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都天鬼旗的旗綾纏上自己時,就已經決定要讓這有點意思的怪東西將自己纏上了。
他心靈的感應,立時順著都天鬼旗的綾布滲入了其中……
他第一個感覺到的,是那超乎尋常的怨念與狠毒……
哇!這種憤恨怎的如此強烈?
那種凶暴的感覺,令他想起了那個怪菌,不由得心裡有點退縮。
嘿!莫是又一個罵街怪物,那我可是有點受不了的……
然後鬼旗開始大量地汲吸著他身上的真氣元力。
咦?這個鬼旗像是餓昏了的樣子?
他將大量的真元傳進了鬼旗之中,想讓它好像餓死鬼附身的胃口獲得一點滿足。
不過這個鬼旗胃口之大,倒是頗出他的意料之外,吸取的力量又急又強,讓他不由得也相對地加強了抑注的速度。
嘿!這個還好是我,若是換個其他真元氣息比較一般的人,豈不是連血肉骨骼也讓這個鬼旗給吸個精光?
你們到底是怎麼了?為何這般急於吸取別人的精氣?
他一面灌注真元,一面心下決定要把這些鬼旗給充得飽飽的,讓其再也不用吸取其他人的精元血氣……
也正是他這一念,使得他在灌了十二萬七千股的真元烈氣之後,依舊不停止加注真元的力量,繼續猛往其中灌注。
因此這「九幽鬼靈派」的「都天鬼旗」,在吸飽了極為大量的真元能量之後,後續強勁的內氣依舊直擠了入,在整身灌滿了紫紅色的真元之後,竟產生了性質上的變化……
在這其中的過程裡,他驚訝地發覺鬼符祖師的咒言,竟然啟動了鬼旗中的一項奇妙作用,就這麼在空中聚合了萬物偏陰的一些意識振動,還能將這些振動給暫時物質化,變成了形象怪異的十二隻「天鬼」!
嘿!這一招倒是挺妙的,沒想到三面鬼旗還有這種功用?
如此奇特的法力作用,立即引起了他的興趣,於是將心靈的感應切進其中,細細去探察其中的關鍵……
喔!這個鬼符祖師,發出的這個咒言原來有點像個啟動鬼旗聚集天鬼的開關,嗯,如果我把這個關鍵給移轉過來,讓它產生一點偏移,那這個咒言豈不是就沒有什麼作用了?嗯,這麼一來,天鬼的意識振動變成了與我感應相通,不就變成聽我的話了?
哈哈哈,妙極妙極,我就來給它試上一試,叫這些天鬼先回去好了,瞧那個紅菱大小姐雖然氣機已是與之前完全不同,但是似乎運用得並不熟練,也無法將所有的真元威力展現出來,對付起天鬼已經有點手忙腳亂了……嗯,還是先叫天鬼們回去吧…
當他收束強烈外放的真元芒氣,恢復了正常時,聽到紅菱及那個心飛膽裂的鬼符祖師問到自己是誰,倒是讓他楞在那兒好一會兒。
嗯……這個問題我也不曉得,我好像是明白的,但是偏就記不大起來……
我是誰?我從那裡來?
嗯……我應該是明白的呀……
紅菱見到恢復正常的那個大個子野人,竟是一副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的模樣,心中明白這裡頭一定大有玄機,否則焉會就這麼猛古丁地冒出一個能力功法如此不可思議的怪傢伙?
此時時機緊迫,大敵在前,豈是在那裡思索回憶的時候?
於是紅菱連忙指著鬼符祖師,對著那個大野人叫道:「快點!奶奶的生魂還在這個鬼符祖師的身上,你你你…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把奶奶的生魂找回來嗎?還不趕緊動手?」
鬼符祖師被其猛地提醒,這才想起身上還有張可以威脅敵人的王牌,連忙探手取出了其中還拘束著岳老婆子生魂的「綠煙生魂珠」,雙手合併,在胸前作出了一副就要把「綠煙生魂珠」擠碎的模樣,哈哈哈地得意笑道:「臭小妞兒你再叫,本師就先把你奶奶的生魂擠碎,讓她以後的餘生永遠變成一個無知無覺的活死人……」
原本注視著大野人滿臉思索神情的紅菱,聞言立即大駭,急忙移目瞪視著鬼符祖師怒道:「你這個老邪魔敢這麼做的話……我紅菱……咦?你你你……你…怎麼…」
紅菱之前怒拼狠鬥,實是根本沒有時間再仔細看那老奸巨滑的鬼符祖師一眼,此時戰局暫歇,方才真正地望向了雙手隨時可以把「綠煙生魂珠」擠碎的鬼符祖師。
這個鬼符祖師之前全身被包覆在那長而又長的都天鬼綾旗中,除了知道其身形異常地高大之外,完全看不出身材是瘦是胖。
如今鬼旗離體,正在那兒迎風招展,紅菱這才發現,這個鬼符祖師身披細細的內裡黑紗,臉上雖是戴著一副讓人畏懼的修羅鬼面具,然而細紗內的身體曲線娉婷,有點蒼白的皮膚在黑紗的掩映下更是顯得白皙誘人,胸前鼓脹騰騰的**雖是圍著一條黑色的乳圍,然而那挺翹的弧度卻是更加的引人遐想。細細的腰身讓人想起了蜜蜂的比例,直勾引著人伸出手臂擁攬一般。臀部的線條是那麼圓潤,讓其下所連的一雙健美極長的雙腿,顯得是如此地完美。而因為這個「鬼符祖師」的身高極高,更是讓人感受到她那超過上身許多的美麗腿部,是這麼樣修長得令人難以想像。雙腿的根處,輕遮著一襲黑色而又帶點朦朧的褻褲兒,直讓人心跳加速地希望春風能夠輕輕拂過,也許會帶起那隱藏在之下的顫心神秘……
紅菱這才發現那個原本以為是個老邪魔的「鬼符祖師」,竟是如此一位光看身材,就足以讓人心旌動搖的美麗尤物!所以話說到一半,竟就這麼你你你的接不下去了。
「鬼符女祖師」修長至美的雙腿微分,兩手依然緊合著「綠煙生魂珠」,恐怖的修羅鬼面具在如此誘人的身軀襯托下,益發顯得猙獰駭人,此時其中傳出的怪異語音依舊陰森森地道:「怎麼?沒有想到本師是個女人嗎?你這小女娃這麼驚訝做什麼?
