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坐著,倦意就會襲上來。朦朦朧朧睡過去,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那些光滑的地板和明亮的廳堂變得破舊、昏暗。明明滅滅的紅色燈光中,還能聽到外面大雨瓢潑的聲音。眼前有很多高個子、身著長袍的人。他們的說話聲震耳欲聾,手中的魔法杖在空中揮舞,發出煙火般的光彩。
掌心裡握的是冰冷的物體,白皙、柔軟但卻沒有任何溫度。昂頭望去,天花板、四壁上是血紅色的污漬,耳邊是嗡嗡如蒼蠅的嘈雜聲。仔細分辨,似乎是驚呼、怒吼、慘叫和哀嚎。
很吵,很煩,很討厭。
疲憊地轉身,拉著冰冷的物體穿越了長長的走廊。那些熒綠色的火苗在長頸燈碗中跳躍,讓走廊地毯上的紅色更顯斑駁。
殺掉!把他們都殺掉!
有個聲音在耳邊這麼說。抬頭去找,身旁的一切卻都消失不見。世界依然是紅色的,昏黃的天空被紅色水霧打濕,天幕上朱紅色的雲層厚重而低沉。彷彿就要壓在了人的身上。
殺掉!把他們都殺掉!
那個聲音還在說,語氣非常飄忽。跑了幾步去追,轉身回頭去找,可一切卻變得讓人抓不到了。整個世界空虛下來,無邊無際的寂寞撲面而來,幾乎要把胸腔裡跳動的心臟撕碎……
「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疼痛襲來。羅林的臉被只溫暖柔軟的小手捏到。他從長沙發上驚醒。他坐起來,看到雷莉很好奇地看著自己。她表情無辜地扒下糖果的包裝紙,試圖把糖果塞入自己的口裡,作為捏自己臉的賠禮。
「沒什麼,困,所以睡了片刻。」羅林梳理下自己的長髮,重新坐好。他看到工會大廳裡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十點五十分,馬上就要下班了。那個接待他和雷莉的年輕女魔法師去了將近三個小時,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兔女郎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有些擔憂地看著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林先生。」
女魔法師終於出來了。她跟羅林深深地鞠躬表示道歉:「不好意思,羅林先生。理事處理您的表格花了很長時間。一切手續都齊備了,您明天就可以帶著您的女僕來考試。」
「謝謝。」羅林微微點頭,他拉著雷莉走向工會大門,臨出門前還塞了一個金幣給兔女郎當小費。兔女郎戀戀不捨地看著羅林和雷莉離開。她送給羅林一些工會各項賽事的規程,還透露給他們另外一個事情:查理家的另外幾個少爺小姐今天上午剛報道,也是明天考試。
還有人明天考?很好啊。
羅林走在廣場上,嘴角上帶著抹冷笑。他開的旅館房間就在魔法工會的對面,隔著窗玻璃,就能夠見到魔法工會的大門口。他倒要看看,明天來考的人水平如何。如果對方伸手還不錯,不妨讓雷莉找他們增加點實戰經驗。
「嗯嗯,少爺∼」
快步走著,手就被身旁的小丫頭往後拉著。
「怎麼了?」
羅林站下低頭,他整理下雷莉的黑色露肩小洋裝,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難道是小丫頭忘記穿內褲了?不能吧,今天明明有給她準備「維尼熊」可愛小褲褲啊。
「少爺,是那位大叔啦。」
雷莉很扭捏地往羅林身後蹭去。羅林瞇起眼睛,看到左面走過來一個中年男子。這人衣著華貴,十個手指上戴了十個金戒指。他油光滿面,頭頂微禿,鼻子裡還流淌著可疑的紅色液體。
「你、你……這個,這個……」
中年男人指著比洋娃娃還可愛的雷莉,全身顫抖起來。兩抹紅暈也爬上了他的顴骨。
「……」
羅林皺眉,不知道這傢伙想幹什麼。
「大叔叔,你有事情嗎?」
雷莉從羅林身後露出臉和半個雪白的肩頭。她一雙濕潤的大眼睛閃亮地眨著,粉嫩的手指捂在胸前黑色低胸禮服上,正好遮擋在關鍵部位。
噴——噴血——
中年男人摀住自己的鼻子。他快速掏出錢包,把支票簿拿了出來,扯下一張遞給羅林。
「……」
