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符氣機順暢,以意領形,不到一會兒就追上了前面的那兩隻撈著鬼眼與鬼手的天鬼。
大片在初露的曙光中隱隱現出影子的地面景物,流水山石,樹林孤枝,都飛快地從身下流竄而過,讓鬼符從心中升起一種自由的快感!
呵!這是多麼過癮的一種感覺呀!
可惜鬼眼及鬼手身受重傷,得先找個地方處理處理。
想到這裡,鬼符就注意到前方的一個山坳,飛射的身形立即朝那兒掠去,片刻即達,在氣機收束下,飛行的速度陡降,後面的天鬼感應心意,也立即在後方減勢,跟著鬼符緩緩往地面落去。
嘿!想我魅兒未變魂魄之前,氣機豈有如此充沛無盡?也沒法子這麼收放自如,飛行絕跡,總得運行真元,專心致意,怎能感受到這種自由自在的飛行快感?
及至身化陰魂,外在的**已失,再也無法感受這種破空穿風的痛快淋漓,這飛龍主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如何會有這許多令人驚訝的奇跡發生在他身上?
有空非得好好請教飛龍主人不可,也許憑我魅兒的閱歷,可以找出點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鬼符降落地面,立即就以意念指示天鬼將鬼眼及鬼手二人放下。
鬼手已是昏迷不醒,鬼眼雙腕折斷,裂骨穿膚而出,赤腥腥的血液中又顯露著白森森的斷骨,光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手腕隱隱作痛,更莫說鬼眼自己了,疼得已是臉色灰中帶黑,五官扭曲,簡直快沒人樣了。
鬼符心中傳來飛龍的訊息,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沒有任何一點聲音外傳:「魅兒,鬼眼恐怕痛得真的頗厲害,體內的脈氣亂成一團,而鬼手更是生機在急速降弱,還是趕快動手處理一下吧,等他生氣真的斷滅,救起來會麻煩不少……」
魅兒對飛龍的心語,聽得有點糊塗,瞧飛龍主人的意思,是這個鬼手就算斷氣死去,他也還是有辦法讓他活回來?
這個這個…飛龍主人有沒有搞錯?人死了就死了,豈還能救回來?
是有不少專以養生駐氣的門派,以延續生命為主要訴求,並不是以真元修練,與人爭鬥為主,例如「駐形永生宗」,算是針對與「死亡道」相對的「永生道」有精湛研究的第一把手,據說其中七大長老每個人都活了八千年以上,其宗主「不滅聖姑」
更是據說已是活了超過一萬五千歲!連東方正派三大頭,西方第一聖門「光神宗」,南方最高正巫派「白羽聖巫宗」與北方正道修真界勢力最大的極北水晶海「光明黑暗城」,都共尊「不滅聖姑」為客席長老,而也正因為如此,即使「駐形永生宗」從未聽說過有祭練什麼與人爭鬥的術法神功,但是卻依然沒有任何一個宗門敢招惹這個在天下修真界風格獨標的神秘宗派。
只要想想這個宗派後面那些超級難惹的強硬後台,天下大約是沒有什麼宗門敢對此派不敬的了。
難道飛龍主人,竟是與這個絕難在修真界一現形跡的宗派有關?
魅兒一邊心裡亂想,一邊也以心中的話語對飛龍說:「飛龍主人,是要先幫鬼手急救一下嗎?」
飛龍考慮了一會,傳訊道:「你對人體生氣的掌握不如我清楚,還是我來吧……」
說完鬼符身體輕而又輕地一震,飛龍的神念接回,立即快步走近鬼手,雙手一張,鬼手軟癱在地上的身體陡然就呼地浮了起來……
鬼眼雖是痛得臉孔變形,不過從頭到尾卻是清醒的。
他之前雖然受到「裂虎將軍」以為岳夫人與紅菱俱皆被陷而不顧一切地暴起襲擊,被打得雙手俱折,但是真正承受裂虎將軍大部份裂天真氣攻擊的,卻是鬼手而不是他,因此也曾經運起鬼眼**,觀察過鬼手,所以心中非常明白鬼手心脈臟腑已是斷裂,生機將近枯竭,故而此時一見到鬼符欲施急救,立即忍著雙腕的疼痛,歎了口氣道:「祖師,鬼手師弟大約是無望了……」
飛龍輕輕一笑道:「別這麼早就放棄,鬼手離真正的死亡還差一點哩…而且就算真的死了,我也還是有些法子的……」
鬼眼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立即就被眼前所見的異象駭得縮回了話意。
鬼手浮在空中的身體,突然嗡地一聲,由內朝外地放出了紫紅兩色的強光,從他的頭頂到腳底,不斷快速交錯流轉,放出了一種艷麗的怪異光芒……
而鬼手的身體之內,也在同時傳出連續不停,悶悶的嗤嗤密響,聽起來倒像是有什麼快速震動的東西,被極厚的綿被給蒙住,以致其中的聲音傳不大出來的樣子。
眼見如此奇景,鬼眼竟然覺得心中陡地浮起一種神秘的熟悉感……似乎是他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怪異的情形那般……
咦?怎的我好像在那裡看過這樣的情景?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的會覺得有點熟悉?
還沒想出什麼結果,已聽到祖師不知道在對誰說話:「你不要亂動,此時你的氣脈初接,還是保持靜止的好,你的『幽冥陰氣』十二處死竅已被我打通,雖然還不能算是重塑經脈,但是下回再遇到那個老虎將軍,說不上能勝,但是也不會被打得這麼慘了…你還是趕緊運氣一會,適應適應這種新的氣機路線。」
鬼眼驚訝得張大了嘴,差點連雙腕的疼痛都忘了。
我的老天,聽祖師這說話的語氣,竟是對著鬼手師弟所發?
鬼眼駭異之下,竟然忽略了這位祖師的聲音似乎與之前有一點不大一樣,連忙運起鬼眼,往鬼手的身體瞧去。
「咦耶?哇呀呀……」鬼眼驚訝之餘,下意識地伸手想揉揉眼睛,卻陡然雙眼一疼,腕部抽心般劇痛讓他忍不住慘叫起來。
原來鬼眼大吃一驚之下,竟然忘了雙手已折,欲揉雙眼,卻是以斷折刺出的腕骨,把自己眼睛插得哇哇叫,然後斷骨之處再受眼眶所撞,直痛得鬼眼臉色發白,差點昏了過去……
也難怪鬼眼會驚駭至此,因為前一瞬間還躺在那兒,簡直一腳已踏進棺材裡,另一腳正在找位置放進去,離死實也算差不多少的鬼手,後一瞬間已是氣機滿溢,滾滾外放,直在他全身上下川流不息,許多之前真元流動無法觸及的陰暗穴位,突然就都通順暢流了起來!
這這這…這不是和變戲法一樣麼?
飛龍聽得鬼眼在後面痛叫了一聲,然後就哼哼唧唧地直抽冷氣,好像是疼得連叫都叫不出來的樣子,便即將鬼手空浮而起的身體輕輕放回地面,轉身走向臉肉直抽,兩個眼眶上還糊了兩團碎肉血印的鬼眼,邊歎著氣問道:「鬼眼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地挖自個兒眼珠子幹嘛?」
鬼眼聽得祖師見問,心裡只是哭笑不得地想回答「俺的祖師爺,誰會發神經自己挖自己眼珠子?弟子只不過是駭得連手折斷都忘記罷了……」,可是眼手的劇痛,直疼得他從頭頂麻到腳底,連舌頭都木木的無法靈活運轉,只是「呵呵呵」地吐著大氣。
飛龍握住鬼眼斷折下垂的雙手,輕輕一提,鬼眼只痛得彎腰拱背,跟只蝦子似的,看起來連大小便都差點失禁。
然後鬼眼突然覺得斷手處一熱,好似有股軟綿綿的細絨棉花把他的兩隻手腕包住,所有讓他差點咬碎滿嘴牙的痛苦,全部就像被那軟棉花給擦掉般就這麼奇異地離體而去。
鬼眼劇痛一去,忍不住呼地喘了口大氣,然後心中驚奇又起。
嘿!祖師這一手實是神乎奇技,無與倫比,竟能就這麼地把這種斷手的劇痛止住!