還不快把那個傻大個兒的魂叫回來?「
紅菱聽得心中一驚,連忙轉眼望向那個裸著身體,露著直豎陽莖的大野人,只見他依舊一副思索的模樣,明白他的心念並非是為了這個「鬼符女祖師」艷絕人寰的身體而偏移,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種安慰的感覺,連忙大聲地叫道:「喂喂喂!你別再想得這麼入神好不好?」
他聽到了紅菱的叫喚,總算是回過了神來,望了望雙手作出隨時可以擠裂「綠煙生魂珠」的鬼符「女」祖師一眼,便即轉眼看了看紅菱:「喔!我想得太深…忽略了…我該調整一下…振動的層次…免得你們…會等太久……」
鬼符女祖師「呔」地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惡聲惡氣地道:「岳老婆子的生魂現在就在本師的手上,你們這兩個傢伙給本師好好地聽話,否則莫怪我手下無情,讓岳老婆子的生魂即刻煙消雲散,永遠消失!」
他對鬼符女祖師的話顯然極不贊同,直是搖著頭道:「你這話…不對…就我所知…人的意識振動生氣…既已存在…就不會突然消失……它會回歸…到大自然老媽那兒…接著…機緣組合…就會再…適當的…結合肉身…重新成形……如果…把振動層次…
改變,也許…變成其他東西…但是…只能說變換了…不能說消失了……即便是…那人頭球…也許…把他們…送到了另一個空間…好像…消失了…但其實…也不能叫…消失…嗯……我也不知道要叫什麼……「
鬼符女祖師聽了這個野人嘴裡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完全聽得一點頭緒也無,不由得大怒道:「你這個野種給本師閉嘴……連話都說不清楚……本師竟會栽在你這樣的蠢豬手上,實是氣死本師了……」
紅菱見鬼符祖師大罵著那個傻大個兒,心中不由得也不平地道:「鬼符你連『都天鬼旗』都被人家克得死死的,又怎麼有臉說出此話?你到底打算如何,何不乾脆講清楚?」
鬼符女祖師手握人質,一時竟也忘了這個野人深奧難測的功法,可不是那種好招惹的角色,連忙收定心神,聽得紅菱說及自己最大的法寶「都天鬼旗」,連忙對著紅菱嘿嘿笑道:「不急不急,咱們慢慢來……你這妮子先叫他把本師的『都天鬼旗』還給本師……」
紅菱雙目微帶紅色的睫毛輕眨著:「鬼符,先說好了,把都天鬼旗還給你,是不是就放我奶奶的生魂出來?」
鬼符女祖師修羅面具後的雙目青芒暴射:「你這丫頭還想和本師討價還價?信不信本師這就把岳老婆子的生魂砸碎?豁上了和她同歸於盡?」
紅菱眼見鬼符祖師雙目光芒狠厲異常,心知此等邪門多極殘虐,個性可以不顧一切,連忙無奈地皺了皺眉,望了望那個大個子野人一眼……
他轉頭對著鬼符女祖師聳了聳肩道:「你的旗子…就在那兒…我可沒有…要拿…」
鬼符女祖師暗中提動法訣,卻是發現那正迎風招展的長長紫紅色綾旗,完全動也不動,半點感應也沒有,不由得再次大怒喝道:「你這傢伙在本師的綾旗上動了什麼手腳,既是要還,卻又為何對法訣不起任何感應?」
他望了望那三面長旗子,點了點頭:「…只是把…感應點…移偏一些…現在可以了……」
鬼符女祖師聽得他說可以了,連忙再次調動法訣,果然此次如斯響應,那在空中鬣鬣飄揚,長度九丈九的三面長綾旗,立即如突然活動起來的紫紅飛蛇,「噗啦噗啦」地朝著己身飛到。心下正感到頗為安慰,但是紫紅猛然映眼,立刻停下控攝,對著大個子野人怒道:「你快將本師的法旗上那怪光弄走,恢復原來的樣子……你別想在本師的身上搞鬼……」
他雙眼中純光外露:「我把旗中…灌注真元…現在這樣…又不會再要吸人…威力又大大不同……不好嗎?」
鬼符女祖師聽他說已在旗中灌入真元,心下急急忖道:「如今自己手上握有人質,方始佔了點上風,他才這般容忍,灌注真元顯然是想在日後循跡追來,致我於死地,豈能讓他這點小小的障眼法戲弄了?」
心下想定,立即嘿嘿陰笑道:「你少在本師前面弄那些狡獪,叫你恢復原狀,你就恢復原狀,囉嗦什麼?」
他的心中實是不大明白為何她硬是堅持要把都天鬼旗恢復成之前那個樣子,現在鬼旗的狀況豈不是更好?
鬼符女祖師見這個野人皺著眉頭,一副心思被她猜到的模樣,便即催促著道:「你的功力雖高,想在本師面前弄那些鬼門道可沒這麼容易……還不快動手?」
他無奈地聳聳肩,一雙大手輕招,紫紅飄飄的綾旗中異象立生。
從那還在飄動的綾旗之上,立即泛起了一層宛如彩虹的流光,就這麼從旗身之上快速飛起,拉出三條長長的紫紅色精虹,其中晶芒層層疊疊,就像光潮千重那般,飛也似的直流入他輕抬的手心之中。
這三條晶流速度極快,帶起的空氣「唰啦唰啦」直響,簡直就像是三條紫紅色的瀑布一般,放出的亮光更是照耀天地。
他把流竄的速度層次,拉得極高,在紅菱與鬼符女祖師的感覺上,似乎不到喘三四口氣的時間,所有超過二十萬股的強烈真元,已是回流到了他的手心之中。
而一待他把所有的晶元回收完畢,那個在空中隨風飄動的旗身,立即就回復成為之前黑亮的顏色,再也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絲的紫紅痕跡。
鋪天上的雲氣也從紫紅色的強芒轉回了綠幽幽的瑩光,那一萬兩千七百個鬼臉陰魂全部當場消失不見,就像是溶入了周圍滾滾的雲氣之中那般。
鬼符女祖師看得直是心中打鼓,心想這個大野人,功力真是深得難以探測,竟然就這麼宛如鬼旗主人般,要調就調,要停就停,簡直是比她這個主人還要更能控制自如。
還好現在尚有一個岳老婆子的生魂作為要脅的工具,否則就憑這廝神鬼莫測的手段,恐怕自己的下場不會好看到哪裡去的……
心念還正在打著轉,一旁的紅菱已是睜著秀目,恨恨地道:「老妖婆,你的都天鬼旗已經恢復正常了,該可以把我奶奶的生魂放回來還我們了吧?」
鬼符女祖師仰首一陣桀桀怪笑:「小妮子,本師何時答應你這就放了你奶奶回去?」
紅菱聽得這個九幽鬼靈派的女祖師,竟然翻臉不認帳,不由得粉臉氣得通紅,戟指著那個身材曼妙無比,心腸卻是狠毒異常的鬼符女祖師:「你你你…你這個女魔竟敢玩花樣?」
鬼符女祖師笑聲依然嘿嘿不停:「本師耍什麼花樣?嘿嘿嘿…本師可從來沒答應你這小丫頭,收回鬼旗就還你岳老婆子的生魂哩……」
紅菱雙掌提起,身前的劍光又裂裂響起,她咬牙切齒地道:「你這老妖婆,敬你畢竟是九幽鬼靈派的前輩,沒想到竟是無恥至此,憑你這種小人心腸,還有什麼交易可講……」
口裡說著,「裂天一劍」已是聚集待發,劍光如雷,滾滾響動……
看紅菱聚合劍氣的威勢,又快又順又自然,顯然是經過那一番與天鬼的拚鬥,真元的運轉調用顯然是大有進步,劍光雷聲內斂悶沉,再也不似之前這般「劈哩啪啦」
暴響,看起來其中的真氣運用當是更加進了許多不同奧妙。
鬼符女祖師似也未料到這個紅菱倔強難搞至此,竟擺出一副不顧一切,就要出手的樣子,連忙雙手合住禁錮岳老婆子生魂的「綠煙生魂珠」,擋在身前,連恢復正常的都天鬼旗也不及收回,口中更是高聲叫道:「你若是敢將劍氣劈下,第一個在劍芒下灰飛煙滅的,就是你奶奶……你有種就放出來看看……」
紅菱劍氣騰動,閃閃欲飛,卻是幾番運氣,總是狠不下心來將劍光放出。
可是她又明白此等邪人,與其聽她予求予取,最後恐怕還是無法倖免於難,心中直是念轉百回,卻也一時想不出辦法,手中的劍芒屢次放不出去,只得恨恨地道:「你這妖婆到底還想幹什麼?」
鬼符女祖師修羅鬼面具後的雙眼斜斜地望著那個大野人:「本師要那個傻大個兒答應替我辦一件事……」
他聽到了鬼符女祖師的話,竟是扯到了自己身上,有點莫名其妙地道:「誰?…
你是說…我嗎?要我…幫你辦…什麼事?「
鬼符女祖師冷冷地接口道:「這個你先不用問,到時本師自是會告訴你,你先說自己答不答應?」
他張嘴就正打算一口答應下來,卻沒想到紅菱立即在旁接口道:「你先別這麼快就答應,她們這些邪派毒謀技倆最多,別要中了她的什麼鬼計才好……」
被紅菱這麼一說,他不禁把原本要答應的話給吞回了肚子裡去。
鬼符女祖師聽了紅菱橫插而來的話,怒聲道:「你這妮子敢是真的不顧你奶奶的死活了?」
紅菱夷然不懼地道:「被你禁錮住的是本小姐的親人,並不是他的親人,你這老妖婆有什麼要求,也該對著本小姐來,扯上他做什麼?」
鬼符女祖師嘿嘿陰笑道:「這傻大個兒為了你,都可以讓本師的鬼旗給纏上身了,若不是他這個鬼傢伙的功法實是怪異無比,早就為你骨蝕魂消了,如今本師只不過是要他答應一件小事,有什麼不能扯的?」
紅菱聽鬼符女祖師這麼說,擺明了就是暗示自己和那個野人其實私下早就已是有一腿的親密關係了,不由得姣好的臉容窘得飛紅。還想開口爭論,卻見那個大野人在旁邊楞楞地瞧著自己,禁不住羞意大生,只是在空中跺著腳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了。
奇異的是,此時紅菱心中竟然沒有任何一絲不快,之前那種被要脅著和他辦事的羞憤,竟然都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大個子野人擺著手,好像是個兩人的和事佬般,結結地道:「你們別爭……鬼符你…要我幫忙沒問題…但是…先讓奶奶的生魂…回來可以吧?」
鬼符依然嘿嘿陰笑道:「哪有這麼好的事?若是你事後反悔,甚至是對本師暗下毒手,本師豈不是偷雞不著,反蝕了把米?」
他皺著眉頭,極為不解既已答應幫鬼符女祖師的忙了,為何卻又不肯放奶奶的生魂回來?於是又巴巴地道:「這樣可…不大好吧?紅菱…頂擔心奶奶…還是…先讓奶奶…恢復正常的好……」
紅菱聽得那傻大個兒,一口一聲地叫著「奶奶」,似乎奶奶是他們倆人的奶奶那般,心中羞意更甚,倒有點惱起這個不知收束的害人精,暗暗忖道:你這個呆子,作什麼這般口口聲聲地叫,倒像是也成了家裡一份子,我紅菱的什麼人那般,豈不知這樣聽來多麼彆扭羞人?