這傢伙要幹什麼?羅林不動聲色地接過空白支票。
「她、她……把她讓給我。這張支票就是你的……」
中年男人癡迷地看著雷莉,耳根都紅了。
「……」
這傢伙原來是中年淫蕩狼啊。
羅林看了眼躲在身後的雷莉,伸手打了個響指。
「啊∼∼」
雷莉濕潤的雙眼更加閃動。她老實地從羅林身後走了出來,一步步挪向中年大叔。中年男人看到雷莉雪白的肩膀,亢奮得人更加哆嗦。他蹲下身,顫巍巍伸出手要去摸雷莉的小腿,結果迎面飛來一道黑色的光,直接送他進入了夢鄉。
「偶都有說過了啦。大叔叔∼∼想偷窺人家的內褲是不行的喔∼∼∼」
雷莉噘起嘴巴,彎腰在被自己踢昏的大叔褲兜裡摸索,把中年男人放進去的錢包又拿了出來。
「……」
果然是有穿內褲,不過不是自己給她準備的維尼熊可愛內褲。而是楓紅色透明紗內褲……嗯,也很不錯呢。
羅林接過錢包,跟羅莉立刻趕赴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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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午後,充滿了花香的味道。羅林從床上起來推開窗子,看到旅店下面的門房正在給花圃裡的小傢伙們澆水。他扭頭看了眼躺在床上抱住被子纏綿的雷莉,走過去把她連人帶被給丟到了地上。
「……」
怪不得昨夜覺得床窄了,睡到半夜還總覺得有人在踢自己。敢情是這小丫頭又不肯睡沙發,跑來睡自己的床。
羅林聞到屋子裡的酒氣很重,就把兩扇窗戶都打開,放放空氣。昨夜憑白「撿了」一個錢包,讓他和雷莉兩人都很高興。他當場帶著支票去銀行兌現,盡最大限度地提取了支票主人所有的錢。接著又帶雷莉去夜店消費,把錢包裡的信用卡也透支到底。最後,兩人拿了錢包裡剩餘的現金,把錢包丟進了垃圾箱,回到了旅店。
離開南特港口的時候,羅林把大部分錢都留給了赫伯特他們。一路走到巴黎,開銷也不小,生活水準有點點下降。昨夜這筆收入正好彌補了前些天的虧損,讓羅林開心不已。
嗯,有了雷莉,就如同有了流動的銀行。感謝高盧、感謝大叔、感謝魔法工會總會、感謝泰西煉氣士聯合會、感謝泰西及南方大陸敲詐聯盟、感謝泰西、南方大陸及艾美瑞克大陸坑騙協會……
羅林坐在窗邊喝了杯咖啡,他看到幾個同族的兄弟姐妹走進了魔法工會。現在是下午一點多,他和雷莉已經可以去考試了。
「起來,走吧。」
羅林看著迷迷糊糊的雷莉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衛生間去洗漱。片刻後,頭髮亂蓬蓬的雷莉雙眼迷離地匍匐在羅林腳前。
「少爺,困∼∼」
雷莉昨夜很好奇地喝了些烈酒,結果亢奮到今天早晨才睡去,搞得她現在根本無法清醒。
「今天要去打架,這身衣服不合適。」羅林看了兩眼,給雷莉找了套有彈性的緊身衣,一雙長襪軟底靴子和一件寬鬆的小外套。
這個裝扮能夠凸顯雷莉的腰肢、小屁股和長腿,還能夠遮擋她的胸部發育狀況。
「嗯,不錯。」
羅林揉了揉雷莉狗狗的頭,拎著她和魔法杖出門,滿懷期待地走進了魔法師工會。
魔法師工會的接待處裡,年輕的女魔法師正在發呆。她看到羅林進來,忙領著他和雷莉去工會後面的魔法結界——魔法師升級演武場。
這個演武場並不是實際意義上的空間佔地。它是由諸多魔法師結成魔法陣開闢的結界空間。在這個寸土寸金的花都巴黎,也只有這樣才能夠滿足用地需要,還不用擔心失控的魔法會損壞實際建築物。其他的傭兵、傀儡師工會得知這個,還花了大價錢購買了一套,用來給各自的手下晉級考核用。
羅林領著雷莉走到演武場前,看到了幾個查理家族的兄弟姐妹。他們無視羅林這個「查理家最廢柴」的人,但看到蹦跳著的雷莉,各個面上露出驚懼之色。
「半月斬——」
他們還記得這個小丫頭在查理家議事廳的那聲嬌喝。嬌喝過後,敢跟她敵對的某位少爺褲襠全濕、頭腦一片空白,某個可愛的小東西差點就被半月斬切掉,讓那人徹底告別性福時代。
「少爺,都是查理家的人呢。」
雷莉只把自己當羅林的人,根本不理會那些少爺小姐。她腦海中基本就沒有什麼查理家的概念,如果勉強說有,那麼就是——強迫自己去做女僕的家族去死吧!