心裡還在驚訝,忽地眼裡見到自己雙手腕部的斷裂處,猛然大放強光,一道道紫紅色的細芒光片嗤嗤嗤地在傷口附近出現,他清楚地明白這密密的響音,正是這些細細的,宛如活物的紫紅色光片,以某種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快速振動所致。
哎呀我的媽,祖師這是什麼神異的魔法呀?
鬼眼呆呆地望著那猛放強光的手腕,心神祇覺得如癡如醉,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種連他自己也完全不瞭解的神秘境界……
咦?奇怪之至?怎的我忽然覺得這個宇宙原來就是這樣?這個世界竟然是這麼奇妙?
奇妙得讓我鬼眼心中只充滿了某種不可言喻的狂喜?
兩股氣機順腕而上,直衝腦門!
腦袋中只覺得轟然一聲,一切思路宛如實物……
喔…這一切是這麼的清晰明白,這一切是這麼的有條不紊……
然後鬼眼就記起來在什麼地方曾經見過這些神秘的異光……
就是在那個大個子的好財殭屍復活之時,身上所放出的異光!
然後不知怎的,鬼眼忽然明白了眼前的祖師,其實不是祖師,而是那個之前以為死了之後,尤自不忘走了許久的路,爬上樹去把藏起的銀子取回的死都要錢大個子殭屍!
鬼眼回過神來,只是愣愣地直瞧著站在身前的飛龍,竟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他清楚地從飛龍臉上的面具後,那一雙清澈的純淨眼眸中,感受到了那一股難以形容的純真與自然。
「我把你的鬼眼**,七層不通的氣罩給貫通了,我知道你的鬼眼**至此已是功圓法足,可察覺得出所有人類這一層的氣脈振動,因此在你的感應裡,當是能分辨出我的真元震動,外表雖與魅兒相似,可是其中的本質卻是完全不同的……」他的眼光深深地穿進了鬼眼那一雙此時晶亮透綠的雙眸,好似直探入了他所有的心房心室,一切裡肌是那麼分明清晰,難以逃避:「我知道這樣做會給魅兒一些困擾,不過我看你修練卡在這一層已經快十五年了,忍不住幫了你一下,至於以後該怎麼辦,就交給魅兒去辦吧,我們的困擾只增加了一點點,卻能替你解決一個大難關,算起來還是挺合算的,你說是不是?」
鬼眼頓時明白了這個人為了幫助自己,突破十五年來無法跨越的瓶頸,竟然把這麼做之後,此極其重要的大秘密,勢必被他發現的後果,毫不猶豫地置於腦後!
他會在此以鬼符祖師的身份出現,想來必定是有某種非常重要原因,方才會以如此的方式冒充鬼符祖師。
但是此時他竟然毫不遲疑地出手幫助鬼眼解決了困擾他十五年,每夜修練都盈繞在心的難關,竟置機密外漏而不顧……
而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幫助一個素樸平生,地位低下,毫不重要的他!
鬼眼只覺得胸中漲溢,一股說不出的感動充塞週身,竟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想他這一生修道於陰暗之中,一心就是絞盡腦汁,想要怎的佔人便宜,從來也沒想到會有人這麼樣毫無理由,甚至還會帶給自己麻煩的幫助自己,只為了不忍見他再受停滯了十五年的瓶頸困擾!
鬼眼此時心中所受的震撼,實是這一生所從未遇過。
我的老天呀!這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呀,為何會願意置其麻煩而不顧,只為了幫助一個門派中最低下的修真人?
鬼眼在震憾感動中,只覺得胸口一股熱氣上湧,眼鼻酸癢,綠亮晶瑩的雙眼竟然浮起一層水氣,口中依然直嚥唾液,還是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
忽然身旁咚咚咚地聲音響起,鬼眼轉頭一看,只見鬼手已是跪在地上,對著那個「祖師」猛地直磕頭,同時口中激動地道:「祖師爺爺,謝謝祖師爺爺,把我鬼手這一條賤命給從鬼門關搶了回來,還讓鬼手的『幽冥陰氣』大成!我鬼手在此對著老天爺立誓,只要我鬼手活在這世上一天,這條命就不是鬼手的,而是祖師爺爺的……謝謝祖師爺爺的成全……」
不知道一股什麼力量的驅動,鬼眼竟也忍不住衝上前去,跪在鬼手的身旁,跟著「咚咚咚」地磕起頭來,嘴裡有點顫顫地道:「謝謝你老的大恩大德,謝謝你老的善心成全,我鬼眼也和鬼手一樣,絕對奉你老為主,若有異心,只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鬼眼的口中話語,就和鬼手極為不同,這個「你老」暗指了並非祖師,同時也是暗地裡表達了絕不洩露此秘密的意思,鬼手並未修練鬼眼的「鬼眼**」,感應不出這個「祖師」和之前的「祖師」已是完全不同,但是從鬼眼所說的話聽來,卻是半絲破綻不露,讓人不得不敬佩鬼眼的心機,動的實是極快。
二人還在地上你咚我咚地磕著響頭,忽地那個原來祖師的聲音從頭頂傳了下來:「你們兩個可以了,現在給本師站起來……」
鬼眼與鬼手立即應是,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在鬼符祖師面前畢恭畢敬地站著等候吩咐。
鬼眼此時聽得這個語音,不由得在心中驚歎道:「這個主人語音模仿的能力實是讓人吃驚不已,竟然與之前的祖師語調完全一模一樣,簡直讓人找不出破綻來……」
心裡正在思索著,冷不防那個以為是假的「祖師」竟就像是看穿了鬼眼的心思一般,嘿嘿笑道:「鬼眼你現在的『鬼眼搜魂**』已是透盡十三層,省了你至少九十年的苦修,這下子你那個被『邪不死派』攝去作為其鎮派十二金屍的愛人『月荷』,就可以一眼觀照出已變金屍的她,攝門所在,配上夠力的真元內勁,一舉將她反制而住,再也不用被她追著跑了……哈哈哈……」
鬼眼一聽這些話,心中的驚駭更甚,簡直就是整個人傻在那裡了!
他的愛人身罹絕症將近十年,世上無藥可醫,促使他尋訪天下,追求「死亡道」
的修練,想說他無法一生陪她的生體活著,也要一生陪她的死魂到最後,直至她魂飛魄散,消失為止!
而這也是為何他會專修觀照陰魂特別清楚的「鬼眼搜魂**」的原因,他總希望能把愛人「月荷」看得更加清楚一點。
也就是這一念深情,促使他進入了「九幽鬼靈派」!
後來沒想到月荷的病體因為死氣久纏,竟在臨終時被「邪不死派」的人看中,將她的屍體盜去煉製成「邪不死派」護派十二金屍之一,致使他的愛人「月荷」死後魂魄被鎖於屍身之內,永受死前的折磨痛苦,不得解脫。
鬼眼其時功力低微,夜裡想要前去愛人墓上招引魂魄時,竟被邪不死派的邪人先到一步,將月荷的屍體轉成了「邪不死派」著名的十二金屍之一,還在發現鬼眼之際,派出屍變的愛人追殺鬼眼,讓他不能擋不能擊,身受重傷而逃,卻在緊急時被「鬼符祖師」所救,這才讓鬼符稍微明白了點前後因果。
這事他鬼眼一直只放在心裡,從來不曾和任何同門說過,唯一的例外就是當時救了他一條老命的「鬼符祖師」,因為「邪不死派」「十二金屍**」是其鎮派三術之一,連宗主「七寶陰師」,解救他被愛人狠殺之危的「鬼符祖師」都不敢輕易招惹,更何況他一個小小的初進不久的門下鬼眼?
