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悄悄把眼睛睜了開來。
他從來就不曾睡著過,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對梅雨進來後自己該怎麼做,做過多種假設,最後還是覺得裝睡是個比較不錯的法子,很老套,但很簡單、也很實用。面對一個熟睡的人,即便是冷漠如梅雨,心中的防線也會不知不覺地鬆懈下來。而他則正好趁虛而入。
當感覺到床邊坐下、用手撫摸著自己的額頭時,楊柳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接著便抓住機會,用夢囈的方式,把那些憋在心裡多天的話緩緩說了出來。梅雨的反應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梅雨會趴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
聽著梅雨那淒慘的哭聲,楊柳鼻頭發酸、心如刀割,忍不住抬起雙手摟住了梅雨,在她脊背上溫柔地撫動著。
「對不起,我……我知道我……有些小心眼。不……不該……說那樣的……話來刺激你……」
正痛哭的梅雨沒有察覺到楊柳已經「醒來」。頓了頓,繼續嗚咽著道,「可是……楊柳……你這個大壞蛋,一點都……不理解人家……當時的心情,從宿舍……搬走了那麼長……時間也不告訴我,你……讓人家怎麼……能不生氣?」
說到最後,梅雨已攥起兩隻小拳頭在楊柳身上捶打起來。
楊柳眼眶微紅,動作愈發輕柔。「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可梅雨卻好似沒有聽見楊柳的聲音一般,又抽噎道:「臭楊柳……死木頭,有了那麼多女人……還來撩撥人家……自己做錯了……還對人家發火……我、我……我恨死你了……真想永遠……都不理你,可你每天都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好討厭……」
「對,你說的對。我是很討厭!」
「……」
梅雨就這樣一邊哭泣,一邊旁若無人地訴說著,而楊柳則在梅雨泣不成聲的當兒,輕輕地應和著、安慰著。
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地點,甚至忘記了兩人已經摟抱得越來越緊……終於,梅雨的哭聲愈來愈小,只是偶爾還發出一聲啜泣。
「梅姐!」
楊柳拂著梅雨腦中柔順的髮絲,溫聲叫道。這時候,他已恢復了開始那平躺的姿勢,梅雨則正好趴在他那濕答答的胸膛上。
「嗯。」
梅雨無意識地應著,臉龐在楊柳胸口蹭動了幾下。可沒過一會,梅雨卻「啊呀」一聲驚呼,猛地仰直了上身,愣愣地看著楊柳道:「你、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那張滿是淚痕地嬌靨瞬間漲地通紅,便連那白玉般的脖子也隨即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霞暈。
稍稍回憶了一下,梅雨明白了過來。不等楊柳回答,便抓起旁邊那肥胖的布娃娃,忿忿地砸在了楊柳的腦袋上,「討厭。你一直都在裝睡!!」
想到自己居然當著他地面哭得像個小女孩似的,梅雨一時羞憤交加,又拖過被子甩在了布娃娃上,兩手在上面拚命地敲打著。直到兩條胳膊都揮舞得有些酸軟時,梅雨才停下,卻發現被布娃娃和棉被壓著的楊柳竟是一動不動,那顆心兒不由懸了起來。
「梅姐,你……你想憋死我呀!」
楊柳從被下鑽出頭來,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張面龐已是憋得通紅通紅,看去彷彿要滴出血來。其實,對楊柳來說,就算再憋個幾十分鐘也不會有一點問題,只是若表現得太過正常的話,梅雨難免會心裡不平衡。
梅雨放下心來,旋即卻又氣憤的道:「憋死了活該。誰讓你跑到我房間裡來裝睡的?」
楊柳苦笑道:「梅雨,要是我不那樣的話,你肯見我?」
「哼!」
