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聽見綠霓說要和他走一趟,心中不禁有點奇怪,不曉得綠霓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和我走一趟?要走去哪裡?
正在啄磨著,又聽見那個怪怪的邋遢和尚嘻嘻說道:「俺說綠霓大妹子,你正好替和尚老不死的我,給這個鬼符老傢伙掏掏底,瞧瞧他衣袋裡面藏著什麼鳥?如何這麼段時間沒見到,變得這麼不拉嘰巴地厲害哩……」
綠霓聽見「太虛幻」大師口無遮攔的話,素淨明麗的臉龐之上不由得洩起了一層紅暈,利如劍芒的眼眸睨了「太虛空」大師一眼,又知道他生性詼諧,鋒意暗含,只得無奈地道:「大師你實是……」
太虛幻依然嘻皮笑臉地道:「放心放心,俺和尚老不死瞧這老傢伙練功約是練出了什麼超級大變故,否則焉有如此進展?你妹子掏的時候可得仔細點,莫被鳥兒反咬了一口……然後和尚老不死的再來稱掂稱掂老傢伙變多重,也比較有把握點……」
綠霓見這個不拘形跡的真佛羅漢,越說越不像話兒,連忙紅著玉靨,將視線轉開,接著便聽到飛雲真人沉沉的,卻又飄飄的語聲:「太虛幻道兄,現今便無法測度至此麼?」
太虛幻猛搖著頭:「不可測不可測,此事果然怪得車拉馬,人咬狗,和尚老不死的一試便即與解脫無緣了……」
黑皮瘦削的回形真人也笑著打機鋒道:「測他在測他,解脫在解脫,有何干係?」
「八弟,其中干係至大…」飛雲真人沉思地道:「測他在我,解脫在我,如何沒有關係?太虛幻道兄如此推崇,想來竟至擾心之境?」
「然也然也,」太虛幻哈哈笑道:「你這牛鼻子還是道性不錯,竟也不比俺和尚老不死的差些,這回咱們撞正大板板先人鳥,看來三間九界即將大亂矣……」
回形真人皺著眉頭道:「貴宗也這麼認為?」
飛雲真人突然抖了抖靠肘的如雲拂塵,一團散絲輕顫,帶得週身雲氣突然流動了起來,他對著飛龍一稽首道:「鬼符道友,既是道友和綠霓仙子有約,那麼我等就此別過,希望下次再見道友,能撥雲見日,朗見青天。」
飛龍見這三個功力極為不同的人,彼此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些完全不明白什麼意思的話,不禁有點摸不著頭腦,便即也拱手道:「道長,這個這個我和綠霓有約嗎?那個那個……」
太虛幻搖著大腦袋,對飛龍擠擠眼睛,作出一副說悄悄話的模樣,可是語音偏又大得每個人都聽得見地道:「綠霓掏老傢伙鳥玩意兒的時候,可得讓著點兒,否則和尚老不死的我豈不是什麼都不曉得?」
綠霓又好氣又好笑的對著太虛幻嗔道:「大師……」
哪有先告訴別人這種事兒的?還說得這麼……
飛雲、回形及太虛幻三人哈哈一笑,也不再說什麼話,隨即縱身便退,三條人影穿進了天上的雲朵裡,眨眼已是消失了蹤跡。
這三人來得突然,走得更是迅速,留下四人呆呆地望著空中。
飛龍實是搞得有點迷糊,更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不由得搖了搖頭道:「這三位老先生好生奇怪,話也說得不清不楚,害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也不明白。」
一旁的彩虹微笑著收回與天鬼逗玩的手兒,雙目之中笑意盎然:「前輩既和三位大師是素識,他們說的話若是連前輩都不明白,那麼晚輩更是搞不懂了。」
她說話時彩眸浮光流轉,看起來就有點言不由衷的樣子。
雷擎天從方才聽到綠霓說要和飛龍一起去不知道哪裡,心中就開始有點不大舒服,此時終於忍不住對綠霓說道:「霓師姊要和這個鬼符祖師去何處?要不要我們也跟著去?免得這傢伙有什麼陰謀鬼計?」
綠霓笑著搖頭道:「謝謝雷師兄關心,綠霓有些事兒要和鬼符前輩談談,其他人在場不太適合,雷師兄和虹師姊先回去『剿魔』的前輩們那兒吧,我們出來得太急,說不定『神蘊空』大師還在等著我們的回報呢……」
雷擎天心裡更不舒服:「但是這鬼符祖師既是真的已完成了『九幽鬼靈派』的『天鬼**』,只留霓師姊一人在此,豈不是有點危險?」
彩虹其實一向明白雷師弟的心意,可惜綠霓心堅劍道,從來就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或回應過,加上此時三位大師的暗示已下,綠霓自然有她要做的事,豈能讓雷擎天在此攪局?便即微微笑道:「師弟,霓師妹確有一些事兒要和鬼符祖師弄弄清楚,我們是不適合留在此地的。還是先走一步吧……」
說完也不待雷擎天再講什麼話,便即拉著他,運動身形,朝空中飛去。
雷擎天上飛之際,尤自不忘頻頻回頭張望,雖是滿心的不願意,可是卻也知道無法再留,只覺得懊惱已極。
飛龍望著也飛遠的彩紅與雷擎天,心頭依然是不大明白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麼,轉眼望向綠霓,但見她黑白分明,麗麗如芒的雙眼緊盯著自己,頓時有點心虛,不曉得她有沒有瞧出自己並非鬼符祖師,於是便道:「咳咳…這個…綠霓…方纔我聽說你要和我走一趟,是要走去哪兒?」
飛龍對綠霓利如劍刃,直中要害的話語果然是有點不知道怎麼應付的樣子。
綠霓淡淡地一笑道:「你不是有些話要問我嗎?那自然是找個什麼地方比較適當了,難道要在他們那些人的面前說?」
飛龍恍然地「噢」了一聲,隨即就答道:「紫柔這個事兒很秘密嗎?不好讓別人知道嗎?」
綠霓不由得有點驚訝。
聽他的語氣,似是不認為金水晶的事兒該隱晦些?
這人若不是初入修真界,很多事搞不清楚,就是他問的事兒和自己所想的事兒不一樣。
綠霓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可惜她認為原因該是前者而非後者。於是便輕掠髮鬢,露出了更多的明麗臉龐,對著飛龍嫣然笑道:「前輩,你以前見過我麼?」
飛龍見到綠霓艷艷的麗色,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倒也不覺得這樣盯著人瞧是多麼不恰當…
「今天以前,我沒有見過你的,綠霓。」飛龍搖了搖頭。
「嗯,綠霓以前也沒有見過前輩…」她剔亮的眼睛裡露著一絲慧詰:「如今前輩見過了我,我卻沒有見過前輩,這樣豈不是有點對我不公平?」
飛龍初聽之下有點不大明白,便問道:「什麼沒見過?現在我們不是已經相見了嗎?」
綠霓「嘖嘖」地搖著頭:「我只見到一個修羅鬼王的怪面具,可沒見到前輩。」
飛龍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愣住了。
嘿!綠霓這麼說,還真是對極了。
我見過她,她可不算是見過我哩。
飛龍還是有點弄不懂她的意思,便又問道:「你的意思是……」
「前輩把面具摘下來,方算是對我公平點。」綠霓俏麗的紅唇微笑著。
「這個這個……」飛龍可就有點作難了:「我只不過是想和你說些話,是不是摘下面具不要緊的吧?」
「不行!」綠霓堅決地搖搖頭:「你要我說的這個事兒極為秘密,我要知道我是和誰說的,長得什麼樣子,以後我好認得。」
咦?紫柔她們現在在哪裡,這也是個大秘密?