因此這件往事,只有他和那個真正的鬼符祖師明白。
可是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他以為是冒充的「鬼符祖師」,竟然在話中透露出了這件該是只有真正的鬼符祖師,方才會知曉的往事!
所以鬼眼只有呆在那裡,就像個木頭般傻住了。
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祖師不是冒充的嗎?而且他自己也已經承認了,本來我鬼眼還以為他是一個極其貪財的大殭屍,現在看來絕非如此了。就看他之前讓我鬼眼和鬼手師弟如蒙鼓內,又如此輕易地救回鬼手一條命,還打通了我二人的未通經脈,便可知他的神通廣大,不可臆測。
可是可是…他又如何能知道這件只有真正的祖師,才知曉的往事?
難道他真的是祖師?
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鬼眼此時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怎麼解釋這個神秘的救命恩人,是怎麼知道他這件秘密往事的……
所以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傻地望著鬼符,雙眼之中忍不住流露出極為困惑的表情。
鬼手比較沒有那麼多的想頭,依舊恭謹地肅立在旁,也沒注意到他的師兄有些什麼怪異的地方。
鬼符面具後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鬼眼:「本師現今已是主魂入駐『都天鬼旗』之內,功法圓滿,不復當初的本師了,而『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威力也已是完全不同以往,質性全異,故而『都天鬼旗』的旗色已由純黑轉成了紫紅,回非之前,你可明白?」
鬼符這話暗透兩層意思,從鬼手聽來,只是一種現狀的敘述,可是就鬼眼聽來,卻是暗解他心中的疑問。
鬼手直腸直肚,也沒聽出什麼弦外之音,故而立刻恭謹地回答:「是的,弟子明白。」
鬼眼的心裡可就沒這麼簡單,也清楚祖師這麼說的意思。
老天!祖師這個話,豈不是暗指他已經變成了「都天鬼旗」的駐旗主魂了?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怎的鬼旗的主人,最後反而變成了駐旗完法的主魂?
但是鬼眼總算是從滿天疑問中,有點抓到一些影子,於是趕緊回答:「弟子有點明白了!」
鬼符依然直視著鬼眼的一雙眼睛,繼續說道:「這其中的過程你們無須瞭解,只要記得人家如何對你,你便要如何對人,你們既已說要奉人為主,最好能夠說到做到,否則錯失了什麼,造成了什麼,都得由你們自己負責,怨不得他人!」
鬼符的話說到這兒,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故而鬼眼及鬼手馬上腰兒一躬,誠心誠意地說道:「我等身受祖師的重恩,所立誓言發自內心,絕對不會更改收回的,請祖師放心!」
鬼符目芒強烈地掃視了二人一眼,淡淡地說:「既是如此甚好,本師便暫時相信你們…若是以後你們的表現不佳,本師也可以隨時將之前的善念給收回的……」
鬼手見祖師似是尚有懷疑之意,連忙惶恐地道:「祖師爺爺,鬼手這條命可是祖師爺爺給撿回來的,請祖師爺爺放心吧,有什麼事兒,交待鬼手一聲,水裡火裡,鬼手若是皺一下眉頭,緩一下勢子,便叫我當場死無葬身之地!」
鬼眼也立即補充道:「是的,祖師可以放心,我二人絕對誠心跟隨主人,聽候吩咐的。」
鬼符點了點頭,口裡嗯了一聲:「這樣就好,否則那善念豈不是丟到狗嘴裡去了?既是如此,那麼本師現在就問你們兩個一件事兒……」
鬼眼與鬼手連忙問道:「祖師請說……」
「宗主『七寶陰師』找你們兩個來,除了要本師支持他在『宗主搶位』時的勢力外,還有些什麼交待?」
鬼手連頭也沒抬,依然恭敬地俯著首,毫不猶豫地道:「弟子被指派的任務便是看住『岳家莊』裡的『血魂丹心指』,祖師這兒是指示鬼眼師兄負責的,宗主有些什麼其他的指示,得問鬼眼師兄才曉得。不過就弟子所知,宗主確實是除了請祖師支持宗主的續任外,還有其他的交待的……」
鬼眼沒料到直腸直腦的鬼手,這一下子就先把宗主另有交待的事給抖了出來,雖然自己也無心將此事隱瞞,但也依然有點臉紅地道:「鬼手師弟說的沒錯,宗主確實是還另外對弟子有些交待的……」
鬼符嘴裡嗯了一聲,似乎早就料想得到的樣子,等著鬼眼繼續說下去。
「因為這一次『宗主搶位』,祖師握有重寶『都天鬼旗』,而且派中四**的『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只差了一個主魂駐旗,功法即可圓滿,宗主認為祖師的影響力大增,因此祖師的意向,恐怕會直接關係到宗主是不是能續位,故而特別交待弟子,若有機會,得探探祖師的『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威力已到何處,若是可能,最好是將祖師的『都天鬼旗』給偷到手中,一旦法旗到手,立即趕回『鬼靈宗廟』…
…「鬼眼一五一十地把宗主的交待說出來,不過在此情景下揭明暗中的算計,鬼眼心中依然是有點不安。
鬼符聽了他說的話,嘿嘿笑了兩聲:「這個交待,鬼眼你之前做得到嗎?『都天鬼旗』就算是讓你取去,宗主又能夠作什麼?他可是出身『寶光系』,這種『陰符系』的法器,他又怎麼使用?」
鬼眼依然恭敬地回答:「祖師,弟子雖然無法抗拒派中四**中的『都天十二天鬼陰符**』,但是因為弟子專修『鬼眼搜魂』,因此宗主才會交待這麼一件差事給弟子,若只是從旁觀察,法威不是對弟子而發,約莫還是能揣測出一些什麼的。至於法旗是不是偷得到,宗主也說了純靠機會,不用勉強,若是法旗真的偷盜入手,依弟子推測,宗主大概已經是把『陰符系』的一些秘法弄到手了,只是不能確定有哪些法訣罷了。但…但…但是弟子想這個『都天鬼旗』的法訣約莫是有的,否則依宗主的個性,當是不會如此交待的……」
鬼符沉思了一會兒,心中明白以鬼眼的精明敏銳,既是會如此說,該是有點把握與憑據的,不由得對宗主「七寶陰師」的處心機慮恨得牙癢癢的。
這個傢伙,表面是恭敬客氣,實際上卻是謀取積極,「陰符系」不知道已經有誰被他給暗中收買了,否則就算他把「都天鬼旗」偷去,沒有法訣也只是廢旗三面而已。唯一例外的,大概也只有自己的主人飛龍了。
想到此處,鬼符忍不住嘿嘿陰笑兩聲:「既是他對本師存著這種機心,那麼本師也不用再對他客氣了……」
鬼眼接著問道:「祖師的意思是……」
鬼符面具後的眼芒大盛:「這次的『宗主搶位』,本師決定誰也不支持,而是獨豎一方,參與搶位,讓一向的四方搶位,變成五方搶位!」
鬼眼與鬼手聽得一愣,沒想到鬼符竟然打算不再支持任何一個系派,而是準備自己弄個宗主之位來坐坐。
鬼眼想了一會兒,終於吶吶地道:「祖師,以祖師現時的功力,參與搶位本無不可,但是搶位乃是以實力總合作為搶位的方式,其他四系的門徒高手不少,若是祖師立起第五方參與,便是再加上弟子二人,也不過只有三人……這這這…這在人數上,是不是會單薄了點?」
鬼符的眼尾輕掃了鬼眼一下,依然嘿嘿地笑道:「哈哈哈,你等著看吧,我們絕對不止三個人的,而且若是功低力淺之輩,便算一萬人罷了,又有何用?哈哈哈…」
鬼符的語音頓收,雙眼芒光更強,只是直視著二人:「你們兩人一向隸屬『寶光系』的『七寶陰師』宗主,這次本師打算自己出馬角逐宗主之座,你們在表示意願之前,可得想得清楚,算得仔細,無論搶宗之事能成不成,你們恐怕再也得不到『七寶陰師』的信任了,若是本師成為『九幽鬼靈派』的宗主便罷,要是不成,你們就會被排擠出『寶光系』之外了。」
鬼符的提醒,鬼眼何嘗沒有想到。
九幽鬼靈派一向就是以「寶光」「陰符」「咒音」「劍鈴」四系分據,而每五十年的宗主產生方式,也一向是由四系中推出代表,來與其他三系競爭。
不過九幽鬼靈派宗主產生的途徑,並不是像打擂台般,一個一個上去單打獨鬥!