鬼符嗤地一聲:「少囉嗦,本師說是這樣就是這樣,手裡的把柄要是失了著落,誰能保證你這野人會不會翻臉?」
紅菱聽到鬼符的話,不由自主地怒道:「你這妖婆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前輩的尊嚴?如此要脅,又有誰能保證替你作完事之後,你便會心甘情願地將我奶奶的生魂放回?」
鬼符桀桀大笑道:「本師做什麼要保證?你這死妞兒不要就拉倒,誰還稀罕你呀?」
他看著二女這就又爭執了起來,心裡想來想去,依然覺得還是讓奶奶的生魂回來,方是最穩妥的法子,不然若是有了什麼變故,紅菱豈不是傷心?而且這樣做,又沒有礙著鬼符什麼。
他越想越有道理,便即打斷二人的爭吵,對鬼符道:「你既是不肯…那可就莫怪我……嗯…不客氣了喔……」
鬼符聞言,心內立即大驚,知道這個功力難測的大傢伙打算對自己出手,連忙集神聚氣,雙手握住了禁錮岳老婆子的「綠煙生魂珠」,準備一見風頭不對,就立即灌功注力,給岳老婆子的生魂一些壓力,讓她痛苦的模樣給二人瞧瞧,也好警告他們不可輕舉妄動,只能乖乖聽話……
真力正欲催入寶珠,突然一種直入心坎的震顫從珠中傳來,噗裂一聲,那個十大奇珠中列名的「綠煙生魂珠」竟然這麼毫無徵兆地碎裂開來……
鬼符女祖師被這突然發生的怪事,嚇得怔在當場,心中直是膽裂魂消……
這下慘了,珠體裂碎,其內的生魂即刻就會散於空中,再也無法收回。唯一的憑恃已消,看來那個野人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了……我該怎麼辦?
實是怪異已極,為何「綠煙生魂珠」會就這麼地寸裂而碎?憑我所知,「綠煙生魂珠」豈有這麼容易就會碎的?以其另縮天地於其中的奧妙作用,盡我之力,恐也難以填滿,又怎的會如此便即碎裂?
鬼符在滿心的震駭之中,見到紅菱已是調動劍氣,尖叫一聲,怒撲而來。
而那個大野人……那個大野人……
鬼符駭異地發現,那個大野人此時已是披背長髮全部蓬然張開,氣勁直透發稍,雙目之中一紫一紅的異光再現,其中的光亮程度,直是強烈得讓人無法正視,其形象之厲烈,竟然讓鬼符女祖師心中興起了此人非人的詭異感受,而此念一起,立即如潮沖岸,馬上充滿了一心,讓她不由得牽進了某種未知的神秘之中。
我的天啊,以他現在這種非人的感覺,若是將岳老婆子生魂散滅的憤怒,全部加到了我鬼符身上,想來我必定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恐怕會落得個難以想像的淒慘下場……
鬼符無意間感受到了那個大野人瞬間透出的異界特性,讓她在這一瞬間明白了這個看來純真無比,功力卻是難以相信的野人,竟然是來自另一個奇異至極,無法想像的空間世界……
想到這裡,狠心突起,暗忖與其被這非人類的怪物折磨,不如自己找個了結……
鬼符女祖師修長曼妙的身形突然在其狂叫沖天的淒厲聲中,瘋也似的旋轉起來,而那碎裂的「綠煙生魂珠」猛地片片砸向了調動強烈劍氣前衝而來的紅菱。
原本迎風烈揚的三面黑色「都天鬼旗」,嗤啦嗤啦地猛然回捲到正如陀螺般旋轉不停的鬼符女祖師身上,片刻之間就纏得緊緊密密。
包捆住鬼符女祖師的綾旗,出現的狀態,並非是如脫出之前那般,像是衣袍似的回到鬼符的身上。相反的,倒是與纏捆那個大野人時,完全一致。
捲纏上身的綾旗,已開始一漲一縮地抽吸著鬼符的週身血肉精魂……
鬼符女祖師淒厲的叫聲,轉眼已變成撕心裂肺的哀號……
這一連串快速的劇變,讓紅菱突然之間有點措手不及。
對著自己飛來的碎裂珠體,迎向了由自己放出的「裂天一劍」強烈劍芒,讓紅菱想要收手迴避,卻已是有所不及。
猛然間,那團碎裂的珠體,蓬地一聲,燃起了一團包覆著所有珠體的紫紅色光罩,層層內紫外紅的流芒快速地繞著碎開的珠片飛轉,發出了嗡嗡的聲響,好似保護著裂開的「綠煙生魂珠」不會散開逸飛那般。
紅菱放盡的裂天劍氣直劈而入,內紫外紅的流芒光罩猛地乍亮,紅菱只覺手中一軟一偏,劍上那股強厲的「裂天一劍」真元烈芒,就生像是劈在一個滑不溜丟的球面上一樣,竟就這麼從那個內紫外紅的光罩邊緣側滑而過,直射入竹林之中,轟地炸起了一大片被劇烈氣機所沖,燃起了焰火的碎竹星點,後續震波從土中外傳,噗啦啦地連根掀起了一大群竹子,聲勢駭人已極。
紅菱愣愣地望著那個依然包覆著紅紫兩光的亮罩,心下正在想著,這個護罩是從哪裡而來?
看那有點熟悉的怪異紫紅色,難道是他?
回頭一看,那個大野人雙目放射一紅一紫的奇光,雙手乍張,長髮紛飛,不知何時已是到了她的身後。
紅菱看得嚇了一跳,只覺得這個傢伙的行動直是無聲無息,完全偵不到,口中不由得嗔道:「奶奶呢?奶奶的生魂呢?」
話還沒說完,從碎裂的綠煙生魂珠,那團紅紫所護的光罩中,哇然飛出一個小小的紫紅色圓球,其光淡然,可見內部。此時正有一個小人躺在其中。
紅菱急急飛近,定睛一看,正是奶奶的生魂沒錯,心中不由狂喜至極,想伸手觸摸,卻感覺出這個紫紅色的小小光球,似乎有一層強力而又看不見的護罩般,讓紅菱的手指接近時就被輕輕推開,無法摸到。
紅菱心急奶奶生魂的安危,就這麼忽略了此時的他,渾身正散放著某種來自異界的奇特淡芒,雙眼中一紅一紫的怪芒顯示著某種無法理解的神秘……
碎開的綠煙生魂珠,冉冉飛近他的身邊,在一陣爆起的強光下,碎片相合,那令人難以直視的光圈中央,好似正在焊合溶煉著什麼東西那般,光影滾動……
被自己的都天鬼旗狂吸精魂的鬼符女祖師,哀號依然未停,而由綾旗包覆的身體正逐漸萎縮,逐漸消扁。而一抽一抽的旗綾,總是在每一抽動中,收縮得更緊,好似不將她的骨頭碴滓完全化盡,絕不停止的模樣。
如此詭異的情況,直讓人感覺到她的哀號雖已漸漸消弱,然而那抽心剔髓的慘叫,已轉到了地獄之中迴繞,驚顫的心內盤旋般,是如此的聞之駭然。
片刻之後,他眼中的紅紫兩芒漸漸消失,而面前的溜溜地浮著一顆透亮的明珠,其中紫紅兩色的流芒如蛇如煙般地翻滾扭纏,宛如有靈性那般。
他將心靈感應波滲入鬼符手中的「綠煙生魂珠」時,陡地發現那其中一片綠煙青芒來回流繞,感覺上就是一個只有能量,沒有物質的另一世界……這種感受,竟然觸動了他意識的深層某種極為相似的記憶……
超級狂猛的巨大力量,不由自主地竄入了綠煙生魂珠中。眨眼間已透入了九十九萬股又烈又強的狂厲能量,珠體瞬間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能量衝擊,崩然碎裂……
還好他心中依然記著奶奶的生魂,在第一股能量穿入珠體時,就在奶奶生魂的周圍環起了一個護罩,否則被緊接而來,超級強大的力量一衝,一萬個奶奶生魂也得立即煙消雲散,半絲不剩……
一個純粹能量存在的世界?