飛龍想不通,但也不見得就真的沒有可能。
綠霓一開始就要他拿下面具,以表示誠意,否則就不說。
這讓飛龍有點猶豫不決了。
「其實…」綠霓眼中透著少見的溫柔,這讓她清明的五官中,那透亮的艷色轉了一種渾然不同的感覺:「前輩你這樣做是沒有什麼損失的。」
「什麼?」飛龍不由自主地問。
「第一,我沒有見過前輩,前輩也沒有見過我,所以你讓我見到你的臉,對你並不會有任何損失。」綠霓一字一字說得極為清楚。
飛龍覺得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她又沒見過鬼符,應該是不會因為這樣看出我是冒充的。
嗯!很有道理。
「第二,我已經說過了,我希望我說出什麼話時,能夠知道我是在和誰說。」綠霓又條理分明地道:「按照這麼講,如果前輩想要我告訴你什麼,豈不是一定得讓我見見你?」
這樣的說法也很簡單明瞭,飛龍只覺得她說得對極了。
綠霓放軟了語氣,眼中如劍的光芒也柔和了許多:「第三,前輩,我綠霓答應你,不管是真是假,是好是壞,綠霓絕對不告訴別人你長得是什麼樣子!你如果願意相信我的話,就把面具取下來。」
綠霓這話是斷其所慮,後頭更把別人願不願意取下面具這件事,巧妙地轉成了願不願意相信她的人格,直讓飛龍覺得若是拒絕,簡直就是看不起她!
「我…我可沒有不願意相信你的意思……」飛龍不由自主地說道。
「那你就把面具取下來,讓我瞧瞧你……」綠霓緊盯著不放說道。
飛龍猶豫了好一會兒,只覺得綠霓說的話都極有道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可以拒絕的理由,只好聳了聳肩,把臉上的修羅鬼王面具取了下來。
好吧,反正紅菱也見過我的。
於是太虛幻大師不願意輕易嘗試的探試,竟被綠霓三言兩語地就讓飛龍自動把面具取了下來。
其實綠霓非常清楚,這並不是自己比太虛幻大師高明多少,而是在早先的接觸中,綠霓已經隱約掌握到了飛龍純潔如孩童的性情。
強迫一個孩子,是遠不如誘哄一個孩子的。
尤其這個孩子,是擁有某種難以測度力量時,更是如此。
綠霓見到的人,是一個有著純淨無比的目光,其中的眼眸深處,似是流轉著淡淡的紫紅色暈芒,面色紅潤,長髮長鬚,看起來不大像個年紀很大的人。
到了真人境界,年紀並不代表什麼太大的意義。
可是綠霓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此人初涉修真界並未很久的明確感覺。
而且內心深處竟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受。
咦?我該是沒見過他的……
但是怎的我卻又好像曾在哪裡見過他?
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這是怎麼一回事?
得再看看清楚!
「你的鬍子太亂…」綠霓眼裡帶著笑意對飛龍說:「這樣看起來就像個多年沒有整理容貌的野人,實也和戴著面具沒什麼兩樣……」
飛龍聽得有點愕然。
耶?這樣嗎?唔,好像有點道理,一張臉上,鬍子就佔了一半……
「那…那該怎麼辦?」飛龍有點茫然地道。
綠霓更確定飛龍初涉修真界沒有多久,否則焉會問出這種問題?隨即嫣然一笑道:「你把臉伸過來點……」
飛龍毫無戒心,把脖子伸得老長,一張大臉伸得差點碰到綠霓的臉頰……
綠霓被他迅速的動作暗暗嚇了一跳,見他果然像個聽話的孩子,把臉伸了過來,渾沒起任何警覺,也沒有問任何話語,好似這就全心相信著她那般,心裡不由得起了一絲奇異的感受。
綠霓手上帶起氣機,森森的劍氣輕轉,就把手兒伸到了飛龍臉上鬍鬚之處,邊將飛龍臉上的鬚根震斷,邊對著他說:「在修真界裡,每個人都是以氣理容,自己整頓,你要記得日後自個兒像這樣地去做……」
飛龍只覺得臉上雖然氣機利如森劍,不過綠霓那白白軟軟的手兒撫在自己的臉上,實是宛如摸在心眼兒癢處那般,極之舒服無比,不由得邊閉著眼睛享受,邊嗯嗯哼哼地應答著。
綠霓這一生從未如此替一個男人做這種事兒過,雖然知道男修真們都是這麼做,但是自己頭遭為人整臉斷須,其實心下有些忐忑不安之情是難以避免的。好在她氣機的掌握極為熟練,頭一兩手還有點生疏,後來就極快地掌握了訣竅,心下也就定了下來,轉眼看去,這個男人竟還閉上了兩眼,頂享受般地嗯嗯哈哈起來,倒像是只被主人輕撫細愛,忍不住嗚嗚撒嬌的狗兒那般,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心底深處浮起了一種奇特而又動人心弦的觸動……
這人怎的如此信任我?也不怕我會暗中對他不利嗎?
飛龍的心思單純,一旦相信一個人,便即毫無顧忌,連綠霓也不禁為其勇氣與膽量所折,想起這樣的人,閱歷若是不改,日後必會受到極大的傷害。不知怎的心中竟替他憂慮起來。
「綠霓…」飛龍輕輕閉著眼睛喃喃說著:「你的手兒摸得我好舒服喲,真想這麼讓你摸上一整天……」
聽見一個男人如此近乎輕佻的調笑,綠霓心中只覺得一陣輕顫……一種說不出來的熱氣讓她哄然紅了雙頰,她應該是會生氣的,可是事實上她卻又清楚地明白這個人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綠霓只覺得心中亂亂的,雖然飛龍的鬍鬚已是盡落飄下,露出了一張圓圓潤潤的娃娃臉,那一雙澄淨如湖水的眸子已是輕閉而起,可是他那享受至極的表情卻讓綠霓不忍停下手,素白的纖手依然輕撫在這個男人的臉龐之上……
我的老天……
為何我的心中會如此紛亂?
為何我的心跳如此急促?
綠霓望著這個其實看起來並不特別英俊,可是他身上所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粹,卻又是這麼樣的吸引著人去親近……
而且…而且…
為什麼我竟會覺得他的某種特質,是這麼樣的熟悉?是這麼樣的深刻?
我是在哪裡見過他?
我從來沒見過他……
可是怎的在那陌生之中,又隱透著一種深刻的熟悉?
綠霓想得入了神,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
飛龍感覺出她停了手,便即張開眼,看見綠霓帶著某種奇異的神色癡望著自己,便即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掌,把她素白的手兒握在掌心裡,對她微微露齒一笑。
綠霓忽然見他張開了雙眼,在這樣的距離裡,她清楚地見到他那對眼瞳之中,紫紅色的暗芒流轉得更為明顯,接著他竟然毫不忌諱地就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把自己的手兒包得密密實實的……臉上露出的微笑是那麼樣的令人心顫,眼中的紫紅更是加倍地明顯起來……
綠霓只覺得心房撼動,身體的最深處似是被觸動到了什麼那般,引來了令她渾身趐軟的酸麻……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我…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綠霓心中不由得起了慌亂,連忙警覺地收起了差點翻倒的情心,抽回了被飛龍握住的素手,卻也不願意太過突然,只是把手兒輕輕地抽回,臉頰熱哄哄地忍不住低下了頭,一時亂成一團的心境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手腳都沒個恰當放處……
「綠霓,我已經把面具拿下來了,你可以告訴我關於紫柔的事兒了吧?」飛龍的語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綠霓不知道為了什麼,心底起了一陣極不舒服的感覺,正想說話,陡然間靈光一閃,她忽地記起了是什麼感覺讓她覺得這人是如此的熟悉了……
是那種有點熟悉的紫紅色!