而是四系同時展現系內所有的實力,經過計算比較各系內的實力之後,再由實力最強的宗系所推派的代表升任下五十年的宗主。
然後再由宗主遴選個人功力真的強絕一時的第一流高手,擔任六位最高長老之職,直接受宗主指揮。
所以,九幽鬼靈派的長老,必定是宗內最強的高手,可是宗主,卻是必須能領導宗系的傑出人物,但是宗主的修為卻不一定是最高。
九幽鬼靈派的歷代宗師,會訂下這種制度,就是認為個人修為與領導宗派,是截然兩種完全不同的領域。
個人修為極高的人,並不一定懂得怎麼治領宗門,而同樣的,精於管理領導宗門的人,他的個人修為就不一定是極高的。
如此的設計,確實是有考慮到「最高的高手,不一定是好的宗主。好的宗主,不一定會是最高的高手!」這樣的思唯。實可算是修真界中少見的精闢設計。
但是這樣的制度,雖然在修真界極為少見,也不為大部份的宗派所認同,尤其是同一派中,劃成壁壘分明的四系,雖說原本是希望宗內互相砥礪,彼此警惕,促使其不斷精進修練,而且也會將系中新進的弟子成就,列作主要的督察之內,系內的團結與集中,實非一般邪派能比,也因此被修真界將「九幽鬼靈派」有時候就叫做「四方鬼靈派」,可是凡事有利必有弊,這樣的制度,首先就加強了派中的分裂意識,反而拉淡了「九幽鬼靈派」的效忠程度,各系之間不但劃分清楚,甚且內鬥不斷,直是耗散了不少精力,一旦要統一對抗外敵,力量自是受到不少的影響。接著就是榮登宗主之位的人,雖是在該系之中頗受尊重,但對於其他各系的弟子,卻總是隔了一層,其威望自是降下不少,再加上會擔任宗主的,功力修為卻又非最高,自是更強化了這種缺乏尊重的趨勢。
不過此法行之數千年,倒也習慣成自然,變成了宗內所有人的共識。
鬼符祖師突然表示他打算以個人之力,來與其他四方相抗,讓鬼眼實是難免心驚。
因為再怎麼說,鬼符祖師也是只有一個人,要論修為指數,是要怎麼和任何一系傾全系的修為指數相比?除非是他個人的修為,較全系所有人的總和還高,否則怎麼去爭取宗主之位?
別的不說,各系自有其宗主候選人的副宗主,其功力就已是不可小覷了,更何況通常各系之中,都還有功力最高的一兩個長老?
光這兩個人,就足以大量拉下鬼符祖師的修為指數了,這其中還沒包括系中其他的高手與近百名或是超過百名的弟子們。
所以鬼眼想來想去,也對這如此冒險莽撞的事沒有什麼太大的把握。
也許祖師的「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已經完成,功力要說是九幽鬼靈派中第一,鬼眼覺得還頗有可能,弄個以個人功力修為當做比較標準的「第一長老」來做做,困難不大,因為畢竟鬼符祖師本來就是位居派內第二高手的長老職位了,想再進一步擊敗前面的「九鬼姑婆」,依然是極有可能的事。況且鬼符祖師「都天十二天鬼陰符**」本來就接近完成階段,派中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甚至還傳出「只要祖師支持那一系,那一系的代表就可以登上宗主之位」的說法。也沒見「九鬼姑婆」有特別出來說什麼話,似乎是有點默認了的模樣。
不過這是以個人修為為主的「長老」之位,而鬼符祖師此時所表明的,卻是要參與「宗主」之爭。
對於這一點,鬼眼就半點把握也沒有了。
無數的念頭在鬼眼心中盤算,尤自沉思之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話,鬼眼已聽到鬼手的話音:「祖師,弟子心眼兒比較少,也不會思量算計,更不管祖師是不是能夠成為宗主,弟子只知道祖師怎麼交待,弟子怎麼辦事……其他的弟子一律不管的……」
鬼眼聽鬼手這麼說,馬上就開口接道:「祖師,鬼手師弟說得不錯,弟子等是絕對跟著祖師走的,『寶光系』的宗主與同修是不是會再信任弟子,或是會不會在暗中排擠弟子,實已無足輕重。弟子只是在思量著祖師這麼做,是不是會有勝算罷了……」
鬼符見二人擺明了就是不計後果地支持自己參與宗主的爭奪,心中頗喜,於是哈哈笑道:「這個你就別擔心了,須知你就算再會計量,又怎麼明白本師的**威力與後援,早就非你們所能瞭解的了,卻又是從何量起?」
鬼眼想到方才也不過就這麼一瞬之間,這個像祖師又不像祖師的大恩人,就已經把生機將散,離死不遠的鬼手一下子給弄了回來,而且還這麼輕易地就打通了自己與鬼手幾十年才能到達的成就,更以某種完全是他理解之外的方法,把自己折斷的雙腕給完全復元。
鬼眼舉起雙手,望著骨皮正常,絕對難以想像前不久才骨斷肉綻皮開血湧的雙腕,若非雙袖之上的血跡嫣然依舊,直是會讓人誤以為之前的情形只是一種錯誤的幻覺。
如此的奇跡,如此的神法,豈是他一個鬼眼所能預測的?
想到這裡,鬼眼只能心悅誠服地回答道:「祖師說的極是,恩公的神奇,實非弟子等所能以管妄測的,弟子的確是多慮了。」
「放心吧!本師自有打算,你們不用想太多的……」鬼符飛袍一拂,整個人就緩緩上浮,漸漸升上空中,冷冽的語音透出一絲暖意:「你們這兩個小子經脈初通,就讓本師躡空飛行,試試你們兩個小子功力到了什麼程度吧!」
鬼眼與鬼手聽得心中一陣興奮,立即調氣運元,體內一陣**輕響,竟同時這麼緩緩地浮了上來,俱皆不由得大喜若狂。
他們此時一試,這才發現本來無法浮身空中的體形,已是可以凌空上飄,顯然也同時達到了「浮氣躡空」的境界。
鬼手追求真道極為狂熱,耳聽祖師要考較成就,馬上勁頭出現,氣機猛然外放,身形陡地就化入了一層淡淡的黑色霧氣之中,留下了「遵祖師令諭!師兄我先走一步!」這麼一句話,即刻縮元如箭,「颼」地一聲就前射而去,其身形之快速直如飛鷹掠兔一般!