梅雨把臉撇過一邊。「我為什麼要見你。我們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楊柳將梅雨那柔軟地小手握入掌中,微微一笑道:「那只是我說的一時氣話,你還當真了?梅姐,其實那天一到樓上我就特別後悔,總想著跟你道個歉,在我的心裡,你跟欣欣她們都是不相上下的。再說,我們親也親了,抱也抱了,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關係呢?」
「你給我去死吧,誰跟你親了抱了!」
楊柳前面說地那些話,讓梅雨心中稍稍舒坦了點,可一聽到後面那句,梅雨頓時又是羞臊又是惱怒,騰地站了起來,抽動著手掌,勃然作色地看著楊柳,道:「把你的臭手拿開,然後從這裡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梅姐,別生氣,開玩笑,我跟你開玩笑地。」
楊柳心裡一急,忙伸出另一隻手搭在了梅雨的腰間,微微用力拉了一下。梅雨立足未穩,登時便跌入了楊柳懷中,卻又使勁地掙扎起來。
只是,在梅雨下跌時,楊柳地兩隻手都已將她環住,梅雨又哪能脫得了身。
梅雨只得用雙手不停地推拒著楊柳的胸膛,忿然道:「色狼,流氓,就知道欺負我一個女人,你給我放手!!」
楊柳無奈的道:「就算你要我走,那也得先聽我把話說完吧。」
梅雨冷笑道:「說吧,說吧,早點說完,早點離開!」
楊柳搖頭苦笑一聲,真誠的道:「梅姐。剛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對我來說,你和欣欣、紅顏,還有娉娉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哄小孩子呢?!」楊柳還沒說完,梅雨便忍不住譏誚的道,「既然你說我和她們一樣的,那為什麼你搬家的事她們都知道了,就瞞著我一個人?」
楊柳歎道:「在請你到我宿舍裡去坐的那天中午,我就想告訴你了,可後來琢磨,搬去的地方離你住的這裡很近,我就打算等過兩天再給你個驚喜。卻沒想我還沒說,你就自己知道了。」至於自己後來忘了把這「驚喜」送給梅雨的事,楊柳是萬萬不能說的。
見楊柳神色認真,不似說假,梅雨漸有些相信,撇著嘴道:「就算像你說的這樣,但那天早上你沒打電話又是怎麼回事?不會又是起來得太晚吧?」
楊柳訕訕的道:「那個……真的是起來得太晚了!」
「楊柳!!」
梅雨氣呼呼地瞪視著楊柳,「你就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
楊柳忙道:「梅姐。你先別急,聽我說啊。那是因為前一天的晚上我班上有個學生跑去龍鳳山莊了,玩到半夜才回來,結果到路上車子又壞了,打電話讓我過去接她。你說我能不去嗎?就這樣,鬧到兩三點的時候才睡覺,第二天自然就起得晚了。」
楊柳將那晚不宜說出的事情做了些刪減,梅雨聽後,皺著黛眉道:
「你說的那個學生是誰?」
「文靜!」
「她?」
如果楊柳說是別人,梅雨或許會懷疑。可一聽是文靜,卻馬上就信了個八成。對於文靜,梅雨還是比較瞭解的,那小丫頭以前在學校裡可是出了名的任性叛逆。雖說這個學期收斂了許多,但也難保會恢復一兩次的「本性」。
「梅姐,事情就是這樣的,如果你還是不相信的話,我這就離開,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攪你了。」楊柳鬆開了那圍在梅雨腰肢上的兩條手臂,擺出副神色黯然、作勢欲起的樣子,可眼角卻在偷偷地觀察著梅雨的反應。
「等等!」
梅雨見狀,忙阻住了楊柳,卻低著頭沉默了一兩分鐘,才似下定了決心道:「好,我相信你了。」
「真的?梅姐,太謝謝你了!」
儘管已從梅雨的神態中猜出了這樣的結果,可當聽她親口說出來時,楊柳還是禁不住喜出望外地歡呼一聲,隨即雙臂一攏,又把梅雨那豐腴的嬌軀摟入了懷裡,瞄準她那嫣紅的嘴唇兒,「吧唧」、「吧唧」地狠狠親了兩口。
感受到楊柳那發自內心的喜悅,梅雨心中壓著的最後一塊石頭也落了下。親完後,有些羞赧地把頭靠在了她的胸前,暗道:「這壞蛋心裡還是有我的,要是當天就能靜下心來聽他的解釋,也不會害得兩個人都難受了!」
「梅姐,這些天讓你受苦了!」楊柳下頷靠著梅雨的肩膀,手掌輕拍著她的脊背。
聽著楊柳柔和的話語,梅雨又想到自己每晚對著楊柳寫的那些紙條垂淚的情景,心中一時又酸又澀、又愧又悔,熱淚竟又滾滾而下。
突然發現胸口又傳來一股熱乎乎的濕意,楊柳愕然地捧起了梅雨的面龐看了看,卻是吃了一驚。
「梅姐,你怎麼又哭了?」
「……」