紫紅色鬣鬣飄飛的怪袍、紫紅色依然纏在他手臂上的天鬼、紫紅色在眼瞳深處映現的流光……
就是這種讓綠霓深自震動的紫紅色!
這種她曾經在極近的距離,於那令人恐怖至極,然而卻又深情無限的蛟頭魔人身上,見到的奇特紫紅色!
那凶厲而又殘忍的血腥虐殺!
那溫柔而又深沉的如水感情!
那震駭而又極端的強烈衝突!
那妖異而又奇特的紫紅顏色!
她竟然又在這個純真得毫無歷練,像個男人,但確實地說更像個大孩子的人身上見到。
綠霓在這一瞬間,心中的震駭實是難以用筆墨形容。
這個人……
這個像孩子般的男人……
莫非……
莫非就是那個恐怖的蛟頭魔人?
這…這可能嗎?
綠霓又有點怔忡地呆望著飛龍。
飛龍見到綠霓那一副像是活見了一隻大頭鬼在光天化日下顯現的驚駭模樣,心中只覺得奇怪無比。
她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飛龍的神念感應仔細地切入綠霓的氣機之中。
咦?除了她的意識波動極為劇烈、氣機的流轉極為怪異紛亂之外,這個明麗的女郎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呀。
可是她為什麼就像是突然見到自己臉上突然開了朵喇叭花的樣子?
她的眼裡有震駭,有驚顫,有癡迷,有困惑,有心動,還有一點不信!
這位綠霓師姊倒底是怎麼了?
雖然那種奇特的紫紅,在綠霓看來簡直就和蛟頭魔人身上所展現的幾乎完全一模一樣。可是綠霓又突然覺得,這兩者好似依然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是的,雖然一樣是紫中有紅,紅中帶紫,但是沒錯,其中好像是有個極不一樣的感覺。
是哪裡不一樣?
綠霓在內心深處,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總是希望眼前這位純潔得如孩子的男人,就是那個身長近四丈的蛟頭妖物所化。
但是另一方面,又有一種怪異的希冀,期待這兩者是完全的不同。
綠霓本來已經夠亂的心頭,更是加倍地紛亂起來。
當她第一次領悟到,紫柔她們四姊妹,是為什麼會這麼願捨一切地讓魔胎降世,剛開始她就有點為了四位堅毅的姊妹不值。
為什麼她們,會為了如此一個怪異而又殘忍的妖魔,願意犧牲掉自己珍貴的生命,與長久難得的修為。
可是當她在極近的距離,被那只恐怖的蛟頭魔人所無意流露的狂情烈愛所震撼時,她竟然在那一瞬間,為其彼此相屬,願棄一切的前所未見深刻情感所影響,不由得從內心的最深處體驗到了經此一愛,不枉所生的顫動。
人生幾何,未經如此深情,又怎叫歷盡了生命最菁華的璀璨?
沒有願捨一切的生死相許,又怎叫尋獲了片刻即永恆的真正至愛?
那讓她從未想到過,體驗過,經歷過的眨眼情景,直到現在,依然是那麼深,那麼明,那麼清楚地刻在她的心版。
她從未曾忘懷。
可是,可是……
如今她竟然會在這麼一個情況下,遇見了這個心靈純淨如一湖清水的人。
會在這麼一個人身上,見到了那曾如此撼動她心靈的紫紅色。
那印象深刻至極的紫紅色!
飛龍在檢查完綠霓的氣機時,突然察覺到在她的懷中暗袋之內,有個很奇妙的東西。
雖然他的肉眼看不到,但是從他敏銳到令人難以置信的感應中,他已經大致無誤地掌握到了那個奇怪東西的樣子。
其實綠霓身上帶著的玩意兒很不少,其中甚至有許多東西飛龍根本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可是很奇怪地,他的感應波束掠過了這個物事時,竟然起了一種淡淡的反饋。
好像這個東西,是和他有一些奇妙的關係似的。
不過他仔細感應了一下,卻又覺得有點怪異。
他很確定,從來沒見過這個東西。
但是他腦中那個死鎖不開的房間裡,又隱隱傳來他知道這個東西的感覺。
嗯,這種感覺又來了。
他決定要弄弄清楚,這個玩意兒既然無法從潛藏的記憶裡找出線索,乾脆從那個物事著手。
嗯,就這麼辦。
說不定這樣,就會喚起我對這個小小金色水晶的記憶。
綠霓從這個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紫紅顏色,引發了她的記憶。
就是這種好似極普通,但又明知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特殊紫紅色。
這兩者幾乎一模一樣,都牽動了綠霓本來極其平靜求道的心弦。
是的,就是這個地方,讓綠霓感覺到她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人的面容,卻隱隱覺得極為熟悉。
在這麼一位陌生的男人身上,她竟然會有這種熟稔的直覺。
是這個曾經如此震動心靈的紫紅色,讓她第一次見到他,就有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沒錯,就是這樣。
可為什麼,在那熟悉之中,她又隱約地覺察出,那麼一絲絲的不同?
是哪裡不同?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人簡直就是蛟頭魔人的化身,但好像和那個恐怖又深情的怪物完全不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綠霓只覺得紛亂成一團的心中,更是搞得有點頭昏腦漲。
他是不是蛟頭魔人?
如果不是的話,為何彼此之間的相似處如此相似?
如果是的話,為何彼此之間的相異處,又如此相異?
更讓她秀額疼痛的是,她現在根本找不出哪裡不同。
可她又明明感覺得出,這兩者之間,確實是有些不大一樣的地方。
明麗聰慧的綠霓,直想得頭腦發漲,兩眼生花,卻是毫無頭緒,讓一向明確清楚的她,好像掉進了一團糾纏亂牽的線球之中,理不出什麼線索。
當飛龍把神念感應,切進綠霓懷裡那個小小的金色水晶時,頓時讓他大感意外。
這個小小的水晶,其中結構之複雜,實是不亞於一座擁有數萬個房間,幾十萬條通道的超級大城堡。
換了另外一個人,他的意念進到此處,非被這小小水晶中,宛如迷宮的結構給困住不可。
赫!好傢伙,沒想到這麼小的一個水晶,竟然也有這麼奇妙的結構……
飛龍迅速無比地把神念的感應振動層次拉高,本來一絲切入的神念,立即化成九十萬縷密密的念絲,從四面八方同時擁進神晶之中。
這一下的瞬間湧進,就好像此一超級大城堡,突然間就作起了大水般,層層疊疊水波般的感應,也如水浪般無孔不入地滲進了這座超級大城堡之內。
如此一來,儘管這個水晶之中,通道回轉,宛如迷宮,但是在此時的飛龍看來,就好像是從一個極高的地方,整個兒地鳥瞰著全部迷宮,所有角落都一目瞭然。
然後飛龍就發現,其中七百二十一個房間之內,竟然留有一些神念振動的訊息。
嘿!原來這個「陰陽和合派」的宗主神晶,裡頭還放著這些玩意兒……
待我切進這些訊息的振動層次之中,瞧瞧他們這些人留了些什麼訊息在裡面……
眨眼間,飛龍振動飛快的神念感應,已是同時但又分別地切進了這七百二十一個秘密留在其中的神念訊息。
綠霓正在沉思,突然發現懷內放光,一種金中帶著紫紅的奇異亮芒,就這麼生生閃起。
芒光一閃即隱,其快速的程度,讓綠霓誤以為是自己因為想得入神,不小心引起的幻覺。
低頭拉襟察看,她倏然覺得那一閃即沒的亮芒,確確實實不是幻覺。
不但不是幻覺,她甚至明白了那陣閃光是從何處而發。
就是從那個紫柔親手在臨死前,交到她綠霓手中的小小水晶所引起的!
