。
爬得它滿頭滿臉,滿手滿身的黑白屍蛆,也在它長吸一口氣下,轉眼化進了皮肉之內,什麼都不剩。
在它作完這些事之後,巨大的身形陡起,邊長吼出聲,邊伸出巨手,凌空攝起了那個之前被它變形時崩落的摩那鬼王面具,接著彈腿而起,飛身而去。
一向橫行世間,裂體食人不可勝數的千年玄靈旱魃,終於在這一次令人難以想像的變化中,正式在人間消失了。
當飛龍在此地現身時,只看到了旱魃胸腹被洞穿了兩個大洞、真正已經不能動彈的屍體。
元珠被奪,這下即使是活了數千年的異物旱魃,再也屍變不起來了。
飛龍有點楞楞地望著旱魃的屍體,真的沒想到和蛟魔這麼地對峙耽擱一陣,竟會出現這種讓人驚訝的突起變化。
以旱魃如此罕見的強大力量,居然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人奪去元珠,就這麼地毀在這裡。
旱魃這麼—死,很多事情可就變得棘手起來了。
邪不死派廠知道會不會願意接受旱魃這個樣子?
他們還會以月荷來交換失去元珠的旱魃嗎?
蛟魔之前說它會再來找旱魃,如果看到它變成這樣,會不會以為元珠是被我拿走的?
飛龍站在旱魃的身旁,想來想去,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正在找不到主意,轉眼突然看見了在周圍宛如遭到超級風暴襲擊的斷裂碎木中,死了不少野兔野鼠野豬等的生物,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九鬼飛輦中時,為六位長老示範的轉活試驗。
驅動旱魃所有功能的元珠一去,它就完全和一具死屍無異,那麼飛龍能不能夠像讓剛死的野兔轉活那般,也讓旱魃活轉過來?
即使沒有了旱魃元珠,就算它被自己給驅活了過來,還能叫做旱魃嗎?還會有旱魃以往的特徵嗎?
飛龍忍不住又望了望旱魃胸腹中的那兩個大洞,立即覺得事情真是困難得讓他不知道從何處著手。
如他之前所說的,要想再將生命狀態驅起,必須先修補讓其生命狀態消失的損壞部位。
否則就算是生命被他驅動了起來,也是馬上就再度喪盡生命之氣的。
就像一部壞馬車,要想讓其恢復到之前的運行狀態,當然就應該先把馬車壞掉的部位修好,否則就算是硬讓它走,保證也是馬上又停了下來的。
可是這個旱魃胸膛和肚子都被挖成這般德性,誰還知道它正常時該是個什麼樣的狀態?
旱魃乃是非常特別,由死轉活的特殊生物,和我所知道的一般生物的生命狀態截然不同,對於這種情形,我可是一點概念也沒有,想著手要從哪裡開始都不知道的。
飛龍站在那兒望著旱魃的屍體搔了搔頭,決定無論如何還是先試試再說。
不管怎麼樣,先從現在它破碎的屍身瞭解一下,總也是好的。
即使是有了這些問題,飛龍的性子可是想到就做,也不會顧忌什麼。
於是飛龍便就這麼地站在旱魃的屍身之前,凝神聚念,將振動擴散了開來……
他馬上就發現無法從旱魃的屍體中感應到任何的**振動。
之前旱魃還能活動時,飛龍就察知了旱魃雖然是由屍變而生,可是顯然是因為受到了什麼諸氣相合的湊巧因緣,竟就這麼地出現了一種奇特的振動,也就是所謂的死屍受陰氣腐氣煞氣相激,變成了旱魃。
以飛龍之前對旱魃接觸的瞭解,旱魃雖然是由死屍所變成的,一般的傳說也是認為基本上旱魃還是死的,但是飛龍為了躲開旱魃天生的感應對他神念追蹤的察覺,曾經仔細地觀察過旱魃的神念振動層次,因此飛龍知道其實旱魃雖然是由死屍之氣凝聚而成,但是它自己本身卻不是死的。
只是旱魃無論是神念意識,或者是**振動,都是處在一種非常緩慢而且隱晦的層次而已。
所以簡單地來說,死屍氣、**氣、陰煞氣,三氣相合,加上天地精氣,竟激活起了旱魃這種怪異的生物。