鬼眼雙目瑩瑩現光,清楚無比地看見了鬼手所化那一團黑霧中的身形,心頭也不禁躍躍欲試,於是馬上也出言回答道:「祖師,弟子就先走在前面了!」
話說完身上的暗霧也跟著洒然滲出,唰地就緊跟著鬼手飛竄遠去。
鬼符哈哈一笑,頭前腳後,宛如一隻飛鳥,卻無須像鬼眼與鬼手那般,運動真元激盪空氣,只是這麼輕輕鬆鬆地御風前標。
三個人的身形就這麼轉瞬間變成了天邊的三個黑點,急速無比地長射前飛。
鬼手在空中一意地運元轉流,全身氣機只覺得活潑自在,源源回回,隨著心念的前引,在身體前方的氣層不斷將氣流拉到後方,於是在身體的前方形成了一個氣渦,把身體整個吸向了前方,如此周流不息,快速無比,身形也就不斷地在空中飛速前進。這種經驗讓他從明白躡空飛行的道理,一下子就進到了真正的體驗。
透過那一層淡如輕墨的氣層,無數小河山丘掠底而過,心中只覺得無比的暢快,不由得對祖師興起極度的感激之情。
若非祖師,他此刻已是個死人,惶論現在的成就,依他以往進境的速度,更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到達得了!
嘿!祖師這種超絕當代的神術,派中不推他做宗主,又還能推誰?
想到這裡,支持祖師出任宗主的心意更定,什麼亂七八糟的顧忌也把它們完全丟到了腦後。
忽然,身後另一個真氣帶動風流的聲音傳來,鬼手回頭一看,發現是師兄鬼眼追了上來。
從他綠芒大放的雙眼中,看得出來師兄此時必定也是全身氣機循環不息,正在極其暢旺地流轉週身,只是他身外的真氣霧層黑中帶著點瑩綠,和他的純黑有點不同。
鬼手加元添氣,鼓動增壓,速度一下子拉高,讓鬼眼跟後的身形倏地遠離了一些……
哈哈哈,師兄,祖師還沒看到人,但是咱們師兄弟就先來比劃比劃吧!
意念還沒結束,後頭風壓流聲又近,回頭一看,鬼眼目中的芒光更是剔亮,週身黑中泛綠的氣罩加濃,遠遠看來,就像在一團淡淡的黑霧中,只顯露出兩隻綠光瑩瑩的鬼眼,此時那綠眼之中光芒再強,竟又轉眼追了上來。
從鬼眼雙目中嘻謔的神色,顯然是接受了師弟鬼手的挑戰。
鬼手你這傢伙,祖師灌頂之前,你師兄我眼力雖比你高,不過實際功力的純厚是差了你一點,但是這回經過祖師施恩,你師兄我可不再是個吳下阿蒙了哩,想贏我可沒這麼容易了…哈哈哈…
空中後刮後的罡風太強,二人無法說話,但是鬼手久與鬼眼搭檔,自然就從鬼眼師兄的神態中體會到了他的意思,連忙功力提盡,御風飛行的速度嗡地加快,在氣罩外的風流快到了極處,已是隱隱帶起了嗚嗚的風切悶響。
鬼眼的身形一下子又被他拉了開來。
轉眼下望,地景後竄的速度也已倏地加快,一片綠茂茂的樹林唰然流過,已是無法看清其中的個別樹木了,在這綠色大片的流光中,感覺得出是一片樹林而已,可見得其速度實已是快逾飛鳥。
全身真元盡催,鬼手在這個體內的氣流轉如滾流,體外的景物飛退似急瀑的當兒,心中竟然突地感應到了一種動極生靜的奇異感受。
儘管全身內外飛動如梭,可是鬼手內心卻是隱隱抓住了一種靜到了極處極處的停頓。
那種感覺非常奇特,倒有點像是變化至極,反轉為空,燦爛到最後的花朵,結果落回了一切起源的根部,是一種鬼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奇特感受!
正在對這種奇特的感受覺得有些陌生與茫然,頭頂之上陡然傳來了一陣語聲。
「鬼手,這個感覺極為微妙關鍵,你可要好好把握…」一個聽起來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語音突然穿透了他流動飛速的週身氣層,從上方直接傳進了鬼手的耳中,讓他不由得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正是那個再造他生命的祖師。
不過此時的祖師渾身上下並不像鬼手這般,透著濛濛的黑色氣霧罩層,相反的他週身半點異樣也沒有,好似就這麼生生地掛在空中一般,完全看不到任何氣罩痕跡。
可是鬼手心中非常地清楚,此時他的功力全運,飛行的速度已是連破空的輕嘯都隱隱帶了出來,其速之疾,實已非他自己之前所能想像。
祖師全身飛袍鬣鬣飄飛,宛似不動,是因為他飛行的速度與自己一般無二,也不超前,也不落後,就這麼準准地與自己並行而飛,才會有這種好似不動的錯覺。
而且祖師御氣飛行的方法,好像和自己完全不同。例如此刻自己全身真氣騰騰,快速周流,其氣機之急猛實是已經讓自己連開口都有困難,莫說還要聚氣成柱,以某種鬼手無法瞭解,也無法明白的方法,就這麼直接透進週身氣層,傳進鬼手的耳中了。
這種情形,讓鬼手心中方自興起的一絲得意頓時煙消雲散。只覺得自己的些許成就和祖師比起來,實是微星與皓日都不足以形容。而這種感覺更激起了他努力精進,以不枉祖師一番栽培之恩的決心!
「從你現時的氣機看來,死氣轉活,極而後變,你的『幽冥陰氣』已經開始有一點陰極生初陽的樣子,好好把握,將可以從根本上全面提升『幽冥陰氣』的質性,生氣仿死氣,又由死氣中轉生氣……這個轉折極其關鍵,可莫要錯過了……」祖師的面具之後,透出的眼光是如此的親切和善,那柔柔的眼光雖然不強,但卻就這麼毫無阻礙地穿透過鬼手的御風氣層,直直地照進鬼手的心裡,讓他從肺腑中都能感覺到他那暖暖的關心,切切的提醒,鬼手只覺得心下一陣感動,就算此刻他能開口,恐怕也說不出什麼話。
鬼手生性嗜武好道,全心全意就只知在修為上精進,故而雖是鬼眼的師弟,資歷年數比起許多的同門都淺,可是其功力修為卻是比反而比許多的師兄都要精深,鬼眼也算是一個頗專心修為的同門了,可是比起鬼手這個後來的師弟卻還是有所不如,便可知這個鬼手用功之勤,實非一般同門所能比擬的了。
可惜他的層級太低,許多更精妙的功法,雖然他的修為已到了可以再進的程度,但是限於資歷太淺,總是不能及時再獲傳授,以致於他的努力雖然勤勉,成就卻也有限。
此次他身受祖師重恩,不但把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還一舉替他貫通了困擾他許久,一直找不到人願指迷津的十二處死竅,讓他的「幽冥陰氣」近臻大成,其恩之大,實是讓他覺得終身難報。
如今又從祖師的話中,感覺出自己的所有進境成就,在祖師的眼裡竟就像是剖心開腹般,點點滴滴清楚察覺,更是不由得內心狂喜,幾乎不能自制。
他這一生何嘗遇見過如此清楚他的狀態,而又這般關懷諄諄的師門長輩?
這樣的良師,不死心跟從他,又要去跟從誰?