為什麼我對這種感覺是那麼熟悉?
熟悉到…熟悉到…
熟悉到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從那兒來的……
是的,我就是從那兒來的……
那兒是我的家……
那兒是我的世界……
可是那兒是在何處?在什麼地方?
怎的我只有那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覺,卻完全沒有任何具體的記憶?
為什麼我的心中有一種被人大力拉扯的感覺?
為什麼我總感到被什麼東西把真正的我撕成了兩半?
我為什麼覺得有種分裂的痛苦在我的心中?
我為什麼總覺得這一切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種心中痛苦的感覺,是讓我這麼樣的難受,卻又是讓我覺得這麼樣的新鮮……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嗯……我記得四個女人……
四個好美好美的女人……
對了……是紫柔……
紫柔…紫柔……好熟悉的名字呀……
喔……紫柔……紫柔你在哪裡?
還有另外三個……
她們是……她們是……
喔……她們都是我的寶貝……
我最心愛的寶貝……
為什麼…為什麼……
紫柔…紫柔…為什麼你們身後……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
那是什麼東西?
紫柔…你們在哪裡?
我來找你們了……
你們在哪裡?
為什麼我的心裡這麼痛苦?
讓我椎心刺骨地難過……
這種痛苦,與之前那種被生生撕裂的感覺卻又完全不同……
這種痛苦,像是失去了什麼最珍貴的東西那般……讓我的靈魂都因此而起了顫抖……
為什麼我會這麼樣的難過?
紫柔……你們到底在哪裡?
你們身後那是什麼怪異的東西?
為什麼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裡,竟然還透著這麼讓我無法忍受的悲傷?
我在傷心什麼?
我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傻傻地望著眼前的那顆內中紫紅流芒滾動,外層如水明剔的「生魂珠」,心神好像被牽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沒有看到隨著都天鬼旗吸光化盡了自己的主人:鬼符女祖師所有的精魂之後,「都天十二天鬼陰符**」主魂終於駐旗,天上地下的綠雲陡地濃厚起來,如沸騰般地滾滾而動,好似即將有什麼東西要出現那般,令人感到氣勢驟緊,天地俱昏,一股沉沉的壓力直迫人心。
九幽鬼靈派第一**終於法完功成。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最後入主駐旗的魂魄,率領天鬼的主魂,竟會是都天鬼旗的主人:鬼符女祖師……
紅菱被緊壓而來的氣勢所驚,駭然發現週遭的環境已在這一瞬間完全大變……
所有空間中的綠雲至少比之前濃厚了十倍不止,直是綢綢膠膠地宛如實物。
遠方天上厚厚的雲層突然唰地拉下了一條雲氣,而地面上濃濃的滾煙也唰地竄上了一條煙氣,與之前的雲氣在空中啪地相接,立即相纏相繞,捲成了一團又綠又深又動又扭的怪異雲團……
須臾間,那團天地相交的空中雲團,開始自其中放出綠色的長光,由淡到強,劈啪閃動。
紅菱陡然發現那股強壓正是來自那團雲團的中央,心知大變又要將至,不由得邊大聲說話,邊回頭看那大野人:「這這這…這又是什麼物事?怎的這個『都天十二天鬼**』名堂這麼多……」
紅菱立即被他的模樣給嚇得縮回了話。
他的長髮在空中飄散,純真無比的臉龐流滿了晶瑩的淚水,一雙清澈的大眼之中,是那麼明顯而又清楚地透放著深沉不見底的痛苦與悲傷……
那種深刻的感情,實是紅菱這一生中所從未見過……
鋪天啊!他這麼純真的人,為何卻又露出這般令人難以想像,沉沉的痛苦,裂裂的傷心?
難道他曾有過什麼傷心得難以挽回的往事?
但是他的雙眸中又是這般純淨如水,簡直就像個剛甫來到世上的大嬰孩……
卻又是如何會有怎樣驚心的過往在他身上發生?
紅菱竟然在這個怪人的眼中,清楚體會到了兩種極端不同的感情,致使她全副的心神,都被他的雙眸所吸引,不由得投入了他那廣大如海,卻又純粹如一的複雜感情……
他的神志被紅菱的話聲所動,即刻迅速無比的回過神來。
紅菱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神志,就這麼無比變幻地從眸中顯現,簡直他的神志變成了一個實際的東西,從本來無邊無際,不知身在何方的如海清澈中,快速地浮現上來,就像一個東西從海底的最深處,以無比迅疾的速度上浮出來一般……每一絲絲動人心魄的變化,就這麼直直烙在紅菱的心坎之上……
他的神志回復正常,就對著紅菱微微一笑,眼下頰旁,晶瑩的淚痕依然閃閃發光。
紅菱心中如受雷擊,竟怔怔地望著他,忘了反應。
她看他伸出右手,那個圈罩著奶奶生魂的紫紅光球颼然飛進了他的手中,左手輕招,他面前那個已是改頭換面的「生魂珠」也倏然前靠。
他將右手的紫紅光球輕輕一按,就把光球這麼生生地按進了剔亮的「生魂珠」之中,奶奶的生魂也就這麼溜溜地滑進了生魂珠裡。
他把含有奶奶生魂的生魂珠,輕輕遞到紅菱的手中,以無比流利,又無比溫柔的語音輕輕地道:「我答應過你,一定不讓奶奶的生魂受到一點點傷害的……」
紅菱突然在心中想起了一句話:你是不是保證一定讓我奶奶的生魂絲毫不傷地回來?
沒想到他依然記得他答應她的事……雖然那時她誤會了他是用奶奶的生魂要脅她獻上清白身軀……但是他依然記得……
紅菱望著透亮的珠子裡,安適地躺在紫紅兩色的軟流上安詳入睡的奶奶,只覺得心中一陣激動,不由得雙眼湧上了淚珠,瓊鼻酸軟,竟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他伸出大手,輕輕地替她拭去淚痕,柔柔地,憐惜地,體諒地道:「我明白的,沒關係的,奶奶的生魂無恙,你正該高興才是……」
不,不,你這個冤家一點都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已是……
紅菱心靈紛亂,只覺得好想撲進這個大笨蛋的懷中……盡受他那無邊深沉的柔情……
可惜接下來的巨變,打斷了她幾乎不能自制的動作……
遠處那天地綠雲滾流交合之處,已是強光滾動的扭騰綠雲氣柱,忽然如飛般向紅菱與野人之處移近,在前進的時候,上頭的綠雲與下頭的綠煙,俱皆閃光滾滾,電氣騰騰,而空中那個煙雲接合的地方,團團扭動不停的綠雲之中,更是強光啪啪亂閃,聲勢驚人。也不過就這須臾時間,已是移到了二人的身前。
鋪天上地下,隱隱的雷鳴轟轟隆隆的,竹林中許多竹子都被震得傾斜翻倒,而那股上下相接的雲團中,閃光滾滾的光影裡,隱約有著一個人形,並且越來越是清楚。
他雙目凝視著雲團之中,口中不由得歎道:「你這是何苦?」
紅菱聽他說話的語聲並不高,本來還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沒想到那團綠色的光雲之中,陡地傳來了一聲巨大的回應:「本師這是何苦?還不是被你所迫,不得以才放棄人身,受血肉盡糜之苦,化為鬼旗主魂,這就要你這野人付出代價……」
紅菱聽到這個語聲宛如天上神明所發,又響又亮,直是嚇了一跳。連忙抬頭一看,就見到有個巨大的女人身形,從那片光雲之中跨出,渾身上下遍放綠光,直若天神下凡般,低頭對著他二人獰笑著。
這個女人巨大的身材幾近十餘丈,異常高長的那個**野人只到她的大腿,一頭綠色的長髮宛如飛蛇,不斷在空中伸縮飛揚,有時伸長到二十幾丈,有時縮短到七八丈,變幻無倫,令人驚奇。女人的面目雖然艷麗,但是雙眉斜飛到額,兩眼也宛如鳳目,又斜又長,其中的瞳孔綠光直放,看來讓人心裡覺得恐怖遠大於其美麗。雙唇透著紫黑色,又讓人覺得一股狠厲的氣勢直透而出。雖是高大無比,但是身材卻依然凹凸有致,曲線玲瓏。**又高又挺,其上的蓓蕾極其明顯,因為從**到乳暈,都是泛著紫黑的顏色,配上她那全放綠光的皮膚,更是讓人一見難忘。纖腰之下,雙腿依然是佔了絕大部份的長度,其特別修長的雙腿雖是幾乎長達六七丈,但是依然可以讓人感覺到那一份絕對的美感。而那雙腿之間,綠色的體毛形成大片的倒三角形,那一片綠毛之下,隱隱可以看到兩小片陰門皺肉,紫中透黑,實是讓見到的人,不知道是該覺得見到春色秘位,因此而興奮比較恰當,還是該覺得恐怖心悸比較恰當。因為除了這些比較屬於正常人應該有的部份外,這個超級巨大的**女人身上,還有兩樣東西是一般人沒有的。
一是在她高達十餘丈的身形之後,圓弧豐滿的臀部之下,竟然拖著一條長度幾達二十丈的綠色尾巴,而且在那條綠亮光滑的特別長尾之末,還有著三個銳利無比的綠鉤。這條尾巴就和之前的天鬼尾巴一樣,又活又長,不斷在空中搖掃著,簡直就像條綠色的活蛇。
第二就是在她纖細修長的背上,從頸到那條長尾的末端,長著一排尖尖的鰭刺,讓人見了悚目驚心。
這個高達十餘丈的綠膚美女,從某些地方看,確是極其吸引人的美女,但是她斜長鳳目中狠毒的綠芒,和那不屬於一個人該有的背鰭與長尾,宛如巨人的身形等等,在在又讓見到的人禁不住心中發顫,脊背發涼。
難道這就是那個老奸巨滑的鬼符女祖師?