之前飛龍為了不讓旱魃察覺出自己的神念追蹤,所以並不曾切入旱魃的意識之內,後來察覺有異趕來時,旱魃已是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因此飛龍說起來對於旱魃體內的生精狀態,並沒有太多的瞭解,此時它的屍身殘破,所獲得的訊息就變得更少,想要重新驅動起旱魃的生命跡象,真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頭才好。
就在這個時候,飛龍發現在自己的周圍,又有了新的變化。
大約有十幾個人,已經無聲無息地在潛近了自己和旱魃所處的地方……
就在二三十步外,一大片殘樹斷枝之間,毫無聲息地躲著一群人,正在暗中充滿怨恨憤怒地盯視著還在那裡細察旱魃生體振動狀態的飛龍。
「咒巫子,你沒有看錯嗎?把黑羽咒巫吸盡精元的兇手,就是那個人嗎?」說話的人是一個穿著黑色奇怪衣飾,頭上插著兩隻黑色的羽毛,乍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在頭上長了兩隻角般的男人。
這個男人除了袖子非常寬短,腰部收束得很緊的衣飾樣子和一般常見的不同之外,在頭上綁著一左一右兩隻長長黑色羽毛的,是一條很寬的金色帶子,在帶子上還畫了—些符錄。
「稟金巫,弟子絕對不會看錯的,雖然只有在那個兇手臨走時,望了匆匆的一眼,但是因為那個人的模樣很特殊,所以弟子非常確定……沒錯,絕對是前面的這個人,把師父全身精元給抽吸盡淨,以致週身枯稿而亡。」回答的也是一個男人,他的裝束也和之前問話的那個男人一模一樣,都是寬大而卻只有短到肘間的怪袖,服裝看起來像是外袍,但是偏偏又在腰間以黑帶緊束。
除了他頭上綁著的是一條黑帶子之外,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頭上插著的黑色羽毛只有左邊有一隻而已,不像之前問話的那個男人那般左右都有。
而且兩頰上還用白色的顏料刺了兩個圓,遠遠看起來就像是多了兩個嘴巴一般,顯得很有些怪異。
「現在夜色是將明前的黑暗,空中日月皆無的空檔,咒巫子你有沒有看錯?如果那人真的是吸盡咒巫全身真元的兇手,怎麼還會楞在哪兒動也不動?會不會是你只看了一眼,所以沒有看得很清楚?」這個說話的是個年紀看起來約有四十歲的女巫,長髮也不像一般地結著各種型式的髮髻,而是編成一條一條很細的小辮子,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頭髮特別的粗。
她的頭上也同樣插著一左一右,兩根頗長的黑色羽毛,服飾都和最先開口的那個金巫一樣,只是她額上綁著羽毛的帶子,是紅色而不是金色的。
最特別的要算是她眼尾已經有點細紋的雙目瞳中,透著一層暗橙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瑩瑩地亮著,讓人有一種很不協調的感覺。
那個咒巫子聽了這個女人的話,連忙又開口說道:「稟瞳巫,弟子之所以會這麼確定,是因為雖然之前弟子只有望了那個兇手一眼,可是那個人身穿黑衣,身材高大,而且最特別的是,那個兇手在臉上還戴著一個鬼臉面具,瞳巫請看,不是前面那人,還有哪個?」
「瞳巫,這樣瞧來,咒巫子應該是沒有看錯了,前面這個人也是身材高大、身著寬鬆的黑袍,而且也在臉上戴了這麼一個鬼面具……咒巫子說得沒有錯,應該就是這個人了……」
這次說話的,也是兩隻羽毛的另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在頭上束羽的帶子如雪般地銀亮,看起來比最先開口說話的那個金帶子的金巫還要更顯眼一點。
那個有著暗橙流芒的瞳巫歎了口氣,說道:「銀巫,不是我不相信咒巫子,而是前面的這個人,如果我沒有看錯,可能就是九幽鬼靈派中的第二高手,以『都天天鬼』法術聞名的鬼符祖師……」
其它的十幾個人聽得吃了一驚,頭上綁著銀帶子的銀巫立刻大喜地道:「那不正好?以前本派不是就和這個鬼符祖師有過過節,這次恨上加仇,可以一次算清……」