她陡然想起那人還在身前,正在打著這個水晶的念頭,連忙以手合襟,抬頭急望。
然後她就見到了另一副她永遠不會忘記,因為之前的印象鏤刻得如此之深的景象。
那個原本雙眸清澈沌淨宛如湖水的男人,此時雙眼之中,乍放出一紅一紫,左右各異的強烈光芒,週身紫紅色的淡芒來回流轉,整個人散放出令人窒息的裂裂氣勢,直令在他面前的綠霓幾乎立空不穩,差點被動盪的氣機沖得飛身而退。
這…這…這…這個樣子……
不是和那蛟頭魔人……
一模一樣……嗎?
難道他…他真的就是……
就是蛟頭魔人?
心中的震驚駭異,讓綠霓只能呆呆地望著面前這個渾身展現絕非真人等級的奇特怪人,癡癡地看著他那雙目不見眼瞳,只有一紅一紫的強烈芒光暴射的奇異景象。
腦中的靈光倏現!
綠霓突然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那裡和蛟頭魔人不同了。
這個感覺是那麼樣的清楚,清楚得讓綠霓懷疑自己之前為何總想不到,看不清,抓不著。
那一瞬間,綠霓已是肯定了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之前她所見過的蛟頭魔人!
但是他們一定有某種極為密切的關係。
也許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
也許他是蛟頭魔人的兄弟……
也許他是它的親人……
她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卻清楚地明白兩者一定有某種關鍵!
她不知道。
但又明確地知道一些。
這種讓她心顫的紫紅色,雖然看起來完全相同,但她明白其中有些特質是截然不同的。
蛟頭魔人所展現的,或凶厲至極的殘殺,或狂情烈愛的投入,都只有一種特質。
那就是「極端」!
一種非人類所能理解,但有時又會在最正常的人類身上展現的特質。
就像對著夢寐以求的情人,可以為她放棄一切,但也可以為她不擇手段!
恨時可以撕心裂肺,愛時可以捨身以就,怒時可以裂山焚海,哀時可以天地同悲!
那是一種極端「極端」!
有時最接近人性,有時又最沒有人性的「人性」!
而眼前的這人,其所展現出來的,卻是相同之源,有著回然相異的特質。
他純和如一,他精粹無比,他潔然統合,他不偏不倚!
那是絕對綠霓從未見過的「純淨」!
一種也非人類所能理解,但偶爾也會有人有時會展現的特質。
就像父母對其子女,可以無怨無悔,可以毫無所求。
那是多麼地純然,多麼地單一,多麼地精粹,多麼地不含雜質。
是一種純淨至極的「純淨」!
人性中極為少見,但又偶爾會出現,是人類很少的時候會具備,卻又大部份人傾力追求的完美特質。是極為特殊,少見但又讓人追尋的「人性」!
綠霓清楚的體會到,他與它的不同。
那種不同不是善或者是惡,好或者是壞,黑或者是白……
那只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本質!
「極端」與「純淨」!
如此而已。
飛龍在心神飛快的運作下,解析了「陰陽和合派」「宗主神晶」的晶內訊息,也在那一瞬間變成了世上最瞭解「陰陽和合派」所有功法的人。
嘿,這些原來都是「陰陽和合派」,不,在以前是叫做「陰陽宗」的那些前輩祖師,把其一生修練的心得,用一種極其巧妙的方法,給壓進了神晶之中的某個結構角落裡。
原來我之前在岳家莊所感應到,生財管家與他老婆作的那回事兒,竟有六百九十種不同的玩法,還可以利用這些方法,或增加功力,或改善體質,或治療疾病,更有意思的是,還可以修練道基,在極樂之中「飛昇」。
原來這些真人界的修真們,一心一意地就是想要突破時空限制,「飛昇」到另一個地方,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空。
原來正派修真,希望能夠透過所謂的「正法」,進入「天人界」,變成「天人」。
而邪派的修真,也希望能夠透過所謂的「旁門」,進入「修羅界」,變成「修羅」。
這個世界原來還有所謂的「三間九界」。
現在我所處的時空,他們叫做「人間」除了「人間」之外,還有「地間」與「天間」而現在這個「人間」,包括了三界,就是「世俗界」、「真人界」、「玄靈界」。
而上去的那個另一時空「天間」,也包括了三界,就是「修羅界」、「天人界」、「天靈界」。
而另一個在相對位置上屬下方的「地間」,一樣也有三界,就是「妖魔界」、「死靈界」、「異靈界」。
死靈界的精神體附在此間,形成了「世俗界」的俗人。
異靈界的精神體附在此間,形成了「玄靈界」的蟲魚鳥獸、鱗甲菌木等生物。
而「世俗界」的俗人,經過修練,可以飛昇到另一個超越的世界:天間,變成「天人」或者「修羅」,而玄靈界的生物,經過修練,也可以飛昇到天間,變成「天靈」。
這裡面最特殊的,要算是「妖魔界」了,它似乎是一切「人間」罪惡的根源,不管所有的凶殘狠毒,橫暴陰厲,似乎都和這一界有些關係,有些祖師認為作亂的元兇,絕大部份都是因為此界的凶魔在人間附體而成。有些祖師認為,世間的一切善惡之爭,基本上就是「天人界」與「妖魔界」雙方各附其體,在人間爭鬥所致。
飛龍並不能從神晶中其實有點紛岐的論點中找到某種切確的答案,因為有許多祖師的看法並不那麼一致。
可是在大體上,還是有些差不多的。有相異的,也只是在某部份小地方。
像「真人界」,有的祖師就叫「修真界」,而「修羅界」有的祖師就叫做「神魔界」,但是有的祖師所指的「神魔界」,其實他的意思卻是據說恐怖無比的「妖魔界」。
「死靈界」有些祖師叫做「鬼靈界」,而「異靈界」有些祖師則認為實是除了人以外,其他生物的魔界層次。
其實這種說法並沒有一個超級的存在,來為所有「三間九界」作一個定名與解釋,都是從「陰陽和合派」歷代祖師的認識與摸索中逐漸成形的,因此其實有些小的地方並沒有很清楚的統一釐定。
飛龍終於在這一瞬間,透過「陰陽和合派」的「宗主神晶」,對現在所處的世界,有了一個概略的大約認識。
這些觀念也許換了另一個人,並不會重視到那裡去,認為這些只不過是基本的認知罷了,但這些訊息對飛龍而言,卻是對他廓清現在世界的認知有超乎想像的幫助。
當然,其中「陰陽宗」對於交合修練的六百九十種密法,飛龍的興趣也是極為濃厚的。
我那時果然沒有猜錯,原來那生財管家與他老婆玩兒的遊戲,是那麼樣的有趣,只不過依「陰陽宗」的標準看來,生財管家的「交合技術」,實在是連十二層裡第一層的一半標準都夠不上,像他那樣,只會發洩生氣,讓氣機散逸而已,其他什麼效果也沒有。
哈哈哈,下回也找個人來一起試試,說不定能作到「陰陽宗」所說「元神交融,接連渾沌」!
不知道那是什麼境界?
飛龍想到這裡,不由得想起前些時候的紅菱。
可惜看她的樣子,好像是不大肯的。
然後他的眼神就望向了眼前的綠霓。
嘿!不知道她肯不肯。
綠霓在駭然中,見到飛龍全身放光的異象,這其中的期間雖然讓綠霓產生了許多的觸動與明白,但其歷時卻是極短,也不過轉眼之間,紫紅亮芒已是倏然消失,而他雙眼中放射的異芒也縮回內斂,整個人馬上就恢復了正常。
時間雖短,在綠霓中引起的撼動卻讓她震駭至極。
所以當飛龍變回常態,綠霓依然是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然後她才注意到這個大孩子般的人,不知何時開始,就雙眼透著含意頂怪的目光,正上下來回灼灼地注視著自己。
他在幹什麼?為何這般看著我?
他那恢復正常的雙眸,怎麼看起來這麼邪呀呀的?