紅菱不禁在心中自問。
聽到這個巨大的綠膚美女怪物,咬牙切齒地說要他「付出代價」,雙目之中綠色的毒芒乍現,讓紅菱不由得興起了躲進那個野人懷中的**。
但見他神色未變,只是平靜地望著那個巨大的女妖,依然歎了口氣地道:「你太衝動了,怎的這就自己投進了都天鬼旗裡面?我可沒打算對你怎麼樣……」
那個巨大女妖顯然是愣了愣,但是旋即又露出了猙獰的目光:「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誰知道你的心裡在動些什麼鬼心思?橫豎本師如今已是不成人形,總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才罷休……」
他搖了搖頭,顯然頗不同意大女妖的說法:「莫看你鬼旗駐魂之後,威力增強了約三倍有餘,但是要想對付我,還是不大夠的,而且如今鬼旗駐魂雖成,其主卻已消失,我只要把鬼旗招來,建立起與鬼旗的感應,我就是你的主人,想叫你做什麼,在氣機引動下,你想不做都不成,又怎麼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那個由鬼符化成的女妖聽得呆了一會,連忙又氣呼呼地道:「你這個詭詐的傢伙想耍本師嗎?你並無本派『都天十二天鬼**』引合控攝的法訣,說得倒是輕鬆,要想變成鬼旗主人,可不是把旗綾披上就行的,嘿嘿嘿……你這個奸人竟想以此哄騙本師?」
他依然平靜如昔地望著空中那個綠色的巨大女妖,輕輕地道:「你真是的,我是不曉得怎麼哄騙他人的,也不會哄騙,之前我把『都天鬼旗』的控攝從你手上轉移過來,又要用什麼特別的法訣了嗎?也只不過是抓住了鬼旗的振動層次罷了,又有什麼難的?」
巨大女妖顯然也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件,果然如其所言,連她這個正牌的主人在場,都讓他把鬼旗弄得完全不聽指揮,連鬼臉陰魂和十二天鬼,都對她的法咒置若罔聞,比她這個主人還像主人,更何況如今鬼旗主人已失?
巨大女妖想到這裡,只覺得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報仇的辦法,終於咬牙狠毒地吼道:「那就只有在你這個奸詐的小人變成我的主人前,先把你給碎屍萬段……」
說罷雙手一揮,嗤啦連響,立即從她的兩手手心中暴起了串串鬼頭陰魂,重重相疊,快速地往野人身上竄到。
這兩串鬼臉流瀑,其中的鬼臉陰魂個個大放綠光,雙目中的綠芒更是比起之前出現時還要強烈許多,而且又多又密,去勢集中,帶起的嗚嗚怪嘯,雖然沒有之前萬鬼齊鳴時來得響亮,不過此時氣聲內斂,讓人一下子就感覺出其威力是大大地不同了。
兇惡無比的鬼臉陰魂,一衝到他的面前,立即就撞上了一堵紫紅色的光盾,一顆顆醜惡的鬼臉馬上崩散爆開,轟隆隆地炸起滿天的綠芒青煙,前爆後接,串串鬼臉捨生忘死地前衝,直是激撞得十丈之內的空間煙氣漫彌,不見天地。
儘管惡鬼沖得厲害,卻是難破那層紫紅色的光盾分毫,其後的那個野人,神色如常,好似半點不當回事,只是微笑著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的功力雖是大進,鬼旗威勢也大有增加,但是要想對我怎麼樣,還是不夠的。」
那個女妖拚命加摧法威,噗啦啦暴出的鬼臉陰魂數以百計地前衝而去,陡然見到一旁的黑色都天鬼旗豁然輕舒,竟然宛似游魚地在空中輕輕滑向了那個野人,心中明白這個傢伙讓綾旗晃晃悠悠地飄去,正是證明給她看,她雖是變成了駐旗的主魂,卻還是依然拿他沒辦法的……
女妖氣得直跳腳,檀口一張,嘩啦啦地又是一大串猙獰的鬼臉從她比一般人頭還要大的口中暴然飛出,加速往那個讓人頭痛的大野人飛去。同時天上綠雲蓬然乍開,「呱呱」連響,從頂上的雲中猛然掉了十二隻之前的巨大天鬼下來,在空中一轉折,立即朝那野人衝去。
他的樣子還是沒變,一副安安靜靜欣賞表演的模樣,只是那個紫紅色的光盾嗡然合圍,變成了一個紫紅色的光罩,讓那十二隻合圍而來的天鬼射出的串串如膠的光液啪然密響,卻是半點突破不進去。
巨大女妖的三串密密麻麻鬼臉陰魂流,十二隻突然掉下四周的天鬼所放的二百四十條瑩瑩水液,直把他包得滿滿的,死命的攻擊濺起的綠煙青芒水光液滴,四處竄得滿天都是,一瞬間就打得昏天暗地,爆響炸聲亂七八糟,簡直讓人頭腦昏沉,什麼都看不清楚。
儘管四方的合擊又疾又快又強又猛,不過中央的他,依然是靜靜地沒有什麼反應。
倏然間,三條黑影飄飄飛來……
又長又黑的綾旗緩緩飛到,對於這個魂體依歸的法器,天鬼與眾鬼臉,半點無法靠近,只被擠得外退了出去。
在退出的同時,那個紫紅色的光罩再次從四處飛濺的青光綠芒水液之中又這麼咕嚕嚕地露了出來,看那個樣子,與之前沒有兩樣,也沒有特別晃動,也沒有特別暗淡,依然是如此晶亮周圓,宛如絲毫未受任何影響那般。
而綾旗輕輕穿進紫紅色的光罩中,卻好似是穿進一層只有光影,沒有實質的東西那般,完全沒有任何阻礙,的溜溜地就沒入在紫紅色的光芒之內。
那個巨大女妖急得幾乎吐血,眼見自己魂體根源的鬼旗已是飛進了那層光罩之內,心知情勢至此,已是完全絕望,不由得雙手乍收,檀口倏合,滿天鬼臉立消,四周的天鬼也停下了動作,女妖急急地開口叫道:「等等…等等…你先別化合鬼旗,成為旗主,先聽我說些話……等等……」
她的話聲還沒說完,紫紅色的光罩嗡然消失,露出了那個大野人的身形。
此時那個大野人渾身包覆著綾旗,看起來像是某種奇特的黑袍,長長的袍尾就像是片片魔鬼的披風,在空中隨風飄動著,顯露出某種君臨天下的龐大氣勢。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算是穿上了一套真正的蔽體之物,再也不算是赤身露體的野人了。
而且這都天鬼旗,披在身上,不會像之前他試過的衣服那般,感覺又小又難受,若是要穿衣服的話,這個都天鬼旗倒還算是可以接受的。
他的身形本已是極為高大,再加上如此綾旗飄飛,更是顯得威風四射,凜凜生威。無形中所放出的赫赫氣勢,實是當他赤身露體時所無法比擬。
他從光罩中露出身形,便即望著那個大妖女,靜靜地笑道:「你看是不是?我就跟你說過這些攻擊對我沒有什麼用的?現在你相信了吧?你有什麼話要說?」
從這種態勢看來,顯然他雖已是鬼旗披身,但卻尚未啟動鬼旗的認主作用,所以那個女妖還能在此自由地說話。
女妖自然非常明白他的確尚未成為她的主人,於是趕緊說道:「我只問你,之前答應我要為我辦一件事,現在還算不算數?」
那一向暴戾陰鷙的女妖,此時說話卻也隱隱地有些畏縮,似是為他那鬼旗披身,所展現的雄雄氣勢所奪,而且雖然他尚未啟動鬼旗認主,真正成為鬼旗主人,但是畢竟那女妖陰魂所寄的鬼旗就披在他的身上,故而連這麼狠厲的女妖,竟也不由自主地被其所懾。
他那純澈的眼神依然明透,但是卻讓人隱隱的感覺到與他之前有一點區別。
不管怎麼看,總覺得現在披上了鬼旗的他,確實是有點不大一樣。
因為綠煙生魂珠的怪異感受,所憶起的家的感覺,似乎又再啟動了他潛在意識層的某些東西。