十幾個人裡面有另外一位在這一群衣著奇特的人之中,算得上是唯一的美麗女郎的女子,這時也嘻嘻地笑道:「瞳巫的眼力真是不錯,上回和九幽鬼靈派的這個鬼符祖師接觸過的,就是我和現在在宗主那兒的香巫兩人而已,瞳巫是沒見過的,竟也能認出這個鬼符祖師……」
這位女郎看起來約有二十七八歲,寬短的大袖露出了兩截白生生的手臂,長得極為姣好美麗,除了頭上也插了兩隻黑色羽毛外,過肩的長髮編成了又細又長的髮辮,配上那一身特殊風味的服裝,倒也透出另外一種的嫵媚韻致。
瞳巫聽了那位女郎的話,苦笑了笑:「嬪巫,真人界會戴面具的,不超過十人,這個修羅鬼面具,正代表了鬼符祖師的身份,如果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我瞳巫豈不是白叫的?」
「殯巫,既然你上回和這個鬼符祖師接觸過,那麼你應該也知道這個鬼符祖師的功力修為大約如何了吧?」說這話的,是另外一位頭插雙羽的女巫,年紀看來跟瞳巫差不多,看起來約四十歲。
除了眼飾和其它人一樣之外,最奇特的是,她居然在懷裡還抱著個用布包著的嬰兒,邊說話還邊輕輕拍著懷裡的嬰兒,像是怕把他吵醒的樣子。
那個頗透著異地風味的美麗嬪巫聽了這個抱著嬰兒的女人說完,馬上就點了點頭回答:「嬰巫說得沒錯,我們是有稍微交過手,說實話這個鬼符祖師的功力,比我要高一些,但是也沒有許多,因為上次是和鬼符爭奪那個現在被他們叫做鬼靈四寶之一的綠煙生魂珠。當我和派中的心巫、言巫、香巫,病巫、瘋巫、恨巫以及現在橫死的咒巫等,本派宗主座下十四巫裡的八巫齊出,正在與南方真人界的第二邪門蠱蟲宗和南方潛龍塢的人展開爭奪時,被九幽鬼靈派的這個鬼符祖師暗地施法,先一步偷偷地把綠煙生魂珠給弄走了,而且他溜得特別快,讓我們其它三派都沒有追躡上,聽說後來有被南方正派之頭的白羽聖巫宗的人跟住,只是後來不知怎的也沒有了下文……」
「這麼說來的話,搞不定那綠煙生魂珠現在就在他的身上,那咱們還在等什麼?
趁早一次算完許多帳,別等他們九幽鬼靈派的鬼子鬼孫跟來,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這位說話的人,是眾人之中,個頭最大的彪形大漢,渾身肌內賁起,大約只比飛龍矮半個頭而已,也是雙羽插頭,寬大的短袖在他粗壯的臂肌上,好像也沒有那麼寬大了。
這位雄赳赳的大漢,除了服飾外,在手上還拿著一支特別長的三節長棍。
這只長棍的長度非常長,真的三截都拉直的話,大約會超過大漢的兩倍高,即使是現在三棍合折,也有到他腋下的長度。
而且這只三截棍在棍頭、棍尾和三棍相接的地方,都綁滿了黑色的羽毛,乍然看去,只會以為是一隻兩頭鑲羽的棍子,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戰巫說得對,既然這個兇手早就是和我們有過節的舊冤家,我們乾脆現在就殺過去,剖腹瀝心,為咒巫報仇!」
現在說話的人,是一位衣飾雙羽都和眾人一樣,但是他的腦袋卻是半發不生,而且整個紋滿了黑色的符錄,因為這些刺紋太密,讓這人的整個頭部遠遠望去就像是個全黑的腦袋般,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近一些去看,就會發現這個紋頭人連面目上都是密密的怪符,連臉都顯得黑黑的,又讓人覺得凶悍陰森無比。
對於那個戰巫和那個整顆頭都紋得黑不拉嘰的人已經有點磨拳擦掌,迫不及待就要撲殺鬼符祖師的態勢,瞳巫突然伸手擺了擺地說道:「戰巫頭巫你們先別急,依我看這裡面還有點蹊曉,替咒巫報仇固然重要,可也得小心謹慎一些,別因為性急而壞事……」
那個看起來很有點急燥,腦袋都是黑紋的頭巫,有點不耐煩地說道:「瞳巫,偏你有那麼多顧忌,嬪巫不是也說了,這個鬼符祖師就算是功力比她高,也沒有特別高到哪裡去,我們現在這裡七巫同至,難道還怕他媽的翻上天?」