他……他在幹嘛?
飛龍越看綠霓,越想和她試試方才從「陰陽神晶」裡明白的「陰陽宗」各種千變萬化的交合秘法,雙眼只是上上下下,不斷打量著綠霓的身子,心裡想著各種技法,嘴裡不由得露出了興奮的笑意。
綠霓不但覺得這人眼裡透著怪怪的感覺,目光甚至還直在自己週身來回巡梭著……樣子瞧起來倒真有點色迷迷的模樣。
尤其他臉上嘿嘿嘿地就這麼笑著,直和個正在打著白羊主意的大惡狼那般。
這傢伙怎麼回事?瞧我的樣子,就似乎我身上沒穿衣服那般……
綠霓想到這裡,頓時感覺此人一雙目光,好像真的能夠穿透衣服,瞧見自己**身體的態勢,不由得纖纖的身子縮了縮,口帶薄怒地嗔道:「你你你…你幹什麼這樣子看人?還笑成這個模樣?直和只色狼差不多……」
飛龍聽她見問,不由得脫口說道:「我…我想問問你是不是願意和我……」
說到了狼,綠霓不由得又想起了如凶獸般的蛟頭魔人,也想起了蛟頭魔人和眼前這個像是沒在想什麼正經事的大孩子那種又相同又不同的特殊之處,不由得還沒等這人說完,就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想起了什麼那般地道:「你和蛟頭魔人有什麼關係?」
「蛟頭魔人?」飛龍被她突然插入的問題問得愣了愣:「你是說『陰陽和合派』紫柔仙子她們所施的那個什麼『種胎**』所招來的蛟頭魔人嗎?」
飛龍的話才說完,馬上就覺得心中大震。
等等,等等……
紫柔她們是把我叫醒的人。
她們是用什麼方法把我叫醒的?
那個「陰陽神晶」之中,有個種胎的秘法,據那個留下種胎訣竅的「陰陽界主」
說,這個口訣是其在飛昇瞬間,體悟「渾沌狀態」的那一剎那留在神晶之中的,有什麼作用陰陽界主也不大明白,似乎是可以透過渾沌感應,喚來另一個時空,另一個層次的某種存在。
那個層次並不屬於「三間」中的任何一間,勉強說的話可以叫「第四間」。
紫柔她們把我叫醒的『陰陽飛龍種胎**』是什麼?
是不是就是這個藏在神晶裡的怪秘訣?
是了,應該就是這樣。
否則我為何會對這「三間九界」如此陌生?一點概念也沒有?腦子裡也沒有任何我以前知道這回事兒的感覺?
連我腦子裡,那個鎖住了的房間裡面都沒有那種「我是知道,但就是想不起來」的奇特感受?
這樣說來,我豈不是就是從「第四間」來的人了?
飛龍越想越對,但後來的一個問題馬上又讓他陷進了困惑之中。
如果紫柔她們所施的「陰陽飛龍種胎**」,就是這個怪法訣的話,那麼之前出現的蛟頭魔人又是誰?又是從哪裡來的?
是傳言錯了?還是我的推論錯了?
不對,如果紫柔她們種胎,叫來的是蛟頭魔人,那我是怎麼來的?
為什麼我的心中又非常肯定我自己是被紫柔她們喚來的?
除非我就是蛟頭魔人!
飛龍搖了搖頭。
也不對,我連蛟頭魔人長得什麼樣子都不記得,腦中也並沒有任何「蛟」的記憶,又怎麼會是蛟頭魔人?
難道……
飛龍在這一瞬間,突然想起了之前遭遇到的那個凶厲狂烈,悍野強大難以形容,幾乎讓自己招架不住的神念波動攻擊……
難道那個攻擊,就是蛟頭魔人所發?
所以我會覺得在某個更深沉的程度裡,我對這樣的能量是如此熟悉……
難道紫柔她們這次的種胎,不只叫來我一個人而已?
難道還同時叫來了一個蛟頭魔人?
飛龍本非蠢笨之人,只是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太少,以致有許多地方並不清楚,可是其心思之明剔透晰,念動之迅速慎密,實非一般人所能及。
飛龍點了點頭。
此時他綜合各種訊息,發現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陰陽飛龍就是蛟頭魔人。
可是這個想法有個瓶頸,就是他完全沒有「蛟頭」的印象。
也許他腦袋裡有些東西他還無法掌握與明白,但是就算他不記得,總也會有點感覺。
然而這個所謂的「蛟頭魔人」的「蛟頭」,他卻是完全沒有概念。
這樣的感受,似乎又推翻了他陰陽飛龍就是蛟頭魔人的可能。
除了這個可能,第二就是,他陰陽飛龍不是蛟頭魔人。二者是兩個不一樣的個體。
這個推論看來似乎合理,但是其中依然有些問題。
「陰陽飛龍種胎**」既然叫的是我,這點我的直覺極強,該是沒錯的。那麼蛟頭魔人又是從何而來?
我既是對蛟頭沒有任何印象,那麼這個蛟頭魔人就應該不是和我來自同樣一個地方,同樣一個空間層次。
我應該是對其完全陌生的。
如果我的感覺確是如此,也就是說那個發動神念攻擊的人不是蛟頭魔人的話,那麼此論大約就是不錯了,但這麼一來,那位發起神念攻擊的人,又是哪裡來的?為何我會對其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若是此人即是蛟頭魔人,豈不是又和我對「蛟頭」的認知產生了矛盾?
飛龍想到這裡,又搖了搖頭,只覺得這其中該是有什麼地方他推論錯了。
可惜直到現在,從他已知的訊息裡,怎麼也瞧不出他的想法裡何處不對。
綠霓見自己只不過問了這麼一句,這個怪人竟然想得搖首晃腦,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眼中陷進了沉思的神色當中,不由得心下暗忖,這樣看來,此人當是和蛟頭魔人關係極為密切的了。
真佛宗、大羅仙宗、浩然宗,出動了偌多的高手修真,發動的規模大約是僅次於千餘年前「妖魔界」最凶厲的超級魔王羅喉差點跨界入此間的「羅喉風波」,由此可知此次三大派聚合的力量是何等驚人?連深悉蛟頭魔人強橫力量的綠霓,都認為蛟頭魔人有可能陷入苦戰,可知此次「剿魔隊」的實力是如何盛大難擋。
然而如許高手用盡一切躡跡探蹤的功法密術,卻是半點抓不到蛟頭魔人的蹤影,實也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因此目前這些使盡心力的高手修真們,最注意的就是:蛟頭魔人到底在哪裡?
而這一點,也是綠霓最想探得的消息。
可是眼前這人,似乎和蛟頭魔人有極為密切的關係,所以綠霓忍不住又再追問道:「蛟頭魔人現在何處?」
飛龍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能夠沒有問題的推論,只覺得似乎還有些什麼東西沒有釐清,耳聽綠霓的追問,也自然而然地搖頭回答:「我不知道,我根本沒見過蛟頭魔人,怎麼會曉得它在哪裡?」
綠霓見他自然而又毫不隱瞞的模樣,便即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咦?若是你未見過蛟頭魔人,之前問你和蛟頭魔人是什麼關係,卻又為何沉思至此?
「你…你到底是誰?」綠霓心中疑惑,終於又忍不住問道。
「我嗎?」飛龍用手指了指鼻子:「你是問我的名字嗎?我叫做『陰陽飛龍』,但是你可以叫我飛龍!」
「陰陽飛龍?」綠霓口裡喃喃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我好像沒有什麼印象,你是哪一宗的弟子?」
哪一宗?我是哪一宗?
飛龍不由得愣住了。
是呀,我是哪一宗?
我被「陰陽和合派」的紫柔宗主及其師妹們喚醒,現在又明白了許多「陰陽宗」
的修練**,所以可以算是「陰陽和合派」或者是「陰陽宗」了吧?
