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雍州城不到兩里路有個叫甘家灣的地方三面環山一條長滿雜草的羊腸小道通往其中雖然偏僻但曾經也是雞鳴狗吠人丁興旺之所可自從幾十年前的一場大火後十室九空已是一處殘坦斷壁荒廢之地了唯一能看得出昔日繁華的就是村頭一座已坍塌了的兩層磚瓦房了。
就在這個月明星稀之夜幾條人影突然出現在了甘家灣他們直奔村頭身形一閃消失在了村頭那座已廢棄瓦房的斷壁內。
田兢小心翼翼地走在夾道裡身後若有若無的吸呼聲讓他有些悚。
都說國公爺武藝群可他做了國公爺十幾年的貼身護衛也沒有看到過國公爺和誰動過手一直以為是言過其詞今日看來怕是所言不虛了。
拐過一個彎前面已是一堵青磚牆。
田兢上前三輕一重叩了四下有人低低地說了一聲「晡時」田兢忙回答了一聲「黃昏」裡面的人再也沒有聲響田兢幾人等了一會死寂般的夾道裡就響起了「吱悠吱悠」的聲音他們面前的青磚牆就緩緩地開了一道口子。
田兢一行人魚貫著走了進來背後的青磚牆又緩緩地閉上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夾牆後面又是漆黑的彎彎夾牆他們走了大約十來分鐘前面又是一道青磚牆這一次開門的暗號是「搖光」對「開陽」。待他們再次走過一段伸手不見五指的夾道後前面隱隱有昏黃的光線田兢這才鬆了一口氣拿了腰牌出來給平道盡頭的人驗對這才進了一間四面均由大塊的青石砌成的石室。
石室地一象懸著盞小小的油盞。但已讓他們這些從黑暗中走來的人倍覺明亮。
三平早已在那裡等候看見他們畢恭畢敬地行了禮。輕聲地道:「爺已用了刑。沒有開口小人怕他受不著這兩天就養著你看。要不要請了閔先生來……」
幽幽地燈光打在齊懋生輪廓分明的五官上半明半暗讓他的表情更加端凝。
「把閔先生請來!」
齊懋生的語氣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三平聞音知雅立刻應聲而去。
這裡是燕地諜報機構的總部田兢還是第一次到。他有些不自在地四處張望想找張椅子給懋生坐坐誰知齊懋生卻道:「你那個侄子田壽怎麼樣?」
田兢一怔。
這個怎麼樣是個什麼意思?
是問田壽和新進門的媳婦怎麼樣?還是他的為人怎麼樣……
齊懋生見田兢微怔道:「聽少夫人說是個上馬能武下馬能文的人?」
田兢不由苦笑。
說起來。田家世代在燕國公府當差。到了他這一輩也算是子侄繁多。可要是論起能力來田壽是最出眾的就是任了把總的田祿也是有所不及地。田壽原來定的是南溪劉家的姑娘雖然後來那姑娘夭折了可他心裡也不願意讓田壽娶個婢女出身的姑娘只是國公爺開了口他實在是不好拒絕為此他還被母親責罵了一番說田壽自幼父母雙亡就應該找個妻族旺盛之家以後有個什麼事也有個幫襯就像田祿如果不是因為娶了九峰崔家的姑娘和齊淇搭上了關係怎麼會如此順利地升到了把總的位置……為此他心底一直覺得有些對不起田壽。還好妻子前些日子寫信來說這位侄媳婦雖然出身寒微但言行謹慎行事有禮頗有大家之風小夫妻之間也很恩愛他這才覺得稍稍安心了些。
田兢轉念間齊懋生已淡淡地道:「朝庭近日已有批復高昌按照梁庭都督府設置官銜袁澤寰會調任高昌都督府總兵燕國公府這邊的府丞就空出一個缺來。如今朝庭北對梁地用兵南又要巢匪估計會借用燕國公府的兵力。齊淇在燕州領兵多年我準備讓他補上這個缺……讓田壽到他底下去任職吧!」
田兢就怔在了那裡。齊淇也稱得上是一位文韜武略的將領了西北大營地人提起他來都要翹起拇指來讚一聲「爽快」可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齊瀟手下當差雖然戰功顯赫但論起軍功來少不得要提一提主帥齊瀟因此世人對齊淇地評價甚至是有些平庸的。
自從齊懋生得到高昌大都督地爵位後為了高昌官員級別的設置就一直與熙照談來談去的今年四月才定下來。袁澤寰一直統領高昌事務而且頗有建樹任高昌總兵一職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的。田兢和齊淇私交甚密知道他一直掛念著袁澤寰騰出來的那個缺從私心上講田兢也希望他能出任這樣一來齊淇在燕國公府就可以獨立統領一路人馬一但戰事再起就是他鷹擊長空之時到時候做為齊淇連襟的田祿也可以跟著沾沾光了田家說不定也可以因此而進入燕**中高層。為此齊淇還給齊瀟寫了好幾封信崔氏也多次到梨園拜訪……可沒有想到齊淇的事成了跟著齊淇當差的卻變成了田壽……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到田壽的媳婦可是少夫人的貼身婢女據說還是少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