現場除了金巫、銀巫、瞳巫、繽巫、嬰巫、戰巫、頭巫等七個頭插雙羽的怪人之外,其他還有八個人,都是頭上只插了一隻黑色羽毛的人,看起來不用說,都是這些雙羽巫人的弟子輩。
除了之前的那個像有三個嘴巴的咒巫子之外,剩下的七人每個都和前面雙羽巫人好似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那般。
金巫後面的是另一個只佩了一羽,金帶圈額的男子,銀巫也是一樣後頭跟著一個,瞳巫身後的那個除了頭戴一羽之外,兩眼的暗橙色芒也比瞳巫淡了一些,而美艷的嬪巫後面同樣也有一位插了一隻黑羽毛的美麗女郎,嬰巫則無獨有偶地,在身後也跟著一個抱嬰女子,戰巫和頭巫同樣都有個一羽弟子跟著。
這一群人,一羽二羽地加起來,共有十五個人,距離飛龍約有二三十步遠。
瞳巫聽了頭巫的話,嚴肅地點頭說道:「我正是有點擔心這個鬼符祖師會飛上了天哩……」
金巫素知瞳巫在派中案來就以眼力高明著稱,聽見她這麼說,就明白必定有什麼原因,馬上就跟著間道:「瞳巫你這麼說的意思是……」
瞳巫看戰巫馬上就沉住了氣,而頭巫雖然還很有點急燥的樣子,但是總也算是勉強按捺了下來,便又回眼望著那個週身透著神秘氣息的鬼符祖師,輕輕地接口說道:「你們看這個鬼符祖師,有沒有發現到什麼?」
頭巫有點幸幸地說道:「連宗主都說瞳巫的眼力是我們黑羽魔巫宗裡最高的,你好不好快先說吧,我可有點等不及要動手了哩……」
瞳巫瞪了頭巫一眼,倒也沒特別表示什麼,隨即說道:「這個鬼符祖師站在那兒,我至少看出了四件事……」
每個人都邊注意聽著瞳巫的話,邊盯視起飛龍那兒,等著瞳巫繼續說下去:「第一,鬼符祖師身上穿著九幽鬼靈派中,只有宗主才能穿著的九鬼袍,你們注意他黑袍胸上繡著的那九個鬼頭,這就表示……」
「難道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九幽鬼靈派的宗主?」美美的嬪巫很驚訝地說道。
這句簡單的話,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裡面代表的意思絕對是不簡單的。
黑羽魔巫宗,和九幽鬼靈派的鬼符祖師結怨,起自爭奪十大奇珠之一的綠煙生魂珠,按照真人界的慣例,他們邪派彼此之間的明爭暗鬥,從來不曾間斷過,但是大家都知道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就是通常個人有怨,去找個人了結,原則上,兩個宗派之間都還並不是真正的整個門派開戰。
即使彼此之間,都互相找了許多的人幫手,但是只要不是宗主牽在裡面,通常還算是屬於個人的私鬥。
因此,就算是有兩派互相打了無數次,自宗主以下的人,都牽涉在其中,但是只要裡面沒有該派的宗主,不管派中有多少人參與,都還是屬於個人的私門範圍。
也就是說,一個門派的真正態度,完全是以該派的宗主態度為主。
宗主的態度,就是門派的態度,而門派的態度,則是取決於宗主的態度。
所以即使是兩個對敵的門派,只要兩邊的宗主願意合作,也是隨時可以合作的。
就像邪不死派與九幽鬼靈派,素來就是互相敵視的,其間整個包括宗主在內的大型爭鬥也開戰了好幾次。
但是只要兩邊的宗主要合作,還是可以隨時合作的。
這也是為什麼當邪不死派和吸日奪月派,陰陽和台派同來表達了要合作之意,而飛龍也願意時,九幽鬼靈派上下都沒有什麼人會覺得下妥。
三派合來,只有飛龍能擋,這當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是當飛龍以宗主的身份表示願意合作時,他宗主的態度就是門派的態度這種傳統,也是其中的主要原因。
這就是自古以來,爭端從來就沒有少過的真人界眾多邪派們,所秉持著的一個和正派名門非常不同的差異原則。
當你去找某派其中某人的麻煩時,原則上是那個某人自己的恩怨,其中並不牽扯到整個門派的態度。
可是如果你要找的這個人就是該派的宗主,那麼就等於是向這個門派宣戰!