鬼手眼中不由得放出崇敬感激的神色,朝著上方輕鬆自如,好似半點不費力的祖師點了點頭。
他的心思果然是比較粗疏,在心境激動下,竟忽略了之前自己感覺的祖師語音,似是與平常所熟知的有點不同這件事。
「你的氣機運行可以了,玄妙的感覺初觸即可,謹記在心裡,好好想想,一定會有非常大的幫助…」祖師的眼光依舊溫柔,繼續輕輕地道:「鬼眼有點追你不上,咱們還是把速度放慢一點吧……」
鬼手此刻在祖師面前,直是溫如綿羊,立即點了點頭,降下氣機流轉的速度,御氣飛行的速度也隨著緩和了下來,那破空幾要形成的氣嘯便即消散無蹤。
才剛降下速度,鬼眼的身形已是從後面迅速擴大,頃刻即追了上來,雙眼之中透著一點驚訝,似是沒想到鬼手的修為竟然精深如斯。
不過鬼手明白師兄鬼眼在自己的速度剛降即至,可見得相差也不過一線而已,他鬼手此時的修為,並沒有比鬼眼的修為真正高到哪裡去,可見得祖師也是在師兄身上下了點工夫。
鬼眼一追上並飛,二人就等候祖師的指示。
「宗主搶位」的時日已近,若是祖師真的想以第五勢力,爭取宗主之位,是差不多時候該偏調飛行的路線,往宗內舉行「宗主搶位」的「鬼靈宗廟」飛去了。
可是二人在飛行中倏地聽得祖師「咦」了一聲,飛射的身形極為突然地,就這麼生生地在空中頓住,完全沒有任何減速前兆,同時雙手虛虛一招,鬼手與鬼眼二人正在飛竄的身形,立即就像在週身流竄的氣層之外,突然被一隻無形的天神之手,一把握住那般,生生停住,那股頓力的反衝,直是讓二人幾乎氣機逆竄,差點當場吐血!
好不容易二人緊急調順了體內的真氣,心中直是忍不住驚顫,本來以為二人的真元修為已是頗具規模,小有成就了,那知在這個祖師的手裡,依然是半點抗手的力量都沒有,竟能在如此的飛行速度下,純以氣機就把二人像只小鳥般的束住,而且這件幾乎不可能的事,祖師作來是如此自然而然,渾不費力。
當二人氣機調順,外層怪異無比,強大絕倫的束力也跟著馬上消失。
二人不曉得祖師這麼突然而來的舉動,是為了測試二人功力反應,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只是努力地回元轉脈,把那一股逆竄而上的頓力化消而去,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這才轉眼朝祖師瞧去,立時噤若寒蟬,連問是怎麼回事都不敢了。
此時的祖師鬼王面具之後,雙眼一紅一紫的強光大放,其亮度簡直把初起的太陽都給比了下去,讓二人瞬間只覺得那修羅鬼王的面具似是變成了一片強光後的陰影,什麼都看不清楚,什麼都完全消失,只剩下宛如燈柱的紅紫兩光,轟然照來,好像是從二人眼瞳中直射進心坎,穿過了體內的五臟六腑,通透到了二人腳底,然後再從腳底破出的模樣。
以鬼眼這等專修眼訣的修真,也幾乎是對這種強光力量毫無抵抗的能力,這種感覺與體會,實是連聽也沒聽說過。
這個祖師此時雙眸射芒,紅紫相異,渾身飛袍飄動,隱放暗光,面具之後的長髮颯颯而動,其氣勢之猛厲實是二人前所未見,只得顫顫競競,不敢亂說亂動。
飛龍本來在指點了鬼手在修練上的關節之後,就回到了魅兒的振動層,打算讓鬼符祖師以魅兒的神念為主,自己在暗中觀察就好,誰知魅兒在辨認定位此處地點,試圖找出「九幽鬼靈派」「鬼靈宗廟」位於何方,以俾好飛行前往時,魅兒這才初次察覺到飛龍主人的感應力量竟可放射到她無法想像的遠處,忍不住就啟動感應,在找到「鬼靈宗廟」的位置後,並不停止,依然如漣漪般往四面八方擴散。
飛龍明白魅兒雖然並不怎麼瞭解神念心靈的振動層次,可是初次藉著自己的力量感受到心靈感應無限擴大的奇妙感受,忍不住將神念往四方擴散而去,也並不阻止,便即讓她盡情所為。
正在神意飛馳中,居然在某個極為隱晦的角落中,突地竄起一股強大無比,凶厲絕倫的神念之波,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與排山倒海的勁勢,朝飛龍的心靈感應源頭轟然衝擊而來!
超過三百里以上的距離對此急速襲來的厲念凶波,簡直已是失去了距離該有的效果,才突然感覺到異念的出現,那股宛如山崩海裂的波動已是當頭壓來!
魅兒的神念立即被這強烈無倫的波動給沖得差點振動全散,幾幾乎就要在這種神異難明的心念波動接觸下被沖得意念消滅。
尚幸魅兒是藉著飛龍的原體進行這種奇妙的八方感應,雖是隨魅兒的神念運作,本質卻還是飛龍的。
在那一瞬間,即使是飛龍如此深知振動層次的人,也差點被這突如奇來的神念波動攻擊給打得措手不及!
差那麼一絲搶先一步接回控制的飛龍,險而又險地在魅兒的意識振動被擊散之前,猛然將意識的振動層次拉高,鬼眼與鬼手再怎麼樣也沒想到,就在他們見到飛龍大放異狀的那一瞬間,飛龍的意識已是拉到了某種遠超過他們想像之外的超高層次,與這突然橫來的凶厲念波相沖了二十九萬六千次!
以這種難以形容的極速,以這種難以想像的方式,以這種難以相信的波動,飛龍全身警覺提至極限,與這個不知道從何處出現的超級強敵,轉眼以意念波動,在二十九萬六千次的初次交手後,彼此神念又緊緊相疊,互相連續衝擊了三百四十萬波!
還好已經脫離了魅兒的神念層次,否則以如此連我也差點接不下來的狂猛波動攻擊,即使魅兒是藉我之力施展感應,否則此密集程度高到這種地步的神念波動攻擊,恐怕只那共振的餘波振動,也足以讓魅兒受不了,就此意識散失,魂魄被強振崩散!
飛龍從清醒以來,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幾乎傾提全身感應,從頭到腳,每一分的**都動員在最警覺的超高狀態。
三百四十萬波神念波動之後,飛龍立即察覺從另一個相反的方向,又是滾滾裂天般的強波衝到,馬上如斯響應,調動全身感應,轟然相接四百二十萬次!
好傢伙!這人是誰?看他神念攻擊竟已達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而且還能從另一方暴起攻擊,顯然已是不能以感應之法找出他的所在,顯然是個善於狙殺的超級高手!
原來人世間真正還存在著這等令人幾乎難以抵擋的特殊強手!
側方四百二十萬次攻擊之後,緊接著又是正面轟然暴來滾滾的神念振動!
這人的能力實是強大得令人難以想像!
飛龍正心澄意,絲毫不敢鬆懈,一口氣猛地提起,意念集中,神識聚合如椎,真元狂提中,與這正面而來的神念震動瞬間交擊整整八百萬波!
這一串令人難以想像的交手下來,飛龍已是渾身大汗淋漓,一種難以形容的危險氣息已是充滿了他全身的每一寸每一分……
這樣不行,之前感應波動並未隱藏,竟落得如此我在明,敵在暗,連他到底身在何方都抓不出來,豈不是等著捱打?
念及此處,連忙對著鬼眼及鬼手急急說道:「我遇到了強敵!你們先去等我……」
短短一句話,飛龍渾身振動,頃刻再與對方神念相沖五百五十萬次,連後面的話都來不及說完,立即運起全身真元,唰地就在空中消失無蹤!
鬼眼與鬼手,頓見飛龍全身紫紅光芒乍然大放,簡直就讓二人睜不開眼睛,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聽到他急促的交待,然後「唰」地一聲,就這麼生生地在空中不見了蹤影,直是讓二人傻在當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這麼大的人,還在光天化日之下,怎的就這麼在空中消逝無痕?
若說仙人飛行絕跡,也該是可以看到一道淡影或是什麼的,往某個方向逸去,這才合乎道理,哪裡會有這種突然就不見了的身法?
莫非是這個祖師其實根本不是人?
還是這個祖師會什麼障眼法之類的東西?
否則怎的會就在二人眼前,發生這種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兒?