「嗯。」羅林看了眼程序表,不再吭聲。
他拉著雷莉的手,跟在一個魔法師的身後走進測試大廳,和自己的幾個兄弟姐妹站成一排。有所不同的是,別人都是主人站在前面、奴僕站在後面,只有他這裡是雷莉在前、他在後。
「比賽的是她?」負責維持賽場秩序的一個中級魔法師吃驚地看了眼雷莉。在他的記憶中,在這個歲數就來考中級魔法師的人不超過二百個,而其中只有五十個左右的人通過了,他們還都是名門望族的後代。眼前這個小羅莉雖然可愛,但卻是女僕吧。旁邊這個年輕的男人羅林•;查理才應該是查理家的後代。
「是。」羅林點頭,審視起這個魔法師等級考試的演武場。
這裡差不多有普通學園兩個足球場大小,如茵的草場周圍是木板搭成的看台。面南背北的正中央有一排椅子和看台棚。裡面擠了七個白鬍子老頭——魔法師總工會理事,外加一大堆中青年魔法師。這些人跟遊客看動物一樣審視著草坪上的這些應試者,一個青年魔法師舉著考試規則卷軸走過來宣讀。
陣勢不小啊,不過為什麼那幾個白鬍子老頭都看自己?還各個面色緊張,好像生怕自己不爽一樣?
羅林厭惡地把頭扭向別處,心道:別說自己對男男戀沒興趣,就算有興趣,也不會看上魔法工會這幫糟老頭。
一點都不美型。
羅林把雷莉推向前面,讓雷莉仔細聽考試規則。
規則比較簡單,就是魔法工會先出一個魔法師來和應試者進行魔法比拚,如果應試者通過,就算完成初步測試,接下來再完成魔法工會要求的某項任務,便可拿到魔法工會的魔法師等級資格認證。
「那麼好,下面請上來今天的魔法能力測試考官,臭作二三狼先生。」一個年輕的魔法師宣讀完考試規則,就從手中釋放出了一個魔法卷軸。卷軸落地,彩虹般的通道從他面前延伸到演武場的大門。門口有個穿黑色魔法師袍的人朝這邊走來。
臭作二三狼?那不是出身高盧名門世家的魔法師嗎?
查理家其他的應試者交頭接耳,他們的僕人隨從也都轟地嗡嗡起來。對於修習魔法系煉氣的人來說,臭作二三狼的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據說此人雖然好色,但少年天才,十二歲就通過了中級魔法師的考試,二十三歲又通過了大魔法師的考試。三十歲那年他帶領魔法師團隊遠征斯拉夫死亡森林,幹掉了不少讓斯拉夫軍方頭疼的怪物。同年,他成功晉級初級魔導士,成為魔法工會歷史上最年輕的幾位魔導士之一。
「只是測試中級魔法師,有必要請這樣的人來嗎?」
查理家的幾個少爺小姐都鬱悶了。他們的水平跟威廉等人比,有相當大的差距。威廉很輕鬆地通過了大魔法師的考試,但他們自忖只能對付中級魔法師的認證。魔法工會派出來一個久負盛名的初級魔導士,未免顯得太過殘忍。
「有必要對我們出動這麼強悍的考官嗎?」
眾人想著,不約而同地扭頭去看羅林養的那只人形小羅莉暴龍。
人形小羅莉暴龍也在困惑地撓頭。她可不知道臭作二三狼在魔法界多麼有名。看到帶著神情桀驁走過來的這位初級魔導士,她心說這不正是昨夜那個色叔叔嗎?
羅林也有點驚訝:臭作二三狼就是昨夜那個冤大頭?
想到昨夜被自己全額提取的支票和極度透支的金卡,羅林很懷疑這位初級魔導士臉上的鐵青色或許跟自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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