之前的鬼符祖師,雖然是九幽鬼靈派的第二高手,但是無論黑羽魔巫宗的人再怎麼去找他的碴,只要不是黑羽魔巫宗宗主帶頭,都還只算是黑羽魔巫宗的弟子和鬼符祖師之聞的恩怨。
門人間的恩怨仇恨素來就亂七八糟的邪派,都是這麼去做的。
可是此時鬼符祖師如果真的已經是九幽鬼靈派的宗主,那麼情形可就大大地不同了。
如果他們這時向鬼符出手,無異就是在向九幽鬼靈派宣戰。
個人與個人的恩怨,馬上就升級成為宗派與宗派之間的對仗。
照理而言,除非是獲得了黑羽魔巫宗宗主的授意,否則這一下別的不說,宗主那兒能不能過關都還是個大問題。
所以當瞳巫指出這—點的時候,連最急燥的頭巫,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
「如果從他身上穿的九鬼標記看來……」瞳巫還是望著動也不動的飛龍:「鬼符現在是九幽宗主,大約是不會錯的了……」
頭巫靜下來想了又想,忍不住很不甘心地說道:「這這這……難道咒巫被他給吸盡精血而亡的仇,就這麼樣算了?」
嬪巫這時也皺著秀眉說道:「如果那個兇手真的是他,那麼就等於他九幽鬼靈派向我們宣戰了,豈不是就沒有了這層顧慮?」
瞳巫聽了嬪巫的話,隨即點點頭地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之前問咒巫子的話,他得要能確定才成。如果他真的能確定,那麼我們就能從這個角度去扣住鬼符祖師,宗主那兒才好交待。」
這時慘死的咒巫弟子咒巫子,眼看大家好像對這個仇人索仇的意願有些顧忌,連忙又肯定再肯定地說道:「絕對沒錯,就是他,我把他那個面具認得一清二楚,絕對沒錯……」
其實咒巫子趕到咒巫慘死之處時,只有看見那人的背影,和隱隱約約的一些面具模樣,那個兇手週身都像是泛著一層淡淡的黑煙,咒巫子連身形都看得有些模模糊糊,就更別說面具的確實長相了。
不過這時他覺出七巫長輩們,似乎是對向兇手尋仇這件事,因為對方是九幽鬼靈派的宗主而顯得有些猶豫,忍不住就趕緊咬實了飛龍殺害咒巫的這種說法。
反正都是面具,方才瞳師叔也說了,整個真人界戴面具的人不超過十個,他們一路由眼力最精的瞳巫尋著極淡的仇人蹤跡而來,就在此地遇著這個戴著面具的大個子,那麼這個兇手不是他,還有誰?