二人愣愣地呆在空中好一會兒,許久才回過神來,互相對望一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之前祖師所展現的氣勢與沖天的強大能量,二人這一生中莫說見過,簡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其時雙眼所放的紅紫異光,全身強芒交錯流轉,哪裡還像個人?根本就是個跨界而來的耀耀天人!
二人怔忡了好久,這才有點恢復了正常。
祖師的交待很清楚了,是要他們先去等他,於是二人調元運氣,趕緊如飛地往「宗主搶位」的「鬼靈宗廟」方向直飛而去,轉眼在天邊縮成了兩個淡影。
飛龍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遭遇到了如此凶悍厲烈,令人難以想像的超強攻擊,直被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而敵明我暗的惡劣情勢,更讓他從頭髮到腳底,都強烈地散發著必須趕快扭轉頹勢的沖天警告!
於是在緊急中,飛龍運起全身真元,傾盡所有力量,以肉眼難以攝覺的極速,破空飛離了這已被鎖定的現場。
在前一瞬間飛龍還在交待鬼眼與鬼手兩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弟子,後一瞬間他已是破風裂空穿過了一百五十里的距離,到了一個小湖之上!
其間的速度與迅捷,實非人類所能想像!
還好之前的經驗,已讓飛龍明白如何收斂震波,否則就光這麼一下,氣波的震動瞬間外放,必定會在週遭三百里的空間中,製造出一個超級爆音!
不過要是這麼一來,形跡必露,對方一下子就可以抓住他的行蹤,神念波動的攻擊,必會緊緊轟來,讓他再次陷進之前只能等著捱打的被動險境!
飛龍的心念振動層次拉得極高,所有意、氣、精、神全部轉成隱晦內斂,在轉眼間為了脫開對方的鎖定,來回跳變六千四百次,最後隱藏起來……
飛龍所處的小湖上,有兩個漁人正在捕捉湖中的魚兒,陡然間見到小湖的上空,竟就這麼「咻」地一聲,出現了一個全身放光,雙眼透著如柱電芒,不知是神是仙是魔是鬼的高大妖怪,忍不住「哇呀呀」地大叫出來,然後嚇得站不住腳,「噗通」一聲就這麼掉進了湖裡!
飛龍在隱晦中察覺到了這兩個漁人的心神震動,陡地劇烈起來,暗叫一聲不好,後方已是一股滾滾的神念波動繞著彎衝來……
可惡!急切裡沒注意到這兒還有兩個人,竟被這傢伙循線找來!
轟然相接四百三十三萬波,飛龍雙目之中紫紅異光強如烈陽,極速震動的真元倏轉,本來在小湖上空的身形轉眼颯然消失,封氣斂波,瞬間再次穿過了大量的空間,側移到了兩百一十里外一片沒有人跡的松樹林中。
緊急中飛龍也未料到對方的感應如此敏銳,他的心念振動已是跳變六千四百次,竟還可以順著這兩個漁人神念驚駭的微跡,撒來的感應波唰然四散分開,瞬間掌握住了他的神念根源位置。
飛龍遇到了這麼一個強勁而又莫名其妙的敵人,實是可以說遭逢到了前所未見的對手!
二人這種戰鬥範圍超過千里,連面都沒見到,純以神念波動力量交手的怪異模式,實是修真界聞所未聞,聽所未聽,令人難以想像至極!
這次閃移到了新的位置,飛龍更是不敢怠慢,神念跳變一萬四千次,而且為了避免再次驚擾到了什麼,他全身光氣頓縮,還特地挑了一個樹林中一塊巨岩的陰影之內,週身幾乎溶入了暗影之內,果然連鳥獸都沒有驚動,樹林內的蟲鳴鳥叫,一點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就好似完全沒有察覺那石下的陰影中,突然多了一片隱隱的淡影那般。
飛龍外相內神雖然隱晦藏斂,心中的警覺卻是運轉全開,半點不敢疏忽,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許久,飛龍神念感應邊以每瞬間跳變七百六十次的速度,邊將感應的範圍謹慎地往外滲出……
這樣若是再與對方的神念相接,也不致於一下子就暴露在他那狂猛凶厲的攻擊之下!
飛龍也可以有比較多一眨眼的時間好做應付。
在二人這種層次的神念波動交手中,一眨眼的時間已是足夠二人做超過一百件事了。
正在小心無比地把心神感應波束外探,飛龍突然在心裡感應到了魅兒微弱的訊息:「飛龍主人,這這這…這個敵人是誰?怎的如此恐怖可怕?」
「我也不知道,這股神念波動攻擊突如其來,而且顯然經過跳變掩飾行跡,讓我連對方的位置在那個方向都抓不出來……」飛龍邊繼續將感應的範圍逐漸拉大,邊在心中對著魅兒被對方攻擊的餘波震得幾乎渙散的神念說道。
魅兒雖然不明白飛龍主人說的是什麼東西,但是之前那股神念攻擊的兇猛狠厲,卻是讓她形體雖失,依然好似寒噤不斷般地道:「這股力量的狂野悍烈,實是讓魅兒心驚膽顫,魅兒雖然未與其正面相接,卻也被那種波動的共振,給震得幾乎崩潰……」
飛龍全身警覺依舊,但是心中卻傳過一股溫柔的安慰:「這是因為你如今形體已失,純粹是以神念魂魄做為存在的依據,因此你對這種強猛的神念波動會特別敏感,同樣的,也比較會受其影響……」
魅兒依舊餘悸猶存地道:「魅兒生前的功力雖然不最派中最高,卻也只在五十年前差了『九鬼姑婆』一線而已,總認為自己的修為,雖不敢說是修真界最高級的高手,但是當也相差不會太多,沒想到之前遇到了飛龍主人,不但功法遠遠超過魅兒本來的法訣,主人修為的精深更是讓魅兒無法測度。而這種說也讓人難以盡信的情形,本以為是千年難遇,誰知這次又撞上了這麼個一連面都未見著,便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可怕對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實是讓魅兒真正大開了眼界!」
飛龍也笑著回答:「這個對手莫說是你,其神念波動的強大迅速,連我也有點措手不及哩!」
魅兒有點擔心地道:「此人神念波動強烈快捷的程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魅兒也只不過被其餘波觸及,還是藉著主人的原體感應,都已是難以禁受,其勁波的兇猛可想而知……飛龍主人你還應付得下來嗎?」
飛龍點了點頭,苦笑著道:「暫時是可以擋得住的,不過因為之前我的神念落在明處,他隱在暗處,因此幾乎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此時我已經也同樣的隱在暗中,我想大約他也探測不到我的位置了,所以現在算是雙方處在一種比較相等的狀況……」
魅兒的口氣顯得極為懊惱:「之前從來沒想到主人的感應竟能以如此的方式展現,實是讓魅兒藉著主人的異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神妙,因此才會一時興起,惹來了這麼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力量卻又是如此驚駭嚇人的恐怖對手,飛龍主人,這這這…這都是魅兒惹的禍……」
魅兒的心中實是懊悔無比,無緣無故為主人招惹了這麼一個難以形容的強敵,還被其狂野厲烈的神念波動威勢之尾給掃得差點魂飛魄散,直讓魅兒悔中有驚,驚中有悔,再也不敢嘗試第二次了。
飛龍搖了搖頭,安慰地道:「這哪能怪你?要是我也會這麼做的,毫不隱跡的感應方式我自己就做了好久,從來也沒有人的感應敏銳到能夠發現,誰知這個對手遠在幾百里外,不但能立刻查覺,還能隱跡藏蹤,發動如此凶悍的猛烈攻擊?」
魅兒的神念似乎還想說什麼,飛龍已是溫柔地打斷了她的心意,傳訊道:「魅兒你初受餘波所震,心魂不穩,還是先回到法旗之中,好好休息將養,對著這個強敵我必須竭盡所能,無法絲毫分心,在這種狀況下,我也不放心再與你的神念同振,暫時你還是莫出現吧,否則一個瞬間,可能你的魂魄就要煙消雲散了……放心吧,一切我自己來……會處理得好的…」
魅兒體會到飛龍主人關懷,只覺得一陣感激,便即應了一聲,說聲:「謝謝飛龍主人,魅兒這就回去了,主人小心點……」
說完魅兒的神識就沉進了鬼旗之內。
飛龍經過隱晦掩飾的心神感應波,雖然轉眼已是擴大到了約有五十里方圓,但是比起之前毫無顧忌的飛竄,速度真是差得不可以道里計。
他一面維持著每一瞬間七百六十次跳躍轉變波動層次的掩跡技巧,一面將心神的感應層次拉得極寬,務期在發現到對方神念潛藏處的時候,能在第一時間反守為攻,起受轉施,先給對方一個五百九十萬波的下馬威!