可是「九幽鬼靈派」的「都天十二天鬼陰符**」我也明白,那麼是不是算「九幽鬼靈派」呢?
心裡這麼想著,口裡可還不露破綻地道:「鬼符祖師其實就是我陰陽飛龍,所以我當然是『九幽鬼靈派』的啦,不然還會是哪一派?你沒見到我手臂上還纏著一隻『天鬼』哩?」
這個天鬼是由方纔的飛雲真人、回形真人與太虛幻大師所親口證實,該是不會錯的吧?
綠霓望著那依然長尾纏著飛龍手臂,看起來就像是一隻乖乖的怪猴子的「天鬼」
,不由得嫣然笑道:「我是不知道你如何這麼神通廣大,把『鬼符祖師』最著名的**給弄到的,但我依然是不相信你就是那個什麼『鬼符祖師』!」
這人實是嫩得可以,竟沒聽出飛雲真人等雖是確認了「天鬼」,但也對鬼符產生了疑問。這才會暗示綠霓探探他的底。
飛龍有點怔怔地道:「怎麼搞了半天,你還是不信我是『鬼符祖師』?」
「你是嗎?」綠霓亮麗的秀眼直視著飛龍。
「我……」飛龍吃吃地說不出話來,只得手掌一翻,蓬地又爆起一團紫紅色閃光,強度還是讓綠霓忍不住瞇了眼睛。
然後那只紫紅色的天鬼,就這麼消失無蹤,簡直就像變戲法一般。
綠霓不由得心中暗想,這人對天鬼如此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功法的熟悉深入,實是讓人難以相信他不是鬼符祖師。
可是她的直覺又如此清楚地告訴她,這人絕對不是鬼符祖師,而是另一個與蛟頭魔人關係極為密切的另一個人。
經過了正派修真界如此大規模的搜索,蛟頭魔人依舊蹤影全無,讓綠霓有一種,若是要找到蛟頭魔人,與其和那批正派高手窮找,似乎還不如緊跟著這個身材魁梧的飛龍,說不定機會反而大些。
這也是為何之前綠霓會說要跟此人走一趟的緣故。
而且自綠霓從紫柔宗主的手中,拿到了那個金色的水晶,紫柔請她以此物試試讓蛟頭魔人清醒,綠霓想來想去,總是想不出是該用什麼方法,來讓紫柔認為蒙失本性的蛟頭魔人「清醒」。
這個飛龍既是與蛟頭魔人有某種極為密切的關係,說不定可以從他身上找出點線索。
她不知道蛟頭魔人如果真的可以「清醒」,那在它身上自然迸發的凶厲之氣,是不是會有所改變,但她總是要去試一試。
不能的話則罷,若是可以改變,想來也許可以免去修真界那一場很可能由蛟頭魔人引起的浩劫。
無論如何,她總要試試。
飛龍聳了聳肩,有點無奈地道:「好吧,你要怎麼想我也不去管了,橫豎我該做的也都做了……」
綠霓的語氣突然變得極為溫柔,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一向明快不讓鬚眉的她,竟會以這種語氣對另一男人說話:「你是不是鬼符,我們先不談了好不好?說不定我過幾天突然就相信了呢……」
飛龍還是無奈地點點頭。
綠霓又繼續以那種她很少用,但此時不知怎麼回事,對著飛龍做來,卻是如此自然而毫不勉強的輕柔語氣說道:「你方才問我願不願意和你做什麼?」
綠霓對自己的表現,連她自己都不大敢相信。
她這一生當中,何嘗對任何一個男人,如此溫柔婉約過?
就像之前一樣,她這一生哪裡有為任何一個男人以氣理容過?
可是她就是這麼樣自自然然地為飛龍做了。
現在她對飛龍顯現出從未曾如此過的溫婉和膩,卻又是如此地自然,就像她本來就應該這麼樣做那般。
綠霓的問話又讓飛龍想起之前的事,馬上就把那種無奈的態度忘了,神情興奮得就像個孩子般地道:「對了,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我陰陽交合一下……我現在會許多『陰陽宗』的秘法,要是能和你玩玩一定會很有趣的……」
綠霓幾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所聽見的話,訝異得差點叫了起來,連忙掩口道:「什麼?你說什麼?」
飛龍見她不甚明白,便即伸手把紫紅色的綾旗飛袍掀開,露出了他胯下那直豎朝天的紫紅色粗硬陽莖,然後指著那大傢伙對綠霓詳細解釋道:「我是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和我陰陽交合一下…就是把我這一隻陽莖,戳進你胯下的陰穴裡……這樣你懂了嗎?我會很多好玩的花樣,就光姿勢與技法我就懂至少六百九十種不同的玩法……我想和你試試,一定很有意思的……我想你也應該會很痛快舒服的,你說好不好?」
一向潔身自愛,律己守道,冰清玉潔的「天池無上仙劍宗」綠霓仙子,聽了飛龍的話,見了他的下體,差點就當場昏倒,從空中墜下。
她從純陰之體修道開始,一直到今天,可以說從來沒見過現在這種場面。
這人這人……竟就這麼地把他的胯下之物給露了出來……而且還是正對著我綠霓……就這麼生生地露了出來…天啊…好嚇人的傢伙呀……
而且還對我說出這種……這種猥褻至極的污言穢語……
綠霓掩住檀口的手兒立即上移,馬上蓋在自己秀眉斜飛,明麗深遂的雙眼之上。
「你你你幹什麼……」綠霓蓋著眼睛,嬌靨唰地通紅,直透洩玉頸而下,嘴兒裡急迫地,幾乎是不知所措地,對著大獻寶貝的飛龍叫道:「你你你……你給本仙子記著……」
說完綠霓連手兒都不敢放下,頓腳一跺,身形立即飛退,其速之極,實是傾盡了綠霓這一生最大的力量,只見她那婀娜的綠色翠影宛如一道流電,颼地就這麼竄進了空中的雲氣之中,眨眼失去了蹤影……
綠霓被這一嚇,實是絲毫不遜於蛟頭魔人的凶殘虐殺,在她心中所引起的波動。
她再怎麼樣,也沒想到這個飛龍,竟會當著她的面,做出這種事!
更讓她心悸膽寒的,是這個大色魔,居然還表明了要把他那只令人羞煞怕煞,又直又粗的大傢伙,戳進自己的私處**……天啊……
虧得綠霓再如何打算從這個神秘的飛龍身上,尋出什麼秘密,這一刻令她羞憤至極的情形,也把她所有的心中盤計完全打亂……
幾乎是本能性地,反射性地,綠霓連考慮都沒考慮,馬上就逃之夭夭了!
飛龍萬沒想到這個綠霓,反應竟然會是這樣,簡直就像是見到了天下間最恐怖的妖怪那般,全身氣機倒轉,心跳加速,似乎是再也不敢看第二眼般,落荒而逃,抱頭鼠竄去了。
他不由得低下頭來,觀察了一會兒自己的陽莖……
咦?難道這玩意兒也有漂亮不漂亮,英俊不英俊不成?否則為什麼她一見到我的陽莖,就嚇成這副模樣,跑得不見蹤影?
難道我的陽莖長得不英俊?太滿臉橫肉了嗎?太醜了嗎?
不然怎麼綠霓的樣子就像是見到了一隻恐怖的大頭鬼那般?
綠霓這一跑,飛龍本來要問的紫柔訊息該怎麼辦?