他對於巨大女妖的話,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而笑,以一種宛如對待某個親近之人的態度,對著那個巨大女妖說:「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巨大女妖突然心中浮起了一種感覺,雖然這個人還沒正式成為她的主人,而且身材雖然較常人高大許多,但是依然無法和她達十餘丈的巨大身形相比擬,可是很奇怪的,此刻在她的心目之中,卻覺得立在空中的眼前此人,實際上卻是遠比她那巨大的身形要來得更為龐然。那種無法超越的感受,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她感到若和他比起來,她只是一個渺茫得可憐的小小陰魂。
此時見他問這個問題,若在生前,恐怕立即就給他難看,然而現在無論身形、能力及感應都遠比生前來得高強的她,卻顯得有點侷促地道:「我…我…我叫魅兒……」
「魅兒?」他點了點頭:「這個名字很特殊,是怎麼來的?」
那個身材巨大,化成了鬼旗駐魂的鬼符女祖師「魅兒」,神情居然有點不安地道:「我…我…我從小就被我師父從墳墓堆裡抱回,也沒有父母,就好像是鬼生的一般,所以叫『魅兒』。」
他的雙目之中透著關懷的光芒:「從墳墓堆裡抱回?難道你真的是鬼魂所生?」
魅兒聽到他問及她這一生最不願讓人知道的**,心中隱隱作痛,可是在他那純粹的關懷眼光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不由自主地回答:「我的父母在路上遭盜匪所襲,被強帶到人跡少至的墳墓園中,父親在那兒被活埋,母親已身懷六甲,即將臨盆,卻也依然難逃被先姦後殺的可憐下場,其時胎內的我已是幾乎變成了死胎,正巧本派的師父欲收陰魂時遇上,這才把我救醒,帶回撫養。」
紅菱看這個脾氣怪戾的女祖師,心中本對其極無好感,而且她還是攝去奶奶生魂的始作俑者,雖然此刻奶奶已無恙救回,女祖師也已血肉盡化,轉成了一個法旗的陰魂,說什麼仇恨也該是沒了,但仇恨雖消,惡感依然,卻是萬沒想到她的身世竟是如此,不由得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他明確地感應到魅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中所充塞的淒苦悲哀,雙目中透放著安慰與憐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輕撫著她那不斷還在飄飛伸縮的瑩瑩綠發。
魅兒突然明確地感受到心中被外來的一股無邊的憐惜溫柔地撫慰著,忍不住一陣鼻酸,斜飛的鳳眼中湧出淚水,咽咽地道:「自魅兒十三歲初經來潮,元陰即被師父所奪,這一生從未見過一個正常的男人,所以總認為只要是男人,就不會是個好東西,性情因此極為暴戾無常。故而初見主人,態度就變得極差,如今變成這個樣子,只能怨老天為何不讓我還沒來到世上,就自然地回去,也省得非人非鬼,作個駐旗的陰魂。」這個凶狠的女妖,似是用盡了所有力量,依然拿這個純真的野人無可奈何,此時在他強大的威勢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叫起主人來了。其實陰魂非肉身,當其肉身已化,原本執著的個性也散去了八成,這個他最是清楚明白,陰魂就是陰魂,絕非肉身可比,要恢復原來不是不可能,但是此時肉身已化,找都找不到,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紅菱在旁聽得聳然動容,知道這魅兒雖然說得淡淡淺淺,其中的痛苦難熬處,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心下不由得對魅兒更加地同情起來。
他目中的憐惜依舊,撫摸綠發的動作不停,只是輕輕地道:「放心吧,我既是知道了,當會盡力給你想個什麼法子,不會讓你永遠待在旗裡的,現在也許我還想不出什麼辦法,但是我相信以後我一定找得到的。」
魅兒聽得心中頗覺安慰,雖然不大信相,可是主人的神通不可預測,說不定會有什麼特別的方法。只得放在心中,巨大的身形在空中俯下,輕聲地道:「魅兒謝謝主人。」
任誰也想不到一向以橫暴聞名的鬼符祖師,竟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中,變成了一個溫馴已極的怪物,這事若是說給人聽,實是絕對無法取信於人的。
他輕拍著魅兒幾乎有半個人那麼大的腦袋,笑著說道:「你要我幫忙的事,是什麼?可以說來聽聽嗎?」
魅兒低下頭,似乎有點靦腆地道:「魅兒自修法以來,一直希望能打敗那些男人,變成『九幽鬼靈派』從未出現過,唯一的女宗主,可惜每次搶宗時,總是因為術法差了一些些,老是不能如願,即使如今已是長老級的人物,卻也依然缺少真正威力可以壓盡全派的**,後來因緣湊巧,取得了『都天三鬼旗』,終於有機會修成派內唯一勢壓全派的**,可是沒想到主人之能實是神鬼莫測,竟然把魅兒制得死死的,致使此願此生已是無法完成,所以才會……如今事已難回,也只好請主人代我完成這個心願了……」
他輕輕微笑著,依然拍著魅兒巨大的頭道:「這個忙我倒可以幫得上,不過有很多事我現在還不大明白,到時你提點提點,我盡力幫你做到。」
魅兒見他答應,立即欣喜地道:「這太好了,魅兒謝謝主人……」忽然魅兒對著他嗤嗤笑道:「不過魅兒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主人。」
他的笑容依然嘻嘻不變:「我不大明白主人是什麼,我也不叫主人,這樣聽著怪彆扭的,還是換個稱呼的好。」他的模樣輕鬆至極,無形中的威勢竟然就這麼隱於無形,其中的微妙連紅菱與魅兒也沒察覺。
魅兒雖然巨大,笑容一出,竟爾隱透嫵媚:「既是主人這麼說了,而且魅兒本來想問的也是這個,那麼該可以告訴魅兒主人的名字,或是主人喜歡魅兒怎麼稱呼主人吧?」
一邊的紅菱聽到魅兒的問題,也正是自己一直想要問的,於是拉長了耳朵注意聽著。
他聽到魅兒問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問題,不由得傻在那裡。
他從清醒到現在,明白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代號名稱。像是「鬼眼、」紅菱「、」魅兒「等等,而且有時候一個人還不止一個代號,像」魅兒「這個名字大約是不像」鬼符祖師「這麼眾所周知的。
可是……
可是他的名字是什麼?
他想來想去,也不記得他本來叫做什麼名字,而且他在記憶裡搜尋時,很清楚地明白他的意識裡是沒有這個東西的。
嗯,腦子裡明明知道,但就是想不起來,和腦子裡空空的,完全沒有任何訊息的感覺差距蠻大的,而關於他的名字,就是很明顯屬於後者。
咦?難道我是從來沒用過什麼「名字」的嗎?