可惜對方顯然隱跡得極為高明,飛龍的心神感應已經擴展到九十里快一百里方圓了,依然未發現任何異常的神念波動……
飛龍謹慎地搜尋著感應範圍內的所有動向,心下不敢絲毫疏忽。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飛龍發現之前那個令人驚駭的神念攻擊,竟已宛如在空中消失了那般,完全不見蹤跡。
之前因為對方的攻擊實在太過密集迅速,從頭到尾,飛龍與對方的神念波動衝擊,在那短短的幾瞬間,已是超過了兩千五百萬次,其速之極簡直是駭人聽聞,連想像都無法想像。
也因為這種交手實在太過嚇人,連飛龍也抽不出時間體會其中的內涵,只能全心全意地接下對方的恐怖攻擊。
此時完全安靜了下來,飛龍雖然是全身警覺依然,但是卻反而有足夠的時間來回憶分析之前的交手情形。
然後飛龍的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種極其怪異的感受。
這個對手雖然是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感與危險性,可是很奇異地,飛龍隱約竟然覺得,這種神念波動的本質與特性,居然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覺得對方的神念本質,是這麼樣的熟悉與親切?
難道我認識這個人?
飛龍快速地回憶著從清醒以來,所見過的每一個人。
不到半眨眼的時間,飛龍就否定了見過這個人的可能。
沒有,絕對沒有,我從清醒以來,敢說是絕對沒見過這個人的。
可是…可是…我卻又怎麼會有如此讓我心顫的熟悉?
那種熟悉的程度,甚至超過了紫柔……
簡直…簡直…簡直熟悉得就像是另一個自己?
這這這…怎麼會這樣?
如果我真的和這個對手如此親密熟悉,卻又如何會感受到對方那種凶厲悍野,勢必要將我的神念完全衝垮,讓我魂魄崩散,變成一個活死人的狠毒意念?
在那極度的熟悉之中,為何又有那種強烈而又隱約的,欲將天地萬物全部毀滅的凶厲與殘忍?
飛龍身體依然維持著高度的警覺,內心卻已陷入了一種完全的困惑之中。
他的心中隱隱的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對手,似乎是和自己有著某種極為深刻的關連。
可是這種關連中,卻又明顯地有著某種截然的相異!
儘管飛龍的心底有如此肯定的感受,可惜再怎麼想,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初醒時的記憶又猛然回現。
那種感覺,就像是這一切其實在他腦中某個房間,都收藏著所有的答案,但是他雖是房間的主人,卻是不曉得把開啟房門的鑰匙給放到哪裡去了,空自在房間外急得抓耳撓腮,就是沒辦法進入房間之內,拿取答案!
這種感覺在飛龍初醒時就曾經強烈感受到過,沒想到值此凶險的關頭,竟又在他腦中出現!
問題到這裡,已是出現了死胡同。
他已經不知道針對這個感覺,思考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弄得束手無策,毫無進展。
沒有那把鑰匙,他怎麼樣就是無法把那個腦中的房間打開!
還是只有找到那把鑰匙,才能解去這些所有令人困擾的問題。
想到這裡,飛龍也只有無奈地歎了口氣!
然後他就感應到了九十里外的一種異象!
在離他所在的位置,九十里的高空之中,有三個功力極為不錯的人,正排氣御空,浮氣飛行,其速度雖然無法和自己在緊急關頭那般瞬移數百里相比,但是和飛龍見過的一些人比起來,真是要高明了不少。
不知道這三個人在這個時候從附近的空中經過,和那位不知名,未謀面的強勁對手,有沒有什麼關係?
一念及此,飛龍立即運動真元,石下陰影中的身形立即颯然消失,瞬間奇速無比地閃飛到了九十里外高空之上,那三個正御氣飛行之人的後面上方空中。
這三個人是兩女一男,其中那位位中的女性,身穿一件翠綠色的寬袍,袖底袍尾打著長長的綠結流蘇,左胸之上似是抱著一柄從劍柄到劍鞘,通體由整塊綠玉雕成,吞口以白色雲石襄成的奇特寶劍,劍尾也繫著一條極長的綠色劍穗,正與袍末的綠結流蘇迎風飄動,讓那柄綠色的寶劍更顯出一種宛如活物的靈動神韻。
這位綠袍女郎的左方,是另一位女郎,身上則是穿著一件七彩燦爛的絢麗綵衣,其質料又細又輕,宛如攏著一身的彩紅,極是耀眼非常。這個綵衣女郎腰上別著一條寬如手掌的彩色腰帶,益發顯得這個女郎腰身的纖細。綵衣彩腰帶,長髮長麗裙,雖然未見面目,不過她渾身奪人目光的背影,已是讓人猛然感受到了她那艷美的氣質。
綠袍女郎的右方,則是一位青衫的高瘦男子,背上插著一柄綠鯊黑皮,劍柄雲頭還似是刻著什麼符錄的怪劍,這個男子雖然是身型高瘦,不過光從背影看去,就很明顯地可以感受到其暴烈的氣機,飛龍觀其氣性,雖是與「裂天劍氣」有所不同,但是若論強橫當是也絲毫不遜。
飛龍移到三人的後方上空,不願驚動三人,只是收氣斂聲,宛如幽靈般地跟著。
孰知這二女一男,飛行了一陣,就調氣轉元,朝地面減速降落了下來。
後面的飛龍定睛一看,竟是之前未料到會有兩個漁人,以致驚嚇得引來那個不知名的對手注意的小湖!
那三人在湖面之上四處巡梭,似是全身警覺地在搜尋著什麼般,只是在離地十幾丈的空中來回飛動著。
飛龍察知三人竟然到了這個小湖,心中更是有點意思了。
若非與那個對手有關,豈會這麼巧地跑到這個小湖來?
於是他也不降低高度,便即留在空中的雲氣之中,只是以不斷跳變的心神感應,謹慎無比地感應著地面低空盤旋的三人所有一舉一動。
其中的那個高瘦男子邊巡梭搜尋,邊就開口說道:「綠霓師姊,『神蘊空』尊者說這兒附近有令人難以想像的超級高手,正以神念之力,虛空交手,怎的咱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卻是半點蹤跡不見?這兒一切正常,何嘗有半點超級高手交戰的痕跡?」
這男子除了背後背著一柄有符錄的怪劍外,臉形也是瘦削稍長,雙眼精芒點點閃耀,倒有點像是兩目中偶爾會有什麼雷電交迸那般,讓人一見難忘。臉長鼻子也長,而且鉤型明顯,嘴兒也尖尖的,簡直就是一副雷公的鳥兒長相。
那穿著綠袍的女郎,原來竟是綠霓仙子,對於那位男子的話,綠霓並沒有回答,倒是空中那位綵衣彩腰帶的美艷女子說了話:「雷師弟,『神蘊空』尊者是『真佛宗』『四佛五菩薩,六王七羅漢』中的七羅漢之一,聽說神念修練已至無形無影的境界,他老人家既是這麼說,該是不會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