咒巫子想到了這裡,連他自己都認定師父咒巫的死,必然就是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鬼符祖師所為。
「如果咒巫子真的那麼確定……」瞳巫沉思般池說道:「那麼我們就能從這裡扣眼,對鬼符出手,否則以他宗主的身份,我們還真有點顧忌……」
咒巫子更是語含悲慼地對著七巫咽然說道:「七位師叔,師父被鬼符害得好慘,整個人精元喪盡,就和個破抹布似的,請七位師叔替咒巫子主持公道……若非弟子功力尚有不足,此時就要上前跟這個兇手拚命……」。遇完還痛不欲生地猛捶著自己腦袋……
七人被咒巫子的模樣弄得又毛燥了起來,同時想起咒巫全身乾癟的模樣,不由得也心中怒氣漸起,憤恨不已,都同時把飛龍當成了大仇人。
「咒巫子你放心吧……只要你真的確定敵人就是他,我們就好動手……」身形高大的戰巫握緊了手中的三節羽飾長棍說道。
「就是他就是他呀……那個面具弟子死也認得出來哇……」咒巫子心中一急,差點連鼻涕眼淚都擠出來了。
頭巫看他那個模樣,滿肚子怒氣沒地方出,忍不住對著咒巫子罵道:「你別擺出這麼一副哭喪相行不行,本派師子制,一師跟一子,提攜備才,你師父死了,我們給他報仇就是,你身為咒巫子,咒巫既然已經死了,只等你一待宗主認定,功力足夠,接過『咒希法』祖師的法識,馬上就升格變成咒巫,統領南方六族,這副模樣豈不是丟臉,鬼符就算是九幽鬼靈派的宗主好了,難道我們黑羽魔巫宗,列名南方真人界第一邪派,十三邪中也是本派居首,還會怕了這個三四流的九幽門?」
咒巫子被頭巫罵得立即噤聲,聽著頭巫的話:心中有點高興,但是又不好表示出來,只好作出愁眉苦臉的樣子,不再說話。
一旁的金巫對著瞳巫問道:「怎麼樣?既然咒巫子這麼確定,是不是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瞳巫望了金巫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這還只是我說的四點中的一點而已……」
頭巫又忍不住說道:「瞳巫,你好不好一次把話說完?這麼要講不講,等你把想說的全說出來時,這個鬼符說不定都不知道已經溜到哪裡去了……」
瞳巫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頭巫你這麼講了,我就一次說完好了……」
眾人趕緊注意聽瞳巫要說什麼,怎的就這麼望一望,居然還被她看出了四點。
瞳巫指了指飛龍前方的旱魃說道:「第二就是這個鬼符祖師腳前躺著的那個巨人屍體……你們可知道那是什麼?」
頭巫立即不耐地說道:「才說要一口氣講完,怎麼又問起我們來了?九幽鬼靈派和邪不死派,誰不知道專愛在死屍上動手腳,鬼符既然是九幽宗主,隨時弄個死屍鬼魂什麼的,又有什麼大不了?別說是躺在那兒的死屍了,就算是後頭跟著一群蹦著蹦著的殭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瞳巫微笑著說道:「不是我喜歡問,而是這個死屍乃是非同小可,大不簡單,絕對不是你說的普通死屍而已……」
正想再說什麼的頭巫,被細細觀察後,突然跳了起來的嬪巫給搶了話頭:「這這這……
那那那……好像是玄靈界最有名的……最出名的……「
「是旱魃!」金巫也在細看了幾眼,矍然地說道。
「什麼?那個死屍是旱魃?」頭巫聽了也嚇了一跳,連忙定睛瞧去……
「沒錯的,是旱魃……」瞳巫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之前太上感應門,芳菲解語門和南方潛龍塢,出動了將近十位高手,聯合緝捕木魈時,曾經在一次木魈差點被堵死的危機中,被這個旱魃衝進打亂了圈圍的陣勢,威力比木魈還大,後來三派才趕緊加遣人手,以總數近二十位的高手同時圍剿兩怪……那時我就曾經親眼見過旱魃發威,芳菲解語門還有一位東草仙子,被旱魃當場生裂啃吃體內精元,其死狀的恐怖,實在難以形容得清楚……」
這時一邊的嬰巫突然插嘴說道:「方纔我們來這裡之前,有聽到這邊風雷震動,怪嘯隱隱,我的巫嬰顯得非常的不安,那時還不確定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就是因為旱魃在這裡和別人交手,巫嬰被妖氣所引,所以才會有這種奇特的反應?」
瞳巫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銀巫此時也皺著眉頭說道:「這……難道玄靈界號稱第一的旱魃,竟然是被這個鬼符所殺?」
瞳巫這時又歎了口氣:「這正是我想說的第三點,旱魃的威力我親眼見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雖然有七巫在此,恐怕也很難討得了好……」
戰巫聽得有點不信:「不會吧?我們七人,每個也不是弱者,黑羽魔巫宗,南方第一邪的名頭差不多都是我們十四巫打出來的,就算這個旱魃或是鬼符再厲害,恐怕也對付不了我們七個人同時出手吧?」
瞳巫聽了戰巫的話,抬手又指了指遠處的旱魃:「戰巫說的,就是我想提的第四點,你看前面旱魃死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