他對魅兒的問題,實是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魅兒和紅菱,見到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竟然會讓他這麼苦苦思索,倒像是在絞盡腦汁,為一個極大的難題找答案那般,不由得訝異的對望一眼,知道這其中該是有些什麼隱情的。
紅菱輕輕地問:「你不記得你叫做什麼名字了嗎?」
他點了點頭道:「是呀,我怎麼想,就想不大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感覺好像我以前是不用名字的……」
紅菱微皺著彎彎的細眉:「怎麼會有人沒有名字?你要不要再想想?」
魅兒則轉著鳳目中綠幽幽的雙瞳:「主人你印象中第一個出現的名字是什麼?還記得嗎?」
他側頭回憶著,不一會兒就蹦出了「紫柔」的名字……
嘿!我該不會叫「紫柔」吧?這個「紫柔」應該是我腦中那個嬌嬌小小的純純女孩才是。
嗯,似乎這個「紫柔」之前,還有一個名字……
好像紫柔她們把我叫來,就是這麼叫的……
咦?把我叫來?把我從那裡叫來?我原來住在哪裡?
等等…等等…我有點記起來了……
嘿!我想起來了,她們都是這麼叫的,那麼我該是叫這個名字了吧?
他苦苦思索之後,終於雀然地跳了起來,動作之突然,還嚇了魅兒與紅菱一跳。
「哈哈…」他興高采烈地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我叫什麼名字了……」
魅兒和紅菱,見他高興的樣子,不由得也受了些感洩,齊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沒錯沒錯,這是我第一次有印象的名字……」他比手劃腳,似乎是想描繪出他之前那種被喚醒的感覺:「沒錯的…嗯…就是這樣……我叫……」
魅兒和紅菱一直對於他那怪異非常的舉止,神鬼難測的功力,純真無比的心性,在在都感到迷惑之中,充滿著許多的好奇,也一直不斷在猜測著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特級高手,可惜數遍所知的人物,就是從來沒聽說過有他這一號。若是知道他的名字,也許就能夠明白他的出身過往,解開心中的謎團。因此也不由得受他所感洩,俱皆興奮起來。
「叫什麼?」魅兒與紅菱又一起急問道。
「我叫『種胎』!」他挺得意地回答!
「什麼?」魅兒與紅菱聽得差點跌落地面,趕緊回氣。
「我叫『種胎』……」他看二人的反應似是不大好,又有點遲疑地道:「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有點怪怪的喔……」
「我的主人…」魅兒有點好笑地道:「『種胎』這個名字是有點怪怪的……」
「這個名字豈止怪怪的…」紅菱只覺得哭笑不得:「哪有人叫這個名字的?你若有個弟弟,豈不是就叫『懷孕』了?」
他喔了一聲,搔了搔頭,又想了想:「說的也是……嗯……前面好像還有……」
他忽然「嘿」的一聲,得意之情再次流露:「這會兒我想起來了…沒錯沒錯…這個名字挺好……」
「什麼?」二女又齊聲問。
「我叫『陰陽飛龍』!」他一本正經地道。
「陰陽飛龍?」二女還是齊聲問。
「是呀!我叫『陰陽飛龍』…」他目芒內轉,似是在回憶著什麼:「沒錯的…她們就是這麼叫的,既是我應和著來了,那麼我當然就是『陰陽飛龍』了……」
魅兒與紅菱皆未聽出他的話中那個「她們」實是隱藏著一個大大的關節,還以為是他對以前認識人們的總稱「他們」,於是輕輕忽略了過去,只是喃喃地重覆著「陰陽飛龍」四個字。
「沒錯…陰陽飛龍…就是我…」他正襟整服,學著見過的那些世人之禮,對著魅兒與紅菱一抱拳:「兄弟『陰陽飛龍』,見過魅兒和紅菱兩位姑娘大爺……」
二女見這個「陰陽飛龍」,舉止怪異,有模有樣,不由得失笑。
「魅兒前輩,」紅菱在笑容中對著巨大的女妖道:「您可聽過這『陰陽飛龍』的名號?他是哪一家,哪一派的高人?」
魅兒低頭沉思,好一會兒才搖頭歎道:「紅菱小姐,我想來想去,實是從未聽過修真界裡有這麼一個『陰陽飛龍』……」
紅菱有點失望地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沒辦法知道他倒底是什麼出身了?」
「陰陽飛龍」自己也對於自己的出身並不清楚,所以也是極想二女的口中聽到點訊息,如今連見多識廣的鬼符祖師都自承不知,看來只好以後再說了。還好他認為弄清楚這個並不是當前最急之事,爾後當有機會的。
「不打緊的,以後總有弄清楚的時機…」飛龍開朗地道:「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這個,還是先把奶奶的生魂歸回肉身比較重要。」
紅菱聽得這話,淡紅的長長眼睫輕顫,心中只覺得一陣溫暖,半點也不覺得他叫「奶奶」有什麼不對,只是眼含深意地睨了飛龍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回眸見到一邊十餘丈高,宛如鬼人獸女的魅兒,與一邊自在那裡扑打玩耍的恐怖天鬼,悄悄地道:「魅兒前輩若欲同往,還請收回天鬼,將身形縮小,紅菱家中俱是世俗之人,一生少見異物,恐怕會大驚小怪,造成不便……」
飛龍轉頭看了看魅兒,呵呵笑道:「魅兒呀,你可不可以讓身體小一點?別這麼高大得像個妖怪?」
魅兒意念一轉,週遭還在嬉玩的十二隻天鬼,立即停下動作,「呱呱」一聲長鳴,翻身上竄,唰然一聲就衝入頂上綠雲之內,蓬然不見。然後對著飛龍與紅菱一笑:「紅菱小姐,之前得罪之處,魅兒已毀身成魂,想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這回歸生魂的事,便即請飛龍主人代勞了,魅兒陰魂駐旗,這副尺寸已是天定,恐怕是沒得再小了,不過魅兒這就回歸法旗之中,不虞他人會見到的。」
紅菱聽了,輕聲應是,而一旁的飛龍則是大搖其頭:「不對不對,魅兒你魂中摻雜都天天鬼的特質,若想與鬼旗應合,形象要改是不大容易了,除非你不駐進鬼旗之中,但是要說非得這麼個巨**,卻是錯了。」
魅兒停了半晌,調神運力好一陣子,無奈地道:「飛龍主人,魅兒確是無法將身形再變小了。」
飛龍之前聽她叫「主人」實是頗不習慣,此時聽得魅兒叫他「飛龍主人」,倒覺得還可以接受,便也不放在心上,對著魅兒嘻嘻笑道:「哈哈哈,你莫忘了此時我還未啟動鬼旗認主的功法,等我作過你就明白了。」
說完即刻以心靈感應切進穿在身上的鬼旗之中,之前已是作過了一次,此時是熟門熟路,毫不遲疑,將意識振動的層次瞬間拉高到極為快速的層次,頃刻之間就嘩啦啦地灌進了超過二十萬股的強大真元。
飛龍灌注的力量太急,使得週身圍披的綾旗蓬然就像是著了火般,就這麼毫無前兆地轟然冒出了紫紅色的長長光焰,整個人在空中忽地大放紫紅色的強光烈芒,讓紅菱一下子乍見閃亮,不由得閉上了雙眼,那雙長長的淡紅色睫毛在紫紅強光的映射下,更是顫顫而動,益顯嬌艷。
已化陰質的魅兒,反應就截然不同。
她只看到眼前的飛龍,渾身浴著紫紅二火,原本圍在身上,及長飛飄揚出七八丈的綾旗披風,之前一瞬還黑亮如墨,轉眼就蓬然變成紫紅色,除此之外,更帶起了兩三丈的烈焰芒尾,氣勢乍然如山壓來,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此時的飛龍雙目一紅一紫的強光又射,在鬼旗飄飄的襯托下,其氣機之猛烈,直讓魅兒心弦震動,不由自主地在空中俯身拜倒,不敢抬頭直視。