本來飛龍想將她留下,不過又怕她會生氣,看她那嚇得夾尾飛遁的模樣,全身氣機浮動,好像真的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剌激那般,倒也不忍心讓她再被自己強迫留下來。
雖然綠霓的身形已是飛掠而出,不過飛龍的一絲神念感應已經鎖在她身上,想來幾千里範圍內,察知她在何方該是沒有什麼太大問題的。
再遠的話飛龍也沒有試過,不曉得是否仍然可以鎖得住。
說不定還是可以的。
但就光這樣,該是已經足夠了。
反正若是有什麼變化,到時候再說吧。
綠霓倉皇而逃,想來短時間可能不大適合再找她談談「陰陽交合」的事兒了。
飛龍想想,沒關係,雖然問了紅菱與綠霓兩人是否願意和自己玩玩「陰陽交合」
的遊戲,看二人的反應,答案似乎都是不大看好,只得下回見到適合的女郎,再試試了。
飛龍從清醒以來,意識觀念宛如一片白紙,他的想法極為單純,也完全沒有任何道德上或其他方面的限制,這讓他完全無法明白,會讓紅菱與綠霓如此反應的,到底是什麼。
我看山裡的一些動物,原來也是會做這種「陰陽交合」的,不是只有人類才會。
只不過那些動物們,交合的動力來自天生的本能,沒有人類中的「陰陽宗」那麼講究。
不過動物們的交合是為了聚混生氣,產生下一代相同中又蘊育著創新差異的新生命,延續整個族群的血脈。
人類顯然就比較複雜得多,除了創育更聰明的下一代之外,像「修真界」裡的這個「陰陽宗」,主要的目的已經是從創造新生命,轉成了利用培育下一代生命的精血生氣菁華,作為修練飛昇的基礎。所有提煉修為的重心皆以此為主。
那時看山裡動物的求偶,似乎還頗為簡單,此時自己做來,卻似乎沒有那麼容易。
那些動物們不論雌雄,都會在相要交合時,拚命地展示顯露自己的本錢,希望能夠獲得對方的青睞,一旦雙方願意,馬上就作。
那知自己向綠霓這麼一展示,竟然換來了她嚇得飛遁的結果。
看來自己的本錢像是不大足的樣子……
動物們會想盡辦法,討好對方,取得對方的歡心,然後就一拍兩合。
顯然人類的討好行為是要複雜多了,可惜的是自己現在還不大清楚最適當的方式是什麼,看來只好下回再試試了。
儘管綠霓的身形已經飛到了將近十里之外,飛龍的那一絲神念感應,還緊緊地鎖在她身上。
飛龍想了想,也許現在不是問她什麼消息的最佳時機。
念頭到此,憶起了鬼眼與鬼手,還在「九幽鬼靈派」宗主搶位的「鬼靈宗廟」裡等他,便即起心先到哪兒去為魅兒弄個宗主以償宿願。
飛龍想到就做,神念感應隨即放起,即刻抓住了鬼眼與鬼手的所在位置。
那是距此約有三百五十里外的一個山谷內,在一座規模頗為巨大的宮殿之中。
然後他就發現,鬼眼與鬼手二人竟然已是處在極為危險的狀態。
他們二人的氣機已是強烈外放,顯然正在和什麼人極力交手的模樣。
二人體外的壓力已是接近他們兩人現在最大功力的極限,這種狀況使得二人不得不拼盡全力,死命支持。
飛龍估計著彼此之間的距離,意念帶動之下,立即在空中對準方向,颼然破空穿氣而動。
身形之前,嗡然出現一弧紫紅光盾,在破開空氣飛行的同時,將外放的音嘯束住。
當他從三座小山嶽,六片樹林,一條小河之上掠過時,又一個突起的變化出現。
原本緊鎖住綠霓的那一絲神念感應,突然覺察出了另一股雖不是極強,但是分佈得極為細密的神念波動出現。
這個突然感應到的神念波動的振動層次,與之前的那股凶厲的神念波動完全不同,飛龍立即就明白這是另一個人所發,絕非之前那每波攻擊高達數百萬次的狂猛之人。
這個神念波動看來似是並沒有什麼惡意,但是其分佈的層次卻是極寬,給飛龍的感覺不像是在等待發動攻擊的狀態,倒有些在搜尋著什麼的模樣。
飛龍因為上次被打得措手不及的經驗,以致後來到現在,所有的神念活動都維持在靈活跳變的狀態下,免得再次陷入之前那種差點接不下來的凶險狀態,故而此時那神念波動雖然層次分佈得極廣,但是依然沒有察覺到飛龍這每瞬間跳變速度達到七百六十次的掩蔽神念。
可是跳變所引起的層次波動,顯然還是讓其警覺到有點不一樣,布起的神念密度陡地加強起來,同時對其所有的神念掃瞄層,放出了訊息……
飛龍往另一個方向飛行的身形不變,依然急速前竄,可是神念活動卻是切進了這處於完全不同地點的訊息之內。
飛龍想瞭解一下這個神念,到底對外送出了什麼訊息。
「阿彌陀佛,何方高人前輩,以無上神識**透入了老衲布起的『阿耨多羅神識圈』?請前輩傳訊相連,老衲在此請教……」
嘿!原來是有個叫「老衲」的人,放起了個叫做「阿耨多羅神識圈」的東西。
什麼是「阿耨多羅神識圈」?就是他那個神念波動層次嗎?
飛龍考慮了一下,鎖住綠霓的那絲神念感應不變,另起一縷意念,切進了這個「老衲」的傳訊層。
「老衲,你在這裡做什麼?」飛龍的那縷另起的神念傳出了這樣的信息。
「阿彌陀佛,前輩之神識**幾已隱於無形,透入老衲『阿耨多羅神識圈』中,卻依然無法確切辨出前輩『神識元』之所在,實令老衲深感敬服不如,老衲『真佛宗』『神蘊空』是也,敢問前輩法名?」
「原來你叫『神蘊空』呀,我有聽過綠霓、彩紅及雷擎天說起過你。我沒有法名,你可以叫我『陰陽飛龍』或是『飛龍』都可以。」飛龍想起了之前綠霓、彩虹和雷擎天三人的話,終於知道這人就是「真佛宗」裡那個叫「神蘊空」的人,原來「老衲」是一種自稱,不是名字。
「原來前輩也聽過賤號?難道前輩是『天池仙劍宗』哪一位隱世不為人知的高人麼?請恕神蘊空見識欠缺,未曾聽過前輩『飛龍』之號。」
咦?怎麼他會以為我是「天池仙劍宗」的人?
「我不是『天池仙劍宗』的人……」
「哪前輩是哪一宗門的高人?如此玄奧高明的神識**又是何名稱?請前輩有以教明神蘊空,感激不盡,阿彌陀佛……」
怎麼又來問我是哪一宗的?神識**?是指這種神念感應波動嗎?
「神蘊空,我現在暫時算是『九幽鬼靈派』罷,不然你說是『陰陽宗』也可以…
…至於你說的什麼**名稱,我可不知道,我只明白怎麼做而已,也不曉得這該叫什麼名字!「
對方沉默了一下,似乎有點為了飛龍的答案而困惑不已的樣子。
「前輩神識緊隨『天池仙劍宗』綠霓仙子而來,前言又提及賤號乃聽『天池仙劍宗』綠霓、彩虹及雷霆等『天池三色神劍』所說,是而神蘊空方會以為前輩乃『天池仙劍宗』不出世之隱名前輩高人,實未料到前輩竟會說『暫時』算『九幽鬼靈派』或『陰陽宗』之人,此話讓神蘊空真有點不知所以……除了『九幽鬼靈派』專意修練『死亡道』驅魂秘法,從未聽說有如此玄奇之神識**外,『陰陽宗』之名更已是有數千年未曾使用,其後續宗人多皆以『陰陽和合派』稱之……前輩之神秘恕神蘊空無此智慧參透,請問前輩神識鎖移於綠霓仙子之身,有何意圖?」
神蘊空這次的訊息雖然還是恭敬客氣,但是語意裡的警戒味道卻已是顯然加重了許多。
「我將神念感應鎖定在綠霓身上,是想知道她人在哪裡,有些事想和她談談。」
神蘊空的神識訊息又沉寂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飛龍話中的意思與真假,然後才又傳訊而來:「前輩,之前在此區域附近,有兩股極端強大的神識虛空互擊,其力量之狂猛,是為神蘊空所僅見,前輩對此有無相關訊息?」
神蘊空在傳達這一段訊息的時候,飛龍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了這個神蘊空的神念振動已是全面共振而起,隱隱待動,應該是他暗中提運加強了功力,顯然就是一副如臨大敵,全神貫注的架勢。
作什麼呀?這個神蘊空奇怪的很,為何會作出這種戰戰戰競競的樣子?