田兢向齊懋生道謝之餘不由得苦笑連連。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無心插柳柳成蔭啊!齊懋生望著田兢臉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嘴角淡淡一彎浮起了一個笑意。
齊淇是個人才只是以前自己根基不穩只得揚瀟壓淇袁澤寰到高昌任職他本來就意屬齊淇接任袁澤寰空出來的府丞一職。所以當齊瀟來信推薦齊淇的時候。他多了一個心眼遲遲不公佈人選名單直到崔氏委婉地托了夕顏過問。他這才給了齊瀟一個准信現在又讓田壽到齊淇手下任差。相信只要是個不太蠢的人都應該會去猜測梨園在他心中的位置了吧!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
**峰好像也還沒有成親……不如讓夕顏再做樁媒去……等**峰結了婚。再把他用起來……到時候……不過如果夕顏知道了這些事一定會摟著他的脖子撒嬌。嘟呶著「這關我什麼事啊你又陷害我」……
想到這時齊懋生的眼中這才露出了歡欣之色。
他們站了好一會兒。三平才出現。
他把齊懋生等人帶到了一間小小地石室石室裡面除了牆角的一盞燈就是一張桌子七、八張太師椅。齊懋生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淡淡地問道:「怎樣閔先生來了嗎?」
「來了!」三平一邊回答一邊轉身出去拿了筆墨紙硯擺在了桌上。田兢親自幫著磨墨齊懋生在紙上提筆寫了幾行字都是什麼「問他的來歷」「和崔寶儀是什麼關係」「知不知道崔寶儀的行蹤」之類的話。
田兢滿頭霧水地保持著沉默。
等齊懋生收了筆三平在牆上摸了幾下。田兢現牆上出現了幾個小洞洞中還透著淡淡的燈光。
三平拿了紙條就行色匆匆的出去了。
他們又在石室內靜坐了片刻就聽見有聲音傳進來。
「你好好的睡一覺睡醒了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見到親人了……」那聲音極其輕柔而副有節奏感讓人聽了有種昏昏欲睡地感覺。
田兢卻心頭大震。
他曾經聽齊淇說過說燕地的諜報機構裡有一個會「招魂術」的人非常厲害可以讓你把藏在心中的話統統都說出來……想必這位閔先生就是這傳聞中會施「招魂術」的人了!
有人在劇烈的喘息著。
輕軟地聲音如母親的低喃慈愛而歡喜:「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不不不……」有人大聲喊道「我不回家……我是獨生兒子爹爹為什麼把秘密告訴崔寶儀……我要跟著她看她到底要幹什麼……我一定能在她之前找到潘多拉的盒子……爹爹我找到了盒子你就不會說我是蠢貨了吧……」
田兢摸頭不知腦地望了齊懋生一眼卻現齊懋生面色冷竣表情非常認真。
「不會你是我的乖兒我怎麼會責罵你呢……那都是一時的氣話……」
「真的真的是一時的氣話嗎?」另一個聲音哽咽道。
「真的真地是氣話……」
有人嚶嚶地哭了起來:「我好害怕……一直跟著崔寶儀她到蜀地我也到蜀地……她到盛京我也到盛京……她進宮我不能進宮……在御廚房裡幫著洗菜……又跟著她到了燕地……」
話到這裡說話地人突然厲聲高喊起來:「……她真的拿到了鑰匙拿到了潘多拉盒子的鑰匙……爹爹我是不是比她蠢……她只是個窮秀才的女兒……爹爹我是不是讓你丟臉了……」
後面就一直說著些自責的話輕柔的聲音象母親似的安慰著他。
齊懋生臉色陰沉提筆寫了幾個字交給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三平。
三平轉身而去。
不一會兒石室裡傳來輕柔的聲音:「你受苦了還跟著崔寶儀去了蜀地……那裡山路又難行民風又剽悍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被問話的人突然就淒厲的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