這個時候的飛龍,所展現的形象,所四射的赫赫威勢,森森稜稜,簡直就像個跨越鴻界而來的天人。
接著魅兒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想像的狂猛氣機,讓她身上從發到尾,也和綾旗一般,蓬然炸起重重強烈的紫紅色光焰,就這麼一瞬間把她全身上下綠油光亮的皮膚即刻轉成了紫紅之色。
綠色的巨大女妖形象一下子就變成了紫紅色的女妖。
然後天上綠雲再次轉成紫紅大亮,地上綠煙也同樣變得紫紅滾滾,天地間又再次地陷進了紫紅色的世界……
魅兒忽然見到飛龍赫赫的身形逐漸變大,好一會兒才分辨出不是飛龍變大了,而是自己本來十餘丈的身形變小了……
當她的身形變成約比飛龍矮一些時,空中原本天雲地煙交錯纏扭的光氣砰地爆出一團紫紅電火,接著如柱的雲煙中分而開,上下縮回,即刻恢復了她出現前的模樣。
魅兒在感應中忽爾明白,飛龍主人把她的陰魂能量層次再拉起好幾階,從此再也不用天地交氣方能現形,而是意到魂聚,隨時就可以出現。
前後不到幾口氣的時間,竟就可以形成如此完全不同的改造,實是讓魅兒又駭又佩,再加上法旗認主已成,飛龍真正與鬼旗建立起主從的感應,更使得魅兒低俯的身體不敢抬起,幾乎連正視主人那紅紫各異的眼芒都無法作到。
此時若是飛龍主人叫她去自殺,恐怕在氣機引動摧運下,魅兒連起念抗拒的心意都無法出現了……
法旗控攝陰魂的威力,經飛龍這一灌注加強,更是淋漓盡致。
轟然一響,一切恢復了正常,紅菱睜眼一看,夜色已盡,東方微暈,天清風爽,之前那鋪天蓋地的綠色雲煙已是消散得乾乾淨淨,半絲不剩,令人難以想像這半夜以來驚天動地的鬥法波折。
唯一留下痕跡的,大約便是那一片殘破傾倒,歪七扭八的竹林,與現在身形縮回她生前模樣,膚色轉成紫紅,依然赤身露體,背鰭長尾,匍俯在飛龍腳前的魅兒了。
紅菱不大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讓原本高達十餘丈的魅兒變回了正常人的尺寸,但是這個飛龍怪異而又層出不窮的手段卻讓她生起了無比的好奇與景仰之心。
這個傻人,知不知道人家的一顆心已被他生生取去……
紅菱貝齒輕咬著下唇,有點癡癡,又有點恨恨地望著威勢已隱的飛龍。
飛龍見魅兒爬俯在自己腳前,連動都不敢動,心中明白氣機相應,魅兒已是對自己的命令絕對無法違抗,這下子連和自己說話都不敢了,有許多問題豈不是無法向她請教了?於是頻率輕調,消卸掉了鬼旗對駐旗主魂的克制之威,同時運動真元,傳進魅兒體內,以增強她自己在鬼旗之下的控制力量,嘻嘻笑著說道:「魅兒你還是起來吧,這麼趴著,說話多不方便?」
魅兒但覺心中緊箍著的束縛頓輕,膽力被一股熱力扶起,知道是飛龍主人弄的手腳,雖是自主了許多,但對飛龍主人的話更加不敢違背,連忙立起身形,也笑著回答:「飛龍主人神法實在奧妙,魅兒也算曾是鬼旗的主人過,所有法訣皆俱,怎的法旗運用,還不如主人熟巧,像這樣讓駐旗主魂不受鬼旗法威所克,實是讓魅兒想都想不到的。」
飛龍現在就像是全身包在紫紅色的飛袍之中一般,看起來果然是比較像是個正常的人,不似之前赤身露體的野人那般,引人注目。
「怎麼樣?你現在已是恢復了正常大小,是不是想和我們一起回去?畢竟奶奶的生魂是你給弄出來的,總還是要你給弄回去吧?」飛龍說話的語氣,不像對一個控攝在手的陰魂,倒還比較像是在和個老朋友商量。
在他的想法裡,這就該是沒問題了,卻沒想到他自己赤身露體習慣了,還以為魅兒這般裸著身軀也當是無妨,而且她紫紅色的皮膚、密尖的背鰭和現在雖然是短了許多,但還是長達四五丈的長尾,依然是讓人一眼就看得出她非人類,與之前想比,實只能說是從一個恐怖的大女妖,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小女妖,如此而已,豈能就這麼一起回到岳家莊?
魅兒可不是像他那般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聞言只是搖了搖頭:「飛龍主人,你還是和紅菱小姐去吧,魅兒可要回到鬼旗中好好把主人所注的真元融煉融煉,以後橫豎主人呼喚一聲,魅兒就可以現身,不用祭起『天鬼**』天地合氣才能出現的……」
魅兒對於在鬼旗克制之下,居然自己還能對主人的意思提出異議,心下感到驚奇無比,別人也許不明白,但是她自己卻是最清楚這簡單的拒絕,其中包含了多少奇異的複雜神奇,不由得對主人氣機牽引的奧妙絕倫,又一次地衷心拜服……
飛龍見魅兒這麼說,倒也並不勉強,只是聳聳肩:「這樣呀?嗯,好吧,你回鬼旗中適應適應我加進去的真元力量也很好,那你就回去吧……」
魅兒點頭一笑,又接著說道:「對了,飛龍主人,魅兒之前戴在臉上的那個修羅鬼王面具呢?」
紅菱聽到這話,這才想起魅兒前輩之前臉上戴著的那個金屬面具,此時竟已不知掉到竹林中哪處去了,低頭往下一看,竹林中雖是傾塌嚴重,可是依然一片漆黑,心中不禁嘀咕這要從何處去尋?
誰知飛龍只是呵呵一笑:「魅兒你是說這個嗎?」
說完伸出一隻右手,倏然唰地一聲,那個怪異的修羅鬼王面具就這麼出現在他的手中。
紅菱看得心中大驚。
若在她經脈未被飛龍重整之前,是絕對看不出什麼名堂,頂多以為這個面具是藏在他身上某處,此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面具取出而已。
可是此時她的眼力回異之前,加上飛龍綾旗披身之前,哪裡有什麼地方好放?頂多就是背上繫著個沉沉的小包袱,而那個小包袱在魅兒生前鬼符祖師出現時,就已是好好地綁在飛龍的身後,也絕對不會是藏面具的地方。
雖是未見任何蹤跡,但是紅菱清楚地明白,飛龍現在手中的面具,是從竹林中不知什麼地方,唰然凌空攝來,而因為面具飛到他手中的速度太快,竟讓人類的眼瞳根本來不及攝進其中的過程,才會有這種宛如憑空出現的怪異現象。
鋪天呀!世上居然有快速到這種地步的速度?若是他以此速度攻擊別人,天下間有誰能擋?雖然我紅菱修真不久,也許眼力不是太準,但如此的速度,為何也從未曾聽聞過?
魅兒似乎也為飛龍這一手給嚇了一跳,不過這個主人身上的驚奇實是太多了,簡直讓人莫測高深。她想了半晌才對著飛龍說:「為免日後紅菱家中再受干擾,飛龍主人你請將面具戴上,把竹林中現在還進入生氣擬死狀態的鬼眼與鬼手喚醒,最好演出戲給他們看看,把消息送回『九幽鬼靈派』中,也好讓他們知道『血魂丹心指』已不在岳家莊裡,省得再動什麼歪腦筋。」
紅菱這才想起之前躲進竹林之中的鬼眼和鬼手,心中一思量,果然如魅兒前輩所言,若要日後去除禍根,最好就是這般,方能無後顧之憂,否則就算是把二人殺了,恐怕「九幽鬼靈派」更不會善罷甘休,不由得對魅兒前輩大是感激。
飛龍聞言便將那個修羅鬼王面具戴在臉上,感覺上就像是戴了頂頭盔般,並不覺得如何氣悶,然後開口問:「接下來呢?我該怎麼辦?」
魅兒看來看去,確定除了鬼旗的顏色之外,其他一切與她生前的模樣差不太多,便即接口道:「還好鬼旗本來就有隱藏身形的功用,想來這身高上的一點差異他們看不大出來的,接著飛龍主人你注意聽我告訴你的話,這個戲才演得像……」
飛龍突然打斷魅兒將說的話:「這樣太麻煩了,我又不是你,怎麼去假裝你?你該知道我是最不會作假的,不懂的東西又多,鬼眼的眼睛最利,心思又細,恐怕沒三兩下就被他看穿了……」
魅兒細一思量,才發覺飛龍主人說的果是有點道理,可是這麼一來,沒了主角,戲還怎麼唱下去?又怎麼說服鬼眼與鬼手,以後不再向岳家莊找麻煩?
想到這裡,連計策多端的鬼符祖師也有點束手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