「你是說之前那個突然出現的神念波動嗎?哈哈哈……神蘊空,你覺得呢?你認為我是不是呢?」
飛龍這次可學乖了,瞧這個神蘊空的模樣,就是那種很怕他就是之前兩股神念交手之一的態勢,他只想搞清楚綠霓在哪兒,以後好找她問問紫柔的事兒,可不大希望再有其他事兒影響,便也不做正面回答,只是反問他一句,然後神念迅速跳變而出,脫開了神蘊空的意念振動層次,潛進他所偵測的範圍之外。
這次接觸的那一絲神念,立即縮入無形之中,再也不出現,只是緊緊地鎖著綠霓的位置,盯住在她身上。
綠霓飛身狂逃了一陣子,心兒跳得又急又快,滿臉的潮紅依舊未退。
那一生從未見過的影像依舊在她的腦中盤旋不已。
她淨身元陰入道,還真是從未真正地見過男人胯下的陽莖是長什麼樣子,更何況這個做出此種她難以想像之事的男人,是如此正正地對著她,而且是針對她,露出了他的寶貝。
綠霓實是無法想像修真界竟然會有人敢對「天池仙劍宗」的綠霓仙子,作出這種變態的事兒。
以致於她毫不猶豫地就飛逃而去。
雖然之前她曾經想過藉由這個與蛟頭魔人似乎極有關係的怪人,來找出蛟頭魔人的行蹤,或者更深入地弄清楚這個人與蛟頭魔人之間神秘的關連。
可惜這個傢伙令人想也想不到的舉止,讓綠霓再也沒有勇氣單獨和他在一起。
天啊,連這種事他都毫不猶豫地做出來了,誰會想到他還可能幹出什麼樣其他的事兒?
綠霓在剛離開的那一瞬間,心中實是又羞又急,又有些臉紅心跳,讓她紅暈從秀額直透到玉頸。
然而飛行了一陣子,她竟然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生氣。
咦?怎會這樣?我應該是憤怒得恨不得刺那個變態色魔兩劍的,可是怎的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生氣?
也不是不生氣,只是好似也沒那麼生氣!
我是怎麼了?為何對那個無恥的暴露怪人,沒有預期中的憤怒?
她們這種修練的真人,心神的精凝是遠超過一般人的,尤其綠霓仙子在真人界素以思慮清楚,明快果斷著稱,短短的時間中,她已是分析了好幾遍自己的心神狀態。
綠霓在飛行中陡然察知自己的反應其實是反射性的反應,她的心裡其實並沒有對飛龍的行為真的憤怒到哪裡去。
就好像,雖然她真的是被飛龍猛然獻寶的舉動,嚇得有點手足無措,只能落荒而逃,但是她的內心似乎並沒有把飛龍冒失已極的行為,看成是他蓄意對一位女修真所做猥褻齷齪的污辱與冒瀆。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會喜歡他這麼做嗎?
不,絕對不是。
對於這點綠霓非常肯定。虔心修練劍道這麼久,她豈會有如此心思。
可是她為何又在內心之中有如此矛盾的感覺?
綠霓想到這裡,那一隻又粗又直,上豎朝天,好像是根小旗桿瘰瘰陽莖,紫色的莖身,明顯的龍紋,赤紅的菇頭,竟又那麼生生地在她腦裡浮現,讓她不由得心跳更亂,神念更紛,一張俏臉兒更是紅上加紅,暈外透暈。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氣得不在心裡咀咒那個該死的死飛龍?
為什麼我此時心裡所責備的,竟然只是:你這個冤家,怎的如此冒失,如何這便將你的寶貝傢伙給現了出來?
你你你……你這麼嚇了我一跳,是什麼意思?
怎的我心裡應該是咀咒的憤怒,反而變成了只有這樣的程度?
為何我此時雖是被嚇得飛逃,但卻只有如此一層薄怒?其他的憤恨,怎麼統統不見了?
就像……就像……
就像是對著一個惡作劇的大孩子,再大的氣,也不致於變成真心的痛恨!
綠霓的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如此。
她明白了為什麼會對飛龍作出這種事兒的反應,其實並沒有太多真正怒意的原因。
她明白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她的內心之中,已經是從直覺的感應中,體會到了他那宛如初生的純粹。
他就像是一個不會有惡意的孩子,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是只有純粹得有點可笑的想法。
這可以從綠霓和他接觸以來,有點反常的舉止說話中感覺到了。
她雖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飛身而退,可是那也只是一種長久以來的本能反應而已。
其實她的內心之中,並不真的認為那個飛龍,是對自己有了如何淫邪猥褻的惡意。
至少她更深層的內心中,已經接受了這樣的感覺。
綠霓又有點矛盾了。
明明他說的話,作的事,就是想要和她綠霓「陰陽交合」一下,還厚顏地告訴她自己是多麼地擅長做這種事,甚至還說他至少會六百九十種不同的花樣……
再淫邪猥褻的惡意,頂多不是也不過如此而已嗎?
如果這樣的明白表示,都不算淫邪猥褻的話,那麼還要怎麼樣才算?
可為什麼她的內心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把他那純淨宛如清水的眼眸,和淫邪猥褻連在一起?
綠霓越想越有點搞不清楚。
本來她還打算是不是要折回去瞧瞧,後來又想到飛龍那冒失得有點讓她受不了的舉動,終於還是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當今之計,還是先回三派搜尋蛟頭魔人的「剿魔隊」那兒去,再做區處。
也可以找彩虹師姊來商量商量,瞧瞧對這樣的狀況,是該怎麼個處理比較好了。
飛龍前飛的身形其速無比,沒有多久就看見前方的地面,出現了一個極大的亂葬平地。
飛龍會知道那兒必定是個亂葬墓場,是因為他曾經見過狗食崗是個什麼樣子。
如果說狗食崗是個窮人的亂葬崗,那麼現在在飛龍身上快速接近的這個地方,就可以說是個窮鬼的亂葬崗。
這個墓塚比狗食崗大了至少十倍。從飛龍所處的高度看去,幾乎放眼望去,還看不到這個墓塚的盡頭。
之所以會說是窮鬼的亂葬崗,是因為狗食崗雖然荒涼,但至少還不斷有新死的屍體,被於白天送去埋起,還是可以見得到不會很久的新墓。
可是這個墓場給人的感覺,卻是大大地不一樣。
從邊緣開始,極目所望,全是一片斑駁老舊的墓碑。
偶爾有屍體露出來,也沒有一具是還有肉的,全是已經風化得蝕蝕洞洞的骨頭。
而那骨頭的顏色全是灰中帶黃,不然就是黃中帶灰,有些甚至還因時間過久,變成了淡褐色。
雖然是大白天,但一越進墓場的邊緣,立即就被一股又濃又沉的陰霧所籠罩,放眼望去的視距,也馬上變得極為短近。稍遠一些便只剩霧濛濛地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這個地方,簡直就像是從未有陽光透入過,一陣陣陰澀晦沉的氣氛,讓所有接近此處的人不由得在白天也忍不住心頭顫動。
龍魔傳說至此二十章,不得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